查看完整版本: 老螃蟹 -【浩劫重生】《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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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ex030609607 發表於 2015-2-28 02:11 PM

第五十章 恐怖平衡(4)

  「你怎麼才剛回來,這就又要走?」

  這一次吳?回到桃花源休息了幾天功夫,順帶清點了一下存糧數目,準備與北邊的護礦隊進行第一次人口交易,此時他正在打點行裝準備出門之際,由背後忽地傳來熟諳的聲音。吳?轉過身望見一臉幽怨的周晨背倚著臥室房門,抱怨的話語間倒也顯得情意綿綿。

  見此情景,吳?也不知該如何安撫周晨,只好乾笑了兩聲,解釋說道: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也想安心過日子,誰叫咱們趕上這世道不好呢!」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沒錯,不過女人總是比較感性的,吳?的一番話也沒能減少周晨的怨懟,好在她終究是作過幾天領導位子的人,遇到大事當斷則斷的座右銘亦是了然於心。自己勸慰了一下自己,周晨略為舒展眉頭,說道:

  「早去早回,路上小心點。」

  「嗯,你放心吧!」

  吳?急於再度再次出山,目的其實並不複雜,他認為對洪流公司的情報掌握得不夠詳盡,目前這些資訊太膚淺且流於表面,顯然是不利於未來制訂對策。假如連情報搜集都達不到準確,那還說什麼知己知彼啊!儘管上次窺視了對手老巢的情況,吳?知道他們在忙著跟北方那位「北斗神拳」王超所領導的護礦隊持續武裝衝突中,然而具體到洪流公司的人員配置,武器裝備的種類和數量,以及他們近期發展策略等關鍵環節,仍是兩眼一抹黑。

  既然想要加強第一手資料,最好的辦法自然莫過於親自走上一趟,跟洪流公司的雇傭兵們來一個零距離接觸。

  為了解決這個知己知彼的大問題,吳?預備抓個活口回來,然後好生審問一番,那就什麼都清楚了。不同於上次抱定了暗中窺視的念頭,沒有採取行動,吳?這一回擺明車馬要抓舌頭,也沒耗費太多時間搞什麼複雜的佈局,直接就在從雇傭兵們的老巢到北線戰場之間的必經之路上,趁著朦朧的夜色埋下一顆由徐昌黎和他聯合出品的壓髮式地雷。

  守株待兔這個成語非常適用於此次伏擊行動,蹲坑設伏的吳?也懶得出去探摸雇傭兵們的行動規律,反正他們遲早都得從雷場附近經過,不怕這只倒楣兔子不往樹樁上撞,單管安心等著就是了。

  無論什麼時代,戰爭始終都是一座燃燒財富的大火爐,甭管有多少錢糧塞進去也休想填滿這個無底深淵。在北邊跟護礦隊交戰,前線的那些雇傭兵們每天要吃要喝,槍械彈藥需要及時補給,回收的彈殼要運回後方進行複裝,重傷患也得運回大本營治療。即使不是每天都要派出運輸隊,但是平均每兩天發一趟車也已經是保障前方維持作戰的最低限度。

  「轟……」

  正值臨近晌午,躺在灌木叢陰涼處小憩的吳?,忽然聽到傳來一聲低沉的爆炸。隨即,他睜開雙眼,恰好目睹了一股黑色煙柱由不遠處的公路方向升起。早已等得不耐煩的吳?大笑著起身,自言自語地說道:

  「哈哈,兔子終於上鉤了。」

  在謀劃這個伏擊方案時,已經考慮到埋設的地雷威力過大,引爆時可能炸死車上所有人員,有悖於要抓個活口的初衷。於是,在出發之前,吳?不放心地專程跑去跟徐昌黎探討這個技術細節,兩個人最終商議結果是把地雷的標準裝藥量減少三分之二,留下的那些藥量基本能保證把卡車一類的大型車輛炸癱,而不是拆成一堆零件,再平均散佈在一百平方米之內。至於坐在這輛車上的人究竟是死是活,這個就不太好說了,完全得要看他們個人的運道高低。

  「咳!咳!咳!他媽壓到地雷了,快,下車佈置警戒。」

  洪流公司多年以來轉戰世界各地,雇傭兵們在火線上來回打滾,汽車壓到個把地雷自然不算什麼新聞,奈何確實很久沒碰到這位老冤家了,臨陣反應未免遲鈍了一些。此刻但見黑煙滾滾夾帶著橡膠輪胎燃燒產生的焦臭氣味,指揮官司徒雅腳步踉蹌跳下車,他的臉被熏得賽過黑包公,即便如此也沒忘記佈置警戒的事情。

  前番吳?夜襲洪流公司的東進基地,司徒雅的運氣委實不錯,營地裡死傷那麼多人,他僅僅受了一點皮外傷。

  可是對於司徒雅指揮失當,致使東進分隊在新安鎮的行動中損失慘重這件事情,可就沒那麼容易交代過去了。在洪流公司的高層會議上,司徒雅的能力受到嚴重質疑。唯一能在高層替他說上話的堂兄司徒博,不巧也背著一個臨陣脫逃的?名,被迫退居到醫院裡養傷暫時避一下風頭。既然上面沒人替司徒雅出頭說話,他的下場自然是落得個牆倒眾人推,破鼓萬人錘了。

  高層幾經博弈之後,仰仗著司徒雅過去的確為洪流公司立下不少汗馬功勞,眼下又正值用人之際,大佬孟神機親自出面打了個圓場,他這才僥倖沒被當場拖出去打靶示眾以儆效尤。

  正所謂死罪可免,活罪難饒。經過這一番折騰下來,司徒雅在公司裡的任務積分清零。在私下裡疏通關係,見無法改變這個結果,司徒雅也只得接受殘酷現實。

  眼看著近期複職無望,司徒雅只得退而求其次,找到一些老關係,接下了為北線運輸物資的補給任務。好歹憑他的資歷還能混個運輸隊長當當,不至於被一擼到底這麼慘。按說後勤部門也是個標準的肥差,屬於那種風險低收入高的行當,尋常人是搶都搶不到的美事,司徒雅本該安安穩穩地熬過這段倒楣時期,以圖他日東山再起。奈何正應了那句老話,人到倒楣的時候,喝口涼水都能塞牙。

  司徒雅竟然好死不死又撞上了吳?這個奪命煞星,相信不用看黃曆也曉得,最近他的運氣背成這樣,絕對是流年不利,太歲當頭。

  聽到爆炸聲的吳?一路狂奔過來,剛一湊近到卡車跟前,他正好跟正涕淚橫流的司徒雅兩人打了個照面。沒想到在這裡也能碰見了熟人,吳?朗聲一笑,大聲說道:

  「好哇!又是你小子。」

  不同於前次倉促上陣,當時吳?只拿了一根長矛就匆忙追蹤雇傭兵們留下的蛛絲馬跡趕赴東進營地。那時候他幾乎是處於半裸奔狀態,而這次是有備而來,自然不可同日而語。一身用從前殺死的那幾頭猛獸毛皮拼湊起來的全套鎧甲,將吳?的周身上下包裹得密不透風,可謂是武裝到了牙齒。莫看這一身毛乎乎的鎧甲賣相不好,要說到防身效果,至少比那些奸商們滿世界推銷的防彈衣強得多。若非這一身行頭在如今天氣回暖的時期穿來實在不舒服,吳?貪圖舒服沒穿著出門,也不至於大腿上挨了三顆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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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ex030609607 發表於 2015-2-28 02:11 PM

第五十一章 恐怖平衡(5)

  「MD,一起上,幹掉他!」

  當司徒雅費力地揉著一雙煙薰火燎的紅眼珠,透過了變幻不定的煙霧分辨出現身在自己眼前的這個傢伙到底是誰,他不由得驚呆了。這麼多年的雇傭兵畢竟沒白當,司徒雅饒是已經嚇得魂不附體,仍然下達了一條正確的反擊指令。

  「噠噠……噠噠……噠噠……」

  隨著司徒雅一聲令下,雇傭兵們顧不得身上的傷勢,操起了吃飯的傢伙開始瘋狂射擊。一時間,槍聲好似爆豆般響個不停。

  若不是適才被炸響的地雷搞得暈乎乎,相信這些訓練有素的雇傭兵合力,絕對能讓吳?好好喝上一壺。可惜這個世界上的事情總是無法預先假設,正如紙面上的理論數值和計畫指標,永遠跟現實情況隔著萬水千山一樣,這陣貌似兇猛的攻擊收效甚微,雇傭兵們的射擊連吳?的一根毛都沒傷著。這個結果絲毫不值得驚奇,若非吳?心知肚明面前這些傢伙剛被地雷炸得腦袋發懵,鐵定發揮不出最佳水準,他也不會傻乎乎地跳出來給人家當靶子。

  隨著瘋狂地掃射,雇傭兵們迅速打光了自動步槍彈夾裡的子彈,當他們冷靜下來換彈夾之際,才真正感覺到對手的可怕。在汽車燃燒的滾滾黑煙籠罩下,吳?這個大活人居然不見了蹤影。

  「靠,人呢?」

  同樣是狂掃了一梭子,司徒雅俐落地換上新彈夾,他俯身貼近地面來回尋覓著吳?的身影。正在此時,後面的一名雇傭兵發出慘叫般的聲音,說道:

  「在車底下。」

  「諸位,嘗嘗鐵板燒的滋味如何?」

  雇傭兵們聞聲扭回頭,剛好見證了一個堪稱華麗的動作場面上演。不知在何時,悄悄繞到後面的吳?蹲在卡車下面,他伸出雙臂托住車底,只憑一己之力就將這輛重型卡車舉起。目睹此情此景,雇傭兵們少不得是人人嘴唇發白。在華夏古老的傳說中,楚霸王有拔山舉鼎的神力,嶽飛手下的大將高寵也曾力挑鐵滑車,一言以蔽之,那都是些強悍得非人類的傢伙。這回吳?效法先賢,好生秀了一把子力氣,望著這些面無人色的雇傭兵們,吳?也沒多廢話,臂膀向前猛地一揮,這輛卡車挾帶著淩厲的風聲砸向人群。

  「轟……?當!」

  一聲低沉得發澀的撞擊似地震般令人膽顫心驚。早已被地雷炸得車身變形,內部支撐結構受損,這輛可憐的卡車又如何經得起如此暴虐的摧殘手段。隨著車體摔在地上發出一聲轟然巨響,亂七八糟的金屬碎片應聲飛濺而出,散落在附近方圓數十米的範圍。

  「撤!」

  先前的魯莽反擊僅僅是司徒雅被心中的仇恨蒙蔽了雙眼,當見識了吳?那非人類的怪力,任憑他再怎麼不願意承認也該曉得繼續拖延必定是團滅下場。恢復了神智清明,司徒雅即刻招呼著僥倖逃過那泰山壓頂般攻擊的三名手下逃跑。打不過,難道就能逃得掉嗎?見狀,吳?無聲地冷笑起來,他一俯身竄入到滾滾的濃煙之中。

  「噗!啊!」

  由煙霧裡傳來了利器刺入人體,而後猛力拔出的怪異聲響,直聽得雇傭兵們脊背一陣發涼。

  要說冷兵器殺戮的聲音雖然低沉嘶啞,卻遠比自動火器的嘶鳴更加令人膽寒。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的場面,也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坦然面對的。當處於這種面對面距離內的交鋒狀態,極大考驗交戰雙方的心志和勇氣。只要參戰雙方中的一方喪失鬥志調頭逃跑,餘下的事情就簡單了,不過是一邊倒的屠殺而已。

  這也是為什麼古代戰爭中時常會出現以少勝多的戰例,等到進入到熱兵器時代以後,這種事情卻變得極為稀罕。

  究其原因其實很簡單,人類武器技術的性能進步,業已超過了單憑士兵勇氣和意志就能超越的境界,真正決定戰爭勝負的因素不再是人,而是大家手中武器的性能高低。無論如何,那種被技術弱勢一方吹噓得神乎其神,甚至是奉為圭臬的精神原子彈也不能跟真正的U235相比擬。說一千道一萬,精神境界終歸是虛的,那種餓肚子還能守道不移的極品牛人,哪怕一千年也出不了三五個,唯有強大的物質基礎才是實打實的制勝法寶。

  假如沒有特殊情況作為前提的話,即便是一名懦夫手持著性能精良的自動火器,他也同樣能輕鬆戰勝一名身經百戰,而又手無寸鐵的勇士。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東西比唯武器論更不可取的,那就非精神原子彈莫屬了。

  「咚!」

  大約來不及從前面死掉的那個倒楣鬼身上拔出三棱刺刀,吳?面對著快步逼近他的那名雇傭兵,迎面揮出了一拳。拳法有所謂,勢如廓弩,節如機發。吳?這貌似隨意的一拳,力度如此驚人,乃至於隔著厚重的防彈衣,附近的雇傭兵們都能清晰的聽見同伴胸骨寸寸折斷的清脆聲響。被擊倒在地的雇傭兵奮力掙扎了兩下,他的臉色迅速發青,隨後口鼻部位不住地溢出大團的血沫,顯見是折斷的胸骨刺破了肺臟,眼見得就要不行了。

  司徒雅近距離目睹了吳?逞兇的全過程,他的心不禁又往下沉了沉,強自壓抑住心中的恐懼,大聲喝道:

  「分開跑!」

  聞聲,碩果僅存的一名雇傭兵如蒙大赦,轉過身玩命地發力狂奔,一躍跳過路邊的灌木叢。只要再向前不到二十米,那裡就是一片茂密的灌木叢,相信後面這個可怕的傢伙追不上來了。目送著這個雇傭兵健步如飛的身影,吳?臉上的笑容卻愈發燦爛。

  傳說中的武道高人能做到飛花摘葉,皆可傷人。這種神話般的修為,吳?肯定是沒有了,不過憑著他的恐怖腕力和最近一段時間的針對性訓練,在五十米之內飛石傷人,準頭和殺傷力都不遜於大口徑手槍。正當那名雇傭兵的一隻腳已經邁進樹叢的時候,後面蓄勢待發的吳?手腕在瞬間一抖,在旁邊注視著他動作的司徒雅眼中,只留下了一團虛影。

  隨即,一顆如雞蛋般大小的鵝卵石越過數十米的距離,極為精准地擊中了目標。一聲叫人心悸的悶響過後,漫天飛濺的鮮紅色血花中夾雜著點點灰白。

  悶響過後,一具失去了生機的軀體重重地栽倒在草叢中,屍體的手腳條件仍在反射式的抽搐著,與地面摩擦發出了陣陣窸窸窣窣的聲響,營造出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怖氣氛。

  飛石解決了最後一個雇傭兵,吳?笑得愈發陰森可怖,望著司徒雅不緊不慢地說道:

  「呵呵呵呵,行了,清場完畢。現在只剩下你和我,咱們可以好好聊一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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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ex030609607 發表於 2015-2-28 02:12 PM

第五十二章 恐怖平衡(6)

  「你……你想幹什麼?」

  司徒雅明知這個問題很腦殘也很蠢,但是在深重恐懼感的驅使下,他還是不由自主地問了一句傻話。好似切瓜砍菜一般,吳?根本沒費多少氣力就解決了除司徒雅以外的所有雇傭兵。那些橫七豎八的殘肢斷體和卡車殘骸延燒的黑煙作為背景,吳?望著臉色蒼白的司徒雅,微笑說道:

  「乖乖地把你知道的事情,全都一五一十地講出來,千萬不要讓我動粗,我這個人很討厭暴力的。」

  所有的戰爭都是殘酷的,也是無情的,雇傭兵的戰爭方式則要再加上尤其二字作為注解。洪流公司全體成員都受過最嚴格的審訊訓練,嚴守公司的機密已經深入到骨髓之中成為了他們本能的一部分。縱然司徒雅被吳?的兇悍嚇得語無倫次,他還是不假思索地說道:

  「做夢,你一個字都甭想知道。」

  聞聲,吳?笑得非常淡然安詳,隨後來回踱步,良久才開口說道:

  「呵呵呵呵,華夏五千年光輝多彩的用刑歷史,不必我幫你複習一下吧?錦衣衛北鎮撫司衙門、東廠、西廠、內廠和滿清十大酷刑的名頭,你總該聽過一些吧?」

  「哼,那你就試試看。」

  如今面對著吳?的言辭恐嚇和咄咄逼人的淩厲氣勢,司徒雅對自己活命已經不抱任何期望,到了這個時候他反而硬氣起來。

  對於雇傭兵們來說投降的結果也無非是一死,差別只在於死在敵人手裡,抑或是嗣後被自己人除掉。司徒雅不想死,可是眼下看來已經沒有別的出路,於是他動了自我了斷的念頭。司徒雅身上的手槍還在,吳?和他都很清楚一件事,類似手槍這種武器對自動步槍都打不死的吳?來說跟玩具差不多,既然可以預期的前途令人絕望,司徒雅此刻便想到了這把手槍的其他功用。與吳?交談拖延之際,司徒雅右手的拇指悄然扳開了手槍的擊鐵,隨即他以平生未有的迅捷將槍口指向了自己的太陽穴。

  望著近在咫尺的吳?,司徒雅發出了一聲輕蔑地冷笑,而後他的食指發力即將扣動扳機。

  「呼!哢嚓!啊……」

  當刺痛耳膜的破空聲掠過,司徒雅握槍的右手應聲被扭曲成了一個正常人類絕對無法模仿的怪異角度。毫無疑問,他的手腕已經斷了。

  早就料到司徒雅不會乖乖聽話,吳?冷笑著走上一腳踢開了掉落在地的勃朗寧1911式手槍,他笑眯眯地打量著面色頹喪如死灰的司徒雅,說道:

  「幸虧我早就防備你這一手,要不然還真叫你小子鑽了空子。呵呵呵呵,別不甘心哪!我聽說嚼舌自盡這一招其實也是管用的,你不妨試一試,我也挺想知道一個人自己咬斷了舌頭,是不是真的馬上能死掉。」

  嚼舌自盡?司徒雅或許並不怕死,可是這種充滿痛苦和未知的死法實在超出正常人能夠接受的範疇。聞聽吳?這個冷血的建議,司徒雅的腳步不自覺地向後退,本已難看的臉色顯得更加蒼白陰鬱。

  小時候那段為了吃飽肚子而沿街乞討生活經歷,使得吳?很早便學會了察言觀色的求生本領。察覺到對方微微顯出遲疑之色,吳?就明白司徒雅的死志已然動搖了。只要是人就有畏懼的東西,死亡本身當然很可怕,但具體到每一個人身上,未見得就沒有什麼比死更可怕的事情。司徒雅不是性格懦弱,他也不是因為怕死才不敢自殺,純粹是無法承受嚼舌自盡這種自殺方式帶來的恐怖感。

  其實人性就是這樣奇怪,人在一時激憤之下往往可以不計生死成敗慷慨赴死。若是一次尋死不成,等到情勢緩下來仔細思量權衡一番,多半又捨不得去死了,這也是自古從容就義難的根本所在。

  見狀,吳?收斂了笑容,沉聲說道:

  「不想死了是吧?那就說說吧!先從你背後那個組織說起,到底是怎麼個來頭?」

  身軀戰慄著面對吳?那張毫無特色的大眾臉,司徒雅忽然有種說不出的憎恨和恐懼。貌似近來遭遇到這些不幸似乎都跟眼前這傢伙有關,莫非真是八字犯剋嗎?思索了片刻,司徒雅憤恨地咬著牙,開口說道:

  「你敢動我,洪流公司是不會放過你的。」

  吳?從前也跟司徒雅打過交道,自然想過從他口中探知情報,奈何司徒雅一直是非常謹慎不漏口風,乍一聽到洪流公司的名頭,吳?不禁開始嘀咕起來。要說他在東北也混了這麼多年,黑道白道的狀況多少都知道一些,好像從來也沒聽說有這麼一家公司牛13得擁有重火力裝備啊!上下打量著不住冷笑的司徒雅,吳?忽地靈機一動,聯想到大名鼎鼎的黑水公司,然後露出了然的神色。或許這家洪流公司的經營性質跟黑水公司差不多,屬於那種靠戰爭牟利的私人防務承包商。

  當想到了這裡,吳?眯著眼睛,說道:

  「哦,公司?黑社會嗎?這麼精良的裝備,不大像啊!難倒說是國外的公司?」

  見吳?已經猜到了某些內情,司徒雅的神色遊移不定,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該冒充硬漢打死也不說,抑或是老老實實把洪流公司的老底抖落出來,再恫嚇對手放過自己。正當司徒雅進退維谷之際,腳下的土地忽然一陣顫動,似乎是某種重型機械在開動。不遠處的吳?同樣發現了異樣情況,他條件反射式的從背後抽出短矛,準備應對一切可能的不測狀況。

  「吼……」

  恰如沉雷般的吼聲貼著地面席捲而過,狂暴聲浪仿如凝結為實質般震懾心神。在這一聲怒吼過後,一顆生滿鱗片的碩大爬行類頭顱由濃密的樹叢後方探了出來,它那滿是尖牙利齒的血盆大口張開,一股腥臭氣味隨風而來熏人欲嘔。

  「喵的,霸王龍?」

  曾經雄踞大洋彼岸的世界超霸,憑藉著全世界排名第一的綜合國力和超強軍力,專門培養出了輸出自身價值觀的好萊塢光影工業。那些行遍世界的好萊塢大片留給了現代人太多的好萊塢文化烙印,吳?的第一印象也是聯想起時常客串出場大製作驚悚電影的史前爬行動物,好在他很快意識到霸王龍是不可能出現在這個時代的,頂多是兩種巨獸的外形有幾分相似。至於這頭巨獸的身世來歷,那也是不問可知的事情,絕對是那顆強大得能在局部扭曲時空法則的大眼珠作下的好事。

  吳?變異後的強橫身體即使在人類當中是無與倫比的存在,然而到了這種足足有幾層樓高的大傢伙跟前,他也不過是小菜一碟而已。

  完全來不及考慮這頭巨獸是從哪個旮旯裡冒出來的,吳?此刻連腸子都快悔青了,忍不住抱怨說道:

  「真該死!今天竟然沒帶傢伙出來,失算了。」

  這一趟出來的目標明確,僅止於伏擊雇傭兵運輸隊,吳?準備抓到幾個活口瞭解對手的真實情況,連帶搜集相關情報資訊。為了更好完成這個目標,他捨棄了慣用的自製長矛,換上了一根輕便靈活的短矛作為隨身武器。那根長矛雖然殺傷力很強,對付起那些體型龐大皮糙肉厚的怪獸非常實用,可惜不適用於這種低強度的捕俘任務。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哪!分明已經得手了,老熟人司徒雅都成了甕中之?,眼看著就要攻破他的心防,豈料居然又半路竟然殺出個程咬金,而且還是這種重量級的貨色。

  吳?甚為不安地打量著眼前這頭巨獸,但見它一副涎水直流,明擺著是饑腸轆轆的餓狗架勢,吳?也只得盤算著自己對付這個大傢伙的可行性如何。

  「吧唧!吧唧!吧唧!」

  這頭巨獸沒有一上來就攻擊吳?和司徒雅,此時它看似漫不經心地抬腿邁過樹叢,隨後低下頭將一具雇傭兵的屍體銜起。這頭面目猙獰的爬行動物將它那一尺多長的獠牙輕輕一甩,整具屍體當即被吞入口中,隨即一陣清脆的咀嚼聲響起,著實有緣目睹此情此景的吳?和司徒雅兩人的腸胃一陣翻騰。僅在須臾之間,巨獸如秋風掃落葉般吃光了地上幾具雇傭兵的屍體,顯然這麼少的一點吃食滿足不了它那寬大的胃口。於是,這頭意猶未盡的大傢伙將注意力轉向了在旁邊呆呆站立的兩個大活人。

  「救……救我,我什麼告訴你。」

  聞聲,吳?瞧著渾身好似篩糠般抖個不聽,臉色慘澹若死灰的司徒雅,只能報以無奈地苦笑。要他救人,那麼吳?又該叫誰來救自己呢?若是今天慣用的長矛在手,他倒也自信還能跟這頭大蜥蜴搏上一搏,要問鹿死誰手,那倒也猶未可知。可是偏巧趕上武器不趁手,現在吳?手裡就一根跟牙籤差不多的短矛,捅人沒問題,拿來對付這種大傢伙?頂天也就能給巨獸造成點皮外傷,根本無法傷及要害。

  缺乏合適的武器,這一點等於是削弱了吳?的大半戰力,假使今天他能自己全身而退,那都得感激運氣不錯了,遑論再有餘力救別人哪!看到被寄予了最後希望的吳?輕輕一搖頭,徹底絕望的司徒雅此時幾乎癱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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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ex030609607 發表於 2015-2-28 02:12 PM

第五十三章 縱橫捭闔(1)

  「吼……」

  作為這個洪荒時代陸地的頂級掠食者之一,這頭體型龐大的爬行動物自然有著一份不容輕辱的霸者威嚴,匍匐在腳下的渺小食物竟然不把自己看在眼裡,如此荒誕的行為令這頭巨獸產生了極大的不滿。只聽它咆哮了一聲,跟著那浴缸大小的血盆大口便直奔吳?一口咬來。

  掂量著手裡的短矛,吳?這時候是笑得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眼前這頭身高直立起來,趕上四層樓房的大爬蟲,想用這種小玩意對付它,未免自不量力。時逢大難臨頭之際,吳?也實在顧不得許多講究,短矛照準了巨獸的頭部擲出,他也沒心思觀察命中與否,稍後便直接調頭飛速鑽入不遠處的樹叢當中,快速的幾個起落之後就不見了蹤影。

  「嗷……嗷!嗷!」

  巨獸發出的洪亮吼聲,好似山呼海嘯般可怖,不過這一次它吼叫並非是來自憤怒,而是因痛苦而生的呻吟。

  不得不說,吳?那一把子力氣的確是超出正常人類所能理解的範疇。縱使是這頭巨獸的體表覆蓋著堅硬如鋼板的厚重鱗甲,在鱗片下的皮膚亦是堪比防彈衣般堅韌,刀劈斧剁都難以傷損的鱗甲竟也沒能抵擋住吳?投擲短矛的一擊。剛才吳?隨手投擲出的短矛,無巧不巧地齊根沒入到巨獸鼻子位置,劇痛在瞬間傳遍了它那龐大的身軀。

  這頭受創的巨獸試圖抬起它那短小得不成比例的前肢,努力地摩擦口鼻部,希望藉此減輕一點痛楚。一時間,空曠的山野間只聽得它那如洪鐘般的哀叫聲連連響起。

  「救命啊!啊……」

  事件的始作俑者吳?跑得實在太快了,當這頭大爬蟲乍一從鼻子的劇痛中恢復清醒,早已無處尋覓剛剛那個可惡襲擊者的蹤影。於是,它只得將滿腔怒火全都發洩在了跑得不夠快的司徒雅身上。邁開大步的巨獸嘴裡喘著粗氣,好像是鼓風機的聲音,毫不費勁地追上亡命狂奔的司徒雅,它探出一隻後爪按住了司徒雅的下半身使他動彈不得,隨即張開了嘴巴,牙齒叼住司徒雅的頭胸部,而後輕輕向旁邊一甩。

  伴著一陣令人膽寒的撕裂聲和淒厲慘叫,司徒雅被攔腰撕成了兩截。縱然鮮血和內臟灑滿了地面,可憐的司徒雅沒能立即斷氣,直至最後消失在巨獸深邃的喉嚨裡,他那慘絕人寰的淒厲慘叫才終於停息下來。

  「這傢伙死得早了,唉!」

  隱身在濃密草甸之下,吳?心平氣和地目睹了司徒雅慘死在巨獸口中的整個過程,卻連一份兔死狐悲的哀傷都欠奉。反正司徒雅這傢伙今天就算不是死在大蜥蜴的尖牙利爪之下,吳?審問之後也絕不會再留他活命。如今處在針鋒相對的態勢下,當然也就談不上什麼惋惜之情了。唯一讓吳?不滿意的是,這傢伙死前透露出來的有價值訊息太少,真是讓他空忙了一場,抓舌頭的這個計畫只好從頭來過。

  ……

  「……為前線運輸給養的卡車遭到了襲擊,現場殘留有地雷爆炸的痕跡,並且發現了大型爬行類生物的腳印。現場沒有發現倖存者,所有的屍體都不見了,地面上留有血跡和搏鬥痕跡,很難判斷他們是先被人襲擊,屍體被食腐動物吃掉,還是由於汽車壓中地雷的爆炸引來了怪獸的捕食。」

  在洪流公司的大會議室裡,今日一反往常的喧囂,似乎顯得空空蕩蕩。孟神機默然地坐在主位,側耳聽著下屬的這份調查報告,在他的手指縫間夾著一枝雪茄。那嫋嫋飄散的煙霧,恰如孟神機的心情般變幻不定。

  深深吸了一口,孟神機將燃燒殆盡的煙頭掐滅在煙灰缸裡,起身說道:

  「行了,我知道了。明天加派一輛卡車輸送給養,再增加一倍的押運人員和火力,記得帶上火箭筒,這種事我不想再聽到有下一次。」

  聞聲,自覺失職的情報部門負責人蕭霆,如蒙大赦般擦了擦額頭上的一層冷汗,繼續戰戰兢兢地說道:

  「是,總長,我馬上去安排。」

  隨著關門聲驀然響起,偌大一間會議室裡又只剩下了孟神機一個人。正如那句老話所說,高處不勝寒哪!孟神機的個人能力雖然出類拔萃,但要駕馭著一群如狼似虎的雇傭兵手下仍覺吃力。現下的洪流公司憑著固有的組織慣性在維持著運轉,不足為外人道的潛流正在暗中湧動,新一輪的危機隨時可能爆發出來。孟神機需要面對的不僅僅是外來威脅,尚需提防禍起蕭牆之內。

  在大洪水過後這段時期裡,通過在北線戰場與王超護礦隊的武裝衝突,孟神機不斷將公司內部的異己勢力送上戰場消耗,藉此鞏固自身地位。可是即便如此處心積慮,孟神機在洪流公司內部仍未能達到一言九鼎的地步,掣肘依然處處存在。

  尾大不掉,向來是一切規模龐大組織的通病和頑疾,洪流公司也不例外。例如以司徒雅、司徒博兩兄弟為代表的一批人,算是屬於公司內的洪門嫡系人馬。這一部分人傾向於認為在這個核戰後時代,洪流公司的存在業已失去了意義,他們提出恢復洪門規矩,將公司的治理結構轉換成傳統的堂口制度。毫無疑問,這種機構改革等同於剝奪孟神機的最高指揮權,所以司徒雅被邊緣化,以及司徒博靠邊站的決定背後,其中的動因絕非如大家在公開場合宣稱的那般簡單且透明。

  這一次司徒雅的意外失蹤,孟神機是樂見其成的,不過他也隱隱感到自己的計畫趕不上外界的變化,心中增添了幾分憂慮也在情理之中。

  難哪!輕輕歎息了一聲,孟神機放下了手中的毛筆,在他面前的白紙上,並列寫著三個詞彙,新安鎮、大青山、怪獸。

  當然,在孟神機的心裡當然還要加上幾樣別的,只是這些事情不便公然拿到光天化日下來研究。默念著二炮公攘外必先安內的至理名言,孟神機眯著眼睛思考起來。來自於外部的三個難題,已經清楚地擺在檯面上,遲早是要設法加以解決的。

  洪流公司掌握的資源總量有限,孟神機再怎麼能幹也不可能同時剷除這三個主要威脅,必需分清緩急,然後集中力量解決其中一個。何況沒有了外患,只怕內憂又要出頭了,這一點更是不能不防啊!不久前,孟神機力主向大青山方向投注力量,企圖消滅掉擁有人數和資源雙重優勢的護礦隊武裝,順帶送一些不聽話的傢伙去前線當炮灰,但他沒想到這麼快,另外兩個威脅就主動上門來了。一想到這些亂麻般的破事,自覺前期有些失策,孟神機禁不住又歎了一口氣。

  事情往往就是這樣叫人撓頭,伸出十個指頭按十一個跳蚤,不管如何謀劃精密,總歸會有照顧不到的地方啊!

  「來人,叫司徒博到我這裡來一趟。」

  按了一下桌面上的電鈴,孟神如此機吩咐著副官,命令他帶司徒博到會議室。當十幾分鐘後,司徒博神色略顯不安地出現在了孟神機面前,他多少有些拘謹地說道:

  「孟師兄,您找我有什麼訓示?」

  司徒氏一門世代皆為洪門大佬,現下在洪流公司當差的同族之中,只有司徒博和司徒雅兩個人算是較為出色的,其他諸人頂多是受人驅策的中下之材,不值一提。近段時間以來,司徒雅和司徒博同時受到了莫名的壓制和指責,先後因犯錯而不得已靠邊站,要說司徒博絲毫感覺都沒有,那是肯定是在胡扯。既然曉得自己成了某些實權人物的眼中釘,司徒博其實是很無奈的,此刻他在孟神機面前表現出的恭順態度,稱得上是無可挑剔。

  輕輕瞥了司徒博一眼,孟神機淡然地說道:

  「司徒師弟,請節哀順變哪!司徒雅他出了點意外,我派出的搜索隊到現在還沒有發現他的屍體……也可能找不到屍體了。」

  「……怎麼會這樣?」

  聞聽孟神機此言,司徒博恰如五雷轟頂般呆住了,他不住地喃喃念叨著。司徒博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出,昨天還好端端的司徒雅會如此突然地暴亡。適才由情報部門遞交的那份現場調查勘驗報告,孟神機隨手一推,將這份文件送到司徒博跟前,示意他好好看看,而後說道:

  「死者已矣,我們這些生者還要把洪門的事業發揚光大,你也要節哀呀!」

  司徒博看著手裡這份檔,魁梧的身軀微微顫抖著,最後他低垂下頭,沙啞著聲音說道:

  「是,我明白了。」

  一直在留意著司徒博的一舉一動,孟神機此刻則不置可否地說道:

  「那好,你回去準備一下,明天陪我出一趟遠門。」

  喪親之痛豈是輕鬆就能揭過去的,不過孟神機的話語更令司徒博意外,他疑惑地看了看孟神機,試探著說道:

  「師兄是要去前線視察嗎?」

  聞聲,孟神機站起身來回踱步,過了一會才開口說道:

  「不,你要跟我去東邊轉一轉,這次我要親自會一個很有趣的人,一個你也認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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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ex030609607 發表於 2015-2-28 02:13 PM

第五十四章 縱橫捭闔(2)

  曾在這個世界上諸多熱點地區出生入死,歷經了無數的嚴峻考驗,洪流公司的人馬絕對不是一夥吃乾飯的廢物。儘管目前受限於總體兵力不足和運輸能力,雇傭兵們無法繞過新安鎮這個重要的交通樞紐深入到東部山區的遼闊地域,展開大規模的攻勢行動,不過實施小股滲透行動,對敵方勢力進行卓有成效的偵察和情報搜集工作,這項工作雇傭兵們做起來還是遊刃有餘的。

  別的姑且不論,單憑一個殘破的新安鎮要完成將定居點要塞化,無論是滿足建材的供應,還是完成設計規劃,這些都不是這個一百多人的定居點所能獨力完成的。

  洪流公司上下有著一致的認識,在新安鎮背後必然存在著未知勢力。無論這股勢力是什麼來歷,目前根據對方的所作所為,已經很容易判斷出對方的意圖。那就是他們打算扶植新安鎮成為有力屏障,借此阻擋洪流公司東進的步伐。那個由始至終神秘得不得了,似乎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吳?,據傳擁有使人驚歎的個人戰力。近期偵察所獲得的情報則清楚地顯示出,他並非是常住新安鎮,而是經常來了又走,行蹤不定的神秘過客。

  「吳?,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在前腳送走了一腦袋霧水的司徒博,孟神機轉身透過落地窗,凝視著東方天際連綿起伏的山巒,久久陷入了沉思。

  ……

  「……孟某素聞吳君武藝高妙,冠絕一時,心慕已久。今特投書府上,欲約期與君一晤。本月農曆十五,吾當前往足下府上拜望,望吳君不吝賜教。孟神機,頓首拜上。」

  吳?神色古怪地打量著這樣一封文言文的帖子,著實不知該作何感想。若非最近為了學習武術,必需鑽研那些半文半白的秘笈,他拉著幾位品學兼優的美女下功夫惡補了一番古文常識,只怕光是這張東西東西的要他通篇理解,那都是有相當大難度的。

  當仔細看完這封信之後,吳?忽然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他扭過頭沖著在旁邊看熱鬧的女士們說道:

  「喂,沒搞錯吧!這就是傳說中的武林拜帖?」

  沒錯,洪流公司大BOSS孟神機送出的這一封古色古香的拜帖,經由新安鎮倖存者之手,幾經輾轉最終來到了吳?這位正主的手中。

  不得不說,華夏經過近代的長期戰亂和建國後的歷次運動洗禮,武術界已是元氣大傷,即便是在核戰前的三、二十年間,武術得到某些高層人士的關照,那也不過是從代表封建餘孽的四舊,搖身一變成了以觀賞性為主的表演項目,華夏武術在骨子裡早已是精華盡喪的局面。相形之下,原本是末流的海外華人社區反倒保存下了許多原汁原味的傳統文化。譬如說目下吳?手上的這張格律高古,通篇以毛筆書寫的拜帖一派古風古韻,一見便令人聯想起舊式武俠小說裡的若干經典情節。

  咋舌稱讚了一番,吳?忽地啞然失笑,渾然不顧女士們投來的奇異眼光,自言自語說道:

  「嗯,既然人家敢光明正大地下拜帖,我怎麼能裝聾作啞。好,那就讓我來會會這位孟總長。」

  雖說吳?自家並不覺得如何了不起,但他那次面對自動步槍仍能大殺四方的彪悍舉動,真是已經到了一個非人類的地步,千真萬確給洪流公司的雇傭兵們留下了永生難忘的深刻印象。

  當聽過東進前哨營地之戰中,那幾位倖存者心有餘悸的場景描述,洪流公司的多數高層人士都贊同一點,至少在沒有搞清楚吳?這傢伙的底細之前,採取任何行動都失之草率。相比那些捕風捉影得來的調查報告,孟神機這位大佬更願意透過堂堂正正的方式登門拜訪,面對面地瞭解一下這位始終存身在迷霧之中的對手,特別是他對吳?被描繪成了非人類的強悍戰力異常感興趣。

  桃花源的倖存者們雖然對吳?很有信心,不過他此刻的貿然表態仍舊引起了周晨的不安情緒,她介面說道:

  「吳?,你真的要跟那個孟神機見面?會不會是設下的圈套?」

  周晨的這種擔憂絕非是杞人憂天,混跡在黑白之間的灰色地帶,雇傭兵們向來是不講究什麼道德信義。若是窺見了下殺手的好機會,估計這位孟神機總長絕不會為了愛惜自身的名譽而畏縮不前。吳?自然也想到了這一層,他神色坦然說道:

  「約在咱們自家的地頭上,這樣還不敢見人家,那不是真叫人瞧扁了嗎?」

  話雖如此,周晨還是不大放心,她耐心地勸解說道: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吳?,我不贊成你去見那個什麼孟神機,誰知道他是幹嗎的?」

  在激進和保守之間,通常人們總是傾向於選擇保守,周晨提出的反對意見也得到了不少支持的聲音。倖存者們都清楚那幫雇傭兵們人多勢眾,而且他們的武器精良,哪怕吳?真有刀槍不入的本事,又如何能頂得住火箭筒,抑或是更強火器的殺傷。只怕是一不留神,難免會殞命當場的可能,這個鴻門宴的確不好赴啊!

  聽著耳畔傳來亂紛紛的議論聲,吳?不動聲色地笑而不語。過了一會,他肅容說道:

  「呵呵呵呵,我已經決定的事情,大家就不要再說了。戰場上的真刀真槍也見識過了,難道還怕跟對方的頭面人物見上一面?你們放心,他孟神機就是武松再世,我吳?也不是景陽岡上的那只傻老虎。」

  眼見得吳?已然把話說到如此地步,即使其他人都不贊同他的觀點,似乎也不能改變吳?的想法了。於是,吳?與孟神機會面的事情就此確定下來,只待到了雙方約定的見面日期。

  ……

  「我說大夥都手腳麻利點,趕緊把空地拾倒乾淨嘍!今天是個大日子,咱們千萬別丟臉哪!」

  老黃扯著破鑼嗓子滿大街大聲吆喝著,在新安鎮定居點的附近街區,隨處可見清潔衛生的忙碌身影。臨晨天剛一破曉,整個新安鎮就開始了一場全民參與的大掃除行動,如今鎮子裡到處都在灑水除塵,倖存者們折騰得不亦樂乎。究其原因只為了迎接一場會面,洪流公司頭目孟神機和吳?這個人形大怪獸的初次約談。此番為了表示鄭重其事,吳?作為主人家不得不提前準備,因此他淩晨四點就來到了新安鎮定居點,耐心靜候著孟神機現身到訪。

  臨近到上午九點左右,幾輛越野卡車出現在西邊鎮口,隨即幾輛汽車開始放緩速度駛向定居點。

  等到打頭的那輛卡車在定居點的大門口停穩,一個人影乾淨俐落地從車上跳下。聞訊趕到門口迎接客人的吳?,剛好與下車的來人打了一個照面。

  自從那場滔天的大洪水席捲而過,幾乎將陸地上人類文明創造的痕跡悉數抹除,不過僥倖殘存下來的也不是個小數目。洪流公司目下控制的大致地盤,在南北方向上幾乎縱貫了東北三省,在面積如此遼闊控制區內,雇傭兵們不擇手段搜刮聚斂得到的物資數量十分可觀,起碼孟神機這位大首領的任何物質層面需求都能得到充分滿足,哪怕是他臨時起意想要穿著一身黑色勁裝出門也不例外。

  身材不高,外表也並非魁梧過人,孟神機在舉手投足之間帶給人一種神完氣足之感,正如古人所說的龍行虎步。他的整體氣質宛若一柄出鞘的利劍鋒芒畢露,不得不說,孟神機至少在精神特質方面神似早逝的一代功夫大師李小龍。

  出門迎接客人,吳?不丁不八地站在新安鎮定居點門口,他抬眼上下打量了一番這位身著傳統服飾的客人,動作略顯生硬地一拱手,說道:

  「哦,看來您就是孟總長了?我是吳?,咱們初次見面,有失遠迎,多包涵。」

  聞聲,孟神機環顧了一下左右景物,微微一笑,說道:

  「吳師傅太客氣了,今天我是以一個武人的身份來拜望足下,總長的稱呼實在不敢當。」

  聽到了這裡,吳?的表情也僵直了一下,顯然孟神機的這個表態很是出人意料。吳?迅速反應過來,微笑說道:

  「呵呵呵呵,那好,孟師傅裡邊請。這幾位是……」

  作勢要請孟神機進門的時候,吳?已經注意到從後面幾輛卡車上陸續下來的二、三十號人,這些傢伙個個孔武有力,身背著AUG自動步槍,所以當請孟神機進門時,吳?話說半截就引到了這些人身上。孟神機回頭瞥了一眼跟從而來的手下們,說道:

  「這次聽說吳師傅肯賞臉賜教,我手下的兄弟們也想開開眼界,不知是否方便?」

  吳?瞧著這些如狼似虎的雇傭兵,他笑了笑,說道:

  「人多點倒是沒什麼,他們身上都帶著傢伙,這個恐怕就不太方便了吧!」

  聞聲,孟神機倒也很爽快,點頭說道:

  「那好,你們願意跟我進去的,把傢伙留在外面。吳師傅,這回總行了吧?」

  估量著沒有槍械在手,憑這些雇傭兵在定居點裡也翻不了天,吳?索性大方一回,笑著抬手作勢說道:

  「孟師傅,裡面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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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ex030609607 發表於 2015-2-28 02:13 PM

第五十五章 縱橫捭闔(3)

  新安鎮定居點在規劃建設初期,僅僅是出於應付怪獸攻擊而不得已匆忙上馬的應急舉措,當時採取了深溝高壘的基本防禦策略,火力設置則乏善可陳,充其量不過是吳?友情贊助了幾枝老掉牙的五六式半自動步槍而已。直到遭遇洪流公司的大舉進攻,驚魂未定的新安鎮倖存者們茫然地接受了勸告,全面更新了據點建築設計,並且完成了要塞化改建工程,使得這座原本只是外觀像鬼子炮樓的定居點,變成了名副其實的炮樓。

  如今,由上至下錯綜複雜的射擊孔和掩體、炮臺等火力點,構成了立體式的全方位火力網,即便是在據點內部,分佈在角落裡那些黑洞洞的射擊孔仍是隱約可見,一派的殺氣森然。

  一身黑色勁裝打扮的孟神機昂首邁步走進據點大門,從此時開始,他掃視的目光就沒有一刻停歇下來,似乎是想把這裡的設置看個通透。見狀,吳?只是微微一笑,完全沒有在意孟神機這種窺探的舉動。若是走馬觀花地一看就能弄清楚定居點的佈防情況,那孟神機的記憶力和分析能力也未免太逆天了,再說定居點裡還有許多用眼睛看不到的東西呢!

  賓主一行人穿過了空地登堂入室,吳?毫不客氣地坐在了客廳中的主位,然後欠身說道:

  「遠來是客,孟師傅請上座。」

  孟神機沒跟吳?客氣,一屁股坐在左手邊的位置上,就在此時,充當侍應的幾個年輕人上來奉茶。驀然嗅到了久違的茶香,孟神機大為詫異,隨即開口笑道:

  「好茶,想不到現在也能喝到這麼新鮮的綠茶,難得呀!難得!」

  縱然是笑容不改,可是在與吳?交談時,孟神機的心已然往下一沉,此刻杯中清香四溢的新茶,忽然讓他意識到從來沒想過的新問題。或許在吳?的背後,存在者來自於南方的倖存者團體的影子,如此一來,恐怕先前對新安鎮背後潛在力量的估算就得重新來過了。

  孟神機自然不知道內情,此刻吳?用來款待他的綠茶並非來自南方的特產,而是桃花源溫室的副產品。溫室裡那寥寥的幾株茶樹本是給遊人觀賞的植物,單憑那點可憐的茶葉產量要普及大眾消費當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不過用來唬人就綽綽有餘了。吳?一早便猜到孟神機看不破這個局,當下他也不多說,任由孟神機去胡思亂想。

  孟神機到底是手握生殺大權的人物,即便一時落在下風也不會就此雌伏,他忽然大笑起來,說道:

  「聽說前幾天吳師傅到北邊散心,好雅興啊!」

  北方盤踞在大青山一帶的護礦隊武裝,論及武器裝備雖不及洪流公司的雇傭兵們那般精良,卻也至少稱得上是兵強馬壯,加之處於內線作戰的優勢,後勤補給較為便捷,即使洪流公司下了決心孤注一擲,一時半會也拿不下王超這個刺頭。

  響鼓不必重錘敲。吳?曉得孟神機把話題扯到北邊的用意何在,繼續裝糊塗說道:

  「呵呵呵呵,瞎轉悠唄!」

  聞聲,孟神機似是笑得愈發暢快,隨後又有些神秘兮兮地說道:

  「那位北斗神拳的當代傳人,好像跟吳師傅你一見投緣,真是可喜可賀。」

  王超和吳?會面的這件事,原本就極為隱秘,吳?嚴守口風,在桃花源內部知道事件經過的人都不多,肯定不是從這邊走漏的消息。這時,吳?不動聲色地瞥了孟神機一眼,已然猜到他是把釘子插進了護礦隊的內部,因此桃花源和護礦隊達成合作協定的事情便敗露了。至於說到北斗神拳傳人什麼的,吳?反而有些迷糊,旋即他想起了王超的自我介紹,回想他雙手長膝的怪異造型,也該知道練習拳法絕對是超人一等,畢竟手臂長也是修煉拳法的一項優勢天賦啊!

  陰謀好似打牌,靠得就是底牌不為人知,方能克敵制勝。陽謀如弈棋,每一步都光明正大,雙方眼對眼,勝負成敗只看手段高低,與保密與否無關。故此,陰謀一旦敗露,鐵定落得個血本無歸的下場,而陽謀則不同,縱使真相大白於天下,實力不濟也改變不了什麼。

  吳?起意與護礦隊進行合作,屬於是聯吳抗曹一類的陽謀,根本不怕人知道,就算洪流公司知道了又能如何?孟神機這個時候爆料內幕也頂不了什麼事,說破天無非是在氣勢上挽回一點劣勢。

  迅速想通了這些關節,吳?轉而朗聲笑了起來,介面說道:

  「好說,我不過是去瞧個熱鬧,比不了孟師傅你手下那麼多,可以隨意差遣,大事小情都只能自己跑腿。」

  在言語交鋒當中沒占到什麼便宜,孟神機心中有所不甘,再者他也有意稱量一下吳?的能耐,是否真如那些殘兵敗將所言的,已經到了非人力所能匹敵的程度。於是,孟神機驀然起身,肅容說道:

  「聽我那些不成器的手下把吳師傅講得跟天神下凡一般英武,我也想見識一下足下的功夫。光說不練假把式,吳師傅,咱們到外頭走兩圈吧!」

  突襲前哨營地之夜,吳?硬頂著十幾枝AUG自動步槍的瘋狂掃射發動衝鋒,最終成功擊殺了十名雇傭兵,這個輝煌的戰果著實是給雇傭兵們留下了刻骨銘心的痛苦回憶。孟神機提出一試身手的說法沒讓吳?覺得意外,其實這個說法早在意料之中,微笑著起身說道:

  「哈哈哈哈,我是自己在家胡亂練的莊稼把式,哪能跟孟師傅你系出名門相比,要是有什麼地方練得不到家,就得請您這位行家多包涵了。」

  「好說,吳師傅。請!」

  常言道: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沒有。在下場後,兩個人蔔一交上手,孟神機當即感覺到了吳?帶來的莫大壓力,這傢伙的力量太變態了。更誇張的是,他甚至是瞧不出吳?使用了何種發力技巧,居然就輕而易舉地單靠力量壓制住自己的凜烈攻勢。任憑孟神機在洪拳上面造詣爐火純青,力量差距太大,在吳?跟前也分毫討不到好。雙方連續纏鬥數個回合之後,孟神機再不敢小覷吳?,抽身遊走在外圈跟他拉開距離。

  要知道,憑著吳?的一把子蠻力,尋常人的體格只要被他打中一下,這次比武就算結束了。

  饒是如此,孟神機仍是心驚不已,不禁暗歎一聲。一力降十會,古人誠不欺我。難道這樣稀裡糊塗地認輸了?當然不會,孟神機又不是來專程獻醜的,何況他心裡憋著一口氣琢磨要給吳?一個好看。這個機會果然如期來到,場面上吳?的優勢太明顯,他也逐漸放鬆了對孟神機的提防。趁著吳?偶一分神的當口,孟神機驟然發動,俯身搶步上前打出了凝聚精氣神的一拳,兼且使出寸勁的發力法門。

  本能地感應到這一拳的威力非同小可,吳?向旁邊閃避了一下,避開了胸口要害,孟神機這一拳打到了吳?右上臂位置。

  縱然某人一貫皮糙肉厚,這一擊暗含的巨大衝力仍是叫吳?連續後退了三四步,才重新站穩腳跟。等到吳?定下神來,一邊回味著孟神機這一拳打到身上的特殊滋味,一邊揉著中拳的部位舒緩傷痛,他試探性地發問說道:

  「難道這就是……寸勁?」

  寸勁是華夏南拳諸多流派中的一種特殊發力法門,關於寸勁的講究說道頗多,絕不是誰閉門造車就能研究出來的。倘若沒有名師在旁口傳心授地指點,單靠練習者自己瞎子摸象,一輩子也練不成這門功夫。寸勁練成之後,無需拉開距離蓄勢,就能擊出凝聚全身氣力的一拳。所謂出其不意,攻其不備,自然稱得上是一記淩厲殺手。舉凡是能練成寸勁的武者,多半在拳法上的造詣,已經達到了登堂入室的境界。

  「俗務纏身,詠春我也只練到這個境界,本以為自己還算是個高手,想不到吳師傅竟能如此輕鬆接下,唉!真是讓方家見笑了,我聽說吳師傅擅長用矛,咱們用器械比劃一下如何?」

  適才使出壓箱底的寸勁絕技也沒能勝過吳?這個莽夫,孟神機此刻講起話來語氣略顯沉重,他倒也很是光棍,痛快地承認了在拳法上不能壓倒吳?。用了秘不示人的寸勁也沒能奈何對手,而且看樣子吳?中了這一拳也是只痛不傷,自覺沒什麼滋味的孟神機轉而提出與他較量一下器械。雖說拳法上面孟神機也下了多年的苦功,不過地堂刀才是他自幼練習不輟的看家本事,孟神機決心要在這上面找回場子。

  當場外的隨從一路小跑送上了一雙雪亮的短刀,孟神機接刀到在手,隨即他看似隨意地新手舞動了幾下。霎時間,旁觀者是只見一片刀光霍霍,場地裡如大雪紛飛,寒意逼人。

  孟神機的這對短刀即使算上握把,長不過一尺掛零。刀身寬而輕薄,通體寒光凜凜,唯一可惜的是造型實在不怎麼樣,讓外行人看上去覺得很像菜刀。錯非是孟神機初試鋒芒的凜烈刀法震懾全場,只怕喝倒彩的聲音早就來了,儘管如此,在印象分方面還是矬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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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ex030609607 發表於 2015-2-28 02:14 PM

第五十六章 縱橫捭闔(4)

  雖然在明面上雙方都說是以武會友,實際無非是相互探摸一下底細罷了。瞧見孟神機毫不客氣地準備動手,吳?也沒再囉嗦,扭回頭吩咐了一聲,命人扛來了那根慣用的自製長矛,隨即吳?也拉了開架勢與孟神機對峙起來。

  先前較量拳法打成平手,孟神機沒怎麼瞧得起吳?。憑著他習武多年的眼光來看,吳?這傢伙不過是個天賦異稟力氣過人,似乎又練過某種橫練功夫的莽漢,對於拳法的精義簡直是七竅通了六竅。可是孟神機萬萬不曾料想到,當吳?雙手握持長矛拉開架勢,腳踏著雁行步,整個人在頃刻間仿如請神附體一般神奇地氣質大變。非但是神情肅穆,架勢法度森嚴,一股如嶽臨淵的穩重氣度油然而生,跟適才拳腳比試中那個毛手毛腳的門外漢真是判若雲泥。

  正所謂觀其外而知其內,觀其行而知其神。多年來闖蕩全球熱點地區,在槍林彈雨之中拼殺出來,孟神機的眼力自非那些專門練習花哨套路武術的庸手可比。

  見識到這副十成十高手氣度的姿態,孟神機不由得收斂起笑容,鄭重其事地沖著吳?一點頭,不無贊許地說道:

  「吳師傅槍法的修為不淺哪!怨不得我那些不成器的手下,叫你三兩下就殺得落花流水,果然輸得不冤。」

  聞聲,吳?咧嘴一笑,介面說道:

  「呵呵呵呵,我是自己摸索著瞎練,有什麼地方練得不到家,那還得請孟師傅你指正一二。」

  雙方在再次動手之前又客套了兩句,等到孟神機身形一晃,形勢立即急轉直下。但見比武的空地一片刀光如雪的駭人景象,好似水銀瀉地般連成了銀光耀目的幻象。旁觀者漫說是看清楚孟神機的動作招式如何,真格是連個人影都瞧不見。見此情景,新安鎮諸人不由得驚呼起來,大抵事先沒人沒料到這種在功夫片中一貫耗資不菲的CG場景,竟然真會在現實生活中出現,太玄幻了吧!

  當事人吳?仍是一副好整以暇的超然姿態,當滾滾刀浪如驚濤拍岸般奔湧而至時,他才抬手揮動長矛斜向一記勢大力沉的橫掃。這一招雖然非常簡單,但在吳?手中使來別有一番滋味,望之舉手投足間皆是沉穩凝重,猶如山嶽之巍然。

  「噹啷!」

  伴著一聲金屬撞擊的脆響,恰似驚濤駭浪般的刀光應聲收斂。吳?的確是看不破這套炫目的地堂刀,因此他選擇了最簡單的辦法,以力破巧。無論孟神機的刀法如何神妙精奧,最後的攻擊點還是要落在吳?身上,因此當他使出這樣一招無死角的大力橫掃,儘管技巧方面粗糙得叫人詬病,卻也應了一力降十會的古語,一舉破解孟神機的地堂刀。

  定居點經過夯土硬化的地面,此刻環繞著吳?身側赫然出現了一條環繞了三百六十度,足有十數公分深的新鮮土溝。這道土溝正是矛尖高速劃過所留下的破壞痕跡,可想而知,如此力度的攻擊命中了人體會有何等後果。

  好不容易卸掉雙刀傳來的狂暴撞擊力,孟神機忍著震傷的雙臂痛苦,眼神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神色。控制著顫抖得快要握不住雙刀的手,他勉強直起身沖吳?一拱手,說道:

  「吳師傅天生神力,孟某學藝不精,不是你的對手,甘拜下風了。」

  吳?修習武術的動機非常單純,首要目的就是為了控制住自身暴漲的力量,其次是增加一點保命的本錢,因而他異常缺乏身為武術家的覺悟。

  當聽到孟神機這句隱含著譏諷意味的話語,吳?絲毫不以為忤,他微微一笑,說道:

  「我是為了對付那些怪獸才練武的,來來回回就是這麼兩下子武把抄。在你這位大行家面前,的確是獻了醜,這個得請您多包涵。」

  毫無疑問,華夏武術的起源就是上古時代的先民們與兇殘野獸搏鬥的技擊經驗總結而來,對付人類敵人反而是後來的事情。吳?甚為坦言地宣稱自己練武是針對怪獸,在某種意義上也算是回歸了武術的原始本質。凡事都怕較真,孟神機出言嘲諷的舉動,在吳?這份坦蕩面前未免顯得小家子氣了些。待得想通了這個關節,孟神機不禁為之氣結,臉色微微發青,他索性什麼都不說了,免得再自取其辱。

  比武完畢,孟神機在原地休息調息片刻,重新被吳?請進了定居點的客廳落座,這回雙方交談的話題就跟適才略有不同了。

  好生打量著貌不驚人的吳?,孟神機承認早先確實低估了這個其貌不揚的傢伙,乾脆開門見山地說道:

  「昨天,我方一輛向北方運送物資的卡車出了點意外,六名員工失蹤。吳師傅,你知道他們的下落嗎?」

  「哦!那幾個人不是失蹤了,是被一頭大爬蟲當成點心給生吞了。唉,人總是要死的,孟師傅你得看開點。」

  由於突襲新安鎮事件和吳?隨後採取的報復性襲擊,業已使洪流公司和桃花源處在實際上的交戰狀態,既然已經省略了宣戰這個步驟,直接進入到相互殺戮的整體,那麼也就無所謂什麼名義了。說得更準確一些,眼下這種平靜只是戰鬥間歇期,完全與和平無關。正因如此,吳?對幹掉幾個雇傭兵的事情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沒道理只許你們殺過來,不許老子殺過去。這個問題孟神機問得固然是直接,吳?回答得也甚是坦率,正經是一拍兩瞪眼。

  關於司徒雅等人之死的內情,吳?的說法讓孟神機本已準備好的一番逼問言辭就此胎死腹中,他只得轉而悻悻地另起話頭,說道:

  「這麼說,吳師傅你是現場的目擊者了?」

  儘管事實上吳?才是導致包括司徒雅在內六個雇傭兵死亡的始作俑者,孟神機這種明知故問的口吻,當然是在為了下面的引申做鋪墊。豈料,吳?大大咧咧地一笑,拍著大腿說道:

  「呵呵呵呵,你非要這麼說的話,其實也差不多啦!」

  收穫了這條模棱兩可的答案,實在叫孟神機頭疼。兜圈子沒有達到目的,他只好再換個方式了。沉吟片刻,孟神機歎息一聲,說道:

  「……咱們停戰吧!」

  剛一聽到這個建議,吳?略為吃驚,跟著他臉上的笑容變得異常陰冷,說道:

  「你在開玩笑嗎?你們公司圈起來的那塊地方我也看過了,在鐵絲網裡關的那些都是些什麼人,想必不用我多說,咱們大家是心知肚明。我可不想有朝一日淪落到那裡面去,停戰?哼,笑話。」

  唇亡齒寒啊!若非洪流公司被北邊王超所統領的護礦隊武裝絆住了手腳,暫時無力維持兩線作戰,導致處處設防,處處挨打。單憑雇傭兵們擁有的強悍武力,相信足夠覆滅桃花源很多次了。哪怕是吳?這樣強悍得不似人類的傢伙,真要他面對著密集射來的反坦克導彈和火箭彈,最終收場也不會叫人覺得樂觀。假如吳?接受了這個停戰協議,等到洪流公司騰出手來把護礦隊徹底打垮,桃花源的倖存者們肯定免不了成為洪流公司集中營裡的新住戶。

  吳?很清楚己方的核心利益所在,哪怕孟神機賭咒發誓要實現和平,他也絕對不會接受。

  和平從來都不是靠強者的憐憫,而是由於各方都確信無法吃掉對手時,才會有和平可言。在吳?看來唯有不斷打擊削弱洪流公司才能真正帶來和平安寧,除此之外,任憑說得天花亂墜也全是謊言和欺騙。

  「我本以為吳師傅是個明白事理的人,看來這趟我是白來了。」

  早已料到吳?不會草包到一聽停戰,就立刻高呼和平萬歲的那種白癡。設套失敗的孟神機故作深沉地歎息一聲,他作勢要起身離開之際。吳?見狀也是冷冷地一笑,介面說道:

  「孟總長,當著明人不說暗話,我想知道你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孟神機曉得再不撈點乾貨出來,吳?這條塗了油的老泥鰍是鐵定不會輕易吐口,孟神機當下正色說道: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老實說,我們庫存的彈藥不多了。」

  聞聽此言,吳?絲毫沒有流露出驚訝神色,只是簡單地點了點頭,說道:

  「嗯!看得出來,昨天那輛卡車上的六個押運的,一個人隨身只帶了三個彈夾,比起上次你們攻打新安鎮的時候,彈藥足足少了一半還多。」

  揣著明白裝糊塗啊!無奈地瞥了吳?一眼,孟神機尷尬地笑了笑,說道:

  「是啊!北邊跟大青山那夥人戰得七葷八素,開銷的確很大,後邊又被吳師傅你屢屢下黑手暗算,我們真是拖不起了,所以我這次希望停戰是很有誠意的。」

  聽到孟神機的說法,吳?笑得似乎更開心了,他慢條斯理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慢吞吞地說道:

  「既然拖下去對你們不利,那我為什麼不等著你們撐不住,徹底解決這個大麻煩,非要接受停戰不可呢?」

  凡是有主見的人多半也都很固執,想要說服這樣的傢伙,單靠言辭狡辯那是沒用的,必須在道理上講得通才能讓他們低頭。經過了幾番試探交談下來,孟神機如今也大致摸清了吳?的脾氣稟性,於是他單刀直入地說道:

  「相信昨天的那頭怪獸你也看到了,這就是我主張停戰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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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ex030609607 發表於 2015-2-28 02:14 PM

第五十七章 縱橫捭闔(5)

  「哈哈哈哈哈,怪獸兇猛,地球人都知道,這又算什麼理由?」

  面對著孟神機神神秘秘的一番說辭,吳?不無嘲諷地作出了答覆。此刻他望著孟神機的眼神也多少帶著幾分輕蔑,顯然認為他提出的這個說法不足以取信於人。

  事實確實如此,大洪水退去之後,那些名目繁多,外形也各異的兇猛怪獸開始零星出現在倖存者的視野裡。無論是它們那強橫到了刀槍不入的龐大身軀,抑或是生冷不忌,什麼都能吃下的好胃口,無一例外都給人類倖存者們留下了強烈印象。不管是對於洪流公司和桃花源這樣上了規模和檔次的倖存者組織也好,抑或是那些在荒野中艱難求生的零散倖存者也罷,這些出沒無常的怪獸無疑是一大禍患,但是也不至於要如此鄭重其事地面對怪獸威脅吧!

  直面吳?的嘲笑和輕視,孟神機沒有任何惱怒的表現,他反倒異常平靜地說道:

  「沒錯,一、兩隻怪獸是不算什麼,不過要是成群結隊的怪獸呢?我承認你這個人很厲害,又能對付得了幾個?」

  聽到孟神機如此說法,吳?神色變得驟然凝重,一把攥住了孟神機的手腕,說道:

  「哦,你這話是怎麼個來路?」

  「哎喲,先鬆開手好吧?」

  忍不住吃痛的孟神機面部肌肉微微躊躇,只覺手腕似是被老虎鉗死死夾住,痛得無以復加。若非孟神機多年習武,對疼痛的耐受力遠超常人,只怕這個時候已經疼得連話都說不囫圇。關心則亂的吳?得到提醒之後鬆開了手,隨後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道:

  「對不住了,一時心急,下手沒了分寸。」

  洪流公司的核心控制區比桃花源的位置偏西數百公里,恰好是處於東北兩大平原之間。往南是遼河平原,往北則是松嫩平原,洪流公司扼守著南北交通要隘,在地理上講很有優勢。雇傭兵們的人手較為充裕,在這一區域的情報搜集工作,效率也遠在單槍匹馬的吳?之上。既然是下決心盡最大努力爭取停戰,孟神機隨即向吳?出示了一系列資料,為他詳細介紹近段時期以來,在西部草原地帶出現的異樣情況,以此作為雙方達成最終和解的前提條件。

  嚴格來說,這種變化發生得很突然。大約在兩周前,洪流公司的一支偵察分隊在臨近草原地區巡邏時,突然遭遇了一群形似野狗的怪獸襲擊。仗著強悍的火力和越野車的優良性能,小分隊勉強涉險過關。

  這個突發事件引起了孟神機的重視,派出數批偵察人員對西部草原進行勘察,結果是很不樂觀的。

  或許是由於食物短缺的緣故,本來聚集在草原地帶的食草動物群落開始向不同方向遷徙,其中的一部分朝著東方而來。在這些食草類怪獸的後面,緊隨而來自然是為數眾多的食肉怪獸。按照目前它們行進速度估算,在未來的幾個月內,早先只是隔三差五才能看見一隻的怪獸們,就要和東北的倖存者們變成鄰居了。不難想見,憑著這個時代人類倖存者的實力,要應付那些龐大怪獸的威脅就已經很辛苦了,實在抽不出多餘精力相互爭鬥。

  當一場戰爭陷於相持不下的膠著狀態,最有效的解決辦法莫過於出現新的勢力介入,外來強力因素將迅速平息戰火。

  儘管那些毫無智慧可言的怪獸不屬於常識意義層面的外部勢力,但它們的存在業已構成了對全體人類倖存者的威脅。正因為有了這些外來者的強勢介入,哪怕是好戰如洪流公司之輩,如今也不得不高呼和平主義萬歲的口號,祈求和平的到來。說一千,道一萬,人類的爭鬥都是圍繞著利益分配所產生的矛盾衝突而來。然而,任何一種利益都不會比只有一次的生命更寶貴,尤其是關係到領導者們的生命時,這就是孟神機篤定地認為自己一定能說服吳?達成停戰的根本原因。

  屏息凝神地聽罷了孟神機對眼下局勢陳述,判斷出對方不是在憑空瞎掰忽悠人之後,吳?也深感形勢嚴重,他當即皺起眉頭思索起來。

  過了許久,想清楚了成破利害,吳?點了點頭,說道:

  「嗯,我明白了,看來咱們是得坐下來好好談一談了。」

  見得到吳?的首肯,孟神機笑得甚為暢快,他一拍手說道:

  「好,我已經派人送信給大青山的王超,約定了三天之後,大家在土橋鎮碰頭商談一下,不知道吳師傅你的意下如何?」

  聞聽此言,吳?沒有急於作答,他不動聲色地在地圖上找到了這個約定地點。這個以往名不見經傳的土橋鎮,目前看來是屬於洪流公司、護礦隊和桃花源這三股勢力的交界地帶,也不屬於任何一方的絕對控制區。吳?考慮過參與談判的利弊,開口說道:

  「一言為定,我會準時到場。」

  先前試探過吳?的性情器量,孟神機猜到他不會為了一時意氣作出不理智的舉動,當下微微一笑,孟神機起身說道:

  「那好,孟某就先告辭了,咱們不見不散。」

  前腳送走了來去匆匆的孟神機等人,吳?即將面對新安鎮倖存者之前,他臉上的笑容甚為苦澀,不過等到吳?轉過身,其他人能看清他的表情之時,吳?又恢復到了一如往常的鎮定沉穩。面對著圍觀的眾人,吳?笑著說道:

  「大夥都散了吧!沒事了,天下太平。」

  ……

  在三天後,歷經大洪水的肆意沖刷和時光無情消磨,化作了一片白地的土橋鎮,突然之間再度熱鬧起來。在那些低矮得只能住兔子的殘垣斷壁中浮現出人來人往,車水馬龍的喧鬧繁華景象,恍如海市蜃樓般神秘莫測。目下在這個小鎮的廢墟中聚集了東北地區最大的三股倖存者勢力,三方的首腦人物再加上隨行而來的人員,加起來也不是個小數目。儘管在規模方面稍微矬了點,但勉強說起來,今天唱得這也是一出三國志啊!

  「喂,明人不說暗話,咱們都是老冤家了,現在沒時間分個高下,你有什麼話只管擱在檯面上說。」

  率先作出如此表態的大佬,自然非孟神機莫屬。儘管在座的吳?和王超都不大願意承認,可是相對於勢力雄厚的洪流公司來說,他們都處於弱勢地位。縱然是在雙方暗中聯手以後,也僅是把形勢拉成均勢。漫說是徹底擊敗洪流公司,即使是要遏制雇傭兵們咄咄逼人的進攻勢頭就已經艱難得要叫人吐血了。如今西面草原的怪獸開始向周圍地區擴散遷移的消息傳來,人類倖存者的生存壓力空前巨大,再多宿怨也不得不先擱置在一旁。

  眼看著就要大難臨頭的倖存者們,沒了那份多餘的精力再繼續分個雌雄出來。既然是肯定打不成,那說不得就只有坐下來好好談了。

  今天,洪流公司的靈魂人物孟神機與王超、吳?這兩位一同現身土橋鎮,三方採取的行動本身便具有了關係緩和的象徵意義。至於說實現停火,其實也是一件順理成章的事情,基本不需要浪費口舌來討論。目下,這三位大佬真正要關心的不是如何落實停戰,而是怎樣增強自身實力,準備應對怪獸蔓延的生存危機。

  吳?打量著身邊孟神機和王超這兩位大佬,發覺他們倆正在很無趣地拿對方當靶子,不吭氣地練習鬥雞眼。

  見狀,沒心思陪著這兩位磨牙的吳?,此刻很是無奈地咳嗽了一聲,然後插言說道:

  「嗯,我手裡有富餘的鹽、糧食、中藥材可以拿出來交易。既然兩位都是家大業大的主,我這個窮鬼就不客氣了。先聲明一下,誰願意用女人來換,價錢方面可以再優惠一些。」

  被吳?打斷了彼此間準備用眼神殺死對方的無形較量,孟神機沒什麼精神地點了點頭,貌似坦誠地說道:

  「好,為了表示和平誠意,我願意接受吳師傅的建議,具體如何交換,稍後再商量。等到秋收之後,我們公司的糧食就自給有餘,不過眼下糧食有些短缺。王師傅,方便賣一點糧出來嗎?」

  護礦隊與洪流公司可謂是針尖對麥芒,雙方鏖戰月餘,殺得天昏地暗。裝備和人員素質都較差的護礦隊更是傷亡慘重,因此王超在這個當口也不會有什麼好臉色給孟神機看,當下他冷冷地哼了一聲,說道:

  「不好意思,我的人還在天天啃烤玉米,餘糧啥的就談不上了,這個你跟吳師傅商量吧!我手裡有木材、煤和鐵礦石,你們看著辦吧!」

  實際上,如今護礦隊掌握著數量相當可觀的武器彈藥。雖說這些武器的型號老舊,庫存的彈藥也都超過了保質期,只是以目前時代的技術水準而言,想要量產彈藥幾乎是天方夜譚般的故事,這些東西絕對稱得上奇貨可居。縱然是得天獨厚如桃花源,眼下也只能進行實驗室規模的彈藥生產,而且是以複裝子彈為主,護礦隊手中的彈藥無疑是一種戰略資源。

  曉得武器彈藥的稀缺性,王超就算日子過得再艱難,哪怕快要連皮鞋都啃了充饑,他也不會把這些東西拿出來作交易,即使是吳?這樣的臨時盟友也不行,洪流公司這個宿敵就根本不用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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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ex030609607 發表於 2015-2-28 02:15 PM

第五十八章 縱橫捭闔(6)

  說不得,王超如此冷硬的口氣一出,驟然使環境溫度降到冰點以下,談判桌上的融洽氣氛不免緊張起來,幸好孟神機城府深沉,他也曉得翻臉是三敗俱傷的事情。稍後,吳?在旁邊打了個圓場,岔開了這段不和諧音符,孟神機沒有深究,談判得以繼續進行。

  誰都明白互通有無是最簡單的合作方式,既然暫時無法開戰,在怪獸的嚴重威脅下也不怕對手毀約,很快就敲定了停火和易貨貿易的兩份檔。這一次之所以採取易貨貿易的方式,本質上也是為了符合這個時代的潮流。前期扮演了抄家專業戶的洪流公司,從被抓捕的倖存者手上搜刮了不少貴金屬飾品和寶石、古董之類的奢侈品。可是在這個短缺經濟的時代,只有糧食、武器和藥品這樣的生存必需品才是無可爭議的硬通貨。

  除此之外,哪怕是那些人類昔日曾經視為財富象徵的真金白銀,到了如今這個當口也不過是些毫無用處的玩物而已。沒人會傻到接受別人用那些不能吃也不能用的廢物,平白換走賴以糊口求生的寶貝。真格到了生死攸關的時候,誰也不缺這個心眼。

  類似那種自認為只有自己聰明,別人全都是白癡的傢伙,最好先用頭撞牆,直到自己的頭腦清醒為止。

  經過一場激烈地爭執辯論,三位大佬在弄得面紅耳之餘,最終拍板簽訂了這份停戰談判附帶貿易協定的文書。在這場談判中基本屬於陪襯地位的吳?撇了撇嘴,滿是不在乎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從前在電視新聞上看那些領導煞有介事地簽這個協議,簽那個條約,好像多神聖莊嚴似的,今天親自體驗一把才發現跟菜市場沒啥兩樣,無非是討價還價那一套麼!

  「ok,咱們來劃定一下邊界,免得今後發生不必要的矛盾,這樣也好分區防禦怪獸侵襲。」

  大事商議完畢,孟神機又提出了一個小小的附帶建議。於是,王超和吳?也一起湊過來,三人共同在一張大比例的東北地圖上,如同十九世紀的西方列強瓜分非洲大陸般,在這張地圖上條塊分割,標示出自家的地盤範圍。

  如今這個蠻荒時代裡,所有的東西都很稀缺,唯獨土地這種不動產是一點都不缺,人口還趕不上野獸的數量多,圈佔那麼多土地幹嗎?正因如此,三方效率極高地經過交涉,就此確定了分界線。

  一條南北走向的黑色直線將東北南部的兩省一分為二,在西邊佔據大半江山的是洪流公司,而東面較為狹長的一側是屬於桃花源的土地。此外,一條東西向伸展的直線將黑、吉兩省橫向分隔開來,這是護礦隊和其餘兩方的勢力分界線。吳?本身對地盤的興趣就不大,桃花源核心地帶的山谷若是能開發出來,耕地面積足以養活上萬人,風力發電站更是無價之寶。珠玉在前,誰會看得上瓦礫?哪怕劃出大半個東亞,吳?也不會同意離開現在的地盤,跑出去開什麼荒。

  大家的想法都差不多,概略地承認一下彼此的勢力範圍,這個領土劃分過程順利得出人意料,沒有引起任何爭議。一方面的原因是現今這種境況下土地沒什麼價值,另外這個劃界也不過是承認打出來的既成事實,自然用不著再多費唇舌。

  簽署劃界協定,孟神機是以洪流公司總長的名義簽署了協議,王超則爽快地寫上了護礦隊總隊長的頭銜。唯有吳?尷尬地撓了半天腦袋也不知該如何下筆,最終他無奈地省略了職務,在協定上簽署了自己的大名。

  雖然吳?的做法看上去有點扎眼,究其根本原因卻簡單得很。首先是吳?一直沒有公開打出過所屬的勢力旗號,不同於護礦隊和洪流公司各自有著一套相對完善的組織結構,桃花源包括其他大大小小的定居點,全部是以吳?個人的名義作為領導者。如果是從本質上講,某人是跟原始社會那些酋長,以及後來的各路割據軍閥沒什麼兩樣,屬於標準的獨裁者和一言堂。

  好在這一次碰到的窘迫情形不是經常發生,少許尷尬並未使得吳?產生回去之後將桃花源的組織正規化的想法,既然問題順利解決了,他也懶得再操這份閒心。

  在轉念之間,吳?又想到了一件大事。沉吟片刻之後,他將關注的目光轉向了孟神機。這次三方會談打著停戰談判緩和關係的旗號,吳?覺得這裡面大有文章可作,不免動起了別的心思,於是他沖著孟神機一笑,說道:

  「孟總長,咱們打個商量,賣輛卡車給我吧!」

  當初洪流公司是在準備出任務期間,結果被莫名地弄到了這個核戰後的洪荒世界,雇傭兵們等於是隨身帶著滿滿一倉庫軍需物資和現成的交通工具穿越的。桃花源的機動車全部被大洪水沖走,規模不小的地下停車場都被淤泥給填滿了,而且吳?改造的那輛三輪車簡陋得簡直叫人心碎。原本在擊潰雇傭兵東進基地之後,吳?已經繳獲了幾輛汽車,可惜他沒來得及開心幾分鐘,在司徒博的命令下,一枚引爆彈藥庫的反坦克導彈就又讓吳?見財化水了。

  當聽到吳?提出的交易要求,孟神機也笑得甚是狡黠,介面說道:

  「嗯,賣車不是問題,可你有油嗎?」

  的確,不管哪裡出產的重型卡車都是出了名的油老虎,而在這個特殊時期,想弄到尚可使用的汽車固然是不易,在斷絕了油料供應的前提下,伺候這些吞噬油料的大傢伙更是一樁難比登天的事情。

  既然吳?下定決心要從孟神機手里弄到卡車,現在自然得顯示一點誠意出來,於是他貌似憨厚地一笑,說道:

  「呵呵呵呵,柴油還有那麼一點點。」

  這個世界上沒人是白癡,反倒是精明人多得不得了。那些老是喜歡把別人當白癡,自作聰明的人,最好檢討是不是腦袋進水了。聽到吳?的答覆,孟神機起先一笑沒有言語,隨後在吳?的一再催促之下,他才慢悠悠地說道:

  「不如這樣吧!兩噸柴油換一輛卡車,吳師傅的意下如何?」

  吳?確實沒料到孟神機這麼痛快就吐口答應了,雖說這個以物換物的價碼著實不低,不過憑桃花源的家底還拿得出來的,只是為此洩露自家的底細似乎不值當啊!當想到了這裡,吳?隨即板起了面孔,沉聲說道:

  「孟總長,獅子大開口這個習慣可不好啊!」

  「沒關係,嫌貴你可以不買,我不急。」

  孟神機儼然是一副和氣生財地模樣瞧著吳?,顯然摸准了對方的脈門,曉得他出得起這個價錢,等著待價而沽。

  核冬天和大洪水都奈何不得深藏在山腹內的儲油罐,桃花源裡的庫存油料不少,兩噸柴油,吳?狠一狠心出得起的。故意吊了半天胃口,吳?估計孟神機不會再借機抬價了,這才說道:

  「那好,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你得讓我滿意才行,弄輛舊車來唬弄人可不成啊!」

  「哈哈哈哈,你只管放心好了,我們洪流公司一向是信譽卓著,童叟無欺的金字招牌。」

  這筆生意做成了,孟神機笑得也很暢快,轉頭他又跟王超比了個手勢,說道:

  「王隊長,你那邊的油田什麼時候能弄出油來?」

  不同於桃花源和洪流公司結怨不深,王超手下的骨幹力量差不多將近半數都倒在了跟雇傭兵交火的陣地上。他跟孟神機之間的仇怨,當真是傾盡三江五湖之水也無法洗盡。儘管停戰對無力堅持下去的護礦隊提供了一個喘息的機會,但王超並未因此而給孟神機好臉色看,此刻聽聞孟神機的提問,王超馬上不陰不陽地回答說道:

  「哎呀!洪水把油田沖得光潔溜溜,前段時間我光顧著跟孟總長打交道,那邊的事只能慢慢來,要問啥時候能打出油來?嘿嘿嘿嘿,只有天知道。」

  洪流公司保有大量機動車,這固然使得他們能輕易地調動兵力增援前線,戰場機動能力和後勤補給也成為了主要優勢之一,可是凡事都是利弊參半的。由此,洪流公司也對這個時代極為緊缺的油料產生了迫切的需求和依賴性,至少要遠比其他兩家勢力來得更加強烈。護礦隊始終將洪流公司視為死敵大仇,王超也不會幹出那種資敵的愚蠢勾當,即使北方的油田有望部分恢復生產,指望著他心平氣和地把汽油、柴油這樣的戰略物資轉手賣給洪流公司,等到猴年再說吧!

  孟神機在王超面前碰了一個硬釘子,他只是付諸一笑,稍後孟神機揉了揉下巴,又態度親切地拉著吳?攀談起來。無論他作出的這種友好姿態是否能被吳?接受,反正只要讓在旁邊的王超看清楚這個雙方友好親善的場面,大約就已經值回孟神機賣力表演的這份票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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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ex030609607 發表於 2015-2-28 02:16 PM

第五十九章 目不交睫(1)

  在三方簽署停戰協定後的第二周裡,桃花源的倖存者們破天荒地頭一次在非用餐時間齊聚一堂。此次活動的組織者吳?,擺出了一本正經地架勢,說道:

  「我來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是咱們桃花源接納的第二批新人,請鼓掌歡迎。」

  自從新安鎮被當作抵禦西面強敵洪流公司東進的一線陣地和橋頭堡,為了穩定那邊的人心,吳?首先送去一批交換來的女人,日常供給的糧食、日用品也是從無短少。唯獨這個吸納新鮮血液的移民計畫徹底將新安鎮的倖存者們排除在外,根本是不予考慮。

  第二批被選入的倖存者總計是三十二個人,性別比例依然是男女各半。這些幸運兒是以夫妻,或者是男女朋友的形式被吳?選中。之所以要採取這種小家庭為主的模式,主要是因為吳?覺得如此作法能大大降低有人鋌而走險的威脅性,畢竟任何人盤算有所異動的話,想瞞過不相干的旁人容易,但是要瞞過自己的枕邊人,那就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了,除非雙方早就是同床異夢。

  權威需要保持距離,才能產生令人仰視的感覺,也許是大家太過熟悉的緣故,孫萌一向都喜歡跟吳?唱反調。這一回她同樣在儀式結束後跳了出來找茬,講話有些陰陽怪氣地指摘說道:

  「喂,這次怎麼一下新來了這麼多人,你不是總說做事穩妥嗎?」

  「……呵呵呵呵,步子要邁大一點嘛!老是跟小腳老太太似的,咱們要到幾時才發展得起來呀!」

  吳?努力打著並不熟練的官腔,他是死活都不承認這次擴大招人的規模存在著任何隱情。說不得,此時吳?表現出來堅貞不屈的態度,足可比擬黑白老電影當中那些從容就義的革命者。孫萌年輕識淺比較容易唬弄,別管她再怎麼天資聰穎,終究社會世間太少。僅有的知識也是從書本上得到的,吳?一通太極拳打了過來,她就已經暈頭轉向了。

  孫萌被繞暈了,不等於吳?就順利過關,在一旁看熱鬧的周晨卻笑得他膽戰心驚。不妨試想一下,憑藉著一己之力掌控總公司公關部的運作長達數年時間,終日要與三教九流的各色人物周旋,而且是在首都那種水深沒頂的高危地帶。倘若沒有些非常手段和一份七竅玲瓏的心思,周晨斷然是不可能做到的滴水不漏的。既然如此,她又豈會是個被人輕易糊弄過去的簡單角色。

  瞧著孫萌被吳?忽悠得沒了准主意,同樣想知道謎底的周晨只得親自出馬,她嫵媚地白了吳?一眼,貌似溫柔地伸出一根指頭戳著吳?的胸口,笑著說道:

  「瞎掰,你倒是繼續掰呀!我挺想知道的,你還能編出什麼花樣來。」

  當聞聽此言,吳?立時苦笑起來,他低聲歎息說道:

  「唉!自從娶了你,我才終於弄明白了為啥廣大男同胞都喜歡yy心思單純的小龍女,而不是期待著娶黃蓉了。要是家裡待著一個頭腦太好用的老婆,可也不是一件叫人省心的事啊!」

  瞧見吳?窘迫的神情,孫萌已經忍不住幸災樂禍,不加掩飾地嗤嗤笑了起來。見狀,害羞的周晨反手擰了她一把,隨後擺出一副怨婦姿態,盯著吳?好似自怨自艾地說道:

  「怎麼,我還沒人老珠黃,你就開始後悔啦?沒關係,這不是還有好多個替補眼巴巴地等著你出牆嗎?聽說男人都夢想要什麼三宮六院七十二妃,這個構思你可是有充裕條件來實踐的喲!」

  每次一提起男女關係,吳?就覺得自己的腦門發脹,此刻連連擺手告饒,說道:

  「哎,咱們說正經事呢!你別老往那上面扯,讓人家聽見了誤會,那可怎麼辦?」

  曉得捏住了吳?的痛腳,周晨的笑容愈發狡黠,笑吟吟地說道:

  「那好,說說你改變計畫的真正原因,這次我要聽真話哦!」

  聞聲,吳?沉吟了片刻,來回盤算著到底那些話是不能講的,稍後他肅容說道:

  「……算我服你了,徐昌黎剛設計了一台小型電熔爐,上次我從王超那里弄了一車鐵礦石回來,等到設備調試完成,馬上就可以開始煉鋼了。」

  聽到這個消息,周晨在驚訝之餘面上露出幾分喜色,旋即她又疑惑地說道:

  「這明明是好事,你幹嗎要藏著掖著的?」

  剛才的話其實只講了一半,吳?甚為無奈地擺手示意兩位聽眾少安毋躁,才又繼續說道:

  「這個……煉鋼需要人手是其中的一個原因,洪流公司在西邊草原發現了很多怪獸正在遷徙,眼下擴散的勢頭可能會波及到咱們這邊。新安鎮的防禦設施比較完善,問題倒是不大,其他定居點就不成了,所以我考慮了一下,必需儘快把那些人接到桃花源來,要不然……」

  新安鎮雖然是吳?控制下規模最大的定居點,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在前期發現的倖存者就只有這麼一點人。扣除掉在新安鎮的百多號人以外,大洪水時期之後處於吳?控制下的其他定居點,總人口已經破了七百大關,這裡面還沒有計算通過與護礦隊貿易形式後期加入的那些女人。如今大變將至,一系列的壞消息打亂了吳?籌畫完畢的緩釋策略。沒法辦,也只能是加快腳步適應外界形勢變化,只是如此一來,假話加速引發的後續問題就很多了。

  常言道:人一上百,形形色色。桃花源的人口在突然間出現爆炸性增長,這絕對不是什麼好消息。既然人多了,自然各式各樣的想法也就跟著沉渣泛起,如今尚難預料的麻煩事,今後是肯定少不了的。

  假如屈指算來,吳?平生所擔任過的最高職務也不過是桃花源景區的保安部主管而已,手底下管著不到四十個人。這輩子他從來沒管理過這麼多人員,受迫於形勢變化貿然加碼,難免會覺得身上壓力重重。吳?一向是個有事一肩挑的人,不管遇到多大的難處,他從不願與別人訴苦,因此吳?的種種行跡落在周晨眼裡,無疑就成了藏頭露尾,行跡可疑的確鑿證據。

  耐心地聽過吳?的一番解釋,周晨放下心來,她釋然地一笑,說道:

  「你早說嘛!這兩天害得我胡思亂想的。」

  聽到老婆這樣說法,吳?很是無奈地咧嘴一笑,說道:

  「跟你說了也沒辦法,何苦大家一塊發愁呢?」

  這句話周晨可是非常不愛聽,若非是吳?講出來的,只怕她一早就翻臉了。周晨望著吳?,一雙明亮的眼眸中忽地閃過狡黠之色,隨即她眼珠一轉,戲謔地說道:

  「你又不是我,怎麼能知道我沒辦法?」

  見周晨如此篤定安穩,吳?也來了點興致,他隨即笑著作勢一抱拳,冒充著古人,講話文縐縐地說道:

  「哦,那就得請周先生,指點在下迷津。」

  「算了,這些事你不用插手,都交給我處理,我倒是很想看哪個傢伙敢炸刺。」

  沒有三兩三,哪敢上梁山。周晨敢於如此大包大攬地應承下管理新人的大事小情,她自然是對自己用人的能力自信滿滿。其實單看時間過了這麼久之後,公關部的諸位女士碰上周晨偶一不高興板著臉的時候,仍是一副噤若寒蟬凡事賠著小心的樣子,旁人就該曉得她禦下很是有一套手腕。管理大批新進人員對吳?來說是個天大的難題,行政經驗頗為老到圓熟的周晨卻未必看在眼裡。所謂術業有專攻,她是吃這碗飯的,如果聯手下人都擺不平,那還搞哪門子公關啊!

  至於說吳?為何遲遲沒發覺這個事實,究其原因似乎也只能歸結為燈下黑了。說到底,夫妻之間的距離太近,有時候就容易忽略掉彼此身上的一些東西,無論是優點部分,還是缺點部分。

  當自告奮勇的周晨掛帥出馬解決那些新晉倖存者的管理問題,並不意味著從此便一切萬事大吉。事實上,情況恰好相反,從這一刻開始,更多的問題開始似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著實搞得吳?焦頭爛額。

  暴增的常住居民數量,桃花源的基礎設施建設速度必須跟上人口的增速,不然就要捅出簍子來。諸如已婚夫妻的獨立居所和光棍漢們的集體宿舍佈局都要考慮周全,居所的衛生設備和上下水設施的管線鋪設,建築的通風、採光和安全性,林林種種的問題都是事先無法安排妥當的。若說其他事情尚可暫緩解決,那麼建材短缺這件如鯁在喉的煩心事,無疑就成了無論如何也繞不過去的攔路虎。

  沒有足夠的建材就談不上解決住房問題,而沒有房子又該讓很快將要遷入的倖存者們住在哪裡?

  雖然桃花源數量眾多的山洞絕對是冬暖夏涼,安置千把號人居住也不成問題,不過相信大多數的普通人都對長期居住在這種不見天日的幽閉場所中敬謝不敏。再退一步講,即便只是短期居住,估計一開始大家還能將就一下,等到日子拖得久了,肯定也要怨言滋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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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ex030609607 發表於 2015-2-28 02:16 PM

第六十章 目不交睫(2)

  當前腳吳晗與周晨等人分開之後,他站在山谷中呆呆地想了半天,理清手頭事務的輕重緩急,吳晗快步走向實驗室,他要專程拜訪那位能幫他解決這個棘手問題的能人。

  這位研究狂人徐昌黎此時正在實驗室裡聚精會神地擺弄著手上的煉鋼爐模型,一邊考慮如何以現有的設備進一步完善煉鋼爐的增壓通風等技術環節,一邊悠閒地喝著茉莉花茶。豈料,在突然之間就被闖進來的吳晗心急火燎地抓了壯丁。這次吳晗來得匆忙,要求也很簡單,他希望徐昌黎協助設計建造一座磚窯。修磚窯?這種毫無技術含量的低級工作,即刻引來了徐昌黎的不滿。

  哼唧了一陣子,總歸是瞧在吳晗面子夠大的份上,徐昌黎放低了身架,答應為桃花源設計一座符合高產穩產要求的磚窯。徐昌黎答應是答應了,可是連續幾天下來,吳晗也沒等到具體方案出爐,只好先請教一下基礎施工部分,先開始搞土建。

  早在舉行迎新儀式之前,吳晗就安排了一些人手搭建磚窯。只是倖存者們平時很少接觸這種設施,即使有幾位是建築工人出身,他們也是只管砌磚,不會燒磚,磚窯的施工進度實在叫人看不過眼。後來催促了幾次,徐昌黎才給了吳晗一份草圖,算作是指導施工的藍圖。

  折騰了幾天之後,一直停留在圖紙上的磚窯終於開始顯露雛形。徐昌黎採取了電能加熱的方式,而非傳統的燃煤窯爐。這樣設計不是為了環保,實在是木柴和煤炭都不容易弄到,動用庫存的汽油和柴油燒磚太敗家了點,反之,桃花源的電能很充裕,因此用電燒磚也是一種必然選擇。當然,在徐昌黎這樣的純粹技術人員看來,磚窯這種項目是小孩子過家家的水準,要不是吳晗的強烈要求,他是絕對不會參與這種缺乏創造性的工作。

  窯爐大體完工後,吳晗拉著徐昌黎來驗收專案。他不關心這座磚窯在技術層面有無獨創性,只想知道這玩意是不是管用。圍著磚窯轉悠了一圈之後,吳晗扭頭望著徐昌黎,說道:

  「我說老徐,這個玩意一天能燒出多少磚來?」

  將所有技術細節全部了然於心,這是作為一名科學研究者最基本的素質要求,徐昌黎又不是白吃飯的磚家叫獸,當下不假思索地說道:

  「……平均四小時燒一爐,每爐出一千八百塊空心磚,現在已經開始加溫了,不到時間不能開爐,你先放我回去吧!實驗室裡還有一大堆事情,我很忙啊!」

  其實桃花源是不缺能源的,至少在用電方面是不需要考慮節約。可是缺少合適的交通工具,交通運輸一直是個老大難問題,即便吳晗從洪流公司那裡虎口拔牙弄來了一輛重型卡車,平常也不敢隨意使用。庫存的油料是有限的,坐吃山空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

  為了解決這些難題,吳晗在逮到徐昌黎這個專業人才之後,立即羅列出一系列研發專案交給他。首先當然是攻克蓄電池電解液的難關,這個直接關係到風力發電站的維護保養,絕對是第一順位的重點項目,其次是研究電動機和其他電驅動設備。如此之多的研發任務一股腦壓下來,實驗室又是缺人手缺設備,除了用電不限量,幾乎是要什麼沒什麼。縱然是徐昌黎這種一門心思沉迷於鑽研技術,拙於人際交往的資深宅男也要叫苦不迭了。

  今天吳晗的本意是希望徐昌黎留下,等到開窯以後看情況再說,此刻見他十分不耐煩,只好選擇放人。說到底,徐昌黎的苦衷,吳晗是心知肚明的,那些研發任務都是他下達的,某人總不能打自己嘴巴說不知道吧!

  事情即便如此,臨到放人之前,吳晗也沒忘叮囑說道:

  「那也行,四個小時以後,你得記得過來指導開爐啊!」

  聞聽吳晗此言,徐昌黎立時如蒙大赦,高興得嘴上連連稱是,他連額頭上的汗水都顧不得擦,便一溜煙地不見了蹤影。徐昌黎成功跑掉了,在場的其他人還得堅守崗位,隨著通電加溫的窯爐散溢出高溫,倖存者們紛紛向後退避。

  「謔,開爐嘍。」

  伴隨著一聲中氣十足的吆喝,兩名壯漢一同上前,合力操作撬棍將磚窯的爐門開啟,隨即一股灼人的熱浪撲面而來。

  爐溫降低到可以進入檢查磚瓦品質還需要一段時間自然冷卻,吳晗隨即派人把徐昌黎請了回來。這回已經無話可說的徐昌黎只能是哭喪著臉,嘟嘟囔囔地站在吳晗身旁。電爐的優點在於升溫和降溫都比較快,煙塵污染少,溫度控制相對簡易便捷。當完全敞開爐門通風,爐內溫度逐漸降低後,吳晗急不可耐地上前抓起一塊仍有些燙手的空心磚,他試探著用手指在上面敲了一下。

  「嘎啦!」

  在眾目睽睽之下,這塊新鮮出爐的紅磚竟然在吳晗手中碎成數塊。見此情形,先前不以為然的徐昌黎立時臉色大變,難道是土坯的成分配比出了問題,再不然是燒成的溫度控制得不好?懷著諸多的疑問,徐昌黎急吼吼地沖上前,不顧紅磚依然滾燙,從窯裡抓起一塊,用榔頭在狠狠敲了兩下。怪事了,竟然丁點事都沒有,紅磚完好無損。

  前後反差如此之大的產品品質檢驗,當真是前所未見。見狀,吳晗似是恍然大悟地抓了抓頭皮,旋即他尷尬地笑了笑,說道:

  「那啥,我剛才用的勁可能有點大了。」

  標準壁厚三點五公分的空心磚落在力量遠超常人的吳晗手裡,強度不比桃酥好多少,自然是碰一下就斷裂成了數塊。當聽到吳晗如此窘迫的一番解釋,前來圍觀看熱鬧的周晨、許芸芸等人早已忍俊不禁嗤嗤笑了起來。當然也不是沒人看得臉色發白,那是初來乍到的新人們初次見識吳晗一身怪力的普遍反應,簡直太禽獸了。

  雖然被人取笑,吳晗也不惱怒,嬉笑著拍了拍手,說道:

  「好了,既然燒磚成功,明天就可以打地基蓋房子了。」

  出於安全性的考量,尚處於規劃中的桃花源定居點是三面被高牆圍起,一面正對著岩壁。正如這一時期裡的新安鎮和其他人類定居點一樣,僅是那道高十五米,外層包磚內填三合土的圍牆就消耗掉了磚窯前半個月的產量。當倖存者們真正開始修建供自己居住的房屋時,已經是在這道高聳圍牆完工之後的事情了。半山腰的觀景台被改造成了俯視整個谷地的隱蔽式炮臺。鑒於觀景台炮臺的火力足以覆蓋新定居點的周邊地區,因此定居點本身的火力配置就被簡化了許多,主要是針對定居點圍牆下了一番功夫。

  隨著遷入桃花源的倖存者人數不斷增加,在施工中遇到的人力不足問題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緩解,工程進度得以提速。

  臨近到了仲夏時節,桃花源山谷內的新定居點業已接近到完工狀態,餘下的就只有暖氣和自來水、電力等生活設施的接入問題尚待解決。

  ……

  又在定居點的工地上摸爬滾打忙活了一整天,臨近到傍晚時分,吳晗才得閒放鬆一下。當駐足在業已改建成炮臺的觀景臺上,靜靜地欣賞著山谷中阡陌相連的景色,一時間感慨良多。陡峭岩壁的下方是人聲鼎沸的工地,稍遠處的連片農田、草場和苗圃,泛著迷人的綠意。凡此種種,總算讓人感覺到冷冷清清的桃花源也顯露出少許繁華的意象,那個人類失去的世界似乎觸手可及了。

  「不知這種寧靜安詳,能到幾時。」

  不自覺地喃喃自語,吳晗無意中透露出心聲,似乎並不看好這種復興勢頭。早年間的坎坷經歷賦予了吳晗較之常人遠為深重的憂患意識,面對著如畫美景之時,聯想到也並非純粹的喜悅之情,而是一種走自身隨波逐流,前途和命運無法把握的深重無力感。

  「那是因為你想得太多了,盡情投入此刻享受人生,不比自怨自艾來得有意義嗎?」

  聽到背後傳來了周晨的聲音,吳晗面帶微笑轉過身,說道:

  「這裡風很大,你怎麼也出來了。」

  今天周晨身穿一件由原來賓館真絲窗簾改制的連衣裙,在和煦的晚風吹拂下,望之頗有飄然出塵的靈秀姿態。緩步來到吳晗身邊,周晨翹起腳尖從他髮際間摘下一根枯草莖,說道:

  「想你了,所以來看看。」

  貌似不解風情的吳晗對待妻子周晨倒是體貼入微,事事處處照拂有加,著實把公關部的女士們羨慕得眼睛泛紅,私下裡大為稱讚吳晗的模範丈夫形象。當見到周晨來到,吳晗馬上轉變了話題,不再談起那些使人不安的憂患,大唱讚歌說道:

  「呵呵呵呵,你來看,那邊是今年壓條繁殖的樹苗,明年春天移栽上山,等到了後年這些山頭又是一片蔥綠了,只可惜人生不能這樣重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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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ex030609607 發表於 2015-2-28 02:17 PM

第六十一章 目不交睫(3)

  恰逢此刻晚風習習,西下的斜陽金光燦爛,吳晗美人在懷,柔情軟語,耳鬢廝磨。享受著難得的二人世界,沉浸在幸福之中的他還不知道,命運再一次向他露出了猙獰的獠牙。

  當天際的夕陽只剩下少許余暉之時,在西方遙遠的天際,一片稀薄的奇怪烏雲引起吳晗的注意。心中隱約感覺到這片烏雲來得古怪,他勸說周晨進去休息。隨後,吳晗翻出了可?式的望遠鏡對準那片烏雲觀察起來。由於望遠鏡倍數太小,剛開始他也沒看出什麼問題,可是隨著烏雲逐漸靠近過來,吳晗終於分辨出烏雲的細節特徵,臉色頓時由紅潤轉向慘白,最終是呈現出不健康的蠟黃色。

  手指微微顫抖著放下望遠鏡,吳晗強自鎮定地苦笑起來,自言自語說道:

  「我靠,真是不讓人過日子了。」

  吳晗的感覺倒是挺靈敏的,驀然出現的這片烏雲並非是將要下雨的預兆,而是一場大災難的序曲。憑肉眼看上去類似烏雲的東西,不是由水蒸汽形成的雲團,而是無數隻蝗蟲所組成的飛行大軍。光是看著蝗群遮天蔽日的氣勢,吳晗就已經被刺激得要發瘋了。須知,蝗災自古以來就是跟饑荒緊密聯繫的天災,甚至有時候是導致一個王朝覆滅的導火索。壓抑著那種似末日降臨般的驚悚,吳晗火速行動起來。

  現在是與蝗蟲翅膀比速度,在這個緊要關頭行動慢上一拍就已經輸了,而且是輸得傾家蕩產。

  心急如焚的吳晗連乘電梯都嫌太慢,他仗著一身非人的蠻力和武術訓練,直接從半山腰的觀景台向下移動。吳晗的雙手輪換摳住岩壁的凹凸不平的表面,身子飛速下墜,硬是以接近於滑行的方式沖下了山谷。在觀景台下面是垂直三十多米高的陡峭崖壁,從來沒人以這樣驚險的方式下來過。當那些偶然抬頭發現了吳晗反常行動的倖存者們,無不是嚇得呆若木雞。

  目下吳晗已經顧不得自己的舉動如何驚世駭俗,他瞪大了血紅的雙眼,厲聲喝道:

  「馬上召集所有人手,你們幾個立刻把溫室裡的雞鴨鵝全都放出來。你們負責點起火堆,準備誘捕蝗蟲,其他人開始挖坑準備深埋。別TM傻愣著,沒事幹的人發一把掃帚,我不管你們用什麼法子,一定要保住地裡的莊稼。」

  正如那句老話所說,蝗蟲過境,寸草不留。假如桃花源山谷裡新開闢的這些田地徹底絕收,那麼僅靠山洞溫室系統出產的食物是不足以養活這麼多張嘴的,因此保住地裡的糧食就是保住大家的活命。意識到蝗蟲正在啃食著倖存者們的生命,極其敗壞的吳晗眼看著就快要抓狂了。在他如瘋子般的叫囂鼓動和催促之下,周圍尚不大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變故的倖存者們只得被動地行動起來,設法採取各種抗災措施,希望在蝗蟲嘴裡保住自己的那份口糧。

  身邊的人都被指使得團團轉,這個時候吳晗稍稍定了一下神,他閉上眼睛穩定自己的情緒,而後直奔實驗室。

  剛一見到徐昌黎的面,吳晗二話不說,伸出了雙手握住他的肩頭,說道:

  「老徐,你老實跟我講,到底能不能配出劇毒農藥殺滅蝗蟲?不怕高毒高殘留,只要能弄死它們,付出什麼代價都不要緊。」

  前一刻還沉浸在精細化學試驗步驟的思考氛圍中,即使徐昌黎的智商不低,一時之間也領會不了吳晗這種鄭重其事問話的用意何在。他詫異地眨了眨眼,認真思索了一會才介面說道:

  「呃!我試一試。」

  得到這個模棱兩可的答覆,吳晗的確有些失望,當然他也明白已然大難臨頭之際,再臨時抱佛腳希望順利渡過難關是何等癡心妄想。等到吳晗完全冷靜下來,他也就沒再多說什麼,只是報以一陣苦笑,說道:

  「你盡力試試吧!不過你得記住,多耽誤一分鐘,損失都是不可挽回的。現在馬上動手,越快越好。」

  說罷,吳晗轉身離開,奔赴與蝗蟲爭奪口糧的戰鬥。其實憑著一個人的力量,在如此規模的天災面前是微不足道的,哪怕吳晗的力量比普通人強得多,其實也改變不了什麼。可是凡事只有你肯去盡力做才能有一線成功的機會。在一切沒有塵埃落定之前,永遠不要輕易服輸,這是吳晗的座右銘。

  僅僅是在實驗室裡說話的一會功夫,等到吳晗來到外面時,此間的情形業已發生了劇變。在整個桃花源山谷中,隨處可見橫飛的蝗蟲,植物、建築、土地、岩石,甚至是倖存者的身上和頭髮上,到處都是這種貌似渺小的昆蟲,它們已經佔據了人們視野所及的每一寸空間。

  遮天蔽日,飛蝗群起。唯有當置身於蝗蟲湧動的曠野中,人類才能真正領悟到古代農耕民族對這種小小昆蟲懷有的深深畏懼和憎恨之情。

  蝗蟲吞噬綠色植物的速度,簡直比起機械驅動的收割機還要來得誇張,桃花源山谷豐收在即的莊稼,幾乎在頃刻間化為烏有,只剩下一片光禿禿的裸露土地。縱使此刻倖存者們不知疲倦地揮舞著掃帚和火把,玩命地驅趕家禽捕食,直接用鐵鍬鏟起蝗蟲挖坑掩埋,或者是投入到水塘裡溺死它們,種種防治措施全加起來也只是減輕了一點損失。在大自然的破壞性力量面前,人類付出的這些努力顯得太卑微了。

  僅僅是個把小時,隨著可供食用的植物大半被啃食乾淨,降落在山谷附近蝗群就開始了新一輪的遷移飛行。

  氣喘吁吁的倖存者們癱軟在地,許多人都已經累得說不出話來了。人們的努力雖然沒有白費,但是相對於原先根據正常畝產預估的糧食產量來說,這場蝗災過後大概只剩下不到五分之一。如今放眼所及之處,盡是一片滿目瘡痍的凋零景象。始終衝殺在第一線的吳晗,此刻手握著一把鐵鍬,神色淒涼地環顧四周的慘景,自有一份說不出的酸楚滋味在心頭。

  人定勝天哪!儘管話是這麼說沒錯,但實際上竭盡全力也沒能改變什麼。人力有時窮盡,難道不是嗎?

  「頭,損失慘重啊!」

  講出這句話的人顯然是沒有注意到吳晗那比死了親爹娘更陰沉的老臉,即便是心裡萬分不快,吳晗也不至於墮落到用朝手下發火宣洩怒氣。一個連自己情緒都不能控制的傢伙,又能成得了什麼事?

  轉頭瞥了這位堪稱報喪烏鴉嘴的仁兄一眼,吳晗講話語調毫無起伏變化地說道:

  「嗯,我都看見了。」

  事已至此,無論再怎麼感懷自傷也是多餘,當前的第一要務是考慮善後問題。於是,吳晗迅速壓下滿心的憂鬱和憤懣,召集參與抗災自救的倖存者們,在蝗蟲已經離開的田間地頭開現場會議。俗話說得好,一人計短,眾人計長。這是指所有人都能心平氣和考慮事情的時候,現如今大災剛過人心惶惶,倖存者們各自坐立不安的當口,別說什麼想辦法了,光是讓眾人的情緒穩定下來都費了吳晗好大一番功夫。

  認真地觀察著人群的反應,吳晗無奈地打消了先前期望集思廣益的良好願望,直接開始唱獨角戲,說道:

  「現在這個時候補種莊稼是來不及了,補種點蕎麥勉強可以,咱們再種點蘿蔔、白菜也能湊合一下。要是今年上秋霜降來得遲一點,多少還有些收成,你們覺得怎麼樣?」

  桃花源倖存者們如今都是心緒激動難平的時候,一個個六神無主。吳晗的上述建議,至少聽起來還有點效果,於是人們紛紛開口附和說道:

  「嗯!那咱們就種好了,大不了當成草喂牛嘛!對,說的是啊!」

  當聽了眾人的回饋,吳晗也點了點頭,他知道自己的這個主意算不上什麼萬全之策,很大程度要寄望於老天給面子。若是霜降來得早幾天,播撒在地裡的蕎麥就真的只能餵牲口了。可是如今的情況已是有進無退,吳晗也顧不得賭運氣這種事情一貫受自己鄙視,眼下能賭一把,好歹比束手無策強點啊!

  萬事開頭難。吳晗率先拋出中蕎麥的救荒方案打開了會議僵局,倖存者們的熱情也提高了不少,陸續又提了一些點子出來,吳晗一邊聽著,一邊進行記錄。

  諸如什麼吃蝗蟲,曬乾菜的提議都被逐一記錄下來。這些辦法當然不是完美無缺的,好比扣除掉在最後關頭被徐昌黎臨時配製出的劇毒藥劑所殺滅的那部分蝗蟲,餘下的死蝗蟲烘乾儲存起來,用作糧食短缺的代用品。儘管這些高蛋白食品賣相不佳,也可能帶有一定毒性,食用存在風險,終歸好過被活活餓死。凡此種種,倖存者們討論出來的救急辦法雖多,但沒有哪一個是真能徹底解決饑荒問題,不留隱患的。

  當這場議論到了尾聲時,吳晗好似艱難地下了決心,起身說道:

  「明天我要出去一趟,看看能從洪流公司和護礦隊那邊弄到多少糧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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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ex030609607 發表於 2015-2-28 02:17 PM

第六十二章 目不交睫(4)

  沒時間望著一片狼藉的家園黯然神傷,吳晗草草收拾了一下殘局,隨即帶上一些得力人手,開車踏上了外出交易的路途。

  當數日後,桃花源人很熟悉的那輛重型卡車出現山谷入口處時,早就翹首以待的倖存者們歡呼著簇擁上來,人們卻只見吳晗陰沉著臉從車上跳下。面對著歡呼的人群他沒多說什麼,直接招呼人手開始卸車。這輛核定載重二十噸的重型卡車那寬敞的車廂,如今顯得格外空曠,一眼望去就能看到大量的空閒地方,而車廂裡碼放整齊的一摞摞空麻袋,似乎也在暗示吳晗的此行絕非是一切順遂。

  在末世之中什麼最貴?人才……當然是開玩笑了,在整體社會經濟環境崩潰的前提下,唯有糧食才具有著不可替代的重要價值。絲毫不誇張地講,在這個時代裡只要你手裡有了足夠的糧食,其他東西想要什麼都好辦。

  人活著就得吃飯,這個需求是剛性的,哪怕吃糠咽菜,也不能餓著肚子。至於其他需求都是可以抑制的,唯獨不吃飯不成。哪怕是世界小姐那個級別的絕色美女,抑或是愛因斯坦那種一百年出不了一個的科學大怪獸,但凡是不想餓死,全都得在殘酷的現實面前低下頭來。

  民以食為天。相信誰都懂得這個淺白的道理,當熱核武器把整個地球輪了一遍,那場突如其來的大洪水又把剩下的地方好生清洗了一回,即使有無窮無盡的黃金珠玉又能頂個鳥用,那玩意是能吃還是能穿?在所有人都在餓肚子的時候,堆成山的庫利南鑽石也不如來個窩頭實惠。曉得糧食是這個時代倖存者團體最重要的立身之本,才能理解吳晗這次幹的是一件何等高難的活計,絲毫不亞於虎口拔牙。

  事實也的確證明這種擔憂,任憑吳晗磨破嘴皮將好話說盡,由於山地和平原氣候差異導致莊稼早熟,剛剛豐收過後,分毫未受蝗災影響的洪流公司才勉強同意賣五噸玉米出來。

  據說這還是看在孟神機一貫為了促進雙方友好事業地久天長的面子上,所特地給予的優惠條件。當然,即便是這樣杯水車薪的交易也不是免費的,雇傭兵方面提出了用五百公斤優質食鹽換五噸玉米,這樣狠的壓價吳晗咬咬牙也認了。他知道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後來輾轉到了王超那邊,情況似乎稍好一些,起碼人家點頭賣了八噸多雜糧出來,不過價錢就壓得更狠了。

  假如光是賣家壓價倒也無所謂,吳晗稍微忍一忍就過去了。關鍵是這一趟交易下來,至少在未來一年內,這兩家鄰居都不需要考慮購進食鹽,所以再有下回想跟他們兩家談買糧的事情,甭問,九成九是沒戲了。

  這次出門的時候,吳晗順路去了一趟新安鎮。那邊的海拔位置較低,不屬於山地氣候,莊稼的收割期要稍早了幾天。新安鎮收穫的糧食業已晾曬完畢入庫了,對於他們來說,這次蝗災造成的損失不大。只可惜當初吳晗考慮新安鎮臨近兩位不大友好的鄰居,為了提防對方打草谷或者實施破壞生產活動,新安鎮的糧食播種面積僅限於供給自身,因而即使略有盈餘,這個數目也少得可憐,在新安鎮搜集餘糧度荒這樣的美事是不用做夢了。

  眼下桃花源的人口突破了四位數,包括了近期新遷入的倖存者,以及那些從護礦隊買來,專門用於調劑男女性別比例的女人們。倘若按照每個成年人一天需要一斤左右的口糧來計算,吳晗這點外購得到的糧食勉強能吃上一個月的光景。

  蒙受蝗災的毀滅性打擊,桃花源今年的農業歉收幾乎成了定局,地裡補種的蕎麥和幾種蔬菜尚不能斷言產量如何,外購得來的糧食也是看著可憐,在明年大田收穫之前,倖存者們的日子怕是很難熬了。只要一想到上千張嘴要吃要喝,全部的壓力全都堆在吳晗一個人身上。饒是他強悍得不似人類,心志堅毅如鐵,真落到了這步田地也難免要生出力不從心之感。

  目光注視著面前略顯失望的人群,吳晗又想起在兩家鄰居那裡吃虧的情景,他鐵青著一張老臉扭頭安排糧食裝運儲存工作去了。

  當一切塵埃落定之後,吳晗重新召集了一批年輕力壯的男性倖存者,開門見山地說道:

  「咱們遭了天災,今年的糧食肯定是不夠吃了。在明年秋收之前,只能靠蔬菜和存糧先頂一下,現在咱們該怎麼辦?」

  桃花源在戶外種植的主要大田作物是玉米和小麥、水稻,當多得不計其數的蝗蟲掃蕩過後,這些作物就只剩下乾枯的秸稈了。倒是食用根莖部位的蘿蔔、地瓜和土豆多數得以倖免於難,雖說這些作物的減產也定了,總算是給倖存者們留了一線希望。縱然如此,有限的存糧加上溫室農場的固定出產,再算上由外面買回來的這些糧食,仍不足以養活所有人。這樣明擺著的事情,吳晗不吭聲,倖存者們也都看得出來,他們同樣在為此而焦慮不安。

  當聽到吳晗的問話,倖存者們都有些不知所措。一直以來都是吳晗安排好所有事情,大家只需要照著作就行了,誰也不明白今天唱的究竟是哪一出。在一片沉默當中,不知是誰靈機一動,說道:

  「頭……還是你來說吧!我們聽你的,咱們到底該咋辦?」

  既然早先的諸多事實證明了吳晗決策的一貫正確無誤,儘管蝗災使桃花源陷入到極端困境之中,這也不是由某個人的決策失誤所造成結果,如此規模的天災不是人類所能夠預見到的。故此,人們仍舊願意寄希望於一位偉光正的領導者帶領自己擺脫困境,而不是自己挺身而出振臂高呼,再期待著未知的結果到來。

  老於世故的吳晗洞悉了倖存者的心態,當下也就順水推舟地說道:

  「那好,今天的時候晚了,大家回去好好休息,明早集合分發武器開始訓練。要解決饑荒,咱們只有一個出路……打獵。」

  「啊!打獵?」

  一時之間,空地上人聲鼎沸,這是關係到每個人切身利益,甚至是生命的大事,怎麼能不激動呢?吳晗的說法猶如在油鍋裡倒進一瓢涼水,霎時間激起了強烈反響。

  起先,吳晗面無表情的打量著眼前人們的反應,過了一會,他才冷冷地哼了一聲,說道:

  「怎麼?你們怕了?」

  當在場的倖存者們重新將目光聚焦到吳晗身上,發覺他的嘴角流露出一絲冷笑,配合那雙似電芒閃耀般的眼眸,現場的雜音頓時被壓制於無形。從未見識如此陰沉冷酷的笑容,當人們注視著吳晗時,全都不自覺地閉緊了嘴巴,唯恐不小心觸怒這個強悍得不似人類的傢伙。

  稍後,收斂起那種叫人便看了心寒不已的陰沉笑容,吳晗歎息一聲,說道:

  「不是說外面怪獸橫行嗎?那好,咱們就看看到底誰吃誰。你們愣著幹嗎?趕緊散了吧!記好了,明天早晨六點集合訓練,我不希望看見有人遲到。」

  說罷,吳晗不再理會其他人,自顧自地轉身走開了。解決辦法他已經給出來了,在事實沒有證明不可行之前,吳晗是不會輕易改變既定方針。

  在遠古時代,人類的先祖還不懂得種植水稻、小麥之類的農作物,日常飲食的來源只能依靠採集野果、野菜和狩獵,因此漁獵才是蠻荒時代的主旋律。由於肉類能比起植物提供更多的能量和蛋白質,因此狩獵是滿足人類食物需求的最重要手段之一。既然桃花源的大田作物幾近絕收,那麼在吳晗看來,狩獵也不失為應付食物短缺危機的好辦法,因而他下定決心徹底掃蕩桃花源的周邊地區。

  這樣,一來能獲得相當數量的食物,緩解食物不足帶來的生存壓力,同時又能減輕數量越來越多的怪獸對桃花源人的潛在威脅,馬馬虎虎也算是一舉兩得。

  古人說: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譬如狩獵這種古老的活動,自從人類發明火器後,基本從具有一定危險性的活動,變成了不折不扣的屠殺,也因此招致了諸多環保主義者的非議和譴責。所謂世易時移,風水輪流轉。已經囂張了好久的人類在核戰後,迅速由頂級掠食者的位置滑落下來,不復往日生殺予奪的咄咄氣勢。人類若是在荒山野嶺碰上那些洪荒巨獸級數的大小怪獸,漫說是打獵,自家不被怪獸生吞下肚就得燒高香了。

  那些體型龐大,皮毛堅韌無比,強悍得超出了常識範疇的怪獸。人類製造的那些槍械在它們面前簡直就是小孩子的玩具,沒錯,連人家皮都碰不破的玩意,不是玩具還能是什麼。

  可想而知,對上如此強悍的獵物,沒有充分物質和思想準備就貿然出門,到時候究竟誰吃誰,這事還真的說不準呢!

  隨著放開移民限制,大批倖存者陸續遷入桃花源,各行各業的專門人才都被發掘出來使用,早已不必要吳晗事必躬親了。這個加強武裝力量的要求一提出,立即得到了工業組和科研組的熱烈回應。

  武器改良的計畫其實早已開始,好比吳晗使用的那根長矛就已經被淘汰了。近期他所使用的那根長矛是由幾位專職負責鋼鐵冶煉的倖存者,耗費數周時間才製造出來的手工精品。這條長矛的矛身由坩鍋法冶煉的鑄鋼製成,矛杆的粗細大約是成人用一隻手勉強能握住,矛身的長度則維持在三米五不變。在矛尖部分採用了古老的百煉鋼技術,經由不計工本的反復折疊鍛打之後,為吳晗量身定做的長矛獲得了兼具高強度和良好韌性的完美性能,矛身和矛頭以螺紋接合,依然能保持攜帶的便利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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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ex030609607 發表於 2015-2-28 02:18 PM

第六十三章 天災人禍(1)

  桃花源新組建的工業組為吳晗量身定做一根長矛,全金屬材質,也不再是空心結構,致使整體重量激增到接近四十公斤。錯非這件武器的使用者是身體變異後的吳晗,如此沉重分量估計尋常人擺弄兩下就要累得氣喘如牛,別提什麼運用自如了。

  不僅是長矛,吳晗的其他裝備也跟著一道更新換代。那套毛朝外的皮甲被轉讓此次給了參加狩獵隊的倖存者,吳晗自己則改穿了一套淨重八十五公斤的全金屬板甲。這副打磨得猶如鏡面般明亮的重甲成為吳晗的新招牌,板甲正面是三公分的滲碳硬化鋼板,如此變態的厚度堪比早期的坦克裝甲,別的且不說,光是這分量都能把普通人直接壓死。相對於異常驚人的重量而言,這副鎧甲的防禦性能提升幅度有限。

  為了表示體恤各位手下,吳晗只能大度地讓出一般人可以負荷的皮甲,自己改用這套笨重的家什,身為首領體恤下屬的高姿態是必不可少的,不管真假也總得有個姿態。

  尚屬草創階段的狩獵隊經由了一段時間的強化訓練,初步完成人員調配編組。隨著倖存者們逐漸熟悉操練程式,開始發放下武器裝備,進行隊形演練和實彈射擊。雖說仍有許多不盡如人意之處,比起前兩天那群散兵游勇式的空架子已是大有長進了。

  一分耕耘,一分收穫。對選拔出來參加狩獵行動的倖存者們,吳晗執行著嚴酷的訓練和選拔制度,剔除了所有被認為不夠格參與行動的人,尤其是對於臨陣退縮等嚴重違規行為,不惜放出當場斬殺這樣的狠話,幸好還沒有真正落實下去。高壓政策之下必然會激起反抗情緒,可是說不得,在訓練中吳晗所表現出的狠辣手段,以及那種完全非人類的強悍武力震懾住了少數心懷不滿的新進人員,確立了吳晗作為領導者的威信。

  當這種令所有人身心俱疲的痛苦操練持續了兩周之後,吳晗謹慎地表態認為狩獵隊近期可以外出試試身手了。

  環繞桃花源景區的群山連綿起伏,雖說這些大山並不怎麼陡峭,不過要徒步攀登仍是極其耗費體能的事情。剛開始,桃花源狩獵隊以核心區的山谷為圓心,首先由正北方開始掃蕩,然後沿著螺旋形的路線逐步向外拓展,以求最大限度地消滅棲息在桃花源周邊的怪獸,倖存者們要藉此保障自己和家人的安全。

  在臨行前,吳晗望著前來送行的家屬和其他倖存者,眼神複雜地沉思良久,最終他沖著被選拔出來的狩獵隊員一擺手,說道:

  「好了,出發。」

  ……

  洪流公司這個宿敵沒有虛言恫嚇,雖然近期闖入到桃花源山谷的怪獸數量沒有顯著增長,但是通過勘察可以知道,如今生活在這片山區裡,人類連名字都叫不上的新物種伸出雙手都數不過來。好在它們中的大多數都是吃素的,只要嫩枝和青草就能滿足胃口,而那些追蹤著遷徙食草動物而來的食肉猛獸,在沒有餓到完全喪失理智之前,它們也不會對不熟悉的人類下手,目前雙方還能保持一種相對克制的態度,井水不犯河水。

  那場該死的蝗災改變了一切,行走在山林間,聽不到蟲鳴鳥啼,唯有死一般的寂靜和壓抑。

  這片山林的生態系統在蝗災中遭遇了毀滅性打擊,本應染上幾分秋色的樹木同時失去了象徵著新生的綠色和正當時令的繽紛秋意。那些在大洪水摧殘下得以倖存的喬木,身姿本就算不上高大挺拔,眼下僅余片葉無存的纖弱枝條仿如孤兒般無助地伸向孤寂的藍天。當前不久的蝗災過後,桃花源附近的山區變得缺乏食物來源,導致食草動物紛紛遠走他鄉逃難,食肉動物也不得不跟著遷地為良。

  或許正因如此,此刻叢山之間顯得格外空曠和寂靜,倖存者們長時間行走在這樣的靜謐環境下,也不免使人感到心緒壓抑難明。

  「嗷!」

  當聞聽到前方有野獸的嚎叫聲響過,身著全金屬板甲的吳晗立即手提著長矛,帶著稀裡嘩啦地金屬摩擦聲一直沖到了隊伍的最前方,充當著矛尖的角色。說不得,吳晗這副渾身上下亮閃閃的,活似看板的造型,倖存者們看在眼裡的確是起到了一些鎮定人心的作用。在他身後的狩獵隊成員們則就地擺出了經過實戰磨練的防禦陣形。佇列末尾幾輛用於裝載獵獲物的板車碾過地面發出些許吱呀聲也停止下來,所有人迅速結成圓陣準備應對不測狀況。

  「紅狼,是紅狼來了。所有人就地組織防禦,快點。第一小隊豎起長槍,第二小隊準備射擊……」

  剛一聽到這種人們算是比較熟悉的嚎叫聲,倖存者們頓時緊張起來,不需要吳晗插手,隊伍中的幾個小隊長就自動自覺地叫喊著調配人手。

  桃花源的狩獵隊現在已是第二次出發,人們不再像先前那樣笨手笨腳。在前次的狩獵行動中,捕獵到的戰利品業已送回了桃花源儲存處理,這次再出來,路程就走得更遠了一些,因此碰到的怪獸也比原來的要難纏幾分。最近兩天遭遇了為數眾多的怪獸襲擊,倖存者們已是見怪不怪了。若是碰到草食動物還好說,頂多是無法逮住的問題,大不了最後弄得一身臭汗收場。可是撞見那些性情兇猛的肉食動物,就沒這麼便宜了,雙方總得付出點血的代價才能分手互相道別。

  假如即將襲來的是那種體型龐大的巨獸,吳晗一個人出馬就能應付得了,不至於造成太大傷亡,然而類似紅狼這種比普通狼的體型大了三倍以上,習慣於幾十上百隻一塊出動成群捕獵的掠食動物,這個情況就有些棘手了。

  倖存者們口中的紅狼,顧名思義是一種全身毛色呈現出赤紅,好似燃燒躍動火焰般豔麗,外形近似狼的食肉動物。紅狼的力量極大,一下就能撲倒青壯年男人,它們那滿口白森森牙齒的咬合力甚至比得上鱷魚,拇指粗細的鋼筋都能咬斷。這種比較聰明的掠食者不大喜歡攻擊全副武裝的人類,相對來說還有更容易到口的獵物可供選擇,奈何蝗災使得食物鏈斷裂,紅狼群到了目下這般窘迫境地,會不會選擇對人類下手,那就不太好說了。如果前面的紅狼群已是饑腸轆轆,恐怕接下來等待桃花源狩獵隊的即將是一場惡戰。

  耳中聽得由遠及近的狼嚎聲此起彼伏,吳晗的情緒開始緊張起來,當然他不是為了自己的安危擔心。

  縱然那些紅狼牙口不錯,卻也奈何不得吳晗這樣武裝到牙齒的人形坦克,但它們對一般狩獵隊員的威脅就太大了。處於弱勢一方的人類倖存者要是不靠集體的力量進行防禦,在紅狼群的快速突襲之下,只怕整個狩獵隊到頭來只剩下吳晗一個光杆司令。在倖存者們身後的拖車上是昨天傍晚時分,在一處水塘附近設伏捕到的獵物。不必諱言,大概正是這些散發著血腥氣味的香餌吸引來了前面的紅狼。

  選擇放棄已經到手的獵物,狩獵隊應該可以擺脫紅狼群的追擊,可是倖存者們寧願冒生命危險與這些恐怖食肉動物來一場搏殺,也不願放棄到手的寶貴食物。

  遭遇了蝗災打擊,桃花源的大田作物接近絕收,農業大幅度減產已成定局,今冬明春的大饑荒是可以想像出來的恐怖場景。倖存者們都是從大洪水時期一路苦熬過來的,那種忍饑受凍的淒慘生活留給他們極其深刻而慘痛的回憶,關於挨餓是一種什麼滋味,根本不需要別人來提醒,倖存者都有這個覺悟。任何食物都是極其珍貴的,價值等同於人命,但凡有一線成功的機會,決不能輕言放棄。這是關係到養家糊口的大事,他們實在沒有退縮的餘地。

  古人所謂的一粥一飯,皆來之不易。正面與紅狼對峙的桃花源倖存者們,想必也能領會到生計艱難的古人,講出這句至理名言時的沉重心情了吧!

  天底下的事情原本就是不公平的。好比這一次的蝗災,地處平原地帶的農田由於農作物日積溫較高,收穫期要提早了數周,洪流公司和護礦隊兩家的收成都要比桃花源好得多,過境的大批蝗蟲幾乎沒給他們造成什麼實際損失。

  儘管依照常理而論,賣掉吃不掉的餘糧,與鄰人互通有無是很正常的,不過吳晗非常清楚這兩個鄰居的深層想法,始終對外購糧食的解決方案不抱任何幻想。

  那個孟神機固然是算計精深的老狐狸,是走一步看三步的主,而貌似親熱大方的王超更是個標準的笑面虎,一團和氣只是表像,真到了該到翻臉的時候,吳晗敢打賭這位北斗神拳不會有絲毫手軟。任何人敢小看這兩位的結果,就是被啃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倘若有一絲選擇餘地,只怕他們寧肯吃掉自己的鞋,也絕不會把糧食賣給桃花源這個競爭對手。

  前些時候,這兩位大佬之所以沒斷然拒絕吳晗的購糧要求,僅僅是因為他們兩家仍然需要桃花源提供的食鹽和藥材。即便如此,吳晗交易得到的那點糧食也幾乎達到了極限。這一點也是吳晗外出力主狩獵,而不是繼續交涉購買糧食的主要原因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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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ex030609607 發表於 2015-2-28 02:18 PM

第六十四章 天災人禍(2)

  大敵當前之際,吳晗冷眼注視著在附近山林中若隱若現,不斷向著狩獵隊逼近的紅色狼影,提高音量說道:

  「操,是爺們的都TM拿出點精神頭來,別哭喪著臉。咱們不是春哥,當爺們就得有個爺們樣,就算死在這,也千萬別讓人以為你們都是被嚇死的。」

  請將不如激將。男人這種愛死面子的生物,哪怕是真的要死了,也斷然不能縮頭縮腦被人質疑性別屬性。隨著吳晗充滿煽動性的一番言論,狩獵隊的倖存者隨之鼓噪起來。一時間,營造出的澎湃氣勢似乎也唬住了不遠處饑腸轆轆的紅狼群。對於那些並不太弱小的獵物,掠食者們向來在採取行動之前都是極為審慎小心的,尤其是類似紅狼這種智慧不低的食肉動物,它們深諳僅供果腹的一餐與自家性命之間的價值孰高孰低。隨即,桃花源倖存者們感覺到自己所承受的壓力略有減少。

  「噗!呼……」

  雙方都有不得已的理由,但是僵持無法持久下去,這種緘默態勢終究是要被打破的,只看由誰打破而已。隨著時間不斷推移,一頭年輕氣盛的雄性紅狼好像已經耐不住性子,它猛地朝著位置最突出的吳晗作勢撲擊。見狀,吳晗冷笑了一聲,掄圓了那根又粗又長的鋼矛,夾帶著淒厲的破風聲,狠狠敲在這頭紅狼的腦袋上。隨著一聲好似摔西瓜般的悶響,貿然出擊的紅狼應聲倒地,整個頭顱被鋼矛砸得粉碎。

  大約是同伴的死亡和空氣中彌漫開來的血腥氣味刺激到了紅狼群,在一陣咆哮過後,狼群掀起了一波如潮的淩厲攻勢。

  只見寒光一閃,吳晗抬手一矛刺穿了向他當頭撲來的紅狼,跟著發力把屍體遠遠地甩了出去。不顧滾燙的鮮血仍在順著矛杆的螺紋向下流淌,吳晗又將長矛再度刺出,還是一聲慘叫,血光飛濺……饒是吳晗的戰力驚人,殺起紅狼如鐮刀割草一般輕鬆,其他人卻沒有吳晗的本事,很快形勢變得岌岌可危,倖存者們結成的圓陣被壓縮到只有原來三分之一大小,繼續下去狩獵隊肯定要架不住紅狼群瘋狂的攻擊了。

  「難不成這些畜生都發瘋了?不對,有古怪。」

  儘管身體出現變異後,吳晗強悍可說是非人類,不過他並未因此而迷信武力能解決一切問題。

  幼年時的那段坎坷人生經歷,總算不是毫無代價的,苦難教學會了吳晗許多東西,其中最重要的一項就是該如何認知自信與自負的差別。

  毫無疑問,這些紅狼的智慧水準不比人類熟悉的犬科動物低,它們雖然不會圍著人類主人撒歡獻媚,可是應該具有分辨出獵物是否容易捕獲,或者說是否能夠以較低代價獲得食物的可能。按說眼下狩獵隊給予紅狼群造成如此巨大傷亡,執意捕殺棘手的獵物,不是明智的掠食者所該作出的選擇,這種程度的抵抗足以迫使紅狼們放棄攻擊企圖。可是情況竟然朝著相反方向發展,紅狼群狂暴不已,在吳晗看來這種反常的背後自然是大有古怪。

  當察覺到了目下的狀況不對頭,吳晗略為放緩了製造殺戮的速度,他轉而將注意力移向周圍的環境,仔細觀察著紅狼們的個體反應,果然很快他就有了一些發現。

  「這目光……」

  死亡是可怕的,哪怕渺小無知如螻蟻也尚且知道生命的可貴,不用說更高等一些的生物了。

  儘管食肉動物存在於食物鏈金字塔的頂端,然而一旦發覺獵物拼死反抗可能危及到自身生命安全時,哪怕是像獅子、老虎這樣的頂級掠食者都會立即放棄狩獵。為了一餐飯不值得搭上最寶貴的生命,這種程度的生存智慧連野獸也是有的。這正是為什麼猛獸捕獵時,通常十次出擊當中只有一到兩次得手的主因,作為捕食者的猛獸們首先得確保自己的安全,而非不計後果地蠻幹。

  既然在這個世界上的生物沒有哪個是真正不怕死的,這些紅狼眼下的過激反應就太不可思議了,它們根本沒必要跟倖存者們死磕。身處於瘋狂殺戮的暴風眼之中,吳晗從紅狼們的眼睛裡居然看不出一絲恐懼和怯意,這不符合生物的本性。

  見此情景,吳晗不由得開始懷疑在紅狼們的背後是否存在著未知因素。須知,除非是有什麼力量要比生物的求生本能更強大,不然無法壓制住由死亡恐懼衍生而來的逃亡衝動。促使人類士兵捨生忘死的源動力,來自於是日常的精神灌輸和洗腦手段,以及在榮譽光環背後,嚴酷無情的軍紀和執法隊。螞蟻、蜜蜂之類社會性昆蟲的捨生忘死行為,則是來自於蜂王、蟻后的化學資訊素強力控制。排除上述的幾種特例情況,絕沒有什麼生物能夠坦然地面對死亡來臨。

  察覺到異常狀況,吳晗忍不住咬著牙,自言自語地說道:

  「究竟是誰在搗鬼?」

  隨著這場戰鬥持續時間拉長,精神始終處在高度緊張和興奮狀態下的倖存者們體能開始迅速下降。此消彼長之下,面對著紅狼群持續的瘋狂攻擊,整個環形防禦圈變得搖搖欲墜。

  縱使桃花源的倖存者們組成陣列的盾牌附帶有特製支架能減輕使用者的負擔,可是在防禦圈的週邊,那些握持盾牌的人,卻不得不承受紅狼的猛力撞擊撕咬,他們的體力已然衰減到了危險的程度。

  當吳晗意識到繼續拖延下去的危險性,他再也顧不得保留什麼,當下大喝了一聲,雙手將長矛舞動得猶如風車般呼嘯轉動,周圍的人們只能看到一片亮銀色的矛影,不見吳晗的身影。隨著吳晗奮力殺入紅狼群中,場面立時出現了改觀。縱使紅狼再怎麼兇猛狡猾,它們的血肉之軀也抵不過吳晗這麼彪悍,形勢似乎在轉瞬之間就發生了戲劇性的逆轉。此刻的吳晗可算是進入了狂暴化狀態,他以每兩秒鐘幹掉一頭紅狼的驚人效率展開血腥屠戮,即使這個紅狼群的規模之大前所未見,要殺光它們相信也只是個時間問題了。

  人類在戰前時代的幾百年時間裡,發明並且製造出了無數種槍械,這些殺人利器對上大洪水時期後佔據了整個地球的怪獸們,無論是步槍、手槍,效果都甚為有限。絕大多數已知種類的怪獸,天生的皮毛或鱗甲都能很好抵禦那些針對殺戮人類而設計的武器攻擊。除非是高射機槍那種BT的武器,或者是火箭筒、火焰噴射器之類的重武器,否則不要做夢能像戰前狩獵那樣輕鬆地殺死野獸,目下的情況無非是再度印證這一點。

  在多數情況下,圍攻狩獵隊的紅狼們只要不是倒楣得被子彈擊中眼睛、耳孔等部位,槍械射擊頂多是讓它們感到疼痛。真正能有效殺傷紅狼的武器,唯有像吳晗手裡那根粗大鋼矛一類的冷兵器。

  雖說在桃花源狩獵隊中使用此類武器的人為數不少,奈何他們沒有吳晗這副變異身板,要揮舞這些沉重得要人老命的冷兵器,不單純是考究技術,更是一件如假包換的重體力活,即使是正當年的壯漢耍不了兩下就得重新退回防禦圈內喘息休息,長此以往,絕稱不上樂觀。

  吳晗奮勇衝殺,他的頭腦依然保持著冷靜,察覺到紅狼群的行為大反常理,吳晗悄悄留意觀察著周圍的自然環境,他懷疑致使紅狼群如此不計後果地瘋狂攻擊背後,還有著未知的神秘黑手。

  果不其然,隨著紅狼群的傷亡不斷增加,距離百多米開外的一處灌木叢,忽然顫動起來,在吳晗投去的驚訝目光中,一個外貌極端怪異的生物由陰暗潮濕的地穴中緩緩爬上了地表。這個不速之客的到來,立即引起了倖存者們的恐慌。

  人們的恐慌倒不是由於這頭怪獸如何兇猛殘暴,而是這傢伙太過另類噁心形象叫人不敢恭維。

  該如何形容這個前所未見的生物呢?章魚?別說,這傢伙看上去是粘乎乎又濕漉漉的,全身佈滿了白濁的黏液,體表青紫色的皮膚不時怪異地蠕動著,只要看一眼就讓人覺得腸胃抽筋。綜合來說,這頭怪獸長得頗為神似科幻片裡的深海大章魚,而在它身體的下半截生是為數眾多的蠕動觸手。特別醒目的是,其中一些較長的觸手末端具有類似於眼球般構造,這個形象著實詭異得緊。不必開打,光是瞧著這傢伙的造型就已經夠讓人倒胃口了。

  當然,此時引起吳晗注意的不是這怪獸夠抽象噁心的下半身,反而是它的上半截身體。

  這只章魚怪大約能被認為是頭部的位置,滿是黏液的體表自然生成的花紋構成了一張甚為滑稽可笑的肥貓臉,當章魚怪的身體蠕動時,這張臉似乎是在展露出某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詭異笑容。在貓臉花紋之上,是酷似大腦半球的奇異構造,單看那蜿蜒曲折的大腦溝回,也足以證明眼前這個傢伙的智力水準不容小覷。

  當章魚怪兀然現身之際,先前狂暴的紅狼群馬上停止了那種悍不畏死的如潮攻勢,它們目光呆滯地望著章魚怪,身子一動不動,像是被瞬間抽走了靈魂一般,哪裡還有半點昔日掠食者的風采,分明是一群任人擺佈的扯線玩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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