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輝煌戰狼 -【數據廢土】《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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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167928 發表於 2019-4-17 03:46 PM

第一卷 無盡荒野 第一百五十節 贋器

  一連探索了五、六個房間,陳興來到一個超大的實驗室。手電筒掃去,足有數千平方米。像是經歷過一場巨大的災難,到處都散落著破碎的儀器設備,還有大量的枯骨。

  陳興左右環顧,小心翼翼地前行著。四周靜悄悄的,腳下不時傳來玻璃或是骨頭的碎裂聲,十分滲人。

  實驗室的中間擺著一排長桌,寬約三米,長約二三十米,應該是研究人員開會討論的地方。走近長桌,一個突兀的東西落入了眼簾。

  說它突兀,是因為它和周遭的一切都格格不入。其它東西都亂糟糟的,不是破損就是東倒西歪,但只有它端端正正地擺在那裡,像是獨立於世界的存在。

  那是個「耳壺」,約半人高,青銅色,兩側有抓手。壺的表面布滿灰白色的銹蝕,似乎年代十分久遠。定眼看去,上面鐫刻著的螺旋形的花紋,古樸而神秘。看久了,彷彿會陷進去。

  壺口朝上,壺蓋放在旁邊,如同傳說中神祗的器物。

  陳興不由得想起了一個名詞——贋器。

  這是他上一世在雜誌上看到的。贋器的定義,如同僞神之於真神,「贋」是假的、僞造的,「器」是神器、重器,合起來的意思就是「神器的贋品」。至於其他的,陳興也不太清楚,畢竟這屬上層階級的隱秘,只有零星的信息,偶爾才會提到一兩句。

  他不敢貿然觸碰,於是在散落於地面的細碎中尋找線索。

  沒過多久,他發現了一個研究記錄本。翻開來看,是大量的實驗數據。最後的幾頁,數次提到了一個叫「惡魔之壺」的東西,看來這就是耳壺的名稱。

  關於「惡魔之壺」,記錄中有提到一句話:「神靈的奇跡,禁忌的大門。」

  陳興抬起頭,目光隨著手電筒在天花板上掃動。不出所料般,所有通風管道的蓋子都被掀開了。再結合之前看到的信息,不難推斷出當時的情況。

  65號地下求生所的探險人員在外面發現了惡魔之壺,送回了研究所。在研究的最後階段,研究人員開啓了壺蓋,裡面可能是個芥子空間,跑出了大量異界生物。

  在場的研究人員都死了,各個房間的門都被關上,但異界生物沿著通風管爬出,繼而感染了整個求生所的人。

  想到這裡,陳興看向了長桌中間的耳壺。

  拿,還是不拿?

  短暫的猶豫過來,陳興來到旁邊,一咬牙,伸手去拿壺蓋。

  那壺蓋不知是什麼材質做的,入手冰涼,體積不大,卻沉重無比。陳興第一次拿還拿不起來,再次發力才拿起,朝壺口蓋去。

  「咚!」

  彷彿有一股巨大的吸力,在蓋子接近壺口的時候,直接被吸了下去,發出沉悶的響聲。

  蓋子一閉合,就再也打不開了。陳興跳上桌子,雙手用力,結果整張桌子都碎了,還是沒能打開壺蓋。由於時間緊迫,他沒有多做研究,從腰包裡取出繩索,再找來幾塊破布,將耳壺包裹起來,綁好,背在背後。

  耳壺體積不小,背在身上沉重無比,至少有七八十公斤重。陳興的感覺,就像在背後背了個大煤氣罐。如果是以前,陳興肯定背不動,但他現在的力量有十五點,是普通成年男性的一點五倍,背上後還有點空餘的力氣。

  東西已經得手,他不再耽擱,沿著原路快步返回。穿過數個房間,拐入通道中,他突然頭皮一陣刺痛,急忙停下腳步,半蹲下來,四處觀望。

  通道前後都黑漆漆的,手電筒照去,空無一物。

  過了一會兒,他沒發現什麼異狀,嘗試性地向前走了一步,頭皮更疼了。

  怎麼回事?

  他皺了皺眉頭,加倍小心的觀察。終於,他發現前方三米處,橫著一條極細的絲線。

  走近觀察,絲線呈銀灰色,表面黯淡無光,即便手電筒照上去,也很難覺察到。絲線的表面布滿了細密的鋸齒,高度在他脖子的位置,一旦撞上去,腦袋都得掉下來。

  陳興禁不住吸了口涼氣,是誰這麼陰毒,在他返回的路線上設下這樣的陷阱。要不是他有危險感知,現在已經身首分離了。

  腦海中迅速閃過幾道人影,似乎羅伊的嫌疑最大,但也不排除是張猛幹的。雖然表面上張猛顯得比較憨厚,但這些人藏得很深,背地裡是怎麼樣的,很難說。

  陳興思考了一會兒,轉身走向通道的另一端。他不敢再按原路返回,天知道後面還有什麼陷阱,危險感知並非萬靈藥,或許下一次就中招了。

  他一邊走,一邊打開黑表,對照上面的簡易地圖,朝白石家的區域走去。

  羅伊、張猛、洛少卿、煬智勇,或多或少都和他有些衝突,而且前兩者已經下來了,肯定是得到了什麼線索。從他們的通道走,無異於自投羅網。至於白石家,他對雙胞胎姐妹的印象還不錯,希望能蒙混過去。

  在黑暗中前行了十多分鐘,他來到了一處住宿區,東西都擺得整整齊齊的,一看就知道被探索過了。再往前一段,看到牆上噴塗著「白」字樣的標誌,陳興終於鬆了口氣。

  「什麼人!」

  臨近出口的時候,陳興故意加重了腳步,讓聲音遠遠傳去。很快就有兩道手電筒照過來,並伴隨著士兵的喝問。

  「別開槍,我是葉陽家的人,在裡面迷路了。」陳興舉高雙手,同時側過身體,讓手臂上葉陽家的標誌更加顯眼。

  「等等,站在那別動!」一名士兵瞄準著陳興,另一名拿起來對講機,通知上面的人。

  陳興只好站在原地,耐心地等候。

  沒過多久,白石家的兩姐妹下來了,身後跟著面貌慈祥的老者。不過在陳興看來,無論是少女還是老頭,都是危險的肉食動物。

  「你是誰?」兩姐妹異口同聲地問道。

  眼看身份無法再隱瞞下去,陳興摘下鋼盔,扯開防護鏡,說道,「我是陳興,我們之前見過的。」

  「呀,小哥哥,原來是你啊。」「怎麼迷路了?」白石家的兩姐妹一前一後地說道。

  「我……」陳興編造了一番,就說自己和大部隊走失了,在裡面亂轉了兩天,這才找到路出來。

  兩姐妹圍著陳興,打量了一圈,白石鶯忽然指著陳興背後的大背包,問道,「小哥哥,你在裡面找到了什麼好東西?」

  「給我們看看嘛~」白石瞳跟著附和道。

  兩姐妹嬌憨的樣子,落在陳興眼裡卻像惡魔似的。給她們看到,就要分她們一份,甚至被留下來。陳興從不相信,世上有不吃肉的狼。

  「看看嘛~」兩姐妹一左一右地拉扯著陳興,央求道。

  「都是些破爛……」陳興訕訕地說道,額頭冒出了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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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167928 發表於 2019-4-17 03:47 PM

第一卷 無盡荒野 第一百五十一節 靈體

  「破爛你還藏著掖著~」「是嘛~」兩姐妹嗤笑道。

  「這是葉陽家的東西。」陳興把一本正經地說道,把葉陽家搬了出來。

  白石鶯臉色一冷,說道,「這裡是我們家的地方,你三更半夜,鬼鬼祟祟的跑出來,還說東西是別人家的,到底有什麼居心?」

  「就是就是~」白石瞳在一旁附和道。

  「這些東西都我是在公共區域找到的,你們家的區域早就探索完了,什麼都不剩。」陳興爭辯道。

  「證據呢?」白石鶯朝他伸出手。

  「證據證據!」白石瞳興奮地叫道,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樣子。

  「呃……」看著眼前白生生的小手,陳興語塞了。這些世家子弟,沒一個是省油的燈,無論講道理還是玩蠻橫,都是專家級的。

  權衡之後,陳興賠笑了起來,從衣袋裡取出金筆遞上去,「兩位女士,小小意思,不成敬意。」他下意識地覺得,惡魔之壺比其它身外物更值錢,於是決定棄車保帥。

  白石鶯接過金筆,先用黑表掃描了一遍,再仔細端詳起來。

  「哇,是莎莉的,很值錢吶~」打開筆帽,看見刻在筆尖上的西大陸單詞,白石瞳叫了起來。接著面朝陳興,伸出小手,臉色帶著燦爛的笑容,「小哥哥,我的呢?」

  陳興本想說,那支金筆就是送你們兩姐妹的,但最後還是强忍著肉痛,把金表也掏出來了。

  「哇,翡翠龍的!」白石瞳一邊叫著,一邊取出小手拍拭擦。

  陳興眼巴巴地看著兩姐妹擺弄十秒鐘前還屬他的東西,深深地吸了口氣,平復心情,然後身體微微前傾,試探性地問道,「兩位女士,我可以走了嗎?」

  「不行!」兩姐妹異口同聲地說道。

  陳興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苦著臉說道,「喂喂喂,你們拿了好處,就別再為難我了。」

  「哼,一點兒小恩小惠,就想拿走我們的寶貝。」「我們才不傻呢。」雖然嘴裡這麼說著,可兩姐妹絲毫沒有歸還金筆和金表的意思。

  「你們身為門閥世家,還有貴族精神嗎?還有榮耀感嗎?」陳興臉色一黑,問道。

  白石家姐妹被他這麼一說,臉色微微泛紅,有些不好意思了。

  「呵呵~」白石佑摸著鬍子,朗聲一笑,走上來說道,「小兄弟,你不用擔心,我們只是好奇而已。葉老三的東西,我們還看不上呢。」

  白石佑是大鎮守級强者,實力比鎮長還高,陳興只是個準精英級,差得十萬八千里遠,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即便如此,他還是不死心,說道,「不是我不願意……」他大腦飛速運轉,想到了一個理由,「而是這東西,似乎很邪惡,我怕影響到兩位小姑娘了。」

  陳興原本是死馬當活馬醫,也沒指望這句話能起到多少作用,卻沒想到,引起了白石佑的重視。只見對方眉頭緊鎖,沉思了許久,問道,「你背後的東西,是不是記錄中提到的『古物』?」說完,白石佑就將一個泛黃的小本子遞給陳興。

  陳興翻開看了看,是本官員日記,最後幾頁提到了惡魔之壺。

  「可能是吧……」陳興遞回本子,不太確定地說道。

  「你走吧。」白石佑擺了擺手,讓開道路。

  「這,這東西很危險嗎?」對方的反應出乎意料,這下輪到陳興不淡定了。

  「這……」白石佑沉吟了一聲,說道,「對你來說,應該沒什麼危險。」

  「什麼意思,我,我沒聽明白。」陳興追問道,語氣有些急促。對於惡魔之壺的信息,他知道的太少了。

  「它和你有緣,所以你能得到它……」說到這裡,白石佑看了眼白石鶯和白石瞳,說道,「以後你就明白了,是機緣,也是考驗……」他甩了甩袖袍,下了逐客令,「行了,你走吧。」

  「那就謝謝了。」陳興抱拳說道,隨即走出隧道外,朝水站方向趕去。

  半小時後,陳興就著月色,回到了水站的辦公室。一路走來,不少士兵看見他背後的大東西,都投來疑惑的目光,但僅限於此,都沒有議論。

  放下東西,陳興就讓衛兵把葉陽白柳叫了過來。

  「三更半夜的,想做什麼?」葉陽白柳寒著臉問道。睡到一半被叫醒,她有些不高興。

  陳興原本想調戲一句,「想幹你!」但事出緊急,免得引起對方的不快,强行壓了下去。

  在葉陽白柳的注視下,他打開了包裹惡魔之壺的爛布。

  葉陽白柳雙手抱胸,端詳了一會兒,臉色越來越凝重,隨後轉過頭,有些吃驚地問道,「哪來的?」

  陳興咧嘴一笑,說道,「撿的。」

  葉陽白柳白了他一眼,沒說話。

  「你看出什麼了?」陳興問道。剛才葉陽白柳的表情分明是看出了惡魔之壺不同尋常的地方。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葉陽白柳停頓了一下,加重語氣說道,「這是一件贋器。」

  「真是贋器!」陳興站了起來,瞪大著眼睛。

  「你知道?」葉陽白柳似乎有些不相信,以陳興的身份,不可能知道這些。

  「不就是神器的贋品嘛。」陳興不以為然地說道。

  葉陽白柳瞧了他一眼,「還有呢?」

  陳興訕訕一笑,摸著後腦勺,說道,「就是聽說而已。」接著又問,「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這是時空暗流的雙曲螺旋紋,不是人為製造的。」葉陽白柳指著惡魔之壺表面的花紋說道。

  「有什麼特別之處嗎?」陳興問道。

  「看久了,會産生幻覺,嚴重的會精神錯亂。」葉陽白柳說道。

  「嘶……」陳興不由得吸了口涼氣,怪不得白石佑沒要求他打開,接著又問,「這東西有什麼用?」

  「三叔公的『大日破魔槍』就是贋器的一種。」葉陽白柳說道。

  「這麼厲害!」陳興面露驚喜,雙眼放光地看向惡魔之壺。

  「不過……」葉陽白柳輕觸著惡魔之壺的壺蓋,說道,「它現在對你沒有用處,要等你到領主級才有。」

  「為什麼?」陳興追問道。

  葉陽白柳猶豫了一會兒,問道,「你聽說過『虛空神秘學』嗎?」

  陳興搖了搖頭。

  「聽說過『暗流靈體』嗎?」葉陽白柳又問道。

  陳興還是搖頭。

  「好吧,我們重頭開始……」葉陽白柳在床沿坐下,跟陳興講解起來。

  暗流靈體廣泛存在於時空暗流之中,是帶有生物印記的能量聚合體,主要有四種,分別是英靈、邪靈、僞神、贋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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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167928 發表於 2019-4-18 10:02 AM

第一卷 無盡荒野 第一百五十二節 羅寧

  領主級的强者可以通過虛空神秘學,進行某種儀式,或利用某些媒介,溝通時空暗流,尋找相性相符的靈體,並引導它們進入個人領域,建立契約,號令和驅使。

  個人領域可以視為靈能在人類意識中的投影,當數量和强度達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就會由虛轉實,形成一個物質化的異度空間。這個過程被稱之為「靈能具現」。

  未具現的個人領域被稱之為「靈域」,具現後被稱之為「聖域」。聖域是領主級强者的標誌,只有物質化的個人領域才能收容靈體,並維持它們的存在。

  建立契約的靈體主要分為兩大類,分別是「御靈」和「法器」。而法器又分為「贋器」和「本命法器」兩種,前者是溝通時空暗流所得,後者是與生俱來,藏於血脈之中,自主形成的。

  御靈又分為「英靈」「邪靈」「僞神」「先祖召喚」四種,前三種來自於時空暗流,「先祖召喚」則源自於血脈傳承。

  國王級强者之所以被稱之為「國王級」,是因為他們的個人領域十分强大,靈池也非常的深,能容納和維持大量的御靈和法器,組建成龐大的軍團,能以一己之力,對抗整個公國,乃至王國。

  虛空神秘學是「第四賢者」羅寧所創立的,他生於dr2311年前後,是初代的「回歸者」。回歸者指的是在核冬天結束後,從地下求生所返回地面的人類。

  年輕時期的羅寧,根據前人的記錄,提出了著名的「羅寧猜想」。

  羅寧猜想又被稱之為「雞蛋宇宙」。羅寧將單元宇宙比作一個雞蛋,蛋黃和蛋白是宇宙的本體,蛋殼是空間壁壘。

  然後他又把單元宇宙的變遷分為三個時期,完璧期、破殼期、終年期。

  在大災變的後期,人類中開始出現「覺醒者」,一些超自然的力量逐漸浮出水面。

  羅寧把這一改變歸根於時空暗流。由於時空暗流的衝擊,空間壁壘出現了裂痕,同時也打開了通往其他世界的「窗口」。

  靈能從虛空中湧入這個世界,人類開始新一輪的進化,以適應新的環境。

  完璧期的世界無法溝通外界,孤獨地存在著,不會面臨外界入侵,也不會繼續强大。破殼期的世界則可以溝通外界,逐步吸收外界能量,壯大自身。

  終年期的世界只有兩種結果,毀滅或者永恒。

  在無限膨脹的過程中,如果宇宙和空間壁壘同時得到發展,並和周邊的虛空形成了平衡狀態,進出的能量守恒。那麼,這個世界將會步入近似於永恒的穩定期。但如果宇宙和空間壁壘的發展不協調,或是無法和周邊的大環境達到平衡,將會導致世界毀滅。

  「也就是說,完璧期的世界是完全封閉的,我們無法前往。」聽到這裡,陳興忍不住提出問題,因為這關係到他回歸地球的可能性。

  「是的。」葉陽白柳點頭說道。

  陳興的目光黯淡了一下,隨即恢復了神采,繼續聆聽葉陽白柳的講解。既然回不去了,就安心在這裡混吧,至少美女還是不缺的。比如眼前這位,胸部渾圓飽脹,屁股結實翹挺,花容月貌,驚世之姿,放在哪個世界都是稀缺品。

  「你在看哪呢!」發現陳興的目光在身上游離,葉陽白柳眉毛一竪,帶著幾分薄怒喝道。

  「看了又不會少塊肉。」陳興直視著她的胸前,歪了歪脖子,吊兒郎當地說道,「又不是沒看過。」

  「討打!」葉陽白柳漲紅著臉,抬起手,作勢要打。

  「好好好,不看了不看了,葉陽老師請繼續講課。」陳興陪笑著說道。

  葉陽白柳咬著銀牙,剮了他一眼,放下手,繼續講解。

  羅寧的一生,致力於研究空間力學。晚年的時候,他發現一種古老的神秘學,能通過某種獻祭儀式,溝通一個特殊的空間。

  這個空間裡充斥著各種各樣的殘骸,就像一個無邊無際的垃圾場,或是生物墳場。在他的記錄裡,有比山巒更大的頭骨,比天空更廣闊的戰艦,無以計數的屍體和文明的殘骸漂浮在黑暗中,靜靜地漂流著,無始無終,無窮無盡。

  經過反復試驗,他發現這裡就是傳說中的時空暗流,然後他發現了第一個靈體。

  他將其命名為「靈狐」。相遇之後,每次溝通時空暗流都會遇見它,一同遨遊未知的世界。

  那時候的靈能學術還不完善,羅寧也沒有開啓聖域,無法將其帶走。或者說,他根本不知道能將其帶走。

  過了一段時間,他總覺得黑暗之中有一雙眼睛在窺視著他。他感覺到了危險,但作為人類有史以來最偉大的學者之一,他並沒有放棄,而是寫下了遺書,將所見所聞詳細地記錄,把寶貴的資料留給了後人。

  終於,一隻蟄伏在黑暗中的遠古凶靈鎖定了他的位置。在一次探索過後,他拿起杯子,正想喝口水,頭頂忽然開啓了一道時空裂縫。一個巨大的頭顱鑽出來,張開血盆大口,將他一口吞下!然後縮了回去。

  整個過程不到一秒鐘,站在數米之外的兩名助手親眼目睹了慘劇的發生。

  人類的第四賢者,就這樣離世了。

  溝通時空暗流極為危險,任何事情都是雙向的,人類能引導靈體,靈體也能誘惑人類。同時,一些强大的存在蟄伏在黑暗之中,伺機而動。

  如果溝通時間過長,或是短時間內反復溝通,都可能引來未知的存在。而對於這些未知的存在,人們敬畏不已,將它們稱之為「古神」。

  但古神並不意味著無敵,一些足夠强大的國王級强者能將穿越位面的古神擊退。

  不過話又說回來,古神並非某種特定的生靈,或是靈體,而是「未知而强大的存在」的統稱。沒有哪個國王級强者敢保證,一定能擊退越空而來古神。

  「你是壞人~」忽然之間,葉陽白柳沒由來地奚落了陳興一句。

  陳興眨巴著眼睛,對這無妄之災有些無辜。接著,葉陽白柳開始解釋「贋器」。

  當人類溝通時空暗流,尋找靈體時,只有那些相性相符的,或者說「有緣的」靈體才會産生共鳴,從而被吸引、被引導。

  相性,關乎於性別,也關乎於性情。

  通常情況下,女性只能與雌性和無性的靈體産生共鳴,而男性只能與雄性和無性的靈體産生共鳴。

  善者吸引英靈,惡者吸引邪靈。

  眼前的耳壺,無論從哪個角度去看都像是邪惡之物。

  三叔公的大日破魔槍堂堂正正,光明磊落,陳興卻和惡魔器皿有緣,難免會遭到鄙視。

  「其實,我是一個好人。」陳興認真地說道,眼中透著一股真誠。

  「嗯。」葉陽白柳點了點頭,陳興正想笑,她卻補充了一句,「好壞的人。」

  陳興的笑容僵在臉上,說不出的尷尬,緩了口氣,才說道,「我覺得……」他頓了頓,語氣愈發地誠懇起來,「不要為了一個小破壺,影響我們之間的友誼。」

  葉陽白柳然然一笑,如冰雪消融,「那你說,你是不是喜歡……」她拉長聲音,但最後兩個字卻沒發出聲音。

  看口型,分明是「强奸」二字。

  陳興看著她,只覺得邪火直竄,沉聲說道,「是!」

  「呵,我要回去睡覺了~」葉陽白柳打著呵欠,忽然腰身一扭,速度極快地沖了出去。

  看著消失在過道的背影,陳興氣不打一處來,差點兒一腳踹在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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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167928 發表於 2019-4-18 10:03 AM

第一卷 無盡荒野 第一百五十三節 時事

  發了一會兒呆,陳興將惡魔之壺重新包裹起來,背在背後,帶上鏟子,打開鐵櫃,鑽進蟻穴的甬道之中。他必須找個地方將壺藏起來,等以後有用的時候再回來取。

  此刻的他,心中懊悔不已,這東西對他來說如同雞肋一般,食之無味,棄之可惜。那金筆和金表還能換錢,早知道就不交出去了。

  患得患失間,他搭乘蟻車來到舊的孵化室附近,挖了個坑,將耳壺埋進去,並通過隨行的白蟻工蟻聯繫蘇娜,將這片區域劃為禁區。

  做完這一切,陳興回到房間裡,洗澡睡覺。忙活了一宿,他累得快趴下了。

  接下來的幾天裡,蘭花鎮陷入了安靜之中。各個家族的士兵都留在營地裡,收拾東西,隨時準備離開。發現蒸汽蠶後,探索行動被無限期擱置了。除了公國守備軍外,沒有那支部隊敢招惹它們。

  或許是各大家族都私下探索了剩餘的部分,也沒有人站出來表示反對。就這樣,65號地下求生所的探索進入了尾聲。

  期間,陳興忽然想起,三叔公只有大鎮守級的實力,卻能使用贋器大日破魔槍,和葉陽白柳之前的說法有些出入。她說只有晉升領主級,靈域由虛轉實後,才能使用贋器,於是向她詢問。

  葉陽白柳卻告訴他,大日破魔槍是葉陽家先代强者留下的遺物,帶有血脈印記,對同一血脈的使用者擁有極大的親和力,能夠自主撐起尚未成熟的領域,從而達到越階使用的效果。而陌生的贋器,强行引導,將會造成毀滅性的傷害。

  說白了,就是拼爹。

  失望之餘,陳興出了門,到鎮上的酒吧打聽消息。眼下門閥世家就要離開了,蘭花鎮將恢復過往的平靜。接下來,就要為今年的營生做打算了。

  「半個月前,黑羽攻下了法靈頓,波利家族滅亡了。」「不會吧,一個伯爵家族就這樣沒了?」「是啊,我看也不至於,馬蘭皇族沒有出面調停嗎?」「雙方都打出真火了,誰來調停都沒用。我親眼看見,波利伯爵和兩個兒子被吊死在中心街。波利伯爵夫人在丈夫和兒子的屍體旁,被黑羽的士兵輪了一整天,同樣遭遇的還有她的三個女兒,其中最小的才十五歲……」

  嘈雜的酒吧裡,幾名商人正談論著時事。由於身處邊緣地帶,無法接入俗稱「明網」或「衆網」的常規衛星網路,所以他們每到一處都會互相交流,以此瞭解大陸的形勢,並在零碎的信息中尋找商機。

  聽見幾名商人的話,陳興在旁邊的桌子坐下來,一邊招呼服務生點東西,一邊竪起耳朵偷聽。

  在對方的議論中,黑羽指的是黑羽公國,國主是紫蘭公爵,法靈頓則是銀爪公國的一個城市,國主是海棠侯爵。

  法靈頓是波利家族的屬地,似乎被黑羽公國攻陷了。

  紅國尚武,自古以來就有屠城的傳統,還有獵頭和剝皮的習俗。征服者喜歡將敵人的頭顱割下,串在長矛上,以此炫耀,或是將敵人活剝皮,折磨致死。紅國之名的由來,除了土地含鐵量豐富,呈現暗紅色外,還因為這些殘酷而血腥的傳統。

  紅國的內部戰爭,其殘酷程度絲毫不亞於對外戰爭。一旦城市被攻破,不僅領地家族會被屠殺殆盡,附庸家族也難以幸免。男人被吊死,女人淪為肉奴。如果不是馬蘭皇室勤於調停,只怕紅國的門閥世家五十年就要更替一次。

  「天啊,這個仇可結得深了。」「是啊,黑羽的士兵排著長隊,甭提多興奮了。」「真塔瑪的爽!」

  聊這種內容的時候,商人們的眼裡都放著光。破城上公主,一直是人們津津樂道的話題。雖然現在已經不屠城了,但領地家族加上其附庸,幾千人還是有的。

  「海棠侯爵已經發話了,他會一邊享受紫蘭公主的慘叫,一邊用她父親的頭骨喝酒。」「他吹牛吧,銀爪的綜合國力比黑羽差遠了,還丟了法靈頓,怎麼可能是紫蘭大公的對手。」

  「很難說啊,你們別忘了,銀爪有兩個大領主級的高手坐鎮,還真有可能打進鳩城。」「一個七老八十了,一個重傷在身,我看未必管用。」「那不是,東大陸有句老話,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人家再怎麼樣也是大領主級的。」

  兩名商人爭論了起來,第三名勸道,「你們就別爭了,誰輸誰贏和我們都沒關係,還是說說接下來去哪做生意比較好吧。」

  「說得也是……」「嗯。」「對了,我聽說三岔河城缺辣椒,有實力的,可以去東大陸進一批。」「那也太遠了吧……」

  陳興一聽,心裡盤算著今年是不是種上一批火焰椒。三岔河城位於王國首都冰藍城東北面的河流分叉處,素有「龍心上的毒瘤」之稱,是一座由商會管轄的自由貿易城市。

  三岔河城的地理位置十分優越,無論是水路還是陸路都四通八達,加上「自由」的特性,是商人、傭兵和流鶯的聚集地。各種賭場、酒吧、商店、旅館,開得到處都是,光是拍賣行就有十幾家,交易所更是多達上百家。大大小小的勢力不計其數,魚龍混雜,沙泥俱下。

  如果說三岔河城缺一樣東西,就代表整個王國都缺,因為三岔河城是王國的商業樞紐,六成以上的貨物都在那裡中轉。

  「聽說千帆港來了幾大船的香料,已經滯銷了,可以考慮去進一些。」其中一名商人說道,但很快被另一名否定了,「今年的香料不好做,去年八角和胡椒進得太多,到哪都沒人要。」

  千帆港位於龍涎河的出海口,是王國最大的港口。

  陳興仔細地聽著,重點部分還用便攜式屏幕記錄下來。情報搜集得越多,決策就越準確。這些消息真真假假,要多做對比才行。再怎麼說,水站裡還有幾千號人等著他吃飯呢。也只有把水站發展起來,才有足夠的稅收去購買强化藥劑,提升自己的實力。

  他的下一個目標是進階精英級,然後帶隊到石山區獵殺高等級變異生物,為鎮守級做準備。

  他滿心希望地想著,卻沒想到,在接下來的幾天裡,發生了一場巨大的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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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167928 發表於 2019-4-18 10:03 AM

第一卷 無盡荒野 第一百五十四節 乖戾

  當公國長老利安德爾•拉爾夫正式宣布65號地下求生所探索任務結束時,整個蘭花鎮都歡騰起來。

  縱眼望去,大街上熙熙攘攘,兩側擺滿了地攤。各個家族的士兵摻雜在一起,有說有笑,熱鬧不凡。

  相比剛來的時候,士兵們變得友善多了。那時候,他們面臨著巨大的壓力,生死未知,心情普遍焦躁、不安,又不適應邊緣鎮落後的環境,經常和當地民衆發生衝突。

  現在歸家在即,所有人的心情都變得好起來,就連平時不苟言笑的軍官,臉上也洋溢著笑容。

  歡快的氣氛很快就感染了鎮上的人們,他們紛紛走上大街,一邊歡送即將離開的士兵,一邊向他們兜售零食香煙、果汁糕點,還有各類紀念品。水站的流民也不例外,三三兩兩地跑到大街上售賣土特産。

  當天,鎮長召集鎮上所有官員,在鎮長府設下宴席,為門閥世家的貴客們送行。陳興也在行列之中。下午剛過兩點,他就帶著葉陽白柳來到鎮大街,準備前往鎮長府赴宴。

  「賣桑果乾咯~」

  走過一段路,陳興忽然聽見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

  「叔叔,您要桑果乾嗎?這是我爺爺去年秋天摘的,曬了兩個月,很甜的~」

  嫩稚的聲音裡透著幾分怯懦。循聲看去,一名穿著破舊花格布衣衫的小女孩正在對一名路過的士兵兜售桑果乾。小女孩的眼睛又圓又大,水汪汪的,十分可愛。

  陳興很快就認出來了,這是水站的一對爺孫,新年的時候他們曾經有過一面之緣。在陳興的印象中,小女孩十分乖巧懂事,老人也淳樸善良。

  此刻,老人正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腿腳似乎有些不靈便,看著小女孩的眼睛裡,充滿了慈愛。

  「小妹妹,一袋子要多少錢?」「三個銅板。」「喏。」士兵摸出錢袋,取了三個銅板。

  「謝謝叔叔。」小女孩接過錢,一邊遞過裝著桑果乾的小袋子,一邊嘴甜地說道,「叔叔是個大好人,以後一定會平平安安的。」

  「呵呵,謝謝啊。」士兵傻傻地笑了,接過袋子,由衷地感謝了一句。扛槍的漢子,不知哪天就戰死異鄉。聽到小女孩的祝福,眼角竟然有些微濕。

  「爺爺,我們又賺了三個銅板!」士兵走後,小女孩歡快地撲進老人懷裡,「等我們賺夠錢,就給你去看病。」

  「爺爺沒病,爺爺的身體好著呢。」「可是,可是你的腳……」「就是崴到了,過幾天就好了。」「嗚嗚嗚,爺爺,你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說著說著,小女孩的眼睛裡閃出了淚花。

  「寶貝乖,爺爺沒事,爺爺會一直陪著你,等你長大,等你嫁人……」老人拍著小女孩的背,安慰道。

  「我才不嫁人呢~」小女孩的臉紅了一下,嬌嗔道,「爺爺真壞。」

  看著相依為命爺孫倆,陳興深深地吸了口氣,愈發地感到肩上的擔子沉重。他來自於地球的華國,深受農耕社會價值觀的影響。身為一方父母官,就應該保一方平安,讓領民們安居樂業。

  「讓開讓開,快讓開!」

  思緒之間,後方忽然傳來粗暴的呼喝聲。轉頭看出,人群迅速向兩邊分開。一個壯漢走在路中間,昂首闊步,彷彿這大街是他家的後花園。

  大漢的身後是一位衣著華貴的少年。背著雙手,三角眼凶光外露,令人感到害怕。所到之處,人們紛紛垂下頭,不敢觸其鋒芒。少年的背後跟著一名精瘦的老者,黑袍鼓蕩,目光如炬。再往後,是數十名穿著護身甲的格鬥兵,牛高馬大,氣勢十足,灰色的胸甲上噴塗著大大的「煬」字。

  來人正是灰角城煬家二少爺和他的僕從們。

  「喲,這小女孩挺可愛的。」

  路過小女孩和老人的桑果攤時,煬智勇忽然停了下來。三角眼瞪著稚氣未脫的小女孩,似乎被對方的天真可愛吸引了。

  他在地攤前蹲下來,朝小女孩招了招手,「來,告訴哥哥,今年多大了?」或許是想表示一下親民,他的臉上露出了微笑,儘管看起來很生硬。

  小女孩似乎有些害怕,躲在老人的懷裡,不敢過去。

  煬智勇臉色微變,安靜得可怕,看得周圍的人一陣心悸,不禁為小女孩和老人捏了把汗。但他很快又恢復了笑容,指著地攤上紫黑色的果乾問道:

  「這是什麼東西?」

  「是,是桑果乾,爺,爺爺摘的……」小女孩抬起頭,怯生生地說道。

  「多少錢?」煬智勇問道。

  「不,不用,大人您嘗,不,不用錢……」老人抱著孫女,臉色發白,說話都結巴了。

  老人和小女孩惶恐不安的樣子,不僅沒有激起煬智勇的同情,反而讓他覺得丟了面子,臉色愈發地陰沉起來。他沒有再說話,隨手抓起幾顆桑果乾,仰著頭,放進嘴裡。

  咀嚼了幾下,煬智勇臉色驟變,「噗」的一口,將果乾吐了出來。

  「什麼爛東西,還有沙子!」他大吼起來,像頭髮怒的幼師,「竟敢騙小爺吃土,不想活了嗎!」

  彷彿泄憤一般,煬智勇起身一陣亂踢,將桑果乾踢得到處都是。老人低著頭,緊緊地抱著孫女,不敢說話。

  看見自己的領民被欺負,陳興胸中血氣翻湧,正想上前阻止,卻被身後的人拉住。

  「你現在上去,情況會更複雜。」葉陽白柳低聲勸道。

  煬智勇性格乖戾,喜怒無常。陳興上去干涉,只會激起對方更大的情緒。陳興楞了一下,想起對方的性格,只怕越幫越忙,只好作罷。

  果然,煬智勇發泄完,整了整衣領,仰起頭,朝鎮長府方向走去。

  陳興見狀,終於鬆了口氣。可就在大夥以為事情就這麼過去的時候,小女孩忽然掙脫老人的手,在地上抓起一把桑果乾,砸向煬智勇!

  乾果落在肩上,煬智勇停下腳步,緩緩轉過頭。一時間,空氣好似凝固了一般,四周靜得連針掉地的聲音都能聽見。

  「壞蛋,大壞蛋!」小姑娘臉上掛著淚痕,倔强地喊著。稚嫩的聲音刺破了死寂,彷彿天地間唯一的聲音。

  「找——死!」煬智勇面露猙獰,牙縫裡擠出兩個字來,上前幾步,掄起手臂,朝小女孩臉上扇區。

  掌風剛猛淩厲,讓人毫不懷疑,這一下若是扇實了,整張臉都要變形。

  小女孩瞪大著眼睛,似乎被嚇著了,呆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巴掌扇來。千鈞一髮之際,老人撲了過來,用身體護住孫女。

  煬智勇一擊落空,臉色變得更加陰狠,橫起一腳,抽向老人懷中的孩子。

  腳勁十足,剛猛霸道,老人為了保護孫女,無處可躲,只能用身體抵擋。只聽見「噗」的一聲,老人噴出一大口血,橫飛出去,彷彿斷了線的風箏,一頭扎在地上。

  打完老人,煬智勇還不肯罷休,對著小女孩又是一巴掌!

  卯足了勁,毫不留情。小女孩本能地閉上眼睛,臉側向一邊,等待著命運的降臨。

  可過了好幾秒,預想中的巴掌並沒有落下。她眼睛睜開一條縫,看見了水站的叔叔。惡少的手腕,被叔叔牢牢抓住。

  最後的一刻,陳興終於忍無可忍,發動三重奏,阻止了煬智勇的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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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167928 發表於 2019-4-19 06:47 PM

第一卷 無盡荒野 第一百五十五節 挑釁

  「煬少爺,算了吧,她還只是個孩子。」陳興放緩語氣,誠懇地說道。對方馬上就要離開了,在這個節骨眼上,他不想節外生枝,擴大矛盾。即便他能擊敗眼前的惡少,也無法擊敗對方身後的黑袍老者,更無法對抗其背後的家族。

  他只是一個邊緣鎮的小隊長,只有準精英級的實力,根本無法對抗那些盤踞了數百年的龐然大物。息事寧人,是他無奈的,也唯一的選擇。

  直到這時,小女孩終於回過神來,跌跌撞撞地跑過去。看見老人趴在地上,白髮上沾滿了血污,小女孩「哇」的一聲,撲倒在老人身邊。

  「爺爺,爺爺!」她哭喊著,想要扶起老人,可她瘦小的骼膊,根本無法撐起老人的重量。

  「爺爺,你怎麼了,爺爺,爺爺!」

  凄厲的哭聲響徹了街道,彷彿巨錘般擊打在人們的心上。圍觀的人眼圈都紅了,可沒有一個敢上去幫忙。他們不是各大家族的士兵就是邊緣鎮的流民,沒有人敢得罪世家子弟。

  煬智勇轉過頭,三角眼盯著陳興,惡毒無比,就像一條竪起脖子的眼鏡蛇。

  陳興真的很想一拳砸爛這張臭臉,看著它牙齒蹦飛,扭曲變形。可最終,理智還是戰勝了衝動,將這個念頭强壓了下去。

  不過有意思的是,儘管煬智勇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卻遲遲沒有動手。剛來那會兒,別人只是不小心掃描了他一下,他就把別人打成重傷,現在卻猶猶豫豫的。看來,是在他陳興手裡吃了兩次虧,長記性了。

  「咳……」

  僵持之中,後方忽然響起一聲輕咳。煬智勇皺了皺眉頭,面露不甘,最後用力甩開陳興的手,再看了他一眼,轉身離去。

  經過陳興身邊時,黑袍老者忽然冷哼一聲。聽在耳朵裡,彷彿悶雷炸響。陳興臉色一白,頭皮刺痛無比,背後冒出了冷汗。靈海之中,更是狂潮翻湧,所有的符文都綻放出耀眼的光芒,彷彿大敵當前,全力抵禦。

  這就是大鎮守級的實力,領域威壓。利用自身高等級的領域,碾壓低等級的領域。

  陳興只覺得靈海搖搖欲墜,天空彷彿要裂開一般。危急時刻,那枚流淌著岩漿的符文忽然沖天而起,放出萬丈紅光。靈海瞬間恢復了平靜,波瀾不驚,彷彿剛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覺。

  「咦?」

  黑袍老者低吟一聲,回頭掃了陳興一眼,腳步卻沒有絲毫停頓,不一會兒就走遠了。

  雖然對方實力强大,但陳興也不怎麼害怕了。剛才的領域威壓看起來厲害,卻遠不如阿麗雅的金瞳。若是後者,他早就扛不住了。當然,最主要的還是靠那枚「炎魔一血」的符文,直接鎮住了靈海的動蕩。

  這次重生,他拿了好幾個「一血」,但還是這個最管用,雖然全程都是他被壓榨。

  只不過,如果當事人知道他這個想法,不知道會不會氣得發瘋。

  煬智勇一行人走後,陳興來到小女孩身邊。小女孩跪在老人的身側,已然泣不成聲。

  「爺爺,爺爺……」她輕輕地推著老人的身體,卻得不到一絲回應。陳興伸出手,想要安慰對方,卻凝在半空,不知該說些什麼。這樣的悲傷,不是一兩句空口白話能夠安慰的。

  沒過多久,葉陽白柳帶來了醫生,在旁人的幫助下,將老人抬走了。

  看著尾隨在擔架後哭泣的小女孩,陳興只覺得胸口沉悶無比。他三世為人,早已練就了一顆堅硬如鐵的心,而這對爺孫,和他也非親非故,卻不知為什麼,讓他感到了難言的哀傷。

  或許,這就是身為弱者的同病相憐吧……

  腦海中再次浮現出那張惡毒的嘴臉,他暗暗發誓,如果還有下一次,他一定會將它打當得稀巴爛!

  不管任何代價!

  半小時後,處理完老人的事情,陳興和葉陽白柳來到鎮長府,參加宴會。

  「姐,姐夫~」

  剛進大廳,葉陽清燕就歡快地跑過來,向兩人打招呼。這次,葉陽白柳沒有再遮掩身份,穿著白色金邊的戰鬥牧師袍,長髮用緞帶束起,垂於後腰,雙手互握,置於小腹,腳下穿著一雙繫鞋帶的短筒白布靴。面容溫婉,氣質賢淑,端的是一副大家閨秀的架子。

  葉陽清燕則穿著長筒皮靴,吊帶花格布短裙,裙下的大腿白得晃眼,上身是一件白襯衫,手上戴著穿洞的皮手套,清純的高中校服配上野性的裝束,性感熱辣,彷彿快要噴出火來。

  兩姐妹站在一起,一個端莊賢淑,溫婉大氣,一個性感火辣,野性十足,彷彿紅白玫瑰,交相輝映。

  由於身旁的鮮花太過芬芳,太過耀眼,連帶著陳興這片綠葉也吸引了不少眼球。有羨慕的,嫉妒的,甚至是怨毒的……

  那些充滿敵意的目光,主要集中在大廳的一角。羅伊•穆爾、洛少卿、張猛、煬智勇等人站在那裡,似乎正在低聲交流。孫勇、吳浩兩人混在裡面,不時點頭哈腰,賠笑討好。發現陳興後,幾人齊刷刷地望過來,目光裡意味難明,或是嘲弄,或是不屑,或是陰狠……

  有如實質的敵意,讓陳興感到芒刺在背,十分不舒服。不過這些人馬上就要離開,以後也不會有什麼交集,無所謂敵人還是朋友了。想到這點,他也釋然了,挪開目光,自己弄自己的。

  「大哥哥,我們又見面了~」「什麼時候來我們白石家啊?」白石家的雙胞胎姐妹並排走來,笑嘻嘻地問道。

  「走開,兩個小騷貨,不要來打擾我姐夫。」陳興還沒回答,葉陽清燕已經嗆了回去。

  「你才是騷貨呢,穿得這麼暴露!」「肚臍都露出來了,真不要臉!」白石家姐妹立即反唇相譏,眼神十分鄙夷。

  「姐夫,她們駡我~」葉陽清燕嬌嗔道,一副受了委屈的樣子。

  「呃……」陳興的表情有些僵硬,求助地看向葉陽白柳。後者卻轉過臉,裝著沒看見。

  正左右為難之際,身後忽然響起一個挑釁的聲音。

  「喂,小子,聽說你很囂張啊。」

  轉頭看去,來人正是煬家二少,煬智勇。再看向對方身後,站在大廳一角的幾人,陳興立刻明白過來,對方這次是有備而來,只怕不能善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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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167928 發表於 2019-4-19 06:49 PM

第一卷 無盡荒野 第一百五十六節 陳家

  陳興眯了眯眼睛,盯著煬智勇的三角眼,沒有說話。這種話不能接,接了就會顯得低人一等,但是不接,又會顯得膽小怕事。

  兩難之際,葉陽清燕忽然上前一步,擋在陳興身前。

  「小矮子,我姐夫怎麼樣,跟你有什麼關係!」

  只見她一手插著腰,一手指著煬智勇,柳眉倒竪,杏眼圓睜,大聲呵斥。紅髮如火,朱唇似血,渾身透著一股潑辣勁。

  這聲呵斥,好似天籟之音,聽得陳興渾身舒坦,差點兒忍不住沖上去,狠狠親她幾口。真是渴了有水喝,困了有枕頭,這買大送小的生意,一點兒也不比那抗火符文的差。

  煬智勇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握緊著雙拳,憋了半天才說道,「我是和他說話,不是你。」葉陽家是灰角城第一家族,比他們煬家勢大。他就是再狂,也不敢輕易得罪。然後看向陳興,挑釁道,「我想和你比試比試,敢嗎?」

  說話的同時,煬智勇重心下沉,拉開架勢。

  陳興見狀,立即將葉陽清燕拉到身後。雖然他的大部分屬性都低於對方,但保護女人是男人的天性,陳興也不例外。

  「姐夫,揍他!」葉陽清燕揚著拳頭,叫囂道。

  葉陽白柳則眉頭輕蹙,眼中閃過一絲擔憂。她知道陳興的「增幅手段」每隔一段時間才能用一次,剛才救小女孩的時候已經用掉了,現在打起來,肯定會吃虧。

  陳興側過身體,注視著煬智勇,弓身曲臂,蓄勢待發。他現在是騎虎難下,打起來麻煩事多,退縮又丟面子。煬智勇的三角眼就像毒蛇一般,死死地盯著他,稍有破綻,就會攻過來。

  發現這邊的爭鬥,參加宴會的人紛紛望過來,整個大廳都陷入了安靜之中。

  一名身穿紅色大衣,腳踏黑皮靴的中年男人推開人群,走了出來,正是蘭花鎮的鎮長——夏德•辛克萊。

  看見兩人的架勢,鎮長吹起了小鬍子,「幹什麼幹什麼!」

  「年輕人,不好好參加宴會,打什麼架!」鎮長板著臉,教訓道,然後朝圍觀的人群招了招手,「散了散了,都散了,各玩各的,該跳舞的跳舞,該喝酒的喝酒……」

  「一個邊緣鎮的小男爵,也敢來管小爺的事,找死啊!」煬智勇一聲暴喝,打斷了鎮長的話。

  鎮長渾身一震,緩緩地轉過身,動作僵硬,彷彿一台生銹的機器人,所有的關節生澀無比。他臉上帶著震驚的、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你……」或許是過於激動,鎮長連形象都忘了,習慣性地拈著蘭花指,顫抖著手,指著煬智勇問道,「你,你說什麼?」

  「說你這個小男爵,多管閒事!」煬智勇仰著頭,重複道。

  「什麼,你說我多管閒事!」鎮長氣得直跳,「這裡是我的領地,我還多管閒事了!」

  「領地又怎麼樣?」煬智勇面帶譏諷,完全不把鎮長放在眼裡,忽然臉色一沉,冷喝道,「小心我回去投訴你,摘了你的頭銜!」

  「黃口小兒!」鎮長怒髮衝冠,大步上前,「本鎮的頭銜豈是你說摘就摘的!」

  說話的同時,鎮長身上的氣勢徒然暴漲,紅衣鼓蕩,獵獵作響。煬智勇臉色一白,接連後退。就在這時,黑袍老者化作一團黑影,擋在少主身前。

  「大膽夏德,膽敢犯我灰角城煬家!」

  黑袍老者厲聲喝道,聲音尖銳嘶啞,彷彿指甲刮著玻璃,聽得人渾身不舒服。

  「煬家又如何!」鎮長氣勢不減,沉聲喝問,「是你們煬家大,還是王國法律大!」

  在龍涎河聯合王國的法律中,領地貴族的頭銜只有侯爵以上的公國國主能授予和收回。同時,法律也規定了領地貴族的權利和義務。

  領地之內,即為國王,神聖不可侵犯。

  煬智勇和黑袍老者同時一楞,都不敢接話。在王國法律面前,煬家不過是螻蟻。而且他們身為門閥世家,是王國法律的既得利益者,決不會公然否認法律的權威。

  見兩人被鎮住,鎮長微微一笑,從大衣口袋取出雪茄,點燃,美美地抽了一口,吐出一大團白煙。

  「加上我們烏鴉市穆爾家呢?」

  忽然之間,大廳角落裡響起一個平靜的聲音。

  「加上我們灰角城洛家呢?」「加上我們灰角城張家呢?」

  兩個聲音接連響起,一個陰柔,一個粗獷。

  鎮長的笑容凝在了臉上,雪茄「吧嗒」的一聲,掉在地上,火星濺得到處都是。

  「大人,算了,算了……」人群裡跑出一個皮膚白淨的年輕人,抓著鎮長的衣袖,拼命向後拉扯。

  「我,我……」鎮長氣得鬍子發抖,全身僵硬,像個壞掉的機械人偶。

  「他們都是大人物,你只是個小男爵,鬥不過他們的。」小伍一邊勸說,一邊將鎮長拉出衆人的視線。

  鎮長走後,煬智勇冷笑一聲,轉頭看向陳興,伸手指著他,三角眼凶光畢露:「來戰!」

  「戰你個頭啊!」一聲清喝,透亮清脆。葉陽清燕雙手抱胸,高聲說道,「我姐夫為什麼要和你打,滾開,要是嫌手癢,自己打沙包去!」

  「我們隊長探索時受了傷,不方便比試,請回吧。」葉陽白柳走到陳興身邊,面無表情地說道。

  「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黑袍老者身形一晃,逼了過來。陳興只感覺壓力撲面而來,頭皮刺痛無比。忽然眼前白影閃過,壓力頓減。定眼看去,三叔公擋在了前面。

  「葉老三,你是什麼意思?」黑袍老者問道,聲音嘶啞難聽。

  「這位陳公子是我們葉陽家的貴客。」三叔公慢悠悠地說道,神態自若,口氣卻不容置疑。

  「陳公子?」黑袍老者疑惑道。

  「對,東大陸陳家,陳公子。」三叔公說道。

  話音剛落,除了事先知道的張猛和洛少卿,羅伊和煬智勇都是面露震驚。大概是想不到,陳興和他們一樣,都是門閥世家的子弟。

  「你說什麼,東大陸陳家,哈哈哈哈哈哈哈!」黑袍老者忽然狂笑起來,彷彿聽見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

  「黑老怪,你笑什麼!」三叔公面帶怒容,大喝道。

  「東大陸陳家,哈哈哈,東大陸陳家,哈哈哈……」黑袍老者旁若無人地笑了好一會兒,突然面露陰狠,凹陷的雙眼閃著幽光,尖聲說道,「陳姓的人很多,但東大陸只有一個陳家,不過……」他頓了頓,看向陳興,目光陰森可怖,「二十年前延陵城破,早就滅了!」

  陳興心臟狂跳不止,儘管臉上沒有表現出來,但冷汗瞬間浹濕了背後。

  「你,你可有證據?」三叔公臉色一凝,有些不相信地問道。煬家的這位客卿,就是從東大陸來的。

  「延陵陳家的雷蛇手,他可會?」黑袍老者背過雙手,仰起頭,自信滿滿地問道。

  「陳公子……」三叔公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伸出手,做了個「請」的手勢。意思很明確,讓他展示家族武學。

  「他說的,他說的都是真的嗎!」葉陽清燕瞪大著眼睛,揪著陳興的衣角。眼波盈盈如水,倒映著沉靜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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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167928 發表於 2019-4-19 06:50 PM

第一卷 無盡荒野 第一百五十七節 覺醒

  陳興現在有兩個選擇,一是坦白,二是硬著頭皮撐下去。

  但第一點明顯行不通,且不說他冒充貴族,觸犯了王國法律,是重罪。四個世家子弟聯合起來對付他,若是沒有葉陽家的保護,估計他沒法活著出去。

  雖然他不想騙葉陽清燕,但現在進退兩難,只能繼續裝下去。再就是,黑袍老者是煬家的客卿,地位比三叔公低,單憑這一面之詞,又是外家人,三叔公未必會相信。

  還有,葉陽白柳知道真相,肯定會配合他,葉陽清燕已經被他騙得團團轉,也會幫他說話。這樣一來,有驚無險。

  他抬起頭,掃視了一圈。煬智勇雙手抱胸,臉上掛著冷笑,身後的幾人都是一副看戲的模樣。最後,他的目光落在黑袍老者身上,朗聲說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也不知道什麼延陵陳家,還有什麼雷蛇手。我們南門陳家,世代居於南山一帶,傳承千載,不敢說名震東方,但也不是你這黑皮老狗能胡亂編排的!」

  陳興的這番話,擲地有聲,一氣呵成,不帶絲毫停頓,目光愈發地銳利起來,咄咄逼人。為了加强說服力,區別於「延陵陳家」,他隨口捏造了「南門陳家」和「南山」,反正哪裡都有山,有門。

  「你!」

  黑袍老者面目扭曲,枯槁的手從袖袍中竄出,直指陳興,渾身衣袍鼓蕩,煞氣外露,彷彿隨時都會暴起殺人。

  「黑老怪,現在事情還沒弄清楚,你想做什麼!」三叔公踏前一步,大喝道。

  黑袍老者頓時沒了脾氣,跺著腳,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葉老三,你,你怎麼這麼糊塗呢!」

  「三叔公,我相信陳公子。」葉陽白柳非常適時地走上前,拉著三叔公的衣袖說道。葉陽清燕也跟上去,拉著另一邊衣袖說道,「是啊,三叔公,我們幹嘛要相信一個外人,說不定啊……」她故意拉長聲音,瞧了黑袍老者一眼,若有所指地說道,「人家心裡打著什麼壞主意,挑撥離間,想破壞我們兩家的關係呢。」

  「你,你們……」黑袍老者氣得渾身直抖,盯著陳興的眼睛,都快要凸出來了,卻又無可奈何,最後袖袍一甩,轉身離去。

  危機解除,陳興正準備鬆口氣,身後忽然響起一個老年人的聲音。語氣平和,卻充滿威嚴。

  「我可以為這位老先生作證,他剛才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陳興轉頭看去,頓時渾身僵直,冷汗直冒。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這次探索行動的總指揮——公國長老利安德爾•拉爾夫,準領主級强者。

  完了……

  陳興暗嘆一聲,只感到萬念俱灰。公國長老的權柄,淩駕於在場所有人,包括這些小門閥、小世家。

  黑袍老者停下腳步,臉上的皺紋舒展開來。煬智勇等人也露出得意的表情。

  陳興看在眼裡,把心一橫,既然事已至此,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就沒什麼好顧忌的了。他咬著牙,死硬地說道,「長老大人,我確實是南門陳家的子弟,你可以去查。」

  「大膽刁民,還敢狡辯!」利安德爾越衆而出,厲聲呵斥,「老夫年輕時,遊歷東大陸二十餘載,從沒聽說過什麼南門陳家!」

  「沒聽說過,並不代表沒有。」陳興反駁道。

  「好,很好!」利安德爾點著頭,冷笑道,「既然你說你是東大陸來的,那我問你,你們南門陳家是哪個侯國,哪座城市,哪個鎮的,周圍又有什麼名勝古跡、祠堂寺廟?」

  陳興從未去過東大陸,也沒看過相關的地圖,自然答不上來,只能死撐著,「我們是隱世家族,從不過問世事,不屬於任何勢力。」

  儘管他的說辭沒有明顯的破綻,但在場的人都不是傻子,連所屬勢力和地名都答不上來,結果不言而喻。

  葉陽清燕如遭雷擊,呆呆地望著陳興,彷彿靈魂被抽走了。葉陽白柳咬著嘴唇,抓緊手心,擔憂之色難以掩飾。三叔公神情黯淡,低垂著手,悄然退開。

  「天啊,他居然敢冒充貴族,不要命了嗎!」「沒想到他是這樣的人。」「太可怕了……」「犯罪,這是犯罪!」「摘了他的黑表,流放到黑死大陸!」參加宴會的人們交頭接耳,不時朝陳興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嘈雜的聲音傳入耳中,猶如嘰嘰喳喳的麻雀。陳興卻充耳不聞,腦子裡一片空白。

  身邊人越來越少,越來越空……

  葉陽白柳想上去安慰,卻被三叔公一把拉開,强壓著火氣,低聲駡道,「你還嫌葉陽家的臉丟得不夠盡嗎!」

  「賤民!」

  突然之間,煬智勇一聲暴喝,朝陳興一拳打來。陳興下意識地側過身體,避開了拳頭。

  一擊落空,煬智勇再次駡道,「你這個賤民,今天要讓你知道小爺的厲害,賤民永遠都是賤民!」

  看著眼前猙獰扭曲的面孔,壓抑在內心的怒火如同火山般爆發,陳興一聲暴喝,「死!」,一肘子砸向煬智勇的臉。

  他本就是血性男兒,只是生活的無奈逼得他不得不低頭做人,深埋熱血。此刻有死無生,他徹底豁出去了,今天即便是死,也要拉個墊背的!

  這個凶殘成性、人神共憤的惡少,他早就想揍了!

  煬智勇猝不及防,被手肘結結實實打在臉上,噴著血沫倒摔出去。

  「你,你竟然敢打我!」煬智勇爬起來,捂著逐漸浮腫的臉,不可置信地喊道。他出身高貴,平日裡哪有人敢打他的臉,即便是教練,也是客客氣氣的。

  陳興哪裡會管他,直接一拳橫掃過去。煬智勇歪過脖子,避開了陳興拳頭,反手一拳掃過來。陳興不管不顧,一膝蓋頂上去。

  兩人同時受創,各自退後了幾步,又沖上去,扭打在一起。陳興的速度高於煬智勇,力量卻低一些,打起來各有優勢。一時之間,竟然打得難分難解。煬智勇這次學精了,沒有再動用煬家的絕學「火龍波」,而是用純粹的力量。

  幾個回合後,兩人臉上都帶了傷,青一塊紫一塊。

  「賤民,看小爺怎麼打死你!」煬智勇越打越狂躁,像條發瘋了的野狗。

  陳興卻越打越乏力,力量大的優勢在於攻擊强度和抗打擊强度上,而近身格鬥中速度的優勢並不明顯。

  打鬥的時間越長,陳興的劣勢就越大。不過這沒什麼,陳興不會讓戰鬥拖延太久。他在等一個機會,等一個用槍和匕首解決對方的機會。如果過早使用,黑袍老者就會出手阻止,所以只能等到必殺的時機。

  「嘭!」

  一聲悶響,陳興的胸口中了一拳,喉頭一甜,倒飛出幾米外,摔在地上。他似乎受了重創,嘴角帶血,連續爬了幾次都沒爬起來。煬智勇沖上前,一腳踹在他身上,將他踹得翻滾了出去。

  「垃圾!」

  煬智勇吐出一口唾沫,囂張無比地駡道,然後擺出架勢,準備再踹一腳。

  與此同時,在衆人視線的死角中,陳興已經握住了後腰上靈能銀星的槍柄,暗自蓄能。槍膛裡裝著黑鈦穿甲彈,他是在示敵以弱,然後一擊必殺。

  然而,就在煬智勇準備沖上去的前一秒,後方忽然傳來一聲大喝。

  「住手!」

  煬智勇絲毫沒有理會,上去就是一腳。陳興眼看時機不對,沒有出手,硬生生地承受了這一腳,翻滾出去。

  他吐出一口血來,只覺得肋下鑽心地刺痛。他估計,至少斷了兩根肋骨。

  看見陳興受傷,葉陽白柳神色焦急,嘴唇都快咬出血來,想沖上去幫忙,卻被三叔公抓著手臂,牢牢地禁錮住。葉陽清燕注視著場內的陳興,抓著拳頭,眼中透出濃濃的恨意。

  另一邊,羅伊神色冰冷。張猛望著葉陽白柳,神色複雜。洛少卿搖晃著酒杯,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孫勇和吳浩不約而同地露出笑容,低聲交流,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副鎮長吳承謙雙手抱胸,抽著雪茄,嘴角掛著譏諷。

  「住手!」

  眼前晃過血紅的影子,那是鎮長的紅大衣。

  「喂,你是不是男爵做膩了,想回去做賤民?」煬智勇氣焰囂張地問道。

  「這裡是我的領地,我的宅子,我不允許你們在這裡傷人!」鎮長怒目而視,聲音近乎咆哮。

  「夏德,你知不知道,你這是在包庇罪犯!」利安德爾厲聲喝道。那高高在上的樣子,就像在看待螻蟻。

  「他是本鎮的下屬,你們無權審判!」鎮長大聲說道,「就算要審判,也是本鎮審判,不是你們!」

  利安德爾的臉瞬間陰沉下來,身為公國長老,準領主級强者,到哪不是前呼後擁、獻媚賠笑的?他已經很久沒有動怒了,一個邊緣鎮的鎮長,竟敢公然違逆他,真是不識好歹,不知死活!

  「一個小小的男爵,也敢和長老對著幹,真是自不量力。」洛少卿陰陽怪氣地說道。

  「腦子被門板夾壞了吧?」一名隨從猜道。

  「也不知道是怎麼當上男爵的,該不會是走後門,花錢買的吧?」另一名隨從猜道。

  「趕緊回去耕田,別在這丟人現眼了,連我都比他合適當鎮長。」第三名隨從說道。

  「我保證,這是我見過的,最蠢的鎮長。」第四名隨從說道。

  「二B。」副鎮長低聲駡道。

  「找死。」吳浩緊跟著駡道。

  聽著衆人的議論,鎮長額頭青筋直冒,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夏德•辛克萊男爵,我最後一次警告你……」利安德爾咬著牙,蹦出一個字來,「滾!」

  「大人,別衝動,別衝動啊,您要是衝動了,咱們就什麼都沒了……」小伍拉著鎮長,不斷勸說著,感覺快要哭了。鎮長卻紋絲不動,只有兩撇小鬍子在不停地抖著,不難看出他內心的憤怒和屈辱。

  看著鎮長的樣子,陳興感到胸口沉悶無比。一直以來,鎮長都很支持他。雖然有時候瘋瘋癲癲的,但不失為一個好老大。寬容、大度,願意和下屬分享財富,不會因為他在水站找到金塊而派人指染。

  他能明顯地感覺到,鎮長內心的深處是一個好人。倘若不是好人,就不會收留這麼多的流民,還為他們的生計愁思苦想。

  「老大……」陳興站起來,面朝鎮長,深深地鞠了一躬,說道,「我陳興一人做事,一人當。」他蠕動著嘴唇,有些艱難地說道,「不要再幫我了,不值得……」

  這個世界,好人不多,少一個是一個,沒有必要為了他這樣一個過客而受牽連。

  鎮長轉過頭,看著他,目光復雜無比,有意外,有贊許,還有同情。陳興第一次發現,原來恣意瀟灑的鎮長也有多愁善感的一面。

  「陳興,你這個騙子,大騙子!」

  背後忽然傳來葉陽清燕帶哭腔的駡聲,陳興緩緩回過頭,看著眼帶淚花的少女,苦笑一聲,說道,「對不起……」

  接著,他面朝煬智勇,說道,「不要以為你有多高貴,在我眼中……」

  「你就是一坨狗屎!」

  煬智勇臉色驟變,陳興卻絲毫不給他還嘴的機會,欺身而上,一拳轟向對方面門。煬智勇急忙後退,陳興一拳落空,重心不穩,煬智勇趁這個空檔,一腳將他掃開。

  陳興落地,煬智勇趁勢追擊,抬腳就踩。兩人相距不到一米,陳興的靈能射擊早已蓄勢待發,拔槍就射!

  看著黑洞洞的槍口,煬智勇一下就傻掉了,瞳孔急速收縮,透出了濃郁的絕望。槍口藍芒一閃,黑鈦穿甲彈爆射而出。

  「死!」

  「嘭嘭嘭嘭嘭嘭嘭!」

  陳興大吼著,連開七槍。而就在他以為對方必死無疑之時,煬智勇的胸口透出一點藍光,彷彿雞蛋殼般,瞬間包裹住身體。

  灌滿靈能的黑鈦穿甲彈打在上面,星沙飛濺,晃動不已。煬智勇承受著巨大的衝擊力,身體向後倒飛。七發子彈,竟然無一穿透!

  「放肆!」

  就在陳興拔出靈能銀星的瞬間,黑袍老者臉色大變,猛地一蹬地面,化作一團黑影,朝陳興撲來。

  打完子彈,黑袍老者已撲至身前,雙掌齊出!

  鎮守級强者的全力一擊,根本不是陳興能抵擋的。只聽見一聲悶響,陳興就像顆炮彈般激射而出,撞碎玻璃落地窗,落在後花園中,連續翻滾了十多米才停下來。

  黑袍老者冷哼一聲,自信陳興已死,轉頭去查看少主。

  煬智勇摔在地上,只是擦破了點兒皮。剛才要不是家裡給的「靈能護盾激發器」,他早就被陳興的子彈打成篩子了。不過這東西極為昂貴,都是大家族配給直系後代的保命符,價值數萬金幣。

  「真晦氣!」

  煬智勇一臉不爽,護盾激發器一旦使用,再次充能的費用需要上萬金幣。這次回家,估計又要被駡了。

  「放開我!」

  葉陽白柳掙扎著,想要過去幫陳興。或許是覺得陳興生還的可能性很低了,三叔公嘆了口氣,放開了大孫侄女。

  卻在這時,陳興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全身上下都是血和泥土,還有草葉,除了會動以外,根本不像個活人。

  他雙眼通紅,盯著黑袍老者,拖著殘破的身體,一步步地走向大廳。

  他想起了上一世,那個如同樓宇般的大惡魔。鼻孔裡噴吐著火焰,血管裡流淌著岩漿,一爪子能劈開半座。現在的他,正如那時候一樣,一往無前地沖上去!

  「殺!」

  陳興拔出腿上的匕首,嘶吼著,沖向黑袍老者。比起那大惡魔,對方根本不算什麼。

  「找死!」

  黑袍老者欺身而上,一掌印在陳興的胸口上,頓時「咯啦」的一聲,凹陷了進去。

  陳興噴出一大口血來,發了狂似的,抓著匕首往黑袍老者肩膀上扎。

  看到這一幕,葉陽白柳雙手捂著嘴巴,眼淚直掉。再怎麼說,也是她第一個男人,她第一個喜歡的男人……

  衣袍被扎得片片破碎,黑袍老者雙掌運勁,轟然擊出。

  「噗!」

  鮮血混合著臟器的碎片,直噴天花板,染得一片殷紅。

  陳興雙目無神,瞪著上方,搖晃了幾下,然後像爛泥般,倒了下去。葉陽白柳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不顧一切地撲過去,將陳興抱在懷裡。

  「大家快來看啊,葉陽家的大小姐愛上罪犯咯!」煬智勇大聲嘲弄起來。

  這一次,沒有人附和他,全都靜靜地看著。最後的那一幕,還讓他們心有餘悸。如果不是實力過於懸殊,死的只怕是另一方。

  懷中的身體逐漸冰冷,葉陽白柳抬起頭,注視著煬智勇,彷彿在看一具屍體。

  「滴滴……」

  黑表發出輕微的提示音,葉陽白柳習慣性地抬起手,一眼掃去,然後呆住了。

  [陳興,身份編號:HumMr2005814977369,已死亡]

  [你是該委託人生前指定的唯一財産繼承人]

  [該委託人生前遺産,965金3銀1銅8厘(銀行)]

  [扣除遺産稅15%……]

  [開始過帳……]

  ……

  [遺言:美女,好好活下去。]

  看到最後一句,葉陽白柳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痛,「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或許他們的邂逅並不怎麼美麗,但是這段時間相處以來,她感到了由衷的快樂,這是她以前不曾擁有過的。

  胸腔裡,彷彿有什麼東西碎了。

  緊接著,彷彿一整棟的玻璃,在瞬間崩塌,碎片稀裡嘩啦地落下。

  再然後,彷彿連鎖反應般,一棟棟大樓崩塌、破碎。

  最後,整個世界都破碎了。

  與此同時,無數星沙從葉陽白柳身上逸散出來,密度極高,很快就形成了一片星雲。

  所有人都被突如其來的變化驚呆了。

  「怎麼回事兒!」「這樣的强度,這樣的强度……」「不可能,不可能的……」有些人語無倫次了。

  頃刻間,龐大的威壓卷席而來,如同山崩海嘯,地裂天崩,整個世界都在崩塌、毀滅。大廈傾倒,巨浪滔天,驚雷陣陣,暴雨傾盆。一些體質較差的人,直接暈了過去。即便領主級的高手,也臉色發白,感到了巨大的不適。

  星雲的面積越來越大,中心被白光籠罩,無法在看清裡面。人們紛紛逃離大廳,向外面跑去。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幾秒、幾分鐘,又或許更長。星雲的中心出現了一點翠綠,最初的時候像顆種子,發芽,生長,然後像藤蔓般,不斷向外擴散,最後蔓延了整片星雲。

  微涼的風迎面吹來,吹得人神清氣爽,毛孔舒張,彷彿重獲新生一般。

  被籠罩在翠綠光芒中的陳興,傷口處不斷長出肉芽,胸腔的凹陷也在一點點地鼓起。

  他彷彿做了一個夢,躺在溫暖的綠色海洋中,輕柔的海浪沖刷著他的身體。仰頭望去,懸於天空的符文綻放出耀眼的光華。

  漸漸地,他醒了過來。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絕美的臉龐,柔情似水的眼中,充滿了關切和喜悅。

  「滴滴……」

  隨著提示音的響起,黑表中刷出新的數據。

  [陳興,身份編號:HumMr2005814977369,生命徵兆正常]

  

  [因未知錯誤,返回操作]

  [退回稅金……]

  [退回財産……]

  ……

  [恭喜你!]

  [快速治療師天賦覺醒]

  [靈力水平檢測……]

  [卓越!]

  [恭喜你,獲得「大治療師」頭銜]

  [社會信用度「優秀+」,上升為「完美+」]

  [獲得「紅龍公國大治療師補貼」,3000金/月,每月5日發放]

  [獲得「紅龍公國榮譽子爵頭銜」,前往巨蜥城受封]

  [獲得「龍涎河聯合王國榮譽男爵頭銜」,前往冰藍城受封]

  [個人屬性更新……]

  [力量:37]

  [敏捷:21]

  [體質:45]

  [靈力:86]

  [天賦能力:快速治療]

  [已註冊技能(灰角城市政大廳):法律知識(中級)、葉陽家族古武「八卦掌」(大師)]

  [已註冊法術(灰角城市政大廳):無]

  [已註冊職業(龍石鎮城鎮大廳):傭兵(初級)學生(在讀碩士)蘭花鎮第三小隊副隊長]

  [未註冊(僅系統評估)技能:外科醫療(完美)烹飪(看起來很不錯)清潔衛生(看起來很不錯)計算能力(高等數學、矩陣數學、解析幾何)口才(能和小女孩討價還價)……]

  [未註冊(僅系統評估)法術:治療術、大治療術]

  [所持金:7金5銀2銅(現金),1687金4銀7銅9厘(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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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167928 發表於 2019-4-20 07:26 AM

第一卷 無盡荒野 第一百五十八節 表白

  「是治療師,治療師天賦」終於有人看出來,大聲喊道。

  「我的天啊」「簡直是奇跡」「太厲害」「我們公國又覺醒了一位治療師」衆人一片嘩然。

  早在綠芒閃現的那一刻,三叔公已經看出來了,情緒激動不已,低聲念叨著,「祖宗顯靈,祖宗顯靈了」

  葉陽家出現一位快速治療師,這將意味著什麼?

  權力更加穩固,地位更加崇高,資源更加充裕,穩壓灰角城其餘六家。說不定,還有機會進入巨蜥城,在王座的旁邊,獲得一席之地。

  葉陽清燕的臉色十分複雜,說不清是高興還是難過,驕傲中摻雜著嫉恨,欣喜裡掩藏著落寞。到底是怎樣的情緒,連她自己都弄不明白。

  葉陽白柳魚躍龍門,破繭成蝶,她驕傲。因為她們是親姐妹,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也正因為她們是親姐妹,她更加嫉恨。為什麼姐姐可以,她卻不行家族從此興旺,她欣喜。然而,葉陽白柳的地位上升,就意味著她的地位下降,所以她落寞。

  抬眼望去,位於星雲中心的葉陽白柳,彷彿整個人都在發光。星沙縈繞,載沉載浮,如夢似幻。

  耀眼的光芒中,陳興眨巴著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絕世容顔,既有些驚訝,又有些釋然。醜小鴨終歸會變成白天鵝,高貴優雅,凡塵不染,漫步星湖,遊戲雲間。

  不知為什麼,原本熟悉的臉龐,竟然漸漸陌生起來。

  她已經成為雜誌封面上的未來之星,而他還只是個小人物,掙扎於世界的最底層。

  或許,這就是距離吧

  傷感油然而生。

  「陳同學,請你記住,你的生命只能由我來結束。」

  耳邊傳來溫軟的嗓音,彷彿棉花糖般,柔柔的,軟軟的,聽著十分舒服。可內容卻很煞風景,直接把陳興的庶民情懷打擊得體無完膚,支離破碎。

  「我還以為我們兩清了。」陳興略顯鬱悶地說道。

  「想得美……」葉陽白柳薄唇輕咬,佯怒道,「你現在欠我兩條命,可別隨隨便便就死了,不然我找誰要債去……」

  「哈哈…」陳興笑了,點頭說道,「好好好,我盡力。如果下次要死的時候,我一定會先給你寫個申請,等你同意了,我才死,你看這樣行嗎?」

  看著他表面認真,實則調侃的樣子,葉陽白柳氣不打一處來,咬牙切齒地駡道,「真想一口咬死你……」

  「隨時歡迎。」陳興抬起脖子,一副引頸待戮的樣子。

  「別以為我不敢。」葉陽白柳板著臉,推了他一下。又怕他傷剛好,不敢用力,推的很輕,幾乎感覺不到。

  「捨不得你就說嘛。」「找打……」

  片刻之後,縈繞四周的碧綠光沙逐漸散去,陳興站了起來。美人懷抱雖好,現在卻不是時候。如果換個地方,換個環境,他願意躺上一整天,但現在群敵環伺,沒有時間打情駡俏。

  拳頭一握,他就感覺到體內奔湧著磅礡的力量,力氣彷彿用不完一般。靈海中符文閃爍,全部處於待激發狀態,套用地球上的一句遊戲術語,他現在是「原地滿血復活」。

  抬眼看去,宴會廳之外,煬智勇正口瞪目呆地看著他。重獲新生的陳興,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銳氣。目光碰撞的瞬間,煬智勇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

  「這,這是怎麼回事,不可能,不可能的……」煬智勇臉色灰敗,聲音顫抖地說著,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少主,算了吧……」黑袍老者嘆息道。沒有人願意和未來的快速治療師為敵,更何況,對方能量波動如此强大,很可能是大治療師。

  「不,不可能……」煬智勇自言自語地說著,狀若癲狂。一個賤民,竟然敢當著衆人的面,駡他是狗屎。他從小養尊處優,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侮辱。這個賤民,必須死

  「我殺了你……」他一聲低吼,蹬地而起,朝陳興沖去。

  黑袍老者眼中閃過一絲猶豫,但最終還是沒有出手阻止。對方實力有限,即便復原,也不足為懼。

  陳興早就在等這一刻了,他之所以不主動出擊,就是因為顧忌黑袍老者。現在對方自己送上門來,他就要好好招待一番了。

  注視著急速沖來的煬智勇,陳興一腳踏前,一腳在後,全身拉成一張弓。肌肉微微放鬆,三重奏蓄勢待發。

  直到這時,黑袍老者終於發現異狀,但已經遲了。只見煬智勇雙臂浮現火紋,眼中溢出血光,已將力量爆發到極限,然後揮舞著拳頭,朝陳興砸過去。

  灼熱的風迎面而來,拳頭在瞳孔中逐漸放大。交鋒的瞬間,陳興側過身體,讓開拳頭,朝著對方胸前的空檔,一拳轟出

  靈海之上,三重奏符文爆發出萬丈光輝,無數星沙沉入肌肉之中,肌肉纖維不斷膨脹變粗。

  「去死吧……」

  陳興咆哮著,拳頭轟在對方的胸口上,只聽「哢嚓」的一聲裂響,煬智勇噴著血倒飛出去。

  黑怕老者臉色驟變,箭步沖前,一躍而起,雙手接住飛來的少主。低頭查看了一眼,胸腔凹陷,肋骨斷了不知多少根,頓時勃然大怒,朝陳興吼道:「野崽子,竟敢傷我家少主……」

  對於這種雙重標準的人,陳興根本懶得回答,擺好架勢,準備戰鬥。黑袍老者放下煬智勇,正想撲過去,卻見葉陽白柳拔出戰錘,和陳興並肩而立。

  葉陽家大小姐在,葉老三就會出手。黑袍老者目眥欲裂,恨得不行,卻不敢輕舉妄動。他念頭一轉,朝葉老三喊道,「葉老三,這就是你們葉陽家的家教,與罪犯狼狽為奸,在下今天算是見識了。」他語帶嘲諷,「奸」字咬得特別重,盡是栽贓污蔑之意。

  三叔公頓時氣得鬚髮直抖,黑老怪的話十分難聽,可他偏偏沒法反駁。在這件事情上,他理虧在先,陰溝裡翻大船,輕信了陳興這個騙子。

  一想到自家孫侄女被這混小子騙得團團轉,他就怒不可恕。更可氣的是,大孫侄女到現在還執迷不悟,幫著那混小子,簡直是個賠錢貨。

  還有就是,大孫侄女覺醒了快速治療師天賦,前途不可限量,跟這種社會底層混在一起,萬一傳了出去,以後還怎麼嫁人?

  他老臉漲得通紅,指著葉陽白柳破口大駡:「還不快滾回來,葉陽家的臉都快被你丟光了……」

  葉陽白柳一言不發,站在原地,態度很明確。

  「葉陽白柳……」三叔公大喝道,周身氣勢暴漲,衣袍無風而起,地上的碎石細沙紛紛震動。

  在三叔公的逼迫之下,葉陽白柳一咬牙,喊道,「他是我男人,我要護著他。」

  此話一出,全場震驚。

  張猛眼前一黑,差點兒暈過去。但凡瞭解葉陽家傳統的人,都知道這句話意味著什麼。他暗戀葉陽白柳七年,親耳聽見這樣的消息,痛苦到想吐血。

  葉陽清燕瞪大著眼睛,整個人都石化了。平日裡高傲的姐姐,竟然在衆目睽睽之下,承認自己有男人了。這樣的事情,若是放在別人家,或許沒什麼問題,甚至是正常的,但放在他們葉陽家,性質可就嚴重了。

  洛少卿、吳浩等人,滿臉都是無法掩飾的嫉恨。而另一邊的陳興,卻是心裡一暖,說不出的感動。門閥世家的女人,名聲甚至高於生命。葉陽白柳為了救他,什麼都不顧了。

  「你,你說什麼?」三叔公顫聲問道。

  「葉陽家的女人,從一而終……」

  葉陽白柳神色平靜,有條不紊地說著,那絕美的臉上,透著一股決然。她知道,如果她現在離開,陳興的結果只會有一個。

  「閉嘴……」三叔公怒眼圓睜,鬚髮頓起,像一頭髮怒的老獅,大喝道,「你不要臉,我們還要呢……」

  葉陽白柳卻毫不理會,轉過身,注視著陳興,目光如水,盈盈閃閃,「今生今世,我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堅定的表白,彷彿給陳興打了一劑强心針。他忽然覺得,這世上沒有什麼可怕的了。這些所謂的强者,也不過是過眼雲煙。

  「混帳東西……」三叔公暴怒起來,伸手一抓。耀眼的白光中,一支黑色長槍憑空出現,槍尖通紅剔透,散發著巨大的熱力。

  半躺在地上的煬智勇看見,嘴角露出了猙獰的笑容。

  「你若是再執迷不悟,我現在便殺了他……」三叔公將槍尖對準陳興,大聲威脅道。

  葉陽白柳側過身體,擋在陳興面前。

  「大孫侄女,大日破魔槍橫貫虛空,你應該清楚,你護不住他……」三叔公高聲說道。

  葉陽白柳臉色一白,面露猶豫。大日破魔槍的攻擊路徑不是直線,而是虛線,能穿越虛空,直接擊殺目標。

  眼看形勢危急,陳興湊上前,在她耳邊低聲說道,「白柳,有你這句話,我這輩子就不算白活了……」他遲疑了一下,「你,你走吧……」

  「你想讓我守寡嗎?」葉陽白柳問道,態度十分乾脆。

  「這,這都什麼年代了,離婚也能再嫁……」「你想讓別人睡我嗎?」「不!」「那就不要廢話了。」

  兩人這時候還眉來眼去,竊竊私語,三叔公看見了,怒火更盛,拋起長槍,一把反握住,拉開雙臂,蓄勢待發。

  「大孫侄女,既然你執迷不悟,就休怪叔公冷血無情!」喊話的同時,雄渾的氣浪翻湧而出,卷得四周砂石滾動、草葉飛揚。圍觀的人紛紛退後,生怕被牽連誤傷。

  陳興感到頭皮刺痛無比,知道自己必死無疑,暗自發力,準備推開葉陽白柳。

  「好,好,這是你自找的!」三叔公沉聲喝道,腳下一踏,越至半空,正要投擲出去。

  卻在這時,異變突生

  只見葉陽白柳伸手一抓,三叔公手中的長槍憑空消失,出現在她的手中。三叔公大驚失色,重心不穩,一下摔在地上。

  「叔公……」葉陽清燕驚叫著,跑過去攙扶三叔公。

  葉陽白柳眼中閃過一絲不忍,但還是站在原地,沒有離開陳興。

  大日破魔槍是葉陽家祖傳之物,但凡葉陽家血脈都能使用,只看誰靈力更强。葉陽白柳天賦覺醒,混沌靈能全部轉化為生命能,已然超越三叔公。

  形勢瞬間逆轉,現場一片死寂。

  三叔公神情頽萎,彷彿一下蒼老了十多歲,搖晃著腦袋,嘆息道,「老了,不中用了……」

  看見三叔公落寞的樣子,葉陽清燕眼圈都紅了,看向陳興的目光充滿了恨意。

  「黑老怪,殺了他!」煬智勇的聲音打破了寂靜。

  黑袍老者面露陰沉,葉陽白柳長槍在握,他哪敢過去。

  「快去啊……」煬智勇催促道,聲音狠厲無比。

  就在這時,利安德爾離地而起,懸在半米處,平移過來,落在三叔公的身邊,低聲說道,「我是二王子的忠僕,二王子仰慕你家大小姐已久,如果你同意,我可以出手幫忙。」

  「這……」三叔公臉色凝重,陷入了沉思。利安德爾口中的二王子,正是紅龍大公的二兒子費恩馬里斯。雖然他從不過問族裡的事情,但也有所耳聞,費恩派人來家裡提過好幾次親,但葉陽白柳始終不同意。他也知道,族裡為了促成這段姻緣,還斷了她的生活費。

  「我知道你們葉陽家的規矩,但規矩是人定的,只要那小子死了,慢慢勸就是了。」利安德爾勸誘道。

  許久過後,三叔公搖了搖頭,嘆息道,「罷了罷了,女大不中留,由得他們自己折騰吧。」葉陽家傳承數百年,老規矩不能壞了。儘管那混小子很可惡,但也是大孫侄女自己選的,以後怎麼樣,也是她自己擔著。他們老一輩的,管不了那麼多了。

  按照慣例,沒有得到葉陽家長老的允許,利安德爾無法介入葉陽家的家務事。可二王子對葉陽家大小姐魂牽夢繞,每隔一段時間就派人去提親,其中有幾次就是利安德爾去的。作為二王子的支持者,利安德爾必須想盡辦法促成這件事情,於是他再次勸道,「葉陽老先生,您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自家的孫侄女往火坑裡跳……」

  「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我是不會同意的。」三叔公直截了當地拒絕了。利安德爾打什麼主意,他心裡明鏡似的。但葉陽家的規矩,決不能壞,這是他們安身立命之本。

  利安德爾頓時面露失望,縱然他是公國長老,也無法逼迫門閥世家。

  「我同意……」

  站在一旁的葉陽清燕忽然開口說道。兩人交談的聲音不大,但她剛好能聽見。

  三叔公臉色驟變,蠕動著嘴唇,欲言又止,最後長嘆一聲,背著手,望向別處,表示不管了。

  「孩子,你做出了正確的選擇,你姐姐以後肯定會感謝你的。」利安德爾微笑著說道。

  「出手吧。」葉陽清燕面無表情地說道。

  利安德爾點了下頭,伸手一指,沉聲道,「安加瑪索……」

  話音剛落,陳興和葉陽白柳身後的地面上,浮現出一團陰影。

  陰影急速擴大,眨眼間就變成了直徑數米的圓。緊接著,一隻巨大的機械手伸了出來,然後是頭部,軀幹。

  那是一隻人形機械傀儡,軀幹修長,四肢纖細,渾身布滿銅綠,面部戴著白色的花紋面具,兩隻細小的機械眼泛著紅光。儘管相較於人類,它的體型非常大,像個乾瘦的巨人,但動作卻很輕巧,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以至於陳興覺察到異狀的時候,它已經完全爬出地面。

  「呼啦……」

  傀儡伸長手臂,朝葉陽白柳卷去。葉陽白柳的反應本來就比陳興慢了半拍,連陳興都沒發現,何況是她。

  機械手臂如同蟒蛇一般,瞬間箍住了葉陽白柳。一經得手,傀儡立即飛竄出去。只見它三足並用,幾個起落之間,就跳到利安德爾身後。

  「放開我……」

  葉陽白柳拼命掙扎著,渾身綠芒閃爍,卻無法掙脫。一方面,她剛拿到大日破魔槍,還沒有學會使用,無法發揮出威力;另一方面,即便她靈力强大,也只是生命能,無法使用攻擊型法術。

  利安德爾朝黑袍老者看了一眼,沒有說話,但意思很明確:殺了他。

  黑袍老者似乎有些猶豫,這老狐狸,明顯是在借刀殺人。自己不肯動手,卻讓他來做替死鬼,將來葉陽白柳地位上升,肯定是要報復的。

  「黑老怪,你還在想什麼,快動手啊,打死他!」煬智勇惡狠狠地喊道。

  衆人雖然沒有聽到公國長老和葉陽家兩人的對話,但也猜出了大概,紛紛開口附和。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該死!」「冒充貴族,殺了他!」「一看就知道是個騙子,不能讓他再禍害貴族小姐了。」「打死他!」

  千夫所指,衆口鑠金。一時之間,陳興再次陷入了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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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167928 發表於 2019-4-20 04:07 PM

第一卷 無盡荒野 第一百五十九節 傳奇

  看著一張張醜陋的嘴臉,陳興感到了莫大的悲哀。人性如此陰暗,令人心寒。

  他齜著牙,面露凶狠,朝衆人吼道:「來啊,殺我啊」

  他環視著,目光所及之處,盡是些落井下石的卑鄙小人。

  「一群只會躲在後面裝腔作勢的垃圾,來啊……」

  被陳興一吼,原本還在指指點點、說三道四的人,立即住了嘴。這種情況下,沒有人願意直接和陳興起衝突,連公國長老都有所顧忌,他們可不傻。

  正當衆人的注意力集中在陳興身上的時候,一個瘦小的身影偷偷摸了進來,混在人群之中。羸弱、纖細,彷彿一陣風就能刮倒,卻又堅定無比,藏於背後的手上,握著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

  現場鴉雀無聲,全都靜靜地看著。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做出可能引起誤會的動作。他們心裡都很清楚,公國長老是在等替罪羊。直接動手的人,將會承擔最大的恨意。

  葉陽白柳停止了掙扎,注視著利安德爾,緩緩說道,「放了我,否則……」

  「當我手握權杖之時,就是拉爾夫家族的覆滅之日。」

  直白的威脅,毫不遮掩。平靜的嗓音裡,透著一股玉石俱焚的堅決,讓人絲毫不懷疑,她的決心和恨意。

  即便位高權重、實力卓絕的利安德爾,也感到不寒而慄,以至於他迅速撇清關係。

  「葉陽小姐,請你不要誤會,老夫之所以出手,是受了令妹的委託,不得已而為之。」利安德爾頷首說道,語氣真切,態度誠懇。萬一眼前的小姑娘成了王妃,他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他剛才之所以反復徵詢葉陽家的意見,就是為了轉移矛盾。即便被未來的王妃記恨,他也只是幫凶,不是主謀。

  葉陽白柳聽了以後,情緒有些失控,死死地盯著妹妹,嘶聲力竭地喊道,「葉陽清燕……」

  「我就是要他死。」葉陽清燕面帶淚痕,厲聲喊道。

  「清燕,我的好妹妹,別任性,好嗎,他是錯了,不該騙你,看在姐姐的份上,原諒他吧!」葉陽白柳聲音一軟,哀求道。

  葉陽清燕沒有說話,只是看著葉陽白柳,眼中透出濃濃的恨意。為了一個野男人,姐姐竟然連家都不要了,連她都不要了。

  與此同時,重傷的煬智勇掙扎著站了起來,瞪著三角眼,朝黑袍老者大喝道:「黑老怪,你到底動不動手……」

  黑袍老者面露難色,顯得有些猶豫。

  煬智勇見狀,臉色更加陰沉起來,咬著牙說道,「黑老怪,你還想不想見你女兒了……」

  話音未落,黑袍老者周身劇震,幾乎站立不穩。只見他深深地吸了口氣,緩緩閉上眼睛,再次睜開之時,風雷湧動。

  「哇」

  黑袍老者仰天長嘯,化作一團黑影,朝陳興直撲過去。

  一切都只發生在電光火石的瞬間,在巨大的實力差距面前,陳興根本無法閃避,只來得及交叉雙拳,擋住要害。

  黑袍老者雙掌齊出,仿如狂濤駭浪,力有千鈞,猛拍了上去。

  陳興承受不住巨力,「噗」的一聲,噴出大口鮮血,倒飛出去。

  「好,幹得好!」煬智勇大叫起來。

  黑袍老者追上去,一把抓起陳興,拋至半空,一掌轟出陳興好似炮彈一般,撞在靠牆的櫥櫃上,瓷盤頓時劈裡啪啦地掉下來,砸在地上粉碎。陳興向前反彈,撲倒在碎瓷上。

  「別急著打死他,把他全身的骨頭都打斷!」煬智勇惡狠狠地叫道。

  陳興掙扎著爬起來,全身上下扎滿了瓷器碎片,四處淌血,彷彿剛從血池裡撈出來。

  「咳咳,來啊,來啊……」他一邊咳著血,一邊大吼著,瘋狂無比。

  葉陽白柳睜大著眼睛,看著血人般的陳興,眼中透出了絕望。

  黑袍老者負手而立,靜靜地看著陳興,沒有急著出手。

  大廳的角落裡,鎮長臉色嚴肅地看著場內,幾次握緊拳頭,又鬆開了。

  「你還記得那個年輕人嗎?」他忽然開口問道,對象是同樣在角落裡的秘書小伍。

  小伍沉默了一會兒,點頭說道,「記得。」

  鎮長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

  過往的一幕,浮現眼前

  火光沖天,燃燒的木屑隨風飄揚。

  破碎的甲板上,佇立著一名渾身血污的年輕人。

  頭髮焦黑,傷痕遍布,眼睛卻依然明亮。

  「老大……」

  「追隨你,是我此生最大的榮幸。」

  「快走吧……」

  那身影堅定地轉過身,走進了火中。

  鎮長睜開眼睛,眼圈通紅。

  「小伍,我忍不住了……」他說著,彷彿嘆息一般。

  「那就不忍了!」小伍握緊拳頭,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情緒如同洪水決堤般,大吼起來,「那就不忍了!」

  「好,那就不忍了!」

  鎮長大吼著,猛地一頓地。

  「咚」

  整個世界都晃動起來。

  沉悶的聲響,如同九天落雷,震得人頭皮發麻。

  同一時間裡,所有人都楞住了,都是一臉茫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在場的幾名强者同時目露驚駭,面面相窺。

  鎮長緩緩抬起手,發出低沉的聲音。

  「深海」

  「戰錨」

  天空驟然一暗,裂開一道巨大的縫隙。

  「哐啷啷哐啷啷哐啷啷~~~~~」

  金屬的摩擦聲繞耳不絕,彷彿沉重的鐵煉在互相摩擦。

  衆人色變,紛紛仰頭看去。

  下一秒,一個巨大的黑影轟然落下,「哐當」的一聲,直接砸塌了半邊城堡。

  磚石傾瀉而下,灰塵彌漫於天。

  「咳咳,咳咳」

  衆人四散而逃,咳嗽不止。當煙塵逐漸散去,一個巨大的船錨出現在視線中。

  錨身粗如老樹樁,聳立天地,連著錨環的鐵煉如同蛟龍巨蟒,其上刻痕遍布,銹跡斑斑,彷彿歷經了無盡歲月的洗禮。

  鎮長大步上前,單手虛握,往肩上一扛。巨錨竟然隨著他的動作,轟然而動,無數砂石紛紛落下。那情形,說不出的震撼,就像一隻小螞蟻扛著巨大的樹樁。

  「哢嚓」

  鎮長腳下的磚石如同蛛網般裂開,似乎無法承載其重量。

  在衆人震驚到極點的目光中,鎮長緩緩轉過頭,指著陳興大喊道,「小子,看仔細了,男人是怎麼打架的……」

  陳興也被震驚得無以復加,目光呆滯,張著口,說不出話來。

  接著,鎮長面朝利安德爾,仰著頭,囂張地勾了勾手指。

  利安德爾看著鎮長,臉色凝重。機械傀儡似乎明白主人的意圖,放下葉陽白柳,往前走了一步,半彎下腰,四肢著地,泛著紅光的機械眼鎖定著巨大的船錨。

  那船錨,竟然比機械傀儡還大一號。

  「來啊,你不是想打架嗎?」鎮長扭了扭脖子,一副隨意的樣子。

  「安加瑪索……」利安德爾低吼著,伸手一指。機械傀儡立即一躍而起,手腳並用,朝鎮長沖去。

  沖至半途,機械傀儡忽然長身而起,「鏘」的一聲,兩條手臂上同時彈出劍刃,刃上藍光瑩瑩,鋒利無比。

  安加瑪索是利安德爾在時空暗流的一個漂流古棺中尋到的機械英靈,曾為他立下赫赫戰功。死在它手上的强者不計其數,即便對上一個機甲團,也遊刃有餘。

  「呼啦」

  安加瑪索一躍而起,拉開手臂,刺向地面的人類。

  卻見鎮長雙手虛握,掄起巨錨,抬起一隻腳,像打棒球般,朝著淩空撲來的機械傀儡一棒揮出

  「嘭」

  鎮長的動作快如閃電,巨錨夾帶風雷之勢,氣爆聲不絕於耳,圍觀的衆人根本看不清,只覺得眼前一晃,就聽見震耳欲聾的撞擊聲。

  觸碰的瞬間,安加瑪索竟然像豆腐渣似的,碎成了無數零件,如同冰雹般灑落遠方。

  秒殺。

  利安德爾呆立當場,嘴巴長得大大的,都忘了合攏。他原本以為,對方只是個蠻力型的强者,充其量就是個鎮守級,可他還沒來得及看清楚,伴隨他經歷過數場大戰的安加瑪索就失去了聯繫。

  「不,不可能……」利安德爾嘴巴抽搐著,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安加瑪索極為靈活,那巨錨又笨又重,應該輕而易舉就能避開,肯定是哪裡出錯了。

  而這時,在另一邊,葉陽白柳已經趁著混亂跑到陳興身邊,為他施展治療術。煬智勇看在眼裡,怒火中燒,牙齒都快咬出血來,可是一丁點兒辦法都沒有。

  「奧加瑪索……」

  利安德爾抬起手,再次召喚御靈。安加瑪索是刺客型的,奧加瑪索才是硬碰硬的。

  「吼」

  地面上的陰影急速擴大,一隻龐然大物慢吞吞地爬了出來,捶打著地面,發出震天的咆哮。

  它身高超過二十米,手臂粗壯,兩腿短小,背部厚實,需要靠雙手支撐地面才能行走。渾身上下披著厚重的鐵甲,就像一個巨型鐵疙瘩。

  奧加瑪索是利安德爾最為得意的御靈,在上一場大戰中,曾頂著一個機甲師的火力破壞敵方的防禦工事,為後續的勝利奠定了基礎。無論防禦能力還是破壞能力,都是超一流的,120的火炮也只能造成少量凹陷,臂力可達到上萬噸,素有「移動堡壘」之稱。

  「碾碎他!」利安德爾大喝道。擲地有聲,氣勢淩然。

  奧加瑪索挪動著巨大的身軀,手腳並用,朝鎮長撲去。一開始是爬,後來是跑,最後是狂奔。速度越來越快,每一下落地,都會引發一次地震,碎石翻滾,塵土飛揚,留下一個個巨大的腳印。

  它雖然笨重,但跑起來以後,速度一點兒也不慢。一轉眼,就撲到鎮長前方,掄起巨大的拳頭,猛砸下去。

  那拳頭遮天蓋日,彷彿山巒壓頂,即便是遠遠看著,也有些喘不過氣來。

  「嘭」

  就在衆人以為鎮長要被砸成肉泥的時候,忽然傳來一聲巨響,然後整個世界都被煙塵覆蓋,伸手不見五指。

  隨著時間的推移,煙塵逐漸散去。人們最先看到的,是跌坐在地上的利安德爾,雙眼無神,狀若痴呆,彷彿被剝離了靈魂,變成毫無生命的木偶。

  仰頭看去,龐然的黑影若隱若現,但似乎,又有些不同。

  待到煙塵完全散去,畫面逐漸清晰,不少人反而揉起了眼睛。因為他們看見的,實在太匪夷所思了,或者說太震撼了。

  巨大的傀儡還立在那裡,背影宛如山巒,但只剩下半截了。下半部分孤零零的站在那裡,混合著詭異和驚悚,最後朝前一跪,轟然倒塌。

  一時間,所有人都失去了表情,失去了說話的能力,噤若寒蟬,呆若木雞。

  他們都在思考著同一個問題:究竟什麼樣的强者,才能如此隨意地碾壓一個準領主級的公國長老……

  「嗚」

  死一般的寂靜中,遠方忽然傳來一陣尖銳的汽笛聲,如同刺破天空的利刃,氣勢恢宏,撼天動地。

  像是吹響了戰爭的號角,地面開始有節奏地震動起來,有如萬獸奔騰,雷聲滾滾。

  陳興下意識地朝著聲音的方向望去,地平線變得扭曲而模糊。但凡有經驗的人都會知道,那是沙塵在陽光的反射下造成的錯覺。

  那個方向,正是65號地下求生所的位置。

  陳興臉色煞白,造成這麼大動靜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群居於地下的蒸汽蠶。

  「地龍,是地龍。」有人驚叫起來。

  「天啊……」「完了……完了……」「我們死定了……」「逃啊……」「往哪逃,你跑得過它們嗎……」場面混亂起來,所有人都戰戰兢兢,彷彿末日來臨。

  蒸汽蠶的可怕,但有耳聞的都知道,那是什麼樣的存在。即便是公國的守備隊,也不敢輕易招惹的對象。一群發怒的蒸汽蠶,瞬間就可以毀滅一座城市。

  地面的震動越來越厲害,彷彿千軍萬馬,踏碎大地。絕望之下,很多人都癱軟在地,失去了求生的本能。

  「嗚」

  尖銳的汽笛聲再次響起,穿雲裂石,衝破天際,耳膜彷彿被撕裂一般。一些想要逃走的人,紛紛摔倒在地上,痛苦掙扎,嘔吐不止。

  陳興感到一陣頭暈目眩,差點兒站立不穩。身邊的葉陽白柳連忙扶住他,雙手泛起瑩綠色光芒,朝他體內輸送生命能量。

  「別管了我,跑吧,跑一個算一個。」陳興說道。

  「反正都是死,何必這麼狼狽。」葉陽白柳苦笑道。從遠處的景象上看,五分鐘之內,蒸汽蠶群就會夷平蘭花鎮,根本來不及逃走。

  正當衆人陷入絕望的時候,鎮長隨手一拋,巨錨轟然落地。不知從哪里弄來一頂黑色的船長帽,戴在頭上,整了整,又不知從哪里弄了把刺劍,拔出來,指著蒸汽蠶群的方向,大聲喊道:「兄弟們,準備炮擊……」

  若不是剛才近乎無敵的表現,看到的人很可能會以為他瘋了。

  「轟隆」

  一道驚雷落下,原本的萬里晴空,瞬間變成了烏雲蓋頂。

  抬眼望去,一道裂縫橫於天際,足有數公里長。在衆人震驚的目光中,一個猙獰的頭顱緩緩伸出,青面獠牙,金剛怒目,彷彿從地獄深處爬出來的凶神惡鬼。

  那頭顱巨大無比,直徑有數百米,看得人膽戰心驚。不難想像出,其後的身軀會有多麼龐大。

  然而,當它的身軀出現時,人們更震驚了。

  那巨大的身軀被鐵煉捆綁在某個物體上,從形狀看,像是船的船頭。

  再往後,當人們看清全全貌時,已經被震驚得不能說話了。那凶神惡鬼,竟然只是個船首像

  一艘大船緩緩駛出,雖然只顯露了冰山一角,只有船頭部分,卻已經遮天蓋日,比整個蘭花鎮都大。

  定眼看去,船上裝著無數大炮,炮臺互相堆疊,不計其數,炮管密如叢林,大小不一,朝著四面八方,威武不凡。

  「深海戰船……」

  三叔公忽然大叫一聲,雙眼睜得像銅鈴一般。

  「你,你說什麼?」利安德爾猛然驚醒過來,三兩步沖過來,一把抓住三叔公的衣袖,顫抖著聲音問道,「難道他就是那個,那個……」

  「深海傳奇……」三叔公臉上驚駭萬狀,似乎連他自己都不相信這個答案。

  利安德爾一下就癱軟在地上,失神地喊道,「我的天啊,他躲在這裡做什麼……」

  正在這時,一聲巨吼,將他們從思緒中拉了出來。

  「開炮」

  霎時間,萬炮齊鳴,震天動地。

  「轟轟轟轟轟轟轟」

  雄渾浩蕩的迴響,直沖雲霄,彷彿整個世界都在震動。

  火光映得天空忽明忽暗,那畫面,就像萬千焰火同時炸開,徇爛無比。

  遠方的地平線上,火光片片,沙土像噴泉般沖天而起。

  「嗚嗚嗚嗚嗚嗚嗚」

  原本整齊的汽笛聲,變得混亂無比,完全沒了之前的氣勢,不僅如此,還透著驚恐和慌亂。

  炮擊持續了十多分鐘,汽笛聲逐漸遠去,最後消失。

  正當人們沉浸在劫後餘生的喜悅中,身心鬆懈之時,一個小小的身影,靜悄悄地摸到了煬智勇的身後。

  那是一個瘦小的女孩,大眼睛裡閃爍著淚光。她咬著牙,緊緊地盯著惡少的脖子,正是這個壞蛋,殺害了她的爺爺。

  幾經猶豫,她終於舉起匕首。一咬牙,全力刺向仇人脖子。

  刀鋒一晃,被煬智勇覺察到,脖子一扭,避讓過去,然後反手一抓,掐住了小女孩的脖子。

  「壞蛋,我殺了你,嗚嗚嗚,我殺了你……」小女孩哭喊著,抓著煬智勇的手臂,拼命掙扎。

  煬智勇一把奪過匕首,臉上浮現出殘忍的笑容,「想殺我?」

  「你這個賤民,敬酒不吃吃罰酒,給臉不要臉……」他的臉色越來越冷,握緊了匕首,「還想殺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這一幕,恰好被陳興看見。他急忙沖過去,想要阻止煬智勇,可兩人的距離實在太遠,煬智勇已經顯露殺機,舉起了匕首。

  情急之中,他眼角的餘光掃到地上一點閃光,正是他掉落的加强銀星,立即撲過去,撿槍,裝彈,蓄能,射擊,一氣呵成。

  「嘭」

  火舌噴吐而出,煬智勇渾身一震,整個人都僵住了。

  「鐺」

  匕首跌落地面,撞在碎石上,擦出明亮的火星。

  另一隻手也無力地鬆開,小女孩摔在了地上。

  她抬起頭,只見那惡少的額頭上,開了個血洞,紅的白的,不斷地流出來。最後身形一歪,倒了下去。

  槍聲響起的同時,黑袍老者望了過來,頓時目眥欲裂,卻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少主被一槍爆頭。

  「你,你……」黑袍老者顫抖著手,指著陳興,臉上的表情扭曲無比。即便現在醫療發達,還有起死回生的快速治療師,但大腦被摧毀,就徹底死亡了。

  陳興神情自若,吹了下槍口的青煙。

  「我殺了你……」黑袍老者一聲咆哮,失控地沖向陳興。

  然而,他剛踏出一步,就感覺一道目光掃了過來。霎時間,他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彷彿身體在瞬間凍結。別說殺人了,就連動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但這並非是他受到了某種禁錮,而是因為恐懼,由心而發的、深如魔淵的恐懼。他堅信,只要他再挪動一步,他就會暴斃當場。

  鎮長走了過來,背著雙手,身後跟著秘書小伍。

  黑袍老者腳下彷彿生了根,釘在那裡,一動不動。

  鎮長看了他一眼,抬了抬手,說道,「自斷一臂,然後走吧。」

  黑袍老者一言不發,走到煬智勇屍體的旁邊,撿起地上的匕首,從腋下一挑,一條手臂掉了下來。然後强忍著痛苦,單手抱起地上的屍體,離開了。

  看著孤寂的背影,想起煬智勇之前的威脅,陳興不由得生出一絲同情。黑老怪雖然狠毒,卻也有無奈之處,可憐,可悲

  「老大,你,你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厲害?」陳興問道。

  鎮長還沒說什麼,小伍就先笑了,「不是突然變得厲害,是原本就這麼厲害,我們只是厭倦了腥風血雨,想找個地方隱居,不過現在……」

  鎮長抬了抬手,小伍馬上停住了。接著,鎮長伸出手,拍了拍陳興的肩膀,然後離開了,什麼話也沒說。

  無數繩梯從空中落下,彷彿水母的觸手,隨風而動。鎮長爬上繩梯,向上攀爬,逐漸消失在陳興的視線中。

  沒過多久,四周聚集了大量的蘭花鎮居民,拖家帶口,背著行李,一個接一個地爬上繩梯。

  臨走的時候,小伍忽然回過頭,留下一句諱莫如深的話:「老大送你的槍,可別賤賣了。」

  大船緩緩掉頭,飛向了遠方。

  「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目送著遠去的船隻,葉陽白柳朝陳興問道。

  「找張大床。」陳興笑著說道。

  葉陽白柳臉色一紅,推了他一下,「都什麼時候了,還不正經點兒。」

  「還能怎麼樣?」陳興嘆息道。他在衆目睽睽之下,殺了煬家二少爺。雖然是無信號區,沒有直接的證據,但肯定會遭到煬家的報復。他不能留在這裡,不僅會連累其他人,還會被追殺。

  「什麼時候走?」葉陽白柳問道,眼中透著關切。

  「現在。」陳興說道。這裡到處都是煬家的部隊,他必須儘快離開,接著又問道,「你呢,你有什麼打算?」他走以後,葉陽白柳肯定會離開。一方面是,蘭花鎮發展空間太小,沒什麼前途;另一方面,治療師的社會地位比較高,留在衛星信號覆蓋區更能發揮優勢。

  「不知道,可能會先去巨蜥城吧。」葉陽白柳不太確定地說道。

  「不回家嗎?」陳興問道。

  「我想去北橋團。」葉陽白柳忽然說道。

  「為什麼?」陳興問道。雖然心裡早有答案,但他還是想聽她說出來。

  「就是想見見那個傳說中的老婆婆。」葉陽白柳說道。

  「那麼……」陳興遲疑了一下,問道,「我們還會見面嗎?」

  「這句話不是應該我問你的嗎?」葉陽白柳作出疑惑的樣子,「欠債的人好像是你吧?」

  「好吧……」陳興抓了抓頭髮,回頭看了眼不遠處的葉陽清燕和三叔公,兩人都在看著這邊,說道,「那我走了。」

  「嗯。」葉陽白柳點了點頭。

  「幫我和蘇娜說一聲。」他又說道。

  「嗯。」「離開的時候,把蟻道封了。」「嗯。」葉陽白柳繼續點頭。

  陳興猶豫了一會兒,見葉陽白柳沒有什麼表示,只好說道,「那,那就再見了。」說完,他就轉身離開,心情有些失落。

  剛走出幾步,葉陽白柳就追上來,在他臉上親了一下,「一路平安。」

  陳興心裡一暖,用力地點了下頭。

  片刻之後,陳興騎上長城大鐵騎,沿小路駛出蘭花鎮。油門一擰,拖著一連串黑煙,消失在廣闊的荒原中。

  第一卷,無盡荒野,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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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167928 發表於 2019-4-21 09:32 PM

第二卷 逃亡之旅 第一百六十節 逃亡

  眼前是一扇常見的酒吧柵欄門,用死海胡楊木做的,木質扭曲而且不對稱,做工也十分粗糙。儘管現在的光線有些昏暗,但還是能看清塗畫在門上的麥酒杯、左輪手槍和大胸女郎。

  門縫裡透出依稀的燈光,喧鬧聲不絕於耳。

  左右看去,街道上空蕩蕩的,剛下完雨,地面泥濘不堪。

  dr2613411,pm6:12

  生命狀態:健康

  精神力水平:16

  防護等級:0普通衣物

  提示:不在衛星信號覆蓋範圍內

  陳興站在門前,掀開濕漉漉的衣袖,看了眼時間。現在是春末,夏天即將到來,白天逐漸變長,所以這個時間點天還沒有完全黑。

  這裡是美人鎮,位於蘭花鎮東南面的一個邊緣鎮。

  距離衝突事件已經過去兩天,他冒著雨在泥濘中跑了三百多公里,終於來到這裡。看完時間,他按下黑表側面的紅色按鈕,「滴」的一聲,屏幕上的字體逐漸暗去。

  關閉黑表後,將無法顯示代表著公民身份的個人身份識別碼,系統會把他判定為流民。

  準備好後,他緩緩地吸了口氣,推門而入。

  一股混合著煙草和酒精的味道迎面撲來,然後是一幅烏煙瘴氣的畫面。

  數百人聚集在一個狹小的空間裡,有眼睛裡閃爍著精光的荒野行商、言行粗魯的大漢、稚氣未脫的年輕傭兵,還有濃妝艶抹、扭著腰肢的流鶯。

  服務生都是女的,穿著紅白兩色的女僕服。桌椅互相挨著,經過時,她們必須雙手舉高托盤,側身通過。在這個過程中,胸部和屁股很容易遭到襲擊。

  陳興繞過人群,來到吧台前,坐上高腳凳,雙手置於臺上。

  「先生,喝點兒什麼?」酒保靠過來問道。

  「找你們老闆。」陳興低聲說道。這是老狗介紹的人。他要離開紅龍公國,就必須穿越國境。正常情況下,出境是要辦理手續的,但以目前的狀況來說,走正常途徑無異於自投羅網,只能進行「偷渡」。

  他打算混在大商團裡過境。商團有時候會雇一些流民做苦力,這些人都是沒有身份的,由商團擔保就能出入境。

  「老闆,有客人找你。」酒保朝裡面喊了一聲,一個中年男子掀開布簾走了出來。

  「老狗讓我來的。」在對方疑惑的目光中,陳興解釋道,然後取出一枚金幣,放在檯面上,「來杯龍舌蘭。」

  老闆給他倒了杯,推過去,「有什麼需要?」

  「我想找份工作,能順道去烏鴉市的。」陳興說道。

  他原計劃是先到自由貿易都市「三岔河城」,然後坐船沿河而下,到「千帆港」避難。和三岔河城一樣,千帆港也是個魚龍混雜之地,而且近海,能隨時出逃。

  而他現在之所以先去「烏鴉市」,是因為他無法完全信任老狗。雖然對方是阿麗雅介紹的,但商人的本質就是逐利。俗話說無商不奸,對商人而言,忠誠永遠只是因為背叛的代價不夠。

  這是一個掩人耳目的舉措,追查者會以為他想逃進赤岩山脈,前往赤岩公國。但實際上,他會留在紅龍公國境內,從巨蜥城轉道河雀公國,再到三岔河城,最後前往千帆港。

  老闆沒有回答陳興,而是轉頭望向不遠處的一桌人,叫道,「嘿,山姆,這邊有個棒小夥,想找份工作。」

  山姆是個大胖子,戴著小圓眼睛,典型的荒野行商裝著,穿著深色的旅行長袍,披著兜帽披風,腰上綁著灰布條和錢袋,腳上是防止細砂滑入的短筒靴。

  「順路的?」山姆打量了陳興幾眼,問道。

  「是。」陳興點了下頭,走過去坐下。

  「我們準備到石城進點山貨。」山姆一邊說著,一邊瞄向自己的黑表。

  男性流民準精英級,靈鬥士

  生命狀態:健康

  力量:20

  敏捷:28

  體質:12

  靈力:16

  天賦能力:未知

  可能攜帶的病毒:無

  石城是赤岩公國的主城,途中會經過烏鴉市,正好符合陳興的需求,於是他說道,「我也要過去。」

  「你是流民?」山姆面露狐疑,再次打量著陳興。

  「犯了些事兒。」陳興聳了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嗯。」山姆沉思了一會兒,伸出五根手指,意思是五個金幣的酬勞。正常情況下,雇傭陳興這種實力的人,起碼要數十個金幣。不過對方是順路的,不是長期雇傭,加上流民的身份,可以壓多點價錢。

  陳興二話不說,起身就走。不是他在意這點兒錢,如果酬勞不夠,反而顯得不正常。

  「十五。」

  身後傳來大胖子的聲音,陳興頭也不回。

  「二十,不,二十五,不能再高了。」聲音裡透著幾分失落。

  陳興停下腳步,坐了回去,朝山姆伸出手來,「成交。」

  與此同時,在世界的一角,數萬公里外的一個沙漠中,一群人正步履瞞珊地行走著。

  由於時差的問題,現在這裡還是中午時分,烈日當空,十分炎熱。他們拖家帶口,背著各種家當,頂著烈日在連綿起伏的沙丘中前行。

  「老大,咱們還是坐船吧,都快熱死了……」

  一個壯漢抹著額頭上的汗水,朝身穿紅大衣,頭戴船長帽的男人抱怨道。

  「你是想累死老大啊……」鎮長還沒回答,秘書小伍就已經吼回去了,「天天好吃懶做,現在不行了吧,老大這是在鍛煉你們……」

  「伍會計,你別站著說話不腰疼。我倒是無所謂,可老人和小孩都受不了啊。」壯漢回頭看了一眼,有些同情地說道。

  「快到了。」鎮長忽然說道。

  小伍和壯漢都楞住了,隨即左右張望,可觀察好一會兒,什麼也沒發現。

  鎮長閉著眼睛,似乎在感受著什麼。

  小伍和壯漢也學著他的樣子,閉上眼睛,仔細感受。

  風輕輕地吹過,拂動髮梢。

  似乎,藏著一絲淡淡的腥味。

  嘩啦啦嘩啦啦嘩啦啦……

  細小的水聲,若隱若現。

  「大海,是大海……」小伍和壯漢同時大叫起來,眼中綻放著異樣的光彩。狂喜之中,他們張開雙臂,大喊大叫著朝後方的人群奔去。

  「哈哈哈,我們到了……」「聽啊,是大海的聲音,我們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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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167928 發表於 2019-4-21 09:34 PM

第二卷 逃亡之旅 第一百六十一節 蛻變

  黎明時分,淡淡的晨曦喚醒了沉睡中的世界。

  輕薄的水霧籠罩著大地,草葉沾著露珠,悄然滑落,不時傳來一兩聲雀鳥的啼鳴,清脆悠揚。

  朦朧之中,兩條巨大的山脈橫跨天地,呈「八」字形走向,一條大河從中間穿過,湍流不息。

  這條河就是龍涎河,由巨龍群山中的萬千溪流彙聚而成,滋養著紅龍公國數億子民。

  河流兩側的山脈,彷彿巨龍的獠牙,因此而得名「龍牙山脈」。

  此時,在龍牙山脈北部的一處石頭山,巨大的山體之下,開鑿著一條蜿蜒曲折的地底石洞。洞壁棱角分明,粗糙不堪,像是經歷了某種暴力挖掘,野蠻和隨意的産物。

  洞內一片通紅,灼熱無比,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硫磺的氣味,彷彿連通著地底的岩漿池,溫度極高。

  光源和熱力來自於石洞的最深處,一個爬滿血管的卵狀物。大約有兩米多高,十分巨大,像極了傳說中的龍蛋。

  蛋內有個光團,忽明忽暗,彷彿跳動的心臟,似有岩漿鐵水流於其中,一收一放之間,爬滿蛋殼的血管變得通紅剔透,熱力驚人。

  仔細聆聽,似乎能聽見脈搏的聲音,一下接一下的,回蕩在靜謐的石洞之中。

  時間靜靜地流淌著,彷彿在剎那和永恒之間,從恒古到未來

  忽然,蛋殼動了一下,然後「哢嚓」的一聲,裂開一道口子。

  不知過了多久,一隻修長的手從裂縫中伸出來,指甲漆黑而尖銳,寒光爍爍。只見它抓住蛋殼的邊緣,用力一掰。

  「啪嚓」

  一塊碎片落下來,內裡明暗交替,冒著徐徐白煙。緊接著,更多碎片掉落下來。

  當缺口開到一定程度時,蜷縮於蛋殼內的生物舒展身體,爬了起來。

  這是一個人形生物,有三米多高,線條優美,肌肉扎實,相對矛盾的兩者在它身上完美地融合在一起,既不失美麗,又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

  它的皮膚呈現出深紅色,皮下的血管忽明忽暗,彷彿流淌著岩漿鐵水。腦袋上長著兩根巨大的反曲角,隨著波浪形的褐發向兩側延伸。金色的竪瞳,如同放大了一號的貓眼,神秘而詭異。

  再往下,鼻子小巧,下巴精緻,卻透出幾分清純來。

  鮮紅的小嘴微微張開,露出裡面尖利的牙齒,混合著致命與誘惑。渾圓的屁股後面長著一條細長的尾巴,慵懶地甩動著。

  它的目光有些迷離,彷彿剛經歷了一場漫長的夢境,醉眼蒙朧,如夢初醒。

  「啊」

  它伸著懶腰,打了個大大的呵欠。挺起胸部時,曲線畢露,規模驚人無比。由於身高遠超人類,所以不能用常規的尺寸去形容,總之就是在商場裡買不到合適的碼數。

  打完呵欠,它又蜷縮起身體,似乎還沒睡夠,要回去睡個回籠覺。

  過了一會兒,奇怪的事情開始發生了。

  它的身體在不斷收縮變小,頭上的大角逐漸縮小,尾巴變細變短,尖利的牙齒變得平整,膨脹的肌肉變得柔和,龐大的骨骼變得纖細,瞳孔中的金色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透亮的明紅。

  一轉眼,形似魅魔的怪物變成清純的二八少女,膚白如雪,身姿窈窕,充滿了誘人的活力。

  她再次伸了個懶腰,爬出蛋殼,光著腳丫,在碎石嶙峋的山洞中行走。

  沒過多久,她被一塊巨大的石頭擋住了。從四周的痕跡上看,是從外面拖進來堵洞口的。

  只見她檀口輕開,朝石頭吹了一口氣。

  「呼」

  氣流化作透明的藍焰,吹在石面上,由一個點開始融化,迅速擴散,最後變成了一灘岩漿。

  晨曦照了進來,雀鳥的啼鳴清脆悅耳。

  她走出石洞,閉著眼睛,如獲新生般吸了口氣。

  再次睜開之時,她望向了蔚藍的天空。紅瞳如血,目光似劍,彷彿要刺破這蒼穹,在天上開一道大口子。

  「世界,我來了……」

  她輕聲念著,聲音空靈縹緲,卻蘊含著難以形容的威勢。

  與此同時,在世界的另一個角落,幽暗深邃的地下甬道中,一個孤獨的聲音正回蕩著。

  小皮球,架腳踢,馬蘭開花二十一,

  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三五六,三五七,三八三九四十一,

  充滿童稚的聲音,如空谷幽蘭,又如鬼魅低語,說不出的驚悚駭人,卻又清澈悅耳。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一雙瑩綠的眼睛跳動著,彷彿燃燒的碧火。

  八五六,八五七,八八八九九十一,

  九五六,九五七,九八九九一百一

  小皮球,架腳踢,馬蘭開花二十一,

  聲音周而復始,不斷重複著,單調而孤寂。

  日出日落,鬥轉星移,一天過去了,幾天過去了,十幾天過去,又到了黎明破曉的前夕,聲音依然回蕩在漆黑深邃甬道中,彷彿永世的輪回。

  遙遠的南面,一個昏暗的地下室中,陳舊的辦公桌上橫置著一把長槍。

  槍身透著冰冷的光澤,一隻白晰的手輕輕撫過。指尖所到之處,光華流淌,如夢似幻。

  良久過後,站於桌前的白袍女人伸手一抹,長槍憑空消失。

  她最後再看了一眼擺設簡單的房間,目光從書櫃到鐵架床,再到桌椅,拿起地上的手提箱,腳步輕移,到了門口,輕輕關上房門。

  十多個小時後,夕陽斜下。數千公里外的荒原裡,一個車隊正緩緩前行。

  最後一輛卡車的車篷上,一名年輕人仰躺著,嘴裡嚼著枯草桿,望著橙紅的夕陽,似乎陷入了沉思。

  人們總說,一個男人是看著另一個男人的背影長大的。

  在那橙紅的光芒中,他彷彿看到了一個肩抗天地的背影。

  他原本可以向那個背影請求,帶上他,這樣他就能遠離危險,過上安逸的生活。

  可他沒有。

  因為他知道,那個人之所以出手,是因為看得起他,不帶他走,也是因為看得起他。

  他想成為那樣的人。

  留存本心,縱橫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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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167928 發表於 2019-4-21 09:35 PM

第二卷 逃亡之旅 第一百六十二節 紅土

  夜幕降臨,車隊停了下來。工人司機們三三兩兩地蹲在一起,抽煙閒聊。廚師架起大鍋,點燃煤油爐,開始煮飯燒菜,為數不多的幾名傭兵在營地外例行巡查,排除可能存在的危險。

  這裡是北部荒野的西南端,位於龍石鎮和烏鴉市之間。由於靠近龍涎河流域,草木相對茂密一些,但因為地質問題,還是無法種植作物。

  作為傭兵之一,陳興在營地外圍遊蕩了一圈。北面有個土山包,算是個安全隱患。如果襲擊者,肯定會在那裡居高臨下地狙擊。不過土山上沒多少植物,隱蔽效果很差。陳興拿出瞄準鏡瞄了瞄,把幾個可能的射擊位記在心裡,返回了營地。

  「恰飯咯,恰飯咯」

  繞過一輛卡車,就聽見廚師操著一口南部方言喊大夥吃飯。這廚師生得五大三粗,手上的汗毛又黑又粗,據說是青國人,父親得罪了一個小貴族,攜家帶口逃到紅國,一晃就是三十年。

  紅土大陸素有「一洲二河三國四野五山」之稱。

  一洲是指紅土大陸南部的「大方洲」,戈壁地形,遼闊無邊,是整個紅土大陸最大的平原。

  二河是指紅土大陸兩大河流,「龍涎河」與「墮星河」,墮星河源起瑞嘉爾斯群山,由南至西北流向,在大陸西部出海,是青國的母親河。

  三國是指紅土大陸三大古國,有紅國之稱的龍涎河聯合王國,青國之稱的瑞嘉爾斯神山帝國,黃國和沙國之稱的格拉塔木部落聯合王國。

  四野是指四大荒野,分別是北部荒野、西部荒野、東部荒野和中部荒野。北部荒野在紅國國境內,西部荒野分屬青國和紅國,東部荒野分屬紅國和黃國,中部荒野則分屬多個獨立小王國。

  五山就是五大山脈,東北部的諾蘭雪山,西北的巨龍群山,西南的瑞嘉爾斯群山,中部的紅岩火山,東南部的格拉斯丘陵,其中瑞嘉爾斯群山最為龐大,素有「神山」之稱。

  晚餐是土豆牛肉大白菜雜燴麵,撒了些胡椒粉,味道還算不錯,但比起在水站的時候,還是有很大的差距。畢竟在那邊是自己做老大,廚房都是開小灶的,偶爾還能自己下下廚,弄點兒家鄉風味的。

  吃完晚餐,陳興用配給的水洗了食盒,將行李包往帳篷裡一扔,取出便攜屏幕,靠在包上看小說。

  他的行李包是寸步不離身的,裡面裝著從65號地下求生所裡私藏的東西,有兩把金槍,一快懷錶、三個少校銅章和一個紅寶石。

  如果價格賣得合適,起碼有六七千金幣。有了這個錢,他就能晉升精英級了。

  成為精英級,就等於跨入强者行列的第一步,以後無論到哪裡,起碼也是個小隊長,不需要從底層做起。只是陳興特別命苦,到現在為止,注射的藥的價值已經超過一萬金幣了。

  精英級的雇傭費用是月薪50~100金幣,以陳興的投入來說,差不多是血本無歸了。普通人想達到精英級,只要天賦不太差,兩千來金幣就差不多了。比如亞倫,不需要很多錢就能上去。

  不過話又說回來,陳興的作戰能力已經遠超普通精英級,光是一個三重奏就能完爆大部分人,多花點兒錢也是正常的。

  思緒之間,外面忽然傳來腳步聲,陳興眉頭微微一皺,但沒有進一步的動作,還是保持半躺看書的姿勢。

  「嗨,r秦,你好啊。」

  帳篷的布簾被很不禮貌地掀開了,一張黑黝黝的臉出現在眼前,咧著嘴巴,露出一口白牙。

  對於這種自來熟的表現,陳興很是不感冒,只是盯著對方有些外凸的眼睛,一言不發。

  這是一個黑人男子,名叫「卡西」,是同團的幾個傭兵之一,約莫二十七八歲,穿著破損的耐磨布軍服,黝黑的肌肉十分扎實,一看就知道是個近戰好手。

  紅土大陸和地球上的人種有些相似,也有黃種人、白種人、黑種人之分,人種特徵也十分相似,只是更為突出。

  黃種人靈活,敏捷傾向,白種人力氣大,力量傾向,黑種人耐力好,力量和敏捷都很優秀,但靈能感知能力較差。

  除此之外,紅土大陸還有兩個不同於地球的人種,分別是「沙民」和「藍血人」。

  沙民主要分布在大方洲,通常以遊牧為生,膚色介於黃種人和黑種人之間,呈現出古銅色,是黃國的主要人種。

  相較於其他人種,沙民沒有非常突出的四項能力,但特別耐旱耐熱。普通人只要三天不喝水就會出問題,沙民可以十幾天不喝一滴水,依然能保持活力。

  學者們發現,沙民的細胞中多了一個「水囊」,能夠額外儲存水分,其功能就和駱駝的駝峰一樣。

  大方洲遼闊無邊,但土地普遍貧瘠乾旱,缺少礦物。因此,黃國的國力是三大古國中最差的。可千百年過去了,沙民們依然統治著片土地,靠的就是這點。

  中古時期,紅國一度强盛,曾揮軍百萬,進攻黃國。高頭大馬,堅甲利劍,勢不可擋。

  面對入侵家園的百萬大軍,黃國卻毫不抵抗,躲進大漠深處,任其長驅直入。

  等紅國的部隊深入到一定程度,黃國的部隊才開始反擊。他們也不硬抗,采取迂迴戰術,不斷騷擾伏擊,拉長戰線,分化部隊。結果紅國的百萬大軍被拖在沙漠裡幾個月,進又進不得,退又退不得,最後被活生生渴死。

  自那以後,黃國就成了其他國家眼中的硬骨頭,除了疆域夠大外,一無是處。哪怕是土地搶回來,也用不上,只有沙民才適合那裡。

  而另外一個人種,藍血人,顧名思義,就是藍色血液的人種,主要分布在瑞嘉爾斯群山,是青國的主要人種。

  較於其他四類人種,藍血人的身體素質較弱,但靈能感知能力極强,是天生的靈者。因此,青國超級强者的數量也是三大古國中最多的。

  「出來找點樂子啊,一個人待著會發瘋的。」

  卡西朝陳興晃了晃手中的撲克牌,目光有意無意地掃過陳興背後的包裹。

  「下次吧。」陳興冷淡地說道。

  一直以來,傭兵被人們戲稱為「三大背後捅刀子職業」,其餘兩個分別是「刺客」和「行刑者」,由此可見一斑。所以沒什麼事,大夥最好少接觸點兒。

  「r秦」卡西用著一口不太流利的大陸通用語,有些不快地說道,「你這樣太不給面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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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167928 發表於 2019-4-22 10:18 PM

第二卷 逃亡之旅 第一百六十三節 狠人

  說話的時候,卡西故意歪著脖子看了一眼自己腰上的短刀。

  陳興哪能不明白對方的意思,卡西這是在利用自身近戰的優勢,來壓迫他這個中遠程的戰鬥單位。在此之前,他就發現卡西偷偷摸摸地向一個女傭兵詢問他的數據。

  因為卡西是流民,沒有黑表,只能問別人。而那個被問的女傭兵,似乎沒有滿足他的要求。不過,從陳興身上攜帶的武器來看,十有八九是擅長中遠程的。

  「好,那就玩一會兒吧。」陳興笑了笑,起身說道,「但我要說清楚啊,我身上沒多少金幣。」

  卡西也笑了,露出白白的牙齒,說道,「別擔心,我們玩得很小。」

  「行。」陳興點頭應道,低頭鑽出帳篷。

  腳剛落地,他突然旋身而起,一拳砸在卡西的臉上。拳頭觸碰臉部的瞬間,一絲藍芒閃過,那是開啓了靈能護甲的標誌。這卡西早就有備而來,已經暗自開啓了防禦。不過這沒有用,他的的動作又快又狠,而且毫無徵兆,卡西根本躲不開。即便開啓了靈能護甲,也被他一拳砸趴在地上。

  卡西單手撐著地面,扭身而起,另一隻手同時拔出短刀。可他還來不及進行下一步的動作,一個黑洞洞的槍口已經對準他了。

  槍身的紋理流淌著晶瑩的藍光,預示著槍膛中的子彈已經完全充能,就算開啓了靈能護甲,也未必防得住。更何況,對方蓄能的時間這麼短,實力肯定不簡單。

  「我建議你」陳興雙手握著銀色的手槍,緩緩說道,「最好別來惹我,像你這種貨色,我隨便都能殺上好幾個。」

  「噢」卡西翻了個白眼,好像很意外似的,收起匕首,說道,「兄弟,放輕鬆點,我只是想找個人打打牌。」

  「你認為我不會開槍嗎?」陳興眯起眼睛,保持著持槍的姿勢。

  「天啊……」卡西露出一臉無辜的表情,聳了聳肩,說道,「我們可是戰友,一個商團的……」說著,他指向別處的工人,「你看他們,都是我們的好兄弟。」

  「很好。」陳興說道。

  卡西做了個雙手持槍的動作,然後一邊後退,一邊說道,「既然你沒空,我就先走了。」說完,他轉身離去,一副輕鬆的模樣。可他還沒走出幾步,身後就響起冰涼沉靜的聲音,「我說過可以走了嗎?」

  卡西身形一頓,緩緩回過身來。陳興的手指壓在扳機上,正一點點地收縮著。

  「你真的認為我不會開槍嗎?」陳興再次問道。他必須造成足夠的威嚇,才能確保對方不會繼續打他的主意。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被這種人惦記著,晚上睡覺都不舒服。

  卻沒想到,卡西「撲通」的一下,直接跪倒在地上,臉上的表情十分精彩,幾乎要哭出了聲音,「大哥,我錯了……」他雙手合十,苦苦地哀求著,「不要殺我,我家裡還有老媽媽,還有剛出生的小baby,大哥,我錯了,真的錯了……」

  陳興楞了一下,緩緩放下槍,槍身的紋理逐漸暗淡。

  「你走吧。」陳興嘆息道,轉身回帳篷。

  而就在陳興轉身的一剎那,卡西驟然暴起,拔出短刀。可他還沒來得及站起來,眼前突然一黑,一隻腳橫掃過來,抽在他的太陽穴上,直接側翻出去。

  卡西搖晃著暈沉沉的腦袋,剛扭過頭,就看見黑洞洞的槍口,還有綻放著藍光的銀色手槍。看著越來越盛的藍光,他眼中透出了絕望。

  「嘭」

  一聲槍響,卡西雙手抱住頭,蜷縮在地上大喊大叫。

  然而,過了好一會兒,預想中的死亡並沒有到來。他迅速翻過身,在身上反復摸索著,卻沒發現中彈的地方,隨即鬆了口氣,癱軟在地上,「我的神啊。」

  「記住……」頭頂傳來一個淡淡的聲音,「你還有最後一次機會。」

  陳興收槍離開,他可以確定,在接下來的旅程中,對方不會再打他的主意了。

  等到陳興再次鑽進帳篷,卡西倒了下去,仰躺在地上,雙眼無神地望著天空。此刻,他的心靈正遭受著巨大的折磨,痛苦萬分,卻不僅僅是因為他的褲襠濕了。而是因為,他褲襠濕掉的原因,僅僅是因為一個擬聲詞。

  對方壓根就沒開過槍。

  「阿喬木,你說得沒錯,他確實是個狠人。」

  幾個小時後,在篝火旁,卡西對一個女傭兵說道。

  這個女傭兵穿著遊牧民族的服裝,包著灰色的頭巾,穿著短衫和長裙,外套一件皮質的馬夾,腳下是一對做工粗糙的羊皮靴,用牛筋綁著。背上背著一把突擊步槍,腰上掛著彎刀,靴子口露出半個刀柄。這是典型的沙民裝束,無論行走荒野還是行走沙漠,都是一流的。

  她露在外面的皮膚,在火光下呈現出紅銅色,也是典型的沙民膚色。相貌算不上好看,但也不難看,眼窩有些輕微凹陷,年齡在三十歲左右,有幾分成熟女人的韻味。身材倒是不錯,該大的地方大,該小的地方小。能出來當傭兵的女人,至少贅肉不多。

  「我好像聞到了馬尿的餿味。」阿喬木捂著鼻子說道。

  「該死。」卡西翻了下白眼,咒駡道。

  「你最好小聲音點。」阿喬木說道。

  「為什麼?」卡西有些懵。

  「他來了。」阿喬木說著,朝側面瞟了一眼。

  卡西朝側面望去,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該死……」

  陳興走了過來,朝卡西晃了晃手中的撲克牌,「來玩玩?」那撲克牌,正是卡西剛才遺落的。

  「玩就玩。」卡西硬著口氣說道。

  正要去接撲克牌,陳興毫無徵兆地撲向一邊。緊接著,一聲沉悶的槍響打破了夜晚的寂靜。

  卡西下意識地轉頭看去,坐在篝火對面的男性傭兵耷拉著腦袋,鮮血和腦漿噴了一地。

  「謝特!」卡西大叫一聲,朝暗處撲去。

  阿喬木則抓起旁邊的水桶,朝篝火上一潑,翻身側滾,融入黑暗之中。

  「襲擊,有襲擊……」「趴下,快趴下……」「把火都滅了……」聽到槍聲,營地裡起了一陣騷亂。不過大部分人都是商團的老雇工,見過了場面,沒有太過於慌亂。

  陳興在黑暗中爬出十幾米,靠在一輛卡車的輪子旁,卸下背後的布套,朝地上一攤,三兩下組裝好「獵象」狙擊槍,「哢嚓」的一聲,拉栓上彈,然後貼著輪子,朝朝土山的方向望去。

  「嘭」

  土山上火光一閃,營地裡倒下一個逃竄的工人。

  陳興迅速打開狙擊鏡的蓋子,瞄了過去。

  八倍鏡的十字準星中,出現一個模糊的人影。陳興凝神聚氣,纏著布條的槍身逐漸點亮。「獵象」狙擊槍主要是狩獵用的,沒有隱蔽充能的設計,白天還沒什麼,一到晚上就必須包著厚布,不然簡直是夜裡點火把。

  陳興暗念著,等去了烏鴉市,一定要換把專業點兒的。

  十來秒鐘後,充能完畢,陳興能感覺到槍膛內子彈充盈躁動的靈能。準星挪到人影的上方,猛地扣下了扳機。

  「嘭」

  一米多長的藍焰噴吐而出,一道藍芒刺破夜空,瞄準鏡中的人影應聲而倒。

  一槍斃命,陳興迅速轉移位置。而這時,對面槍響了。身後火光一閃,熱浪襲來。子彈擊中了卡車的油箱,發生了爆炸。陳興瞬間燒成了火團,不過他沒有感覺到疼痛,反而皮膚涼涼的。在地上打了幾個滾,火就滅了。

  對面的卡西看到這一幕,整個人都呆住了,「我的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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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167928 發表於 2019-4-22 10:19 PM

第二卷 逃亡之旅 第一百六十四節 環保

  陳興滾出數米外,爬起來,貓腰潛行,躲到另一處的掩體。

  「滅火,快啊……」

  在胖子頭領的催促下,幾名工人提著滅火器沖過去,對著燃燒的卡車噴出白泡沫。

  土山上沒有動靜,槍手在等待時機。陳興不敢直接開瞄準鏡,營地裡的火光還沒撲滅,很容易形成反射,暴露自己的位置。等了好一會兒,直到火被撲滅,槍手還是沒有開槍。

  陳興不由得想到,如果鎮長在這裡,隨便揮揮手,萬炮齊發,直接就能把對面的土山移平。在絕對强大的力量面前,任何伎倆都會顯得蒼白無力。不過他不是鎮長,還得想辦法將槍手引出來。

  他環視了一眼,不遠處的卡西正躲在物資箱子的後面。他低下頭,從地上撿了塊小石頭,在手裡掂了掂,然後扔過去。石頭落在卡西的頭上,卡西吃痛,大叫起來。

  「誰,誰?」卡西左右張望,然後就看見不遠處的陳興,頓時翻了下白眼。

  陳興並攏手指,朝土山方向一指,意思是讓對方「吸引火力」。

  傭兵是個很神奇的職業,上一刻還在針鋒相對的兩人,下一刻可能為了共同的敵人並肩作戰。

  卡西猶豫了一下,朝陳興竪起中指,但還是端起突擊步槍,翻滾而出,朝土山方向瞄準。

  山上火光一閃,卡西身上藍影晃動,星沙飛濺,似乎承受著巨大的衝擊力,橫飛出去。陳興立即打開鏡瞄準,瞄準火光的位置,凝神聚氣,一槍擊出。

  「嘭」

  藍焰噴射,山上的人影頭部炸開,滾下了土坡。

  許久過後,山上再無動靜,可以確定,危險解除了。陳興收起槍,去查看卡西的傷勢。

  「你欠我一顆子彈。」卡西肩膀上焦糊一片,一看到陳興,就氣衝衝地說道。他的傷勢不算嚴重,除了身强體壯外,靈能護甲也吸收了大部分的傷害。

  靈能護甲非常實用,與「蓄能射擊」「精神衝擊」並稱三大實用技能。但貴精不貴多,高等級的技能和低等級的相差甚遠,大部分人都只能精通一項。

  中遠程戰鬥單位,通常會選擇蓄能射擊,法術類戰鬥單位,通常會選擇精神衝擊,直接擊潰對手的心靈,而近戰類的,自然是靈能護甲,提升自身的防禦能力。

  不過,這也僅僅是針對普通人,門閥世家的選擇會更多。

  「現在還欠嗎?」陳興看了眼腰上的銀星,問道。

  「噢,我的天啊,你是我見過的最無恥的黃猴子。」卡西捧起雙手,一副要抓狂的樣子。

  膚色總伴隨著歧視,和地球上一樣,黑人的蔑稱是「黑鬼」,白人的蔑稱是「白豬」,藍血人的蔑稱是「大鵝」,沙民的蔑稱是「沙狗」。

  陳興咧嘴一笑,正想駡回去,身後的黑暗中忽然浮現一道身影。他立即雙指並攏,反身一指,一道電弧激射而出。

  「啊」

  來人一聲痛呼,身上爬滿細小的電弧。但這種程度的電擊不算什麼,她反握著彎刀,橫在胸前,說道,「放鬆點,夥計。」

  陳興一言不發,又一道電弧甩過去。電弧抽打在女人身上,女人渾身一顫,額頭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但只是盯著陳興,沒有繼續逼近。

  「我不喜歡別人的試探。」陳興面無表情地說道。

  「很抱歉,我無意冒犯。」女人扔開彎刀,張開雙臂,袒露胸腹,表示放棄抵抗。

  陳興卻沒打算放過她,伸手一指,電弧蹦射而出,擊在女人胸上。女人發出悶哼聲,退後了幾步,但依然保持著張開雙臂的動作。

  「滋啦滋啦」

  又連續兩道電弧擊在女人身上。女人腳一軟,跪倒在地上,胸腔不斷起伏,喘著粗氣,似乎正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我希望不會有下一次。」陳興淡淡地說道,轉身望向遠處的土山。

  卡西本想抱怨兩句,但也識趣地住了嘴。

  「你,你,跟我走。」陳興指了指阿喬木和另一個粗壯的男傭兵。他的聲音不大,卻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威嚴。

  被指的兩人都沒有說什麼,一個撿起彎刀,另一個背上突擊步槍,默默地跟在陳興後面。荒野之上,强者為尊,規則就是這麼簡單,沒什麼好爭論的。

  「帶上我,分錢的事,怎麼能忘了我。」坐上吉普車的時候,卡西追了過來,「白豬,讓開點。」他不由分說地往車上竄,擠開後座的大個子。

  白人傭兵齜著牙,朝卡西怒目而視,似乎對這個稱呼十分反感。

  「放鬆點,夥計,我們這是去郊遊……」卡西自來熟地拍了拍對方的肩膀,然後看了眼腰上的短刀,「或者是割開你的脖子。」

  兩人對峙了一會兒,白人傭兵嫌惡地甩開他的手,看向前方,沒有再說話。

  沒過多久,四人爬上土山,找到了兩具屍體。

  槍械和隨身物品都被搜走了,只剩下衣服和手腕上的黑表。沒有人對黑表感興趣,一方面,黑表會掃描使用者的DNA片段,以確定使用權限,哪怕是直系親屬也沒法使用;另一方面,攜帶他人的黑表容易引起嫌疑,麻煩多多,甚至有可能被起訴殺人罪,重則流放到黑死大陸,輕則下降兩個大信用等級,得不償失。如果不是熟人的黑表,作為遺物保留,很少人願意攤這趟渾水。

  「是傭兵團的人。」

  阿喬木蹲在屍體旁,指著左胸處一個顔色較新的位置說道。不難看出,那個位置的標誌被扯走了,周圍還有明顯的線頭和針眼。

  在沒有衛星信號覆蓋的地區,傭兵團搖身一變,就是土匪强盜,燒殺擄掠,無惡不作。不過大多數情況下,都是那些混得不太好的傭兵團。能正常賺錢,誰願意幹這種勾當萬一一個不小心,一頭撞在鐵板上,肯定是屍骨無全。

  「能看出是哪個傭兵團的嗎」陳興問道。

  阿喬木搖了搖頭。

  「那就算了。」陳興說完,將兩具屍體踹下土山。用不了多久,數公里外聞到血腥味的食屍犬就會圍過來,將屍體吃得乾乾淨淨。環保自然,連埋都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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