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黑天魔神 -【黑色紀元】《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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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ex030609607 發表於 2015-3-20 08:55 AM

第一百二十節 賣貨

  考核目標均以小隊為單位。成績合格與否,卻必須精確到個人。換句話說————即便小隊獵殺了大量變異生物,所得銀骨和晶石卻不可能讓每個人都通過考試。

  三百毫克銀骨,相當於獵殺一百五十頭喪屍。

  至於晶石……只有在完全進化的血屍和類人腦部,才能找到這種東西。

  目前,喪屍的數量正在大幅度減少。相應的,血屍和類人群體也迅速擴充。它們的力量和速度大約為一階強化人的百分之八十至八十五左右。未來半年,還會進化到對等,甚至更強。

  這是保證小隊通過考核,得到下次補考機會的標準。至於實際通過的考核的隊員,軍官標準為每人一百毫克銀骨,或者十五塊晶石。

  按照未來世界的相關記錄————在五天時間裡,一個十人規模的二階軍官戰鬥小隊,大約能夠獵殺兩百至兩百五十頭變異生物。較為幸運的情況下,可以弄到大約六百毫克銀骨和五十多塊晶石,剛好夠三名隊員通過考核。

  換句話說:三百毫克銀骨是保證小隊考核資格的基礎。只有超出的部分,才能計算為個人成績。

  從十個人當中挑選出兩、三名優秀者並不困難。

  然而,在十個人都付出同樣努力的情況下,把本該屬於其他人的戰利品,疊加到兩、三個人身上,只會引起反對和敵意。

  這其實也是選拔軍官的關鍵因素之一。

  如果隊長不能服眾,那麼最終結果只能是收取的銀骨和晶石平均分配,任何隊員都無法通過考核。

  作為軍方對失敗者的安撫,每個小隊確認無人通過考核後,只需要繳納足夠三百毫克銀骨或者五十塊晶石。剩餘的部分,當場交由軍法官計數,按照比例兌換成藍幣,再由小隊成員均分。

  新兵選拔也是與此類似的方式,只是銀骨和晶石數量少得多。

  畢竟,他們只是普通人。

  車廂裡,所有隊員或站或坐,在搖晃與顛簸中,默默看著外面的世界。

  蘇浩忽然有種很怪異的感覺。

  集團軍司令部要求自己過來報導的命令,很可能是個陰謀。

  因為,無法通過考核,就必須一直呆在訓練營。

  候補軍官僅僅只是虛銜,若論實際軍人權力,甚至不如正規列兵。

  當然,這只是沒有根據的猜測。即便實際情況真是如此,蘇浩也有很多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他擁有一支全強化人的大型團隊。

  這是蘇浩最大的底牌,也是在這個世界取得話語權的資本。

  出發營地位於成都市西面,是一座占地面積約莫兩千平米的小型防禦工事。

  沒有問候,也沒有鼓勵性的話語。

  所有人排隊領取彈藥和食品。

  這些物資像山一樣擺在軍需官身後,只要身上裝得下,背得動,你想拿多少就拿多少。

  負責考核的軍法官是一名少校。

  他把所有隊長叫過來聚攏,對表。

  當秒針慢慢指向正午十二點的瞬間,軍法官用力揮下高舉的右臂。

  頓時,排列成戰鬥隊形的所有參考小隊,迅速分成散兵線沖出防禦牆,朝著遠處被各種建築勾勒出模糊線條的城市跑去。

  唐姿拖著一頭蟑螂外形的類人,從滿是汙血的卡車車廂裡跳下來。

  類人身長超過兩米,已經進化出觸角和六條足肢。人類基因限制了甲殼化硬翅的出現,它最終沒能擁有翅膀,無法飛翔。可是作為生物基因互換的補充,卻產生了異常銳利,具有強大切割效果的口器。

  蟑螂類人的腦袋從頸部被砍斷。

  為了讓這具屍體看起來保持完整,唐姿用鐵鍊把頭部和身體串起來,繞捆打結,用力拖拽著,在地面拉出一條長長的血痕。

  她穿著便於活動的緊身的衣褲,碳素戰斧斜背在肩上,後腰胯著大口徑手槍。看背影,活脫脫是個行走於黑暗之間的魁梧殺手。看正面,那張二十來歲的清秀面孔,很難把“女人”兩個字與身後那頭可怕的怪物屍體聯繫起來。

  王駿迪端著突擊步槍,叼著粗大的雪茄,滿面兇狠地站在卡車旁邊。他一邊警惕的觀望四周,一邊默默注視著唐姿的背影。

  這裡是H區,是一條人員往來繁雜的小巷。

  兩邊樓房高大且密集,臨街的窗戶很小,根本談不上什麼採光。如果不是為了保證居住者有足夠的空氣可供呼吸,樓房設計者可能連這一部分都會省略。

  H區的房間都很狹窄。為了讓自己住的更加舒服,人們挖空心思不斷尋找擴大居室的辦法。

  他們把樓內牆壁打通,在走廊上另外修建一堵新牆。一樓臨街的屋子被改造成商店,屋頂天臺成為某些強勢者的後花園……這些違章建築根本無人管理,也沒有人說過要取締之類的話。很多繳納了入城費用之後,變得一貧如洗的難民甚至比這還糟糕。他們沒有任何東西用於支付租房費用,只能在基地市最偏僻,最骯髒的角落裡搭建窩棚,勉強有一個遮風擋雨的住處。

  鐵鍊拽著類人屍體在地面拖動,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

  這聲音吸引了很多人站在路邊圍觀,也有不少人打開窗戶探視究竟————窗戶很小,當然不可能把頭伸出來。然而,人類的發明創造很大程度上來源於生活。他們用紙盒與鏡子做成潛望鏡,通過光線折射,清楚地看到外面發生的一切。

  唐姿的外表非常兇悍。

  她在緊身衣外面罩了一件黑皮馬甲。衣領和袖口嵌有黃橙橙的鉚釘,後背上掛著一綹綹金屬細鏈,打扮風格野蠻霸道。如果把肩膀上戰斧換成電鋸,很容易讓人聯想起《德州殺人狂》之類片子裡的主角。

  現在,是正午時間。

  如此怪異另類的裝束,以及汙血橫流的類人屍體,很快引起了周圍居民的興趣。越來越多的人從兩邊樓房裡走出來,用邪惡、好奇、貪婪的目光盯著唐姿。人群裡不斷傳來驚歎,不少人在交頭接耳竊竊私語,戲謔的口哨和故作誇張的尖叫此起披伏。

  一個身材高大,胳膊上紋著刺青,鬍子拉渣的男人不斷撫摸著下巴,用淫邪的目光在唐姿身上來回打量,自言自語:“這妞兒不錯。胸很大,屁股也大,摸起來一定手感十足。”

  “你那顆空蕩蕩的廢物腦袋能有什麼想像力?”

  旁邊,一個猥瑣矮小的老男人,死死盯著唐姿胸前那兩團尺寸跟籃球差不多大小的乳房,用力咽著口水,不懷好意地攛掇:“這種事情得親手捏弄一下才知道真假。說不定……那女人的奶子根本就是矽膠加石膏弄出來的假貨?嘿嘿嘿嘿”

  一個穿著暴露,頭上戴著十幾個捲髮器的女人雙手交叉站在路邊。她顯然很不高興自己的風頭被唐姿這個陌生人搶走。於是瞪著近乎冒火的雙眼,神經質般狠狠咬牙切齒。當唐姿拖著屍體從她身邊走過的時候,女人很是輕蔑地沖著地上啐了口唾沫。

  “呸不要臉的賤貨————”

  她的吐字發音都很標準,異常清晰。

  唐姿猛然轉過頭,“嘩啦”一聲扔掉鐵鍊,右手狠狠抓住女人的頭髮,像抓雞一樣揪到面前。

  她用左手捏住女人下頜,將嘴唇擠壓成標準的“O”字。看著那張驚恐萬狀的臉,唐姿殘忍地冷笑著,兇狠地低吼:“臭貨你他媽的罵誰呢?”

  “我……唔……唔唔……”

  女人只覺得呼吸困難,臉上的肉和頭髮仿佛要被生生扯掉。她拼命掙扎,努力踮著腳,想要緩解頭頂發根被抓起的可怕痛苦。卻沒辦法發出聲音,也無法回答。

  唐姿“桀桀桀”地笑著,面色陰沉,揪著女人大步走回到類人屍體前。抓住女人後頸,把她的臉用力按進類人肩膀上的斷開的傷口。頓時,骯髒腥臭的血肉塗滿女人面部,就連嘴裡也被硬塞進一大團莫名其妙的柔軟組織。

  “管好你那張爛嘴————”

  唐姿把幾乎快要悶死的女人一把拉起來,像垃圾一樣用力甩開。

  女人從空中落下,摔在地上,吐出一大團膿液和爛肉,胸口距離起伏著,發出刺耳無比的淒厲慘叫。

  唐姿的表情無比森冷,她的笑容一直很猙獰:“下次再讓我聽見類似的話,老娘會讓你嘗嘗喪屍大便的滋味兒。嘿嘿嘿嘿……不相信的話,你可以試試”

  說著,她掄起拳頭,朝著地面狠狠砸下。

  “嘭————”

  帶有強烈威勢的拳鋒接觸點上,地面立刻變成一個淺坑。這撞擊力聲勢驚人,附近的圍觀人群明顯感覺到腳下傳來震動。

  忽然,一個年輕男子無比恐懼的指著唐姿,戰戰兢兢地說:“是……是強化人。她是強化人————”

  從軍方派遣人員在各個城市設置監察站至今,已經過去了近一年的時間。

  難民們除了學會與變異生物戰鬥,還知道了很多從未聽說過的新詞兒。比如:“免疫藥劑”、“銀骨”、“強化人”……

  自然進化的強化人,是平民心目中的傳奇。

  他們不同于冷漠強勢的軍人,而是自然產生的變異人類。更可親,也更為接近。

  再也沒有人敢對唐姿說三道四,混亂喧囂的小巷頓時鴉雀無聲,就連喘息也變得壓抑而輕微。

  唐姿拖著屍體,走進一家臨街店鋪。

  H區和A區有很多商店。除了軍方,經營者大多是豪族財團。當然,也有某些頭腦靈活的難民通過貨物交換謀取利潤。

  推開店門,櫃檯後面站著幾個強壯肥胖的男人。他們臉上的表情還算和善,甚至帶有一絲獻媚的意味。

  顯然,外面剛剛發生的那一幕,已經讓他們明白自己和唐姿之間的實力差距。

  一個精悍的男人走過來,微笑著說:“美女,有什麼需要我效勞的嗎?”

  延續了文明時代對女性的普遍稱呼,讓唐姿多少有些滿足。

  她看見男人衣服胸袋裡鼓凸出煙盒的形狀,於是伸手從中拿出,取出一支。把煙盒遞還給男人的同時,唐姿非常直接地勾了勾手指。

  “借個火。”

  男人順從地摸出打火機,在指間靈活的轉了轉,“啪”的一聲打著火苗。

  白色的煙捲,與唐姿塗成鮮紅的嘴唇很是搭配。她用力深吸一口,感覺著那種久違的味道,很是感慨,眼角也不自覺微微有些濕潤。

  以前跟陳耀在一起的時候,他總是不讓自己抽煙,說是對身體不好,根本就是在破壞形象。尤其是抽煙的母親,往往生下來的嬰兒也是畸形。

  現在……陳耀已經死了。

  用力眨了眨雙眼,逼迫著淚水不准流出眼眶,長長呼出一口帶有濃烈煙霧的濁氣,唐姿收起遐思,重新恢復為兇悍霸道的女野人形象。

  她轉過身,指了指躺在地上的類人屍體,問:“我聽說你這兒收貨。什麼價?”

  男人臉上的笑意越發深厚。

  他從櫃檯上拿起一張價目表,殷勤地回答:“呵呵銀骨每毫克十元,晶石一百元。這是官方規定的價錢,一清二楚。如果可以的話,我這就讓人解剖,取出貨物稱重?”

  唐姿嘟起嘴,微眯的雙眼彎成一個嫵媚的弧度。

  她沖著男人噴出一口濃煙,不無譏諷地搖搖頭:“我聽說的,可不是這樣。怎麼,想耍我?”

  男人絲毫沒有懼怕之類的表情。他笑吟吟地問:“哦?你都聽說過什麼呢?”

  唐姿彈了彈煙灰,認真地說:“銀骨每克十一塊,晶石一百一十塊。如果是帶著變異生物全屍交易,還可以再多加兩塊錢。”

  男人皮肉不笑地搖搖頭:“你一定是記錯了,或者聽錯了。我這裡是正當生意,完全按照官方牌價收購貨物,絕不可能……”

  未等他把話說完,唐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拔出手槍,抵住男人腦門。

  她的兩條粗眉倒豎著,惡狠狠地咆哮:“老娘大老遠拖著屍體過來容易嗎?就照我剛才說的價,一分也不能少。反正貨就在這兒。不給錢,老娘一槍崩死你,再把你下面那根骯髒發臭的生殖器切下來泡酒————”

  敢在H區開店經營的人,大多是亡命之徒,背後也有強大勢力支持。

  儘管如此,唐姿的最後一句話,還是讓男人聽了微微變色,下意識覺得兩腿中間有種說不出的空虛感。

  他擠出一絲勉強的笑。小心翼翼避開槍口,沖著身後的另外幾個人揮了揮手。

  交易很快結束。

  當然,結算價格完全按照唐姿說的那樣,一分不少。

  其實,無論男人和唐姿都很清楚,表面上的衝突,不過是掩人耳目。

  軍方在城內同樣設置了收購站。豪族財團開設的商店想要競爭,就必須讓出一部分利潤。

  因此,民間店鋪的收購價通常比軍方多一些,自然吸引了更多獵人過來交易。

  然而,這種事情屬於非法,不可能擺在明面上。

  只有熟客介紹過來的獵人,才知道其中的價格秘密。

  尤其是有外人在場,首次交易的時候,都會上演一齣類似強買強賣的遊戲。

  說穿了,這就是欺瞞軍方的小花招,讓旁人覺得是在暴力壓榨。

  即便真的出了問題,商家也有足夠證據和理由從中分出責任,表明自己是在對方強行威脅下,不得已才拿出更多的錢。

  至於變異生物的屍體……既然在這些傢伙體內已經發現了銀骨和晶石,誰能保證不會再發現其它有用的東西?

  心臟、肺泡、肝和腎……豪族財團也有自己的研究人員,也想另外尋找新的財路。

  唐姿離開商店的時候,口袋裡已經多了厚厚一疊藍色的鈔票。

  她和王駿迪屬於較為特殊的“工蜂”,黑色顆粒標準值比其他團隊成員高得多,根本沒有背叛的可能。

  蘇浩擁有未來世界的特殊經歷,對基地市平民區的黑暗商業非常熟悉。他要求唐姿和王駿迪儘快融入平民群體,建立自己在基地市的民間勢力。

  唐姿和王駿迪不會直接顯露真正的力量。

  無論那頭被賣掉的類人,還是在路上教訓丨女人的舉動,所有舉動都控制在一階強化人的程度。

  在普通人看來,這已經是足夠強大的“超人”。以至於唐姿走出小巷的時候,還有無數羨慕嫉妒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她身上。

  正午的天空,比任何時候都晴朗。

  唐姿感覺有些熱。她脫下皮夾克,露出被高彈質料緊身衣裹住的肌肉。

  現在的體格,很像職業摔跤手。

  王駿迪端著槍,傻傻地看著唐姿。

  她胸前那兩團怒濤洶湧的飽滿脂肪,對王駿迪產生了前所未有的視覺壓迫和誘惑。

  胖子覺得口于舌燥,不自覺地用雙手在空中虛擬比劃,難以置信地喃喃:“這麼大,至少有L罩杯。籃球?抓一把,該是多麼過癮……”

  唐姿猛然轉過頭,逼視著他:“你說什麼?”

  王駿迪迅速收起臉上的表情,吸溜著剛剛流到嘴角的口水,嚴肅認真地回答:“我們應該找個地方好好吃一頓。

  唐姿贊許地點點頭:“聽說H區有幾家平民餐館的紅燒鼠肉很不錯。”

  胖子緊張的心情漸漸放鬆:“運氣好的話,也許還能弄到幾瓶啤酒。”

  唐姿“格格格”大笑了起來,狠狠拍著王駿迪的肩膀。

  “沒錯你來買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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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ex030609607 發表於 2015-3-20 08:55 AM

第一百二一節 分配

  王駿迪大驚失色,連忙“啊”了一聲,仿佛被踩了尾巴的貓連聲尖叫起來。

  “錢都在你手裡,憑什麼啊?”

  唐姿朝前走了幾步,像山一樣朝著王駿迪壓過來,鼻尖幾乎碰上了胖子的額頭。她兇狠邪惡地冷笑道:“別以為我沒聽見你剛才在說什麼。L罩杯、籃球……哼哼胖子,居然要摸我?想比比看誰的比較大嗎?”

  王駿迪很胖,乳房也很大。

  雖然,他是個男人。

  王駿迪臉色發白,忙不迭連連搖頭。

  這種比賽……他寧願甘拜下風。

  胖子其實很強橫,敢打敢殺。遇上血屍和類人,總是掄起錘子一陣亂砸。

  可問題在於,他不是唐姿的對手。

  唐姿罵罵咧咧地抓起王駿迪衣服後領,把他像沙包一樣扔進卡車駕駛室。然後自己繞過車身,坐進副駕駛的位置,沖著滿面通紅,渾身顫抖的胖子咆哮。

  “開車今天晚上我點菜,你付錢。再敢唧唧歪歪,信不信老娘把你賣去夜總會做頭牌?”

  “我是男人。”

  “把下面切掉,你就是女人。”

  在廢棄城市郊外的出發營地,蘇浩坐在一堆篝火旁,凝視著火焰,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旁邊,還圍坐著孟焱、李振眉、蕭易等其他小隊成員。

  每個人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傷口,有些只是皮外傷,有的則深可見骨。人們臉上的表情很疲憊,幾乎沒有說話的力氣。

  今天中午,他們剛剛返回出發營地。等待和休整過程中,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廢棄的成都市區面積很大,遠遠超過昆明。

  在城內的五天,整個小隊時刻保持著緊張和戰鬥狀態。

  他們整整狙殺了一百六十二頭變異生物。其中,大部分是血屍。收取了三百多毫克銀骨,二十七塊晶石。

  病毒正在不斷變異。

  CR小隊沿著規定路線行進,只遇到過六頭喪屍。很多類人已經擁有明顯的寄生物形態,血屍的奔跑速度比預計中快得多。根據觀測,最高時速已經達到二十公里左右,遠遠超過正常人類的平均值。

  若論單體格鬥能力,CR小隊任何成員都能完勝變異生物。

  然而,血屍和類人保持著喪屍的群居特性。它們大多是成群結隊的活動,很少有落單的情況。CR小隊根本不可能直接硬碰數量過百的變異生物集團,只能在周邊遊走。通過遠距離射擊或者聲音傳導的方式,引誘出其中一部分,再集中火力予以圍殺。

  孟焱是隊長,卻不是一名合格的小隊指揮官。

  在蘇浩看來,孟焱從離開出發營地的時候,就接二連三犯下各種錯誤。

  他不知道通過氣味判斷血屍去向的方法,不會觀察變異生物糞便,不懂得血屍爪印與類人齒印的區別……整個小隊迷信火力,相信槍械優勢,對於肉搏類武器和戰法不屑一顧。雖然有輕重火力前後配置,卻沒有固定狙擊手和火力防護層。隊員之間很少相互配合,根本就是在各自為戰。

  蘇浩一直在偽裝。

  他表露出來的綜合實力,完全符合二階強化標準,甚至更弱,至今沒有引起任何懷疑。

  整個獵殺過程由正、副隊長孟焱和李振眉負責引導。

  蘇浩沒有表示反對,只是從生物學角度提過幾次無關緊要的建議。

  大部分時間,蘇浩都表現得符合普通隊員身份。

  孟焱站在火堆旁邊,手裡握著一隻軍用帆布袋。

  他不停的在手裡掂著,用野狼般森冷的目光掃過每一個人。

  “總共不到四百毫克銀骨……這次我們運氣很糟糕,除了必須上繳的部分,幾乎沒有什麼收穫。我看,還是照老規矩來吧”

  蘇浩端起裝水的杯子,神態自若地舉止嘴邊。

  他不渴,只是通過杯子的掩護,悄悄觀察其餘小隊成員的面部表情。

  李振眉坐在一隻彈藥箱上。那個位置視野開闊,幾乎沒有什麼視覺死角。他默默地抽著煙,不時噴出的煙霧深處,隱隱透露出敏銳冰冷的目光。

  蘇浩很清楚孟焱所謂的老規矩————那意味著CR小隊沒人可以通過本次考核。

  銀骨和晶石數量就這麼多,只夠一個人離開訓練營。

  無論把這個機會讓給誰,都會引發其他人的反對和爭吵。

  與其讓麻煩擴大化,不如直接掐滅所有人的希望。

  軍法官仔細檢查過每一個返回營地的小隊成員。每次戰鬥獲得銀骨和晶石根本不可能截留,沒有任何機會把多餘的份額偷偷留到下一次考核累積計量。軍方對這類特殊物資控制非常嚴格。

  何況,即便真有可能私自留下一部分,其他小隊成員也不是瞎子。

  沒有人回應孟焱的提議。

  除了蘇浩和李振眉,另外七個人默默注視著孟焱手裡的帆布口袋。

  一雙雙眼睛裡釋放出憤怒、失望、懊悔、麻木……

  能夠得到這些,整個小隊都盡力了。

  如果是病毒爆發初期,一階強化人可以輕鬆滅殺大量喪屍。

  人類軍隊通過注射藥劑的方式不斷變強,病毒也在自我進化。

  血屍和類人的威脅越來越大,CR小隊人員有限,能夠全身而退已經很不容易。

  過了這個週末,下週一,又是一個新的考核期。

  天知道那些該死的變異生物是否還會繼續變強?但有一點可以肯定————CR小隊已經達到十人滿員標準,不會再有新成員加入,考核期間也不可能得到武裝直升機或裝甲車之類的增援。

  下一次,我們還能得到相同數量的銀骨和晶石嗎?

  即便得到,還是只能像現在這樣平均分配嗎?

  燃燒正旺的篝火發出“畢畢剝剝”的響聲,搖曳的火光映紅了小隊成員的臉。忽明忽暗,忽冷忽熱,

  蘇浩慢慢抿著微熱的水,不動聲色注視著一張張神情各異的面孔,觀察著一雙雙眼睛裡折射出的微妙反應。

  蕭易坐在距離孟焱很近的位置。他拿著一聽剛吃了幾口的紅燒牛肉罐頭,臉色有些亢紅,似乎是對孟焱的蠻橫霸道感到憤慨。

  “怎麼樣,沒有意見的話,我待會兒就去找軍法官兌換藍幣。”

  孟焱兇悍的目光順序掃過每一個人,他儘量顯露出和善的笑容:“我們已經很熟悉那些怪物的活動規矩。下一次,我們應該可以得到更多,呵呵呵呵……”

  忽然,一個叫莫子蕭的小隊成員站了起來。

  他頗有些畏懼地看著孟焱,目光閃爍,很是期待地看著裝有銀骨晶石的帆布袋,不太確定,結結巴巴地說:“隊長……我,我能不能……能不能買下這次的考核名額?”

  這也是一種通過考核的方式:某人拿出等同數量的貨幣或者物資,從同伴手中交換對應的銀骨和晶石。

  不過,這有個前提————其他小隊成員必須同意你提出的條件。

  孟焱目光冰冷地盯著莫子蕭,陰森森地說:“如果你拿出足夠的錢,那當然沒問題。”

  莫子蕭不斷舔著嘴唇,神情痛苦而緊張:“我……我存了些錢,不是很多。可能,可能還差一點兒。”

  坐在彈藥箱上的李振眉插進話來,陰陽怪氣的語調很是尖酸刻薄:“三百毫克銀骨,折合藍幣就是三千。你那點軍人工資每月不過百來塊錢,就算不吃不喝,也得好幾年才能攢夠數量。藍幣這玩意兒去年才被指定成唯一硬通貨。姓莫的,你那點兒家底我們都很清楚。你根本不是什麼差一點兒,而是差很多。就你那個雞巴窮酸模樣,有個屁的錢

  “我……我暫時先欠著。回去就找人借了補上。”

  莫子蕭頭上冷汗淋漓,眼睛裡滿是哀求和懇切:“求求你們,把這次的機會讓給我吧我保證一定會……”

  “這種廢話,留著你自己一個人的時候說著玩吧————”

  孟焱很不耐煩地揮起拳頭,朝著莫子蕭面頰狠狠砸去。

  頓時,牙齒混合血水和唾液四散飆出。

  莫子蕭整個人被打得翻轉過來,連連幾個踉蹌,仍然無法保持身體平衡,一頭栽倒在地上。

  “我這個人做事很公平。”

  孟焱大步走過去,抬起腳,用力踩住莫子蕭的背,肆無忌憚地獰笑:“三千五百塊,誰能拿出這個數,這次的考核名額就讓給他。可如果誰要想欺騙或者賒帳當大爺,老子會讓他下半輩子生不如死————”

  莫子蕭努力掙扎,卻沒辦法從孟焱腳下爬起。

  他劇烈喘息著,死死盯著不遠處脫落的一顆牙齒,眼睛裡充滿憤恨與殺戮的光。

  蕭易坐在遠處,目光有些得意。

  回城的路,感覺沒有來時那麼漫長。這純粹是希望和期盼導致的心理作用,與現實沒有絲毫牽連。

  蘇浩抱著突擊步槍,昏昏欲睡萎靡不振的蜷縮在車廂角落裡打盹。

  車尾的風景越來越遠,飛馳的車輪不斷揚起沙土和灰塵,模糊視線。

  除了CR小隊,還有其他人也在參加考核。

  有新兵,也有候補軍官。

  並不是所有戰鬥小隊都能這麼幸運,很多人進入城市就再也沒有出來。

  變異生物終究不是人類。

  它們很強大,數量眾多。

  雖然以小隊考核的的方式,的確能夠大幅提升官兵實戰能力,卻不可避免會出現傷亡。

  回到基地市,已經是下午。

  蘇浩脫掉滿是污垢和血跡的戰鬥服,用熱水盡情沖刷著身體。

  訓練營每次淋浴時間長達十分鐘,而且免費。普通平民根本不可能享受如此奢侈的待遇。

  刮臉、理髮、整理著裝很快,渾身上下煥然一新的蘇浩站在落地鏡前。他身上絲毫找不到幾小時前疲憊困頓的痕跡,而是一名神采奕奕,讓人感覺到陽光而來的英俊軍官。

  蘇浩用抹布仔細擦拭軍靴表面灰塵的時候,剛洗完澡的孟焱和李振眉等人正好走進房間。

  “嘿瞧瞧快瞧瞧我找到了“英俊”這個詞兒的最佳解釋物件。”

  孟焱故作誇張的跑到蘇浩身邊,做了個虛摟照相的姿勢,頗有些嫉妒的連連咂舌:“嘖嘖嘖嘖你動作可真夠快的。打扮這麼漂亮,走在街上肯定會迷死一大堆女人……我敢打賭:你肯定是準備出去找相好的妞兒。否則,沒必要把時間花在這種無聊透頂的外形方面。”

  蘇浩淡淡地笑笑:“我得去見見我的妻子。”

  他不想否認,也沒必要隱瞞。

  “聽聽都過來聽聽————”

  孟焱笑起來的模樣,活像一頭野蠻兇悍的棕熊:“這才是真正的優秀男人。你小子居然有妻子,真是令人羨慕。

  未等蘇浩回答,站在旁邊的李振眉已經眯起眼睛,用一貫陰冷怪異的腔調說:“那正好,大夥兒應該一起出去放鬆放鬆。順便,把這次弄到的錢分一分。”

  這建議立刻得到其他幾個人的贊同。

  一片哄亂的環境,蘇浩根本沒有反駁或者拒絕的機會。迅速思考片刻,他看看腕上的手錶,輕輕點了點頭。

  這裡是基地市,不是昆明。

  強烈不合群的表現,會帶來很多負面影響。

  只是簡單的吃頓飯,倒也沒有什麼問題。

  雖然目前還看不透孟焱和李振眉這些人的真正目的,蘇浩卻沒有絲毫畏懼。

  他服用過原型藥劑,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五階強化人。

  一群候補軍官駕著幾輛軍用吉普,開出營地,朝著軍屬居住區駛去。

  臨近大樓的時候,蘇浩發現入口處的空地上,居然停著一輛黑色的加長版豪華轎車。旁邊站著四名身材高大的黑衣人,戴著墨鏡。他們的面孔仿佛岩石雕刻而成,很堅硬,沒有任何表情。

  軍用吉普在樓道口停下,差不多緊貼著黑色轎車。這種囂張無禮的舉動,使幾名黑衣人臉色驟變。然而他們隨即看到車上這些軍人都佩戴著尉官肩章,頓時消除了敵意,態度也略顯得恭敬。

  孟焱叼著煙捲,很不高興地問:“這些黑皮混蛋是什麼人?”

  李振眉冷笑著說:“可能是某個豪族財團的跟班兒。這些傢伙在和平時期很拽,拿著高薪,開著豪車,總是一副高高在上酷酷的樣子。至於現在……他們什麼也不是,比狗還不如。”

  這番惡毒的評價,在車裡引起一陣肆無忌憚的狂笑。

  蘇浩沒有參與討論。他跳下車,朝著樓梯方向快步走去。

  欣研住在三樓,30l房間。

  剛剛走上二樓轉角,蘇浩就聽見一陣有節奏的敲門聲。

  通往三樓走廊的入口,站著兩個男人。

  一個站在前面,看大約二十來歲。個頭很高,鼻樑挺拔,雖是亞裔,皮膚卻比一般人更白,外表看上去很有教養,富有書卷氣。只是眉宇間有股顯而易見的傲慢。

  至於另外一個,衣著款式與樓下的黑衣人完全相同。他站在年輕男子後面,雙腳分開,站姿如鐵塔般穩重,顯然屬於保鏢跟班之類的人物。

  年輕人手裡捧著一束紅玫瑰。

  這種花如今已是奢侈品的代名詞。

  在蘇浩原先的那個時空,曾經在和平時代普遍栽植的玫瑰品種“紅衣主教”,售價早已高達近千元藍幣,普通人根本無緣問津。

  玫瑰代表的含意不言而喻。

  而男子伸手敲擊的房間,正是欣研居住的30l室。

  蘇浩臉色微微一變,立刻加快腳步,幾下躥上樓梯,像牆一樣穩穩站在男子與房門之間。

  他的速度實在太快,男子與其身後的保鏢根本無法看清楚動作,只覺得有一陣詭異的風從身前刮過。當男子舉手想要再次敲擊房門的時候,驚訝的發現————指關節居然沒有碰撞到房門發出清脆響聲,而是接觸到一種衣料特有的綿軟。

  那是蘇浩的胸口。

  “你是誰?”

  被人攔住的感覺很不好,男子頓時勃然大怒。

  他身後的保鏢反應迅速,不等主人發話,立刻走上前來,剛想伸手抓住蘇浩的肩膀,忽然發現蘇浩身上穿著軍裝,遲疑片刻,慢慢把手縮回原處。當目光接觸到蘇浩肩膀上中尉軍銜的時候,保鏢再也無法保持鎮靜,連忙悄悄拉了拉年輕男子的衣服後擺,示意他小心應對。

  蘇浩凝神注視著男子,側過身,指尖在房門上迅速點動。

  這是德斯基進行曲》中的一小段旋律,也是他與欣研之間約定的暗號。

  緊閉的房門“吱呀”一聲開了,滿面驚喜的欣研出現在門前。

  她穿著淺灰色上衣和熱褲。長度驚人的雙腿依然線條完美,黑緞般的長髮在面頰兩邊鬆散披開,穿著白色短襪的纖細小腳充滿令人遐思的性感。

  欣研沒有說話,直接撲進蘇浩懷裡。她緊緊摟住蘇浩的脖子,用嘴唇和鼻尖在蘇浩胸前來回撫弄。仿佛鬆開手,心愛的男人就會像脫籠的鳥一樣飛走。

  年輕男子面色無比陰沉。

  他用力攥緊手裡的玫瑰花,雙眼在欣研那張絕美的臉上來回掃視,視線卻不可避免的延伸到蘇浩身上。

  “你是誰?你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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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ex030609607 發表於 2015-3-20 08:56 AM

第一百二二節 獵豔

  年輕男子名叫李毅。

  無論和平時代還是現在,李家都很有錢,是真正的上流階層。

  李家之所以能夠在基地市擁有家族勢力,其過程,與林飛虎的“盛飛”集團差不多,都是在病毒爆發前絕對服從政府要求的結果。或者可以說是交出大部分利益,得到維持身份、地位的機會。

  病毒爆發來得很突然,沒有任何預兆,整個人類社會結構頃刻之間發生前所未有的劇變。很多人無法適應,卻被迫在食物和生存面前重新學習和摸索。然而,李毅並不屬於他們當中的一員。

  作為家族唯一繼承人,李毅從幼年時代就得到無微不至的呵護。

  他甚至從未見過基地市外面的殘酷世界。

  李毅只知道父母早在兩年前就把自己帶到這裡,相當於另外安置一個新家。去年五月十一日後,所有一切傳媒全部消失————沒有網路,沒有電視,沒有報紙和廣播,生活環境與活動範圍都被限制在高大厚重的城牆內部。

  李毅曾經很好奇,躍躍欲試想要與外面的食人怪物近距離接觸。

  他幻想過,要像漫畫裡鋼鐵俠超人綠皮巨漢奧特曼之類超級英雄那樣拯救世界。

  可是在現實當中,他只能在眾多保鏢護衛下,在H區和城門附近看著想要進來的難民。

  那些人……他們,他們衣衫襤褸,面黃肌瘦,渾身上下散發著臭味兒。

  為了一個饅頭,難民們居然像瘋子一樣你爭我奪,亡命撕殺。

  實在太可怕了,那根本不是我夢想中的世界。

  我的未來,應該在英國,在美國,在澳大利亞或者加拿大。

  那裡有自由女神,有健全的法律,周圍的人彬彬有禮,每一張面孔都洋溢著善意微笑。我可以自由選擇工作和生活方式。有咖啡和可樂,有法國大餐,還有玫瑰和浪漫音樂……是的,生下來就要活得好,我是為了享受才來到這個世界。

  我有錢,是有身份的上等人,有這個資格。

  至於痛苦和恐懼,食物和水,病毒和牙齒,變異生物和廢棄的城市……李毅從未想過這些。

  那些東西離自己很遠,根本不需要考慮。

  因為我有錢。

  他覺得自己已經放棄了很多。

  李毅喜歡跑酷,喜歡登山和滑雪,喜歡燈紅酒綠的夜店和各種娛樂。那才是年輕人應有的生活。

  可是,這一切已經徹底消失。

  基地市雖然安全,卻再也沒有繁華的商業街,沒有電影明星,沒有熟悉的消遣環境。

  這裡找不到百威和嘉士伯,看不到好萊塢的電影,人們談論最多的話題不是自己感興趣的道鐘斯指數和未來金融走勢……媽的所謂基地市,根本就是一個該死的大監獄。

  李毅認命了。

  他必須尋找新的刺激和歡樂來源。

  再也沒有什麼能比漂亮女人更合適的玩法。

  他在基地市里到處尋找目標。曾經想要環遊世界之類的理想,如今完全被“萬人斬”之類的念頭取代。

  是的,每天換一個女人,一年就是三百六十多個。

  十年三千六,二十多年就是一萬。

  二十年……這時間真他媽的漫長。

  到了那個時候,喪屍應該都被軍隊殺光了吧?

  世界也應該恢復和平,所有一切都會重歸原來的狀態?

  能夠找到欣研,完全出於意外。

  李毅身邊的人,除了充當保鏢,往往還得客串保姆和皮條客的角色。

  他們在基地市內廣布眼線,為自己的主人到處尋找足夠漂亮的女人。

  軍屬區每一幢大樓都有管理人員。欣研入住後的第二天,李毅手下已經從大樓管理員那裡瞭解到————30l室新來了一個非常漂亮的美人。

  這條關於女人和美色的情報,價值一百五十元藍幣。

  如果是在平民區,李毅早就直接動手把人搶走。

  然而在軍屬區,他卻沒有這麼大的膽子。

  李家是豪族,擁有自己的勢力,但他們畢竟不是真正的軍人。即便擁有這層身份,李毅也沒有膽大妄為到敢在軍事管制區製造事端的地步。

  所以,他花大價錢弄來玫瑰和各種小禮物,像癡心的求愛者一樣,在30l室附近死纏爛打。

  這當然不是求愛。

  李毅的目的,只是為了把欣研從房間里弄出來,跟著自己外出共進晚餐、散佈、聊天、看看從文明時代積攢下來的愛情故事片總而言之,只要欣研離開軍事管制區,李毅有的是辦法對付這個漂亮女人。

  說穿了,就是欺騙,然後綁架。

  軍屬區管理員早就把欣研的情況弄得一清二楚————她有一個軍官丈夫,軍銜只是中尉,目前在補充訓練營整

  區區一名中尉……算個屁

  欣研對李毅的糾纏不屑一顧,從未理會過這個男人。

  然而牛皮糖這種東西一旦被粘上,就很難甩掉。

  這種情況已經持續了整整兩天。

  李毅計算過時間:欣研總要吃飯,要外出購買食物和各種生活用品。無論這個女人接受與否,只要離開軍屬區,自己就有機會在路上將其劫持。

  當然,不到萬不得已,李毅並不願意使用暴力手段。

  欣研真的很美,如果有這麼一個溫柔美麗的女人陪在身邊,李毅相信自己能夠熬到世界重歸原狀的那一天。

  所以,還是儘量求愛,用真誠打動她封閉的心扉吧

  誰會料到,在這個時候,竟然殺出一個蘇浩。

  走廊裡光線不是太好,頗為陰暗,氣氛也愈發壓抑。

  蘇浩把欣研摟在懷裡,冷漠地注視著滿面恨怒的李毅。

  “我是她丈夫。你又是誰?”

  “丈夫?”

  李毅好看的眉毛微微皺了皺。

  這稱呼讓他覺得很不習慣。

  尤其是蘇浩的回答,使他覺得頗為尷尬,於是掩飾性地咳嗽一下,迅速理清混亂的思路。

  “抱歉我並不知道有這麼一回事。”

  這句開場白,使蘇浩緊繃的表情微微松緩。

  可是接下來的話,立刻使他的眼睛裡燃燒起熊熊怒火。

  “你是軍人,我不想惹麻煩。丈夫,妻子……呵呵這種事情聽起來真的很有趣。我對你們之間的關係沒有任何興趣。我很喜歡欣研小姐。這個世界上,任何東西都有它獨有的價值。嗯說吧,你想要多少錢?”

  這番話聽起來有些古怪,其中意思卻很清楚。

  李毅並不狂妄。

  他當然知道,人口買賣在文明時代是無可赦免的罪惡。

  可是,現在的環境與那個時候截然不同————基地市外面,每天都有難民上演著賣掉兒女或者妻子之類的劇本。身強力壯的男人把女人當做貨物進行交易,幾個女人宰殺男人分而食之之類的事情再也不是新聞,商店櫥窗裡就掛著帶有發黑生殖器的於肉出售。

  時代已經變了。

  為了進城,為了居住權,人們什麼都於得出來。

  很多漂亮女人都依附強大的男人才能生存。她們其實根本不具有人類的權利,而是一種可以自由交換、買賣的貨物。

  這裡是軍事管制區,欣研不想因為李毅的糾纏而動手殺人。蘇浩與她約定過週末回來。有一個值得依靠和信賴的男人,她所需要做的就是關緊房門,蓋上被子好好睡覺。

  李毅高傲地看著蘇浩,他身上充滿財富和地位帶來的自豪。

  蘇浩的目光平靜寧定,嘴唇唇角微彎,帶有耐人尋味的笑意。

  “看來,你一定非常有錢?”

  “嗯?”

  李毅張了張嘴,卻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他下意識的看著蘇浩,忽然發現這名年輕軍官長得實在很英俊。尤其是皮膚,簡直細膩得如同玉石般光滑。

  李毅本能聯想起自己在鏡子裡的投影,無論身高、外表、舉止,似乎都遠遠不如眼前這個男人,而且差的不是一星半點,而是很多,根本沒有可比性。

  這感覺讓李毅很不舒服,他把目光轉移到欣研身上。

  她一直縮在蘇浩懷裡。修長勻稱的雙腿充滿質感光澤,真絲胸罩托著乳峰,在薄薄的衣料表面顯露完美曲線。欣研連看都沒有看過李毅,可那雙魅力十足的眼睛仿佛盈滿了水,嘴角微微上翹釋放出迷人的性感。在如此近的距離,李毅甚至可以聞到如麝如蘭的淡淡發香。這讓他覺得下身有一團火在燃燒,非常刺激,無比衝動,腦子裡所有念頭都是如何把這個女人搶過來,永遠成為自己的私有物品。

  “錢……”

  李毅很快想到,應該用無比淩厲的物質和語言攻勢,徹底壓垮蘇浩。

  他抬起頭,挺起胸,非常自信地整了整衣服領口。帶著貴族特有的威嚴和傲慢,一字一句地冷笑:“當然,這方面絕對沒有問題。無論你要多少,我都能滿足。”

  “那就好————”

  李毅話音未落,蘇浩已經怒吼著伸出雙手,如鋼釺般抓住他的左肩。

  這裡是軍事管制區,走廊和天花板角落都裝有自動攝像頭。在這種被監視的環境下,蘇浩不會動用超過二階以上的力量。他的速度自然要比平時慢了許多,在久經訓練的黑衣保鏢眼中,刻意放緩的速度仍然快得令人驚訝,卻也不是無法捕捉的幻影。保鏢沒有多想,立刻沖過來想要阻止。

  他揮起右拳準備攻擊蘇浩左肋。五指剛剛捏攏,透過墨鏡,保鏢極其意外的發現,蘇浩如冰霜籠罩的眼睛裡,竟然浮現出非常古怪,殘忍的笑。

  “嘭————”

  蘇浩的拳速遠比保鏢快得多。黑衣人只覺得眼前一黑,仿佛被重逾千噸的巨石砸中,自己整具身體被撞得朝後仰翻。視線裡的世界瞬間混亂,無數詭異畫面在黑色與白色之間來回糾纏。感覺左眼球被某種力量從眼窩裡活活拉出,伴隨著撕心裂肺的劇痛離自己遠去。

  這,這還不是最可怕的。

  我,我頭疼,疼得仿佛要炸開。

  我聽見了世界上最可怕的聲音————我的頭骨裂了,被那個年輕軍官一拳砸裂。那“哢嚓”聲很真實,就發生在我身上。

  蘇浩扔下抱著腦袋在地上慘叫翻滾的保鏢,反手擰住尚未回過神來的李毅胳膊。這力量簡直強得無法抗拒,李毅只覺得體內神經驟然收緊,兩股巨大的壓力從肩膀貫穿全身。

  一股,把自己死死壓住。

  一股,瘋狂拖拽著自己的手。

  他,他在撕裂我……在撕裂我

  “嗤啦————”

  李毅尖利的慘叫刺破了走廊上的死寂。

  他只覺得渾身一松,左肩隨即傳來無比劇烈的慘痛。

  整條胳膊已經消失,大片血水從傷口噴湧而出,就像被撞壞的消防栓。

  面無血色的李毅用力捂住傷口,用盡全身力氣慘嚎。

  他“撲通”一下摔倒在地,身體無意識地抽搐著,像被狠踩過一腳的松毛蟲,迅速蜷縮,胸膛急劇起伏,卻根本無法緩解痛苦,只能在絕望和恐懼中越陷越深。

  住在這幢家屬樓裡的,都是女人。

  大樓管理員收過李毅的錢,早已為他打點好一切————居民們都被告知,不要對外面發生的事情抱有好奇心。雖是警告,可女人們深以為然。她們都經歷過病毒爆發的混亂,明白有些事情遠遠超出自己的於涉範圍。與其從房間裡出來觀看男人求愛的實際場景,不如躲在屋子裡看看文明時代留下來的愛情肥皂劇。

  至於後來的打鬥、叫駡、慘叫……我們只是女人,我們不是強化人,關著門,我什麼也沒有看見,也沒有聽見。

  蘇浩冷冷地注視著在地上翻滾李毅,把撕裂的手臂重重扔了出去。

  他很憤怒。

  軍功莫名其妙的消失,本該晉升軍銜卻變得遙遙無期,一張該死的命令把自己弄到了基地市,進入候補軍官訓練營顯然是個陰謀……蘇浩不知道究竟是誰在暗中對付自己。

  沒錯,他有科學院研究員身份,可以得到王啟年的庇護,集團軍參謀長陳彥霖的態度也頗為友好,可這些遠遠不夠

  逃亡到這個全新的時空,蘇浩一直小心翼翼不露出破綻。

  他相信自己沒有任何把柄可抓,也從不碰觸那些超過自己反擊能力的龐然大物。是的,昆明城內與武國光那一戰,的確可能讓軍方高層某些人感覺不爽————他們可能從未聽說過“蘇浩”這個名字。對於舊有勢力集團,很難,甚至根本不可能接受突然間躥升的新人。所以他們想要試探,想要先給自己某個難以忘懷的教訓丨然後才能談及接受和容納。

  進入基地市後,蘇浩一直表現低調。

  可這並不意味著別人能夠肆意妄為碰觸自己容忍的底線。

  老子是軍人。

  現在,一個跟廢物沒什麼區別的有錢渣子,紈絝子弟,居然想要玩弄我的妻子。

  不管這件事情有著什麼樣的深厚背景,或者只是李毅色迷心竅的個人行為,蘇浩都覺得必須爆發。

  是時候讓那些高高在上的傢伙知道,老子不是任由你們捏弄的橡皮泥。

  “你很有錢,我喜歡這個答案。這意味著你有能力支付足夠的醫療費用,不會死。”

  淡淡地說完這句話,蘇浩牽著欣研的手,徑直走下樓梯。

  孟焱和李振眉等人仍在樓下等著。

  在夕陽的照射下,欣研蓬鬆黑亮的長髮閃著柔和的光,映襯著牛奶般嫩白的皮膚。這一幕,讓他們覺得很是詫異,微微有些失神。

  孟焱肆無忌憚盯著欣研上下打量,目光很是淫邪。他“嘿嘿”於笑著說:“蘇中尉,你老婆果然是個不折不扣的美人,當真是豔福不淺。”

  李振眉伸手拽了拽孟焱的衣服,示意他不要口不擇言。這種小動作當然沒有瞞過蘇浩的眼睛。他平靜地坐進車裡,拍了拍駕駛座後背,冷靜的語調沒有絲毫變化。

  “開車吧不是要喝酒嗎?我已經有些等不及了。”

  夜色很快降臨,黑暗與寒冷不斷吞噬著光和熱,也製造出無數陰謀與邪惡。

  基地市逐漸變得喧囂起來,各種各樣的人開始在夜幕下活動。相比軍事管制區的沉悶和平靜,平民區的氣氛要熱鬧得多。這裡的居民數量密集,大街小巷幾乎所有空間都被經營生意的人佔據。

  不少人擺著宵夜攤,食物大多是油炸土豆、炒飯和煎餅。幾個炭火燃燒正旺的爐子上,擺著“滋滋”冒油的烤田鼠。一些毛被拔光,清出內臟的鳥雀整齊摞放在盤子裡,旁邊是裝有鹽或辣椒之類調味品的罐子。剝掉皮的青蛙和大蚯蚓丨被竹簽穿成串,油鍋裡浮泛著摘掉翅膀的蟑螂和知了。這些在和平時期很是令人驚懼的油炸食品散發著香味。看上去很噁心,吃起來卻味道不錯,口感十足。

  不是任何難民都有能力獵殺變異生物。

  為了在基地市里待下去,他們就必須不停的繳納居住費用。

  替那些強悍的獵人提供服務,用食物、女人、酒水、香煙之類的東西換取藍幣,也是一條活路。

  孟焱顯然對這一帶很熟。軍用吉普很快開到一個叫做“粉紅高跟鞋”的酒吧門口,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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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ex030609607 發表於 2015-3-20 08:56 AM

第一百二三節 衝突

  這是一幢十六層高的大樓。

  對朝街道外側的牆壁上,懸掛著一塊近十米高的廣告豎牌。內容很簡單,只有一條修長的女人大腿,踩著一隻非常搶眼的粉色高跟鞋。一盞強光燈從樓頂斜射下來,正好照在畫面上足踝與鞋跟的位置。越往上,白色大腿漸漸被黑暗吞沒,很容易勾起男人無限遐想。

  酒吧外面站著多達百計的女人。

  她們穿著暴露,服裝大多的短裙和吊帶,無論長度還是尺度都被縮短至極限。現在已經進入夏天,過於清涼的打扮感覺不到寒冷。女人們有些畫著妝,有些梳著很精緻的髮型。她們努力挺高胸脯,以最誇張的姿勢露出大腿和臀部,用火辣辣的目光和浪聲淫語誘惑男人。然後儘量掏空客人口袋,讓自己在明天,或者未來一段時間能夠吃飽。

  所有基地市都有類似的聲色場所。這些女人的成份很雜。有機關公務員、宅女、學生、成功商人,甚至還有不少文明時代的當紅明星。她們的共同點是長得漂亮、瘦弱,沒有格鬥和生存能力。

  她們很幸運,沒有在病毒爆發大混亂中變成喪屍,跟著大規模難民群逃進基地市。文明時代賦予她們傲人的外表優勢,在災難與死亡面前不值一提。為了活下去,她們被迫學會勾引男人的技巧,心甘情願成為曾經不屑一顧的男人發洩工具。

  對眼前的這一幕,蘇浩再熟悉不過。

  現在,是黑色紀元的第二年。

  類似的場所和女人會越來越多,糜爛和各種地下交易將使基地市變得繁華。很多新的規則不斷出現,不同勢力相互併吞,爭搶著夢寐以求的利益。在軍方這頭巨獸的壓制下,雖然城內秩序混亂,卻仍然維持著奇異的平衡。

  現在,僅僅只是開始。

  想到這裡,蘇浩微不可查地輕搖搖頭,歎了口氣,拉著欣研,跟著孟焱和李振眉,走進酒吧。

  基地市東面,一幢位於A區的小樓內外,空氣顯得格外緊張。

  黃霓裳趴在病床上,默默看著臉上沒有絲毫血色,陷入重度昏迷的兒子李毅。

  她一直咬著牙,目光中充滿憤怒。隔著緊抿的嘴唇,可以聽見清晰的牙齒摩擦聲。

  “霓裳”這個名字很好聽,很容易讓人聯想起青春洋溢的少女。然而誰也無法違背生理規則,黃霓裳雖然謹慎小心的保養皮膚,像對待寶石那樣珍愛每一顆牙齒,但她仍舊會變老。

  不過,相比五十八的其他同齡人,黃霓裳看上去的確很年輕。

  因為大樓獨特的設計和隔音效果,蘇浩等人離開軍屬區後,樓下的黑衣保鏢才發現狀況。如果他們動作再晚一些,李毅可能早已失血過多而亡。

  一名身穿灰色西服的中年男子走進房間,站在黃霓裳身後垂手肅立。他的動作和腳步很輕,沒有發出聲音。

  黃霓裳的目光絲毫沒有從李毅身上移開的跡象。她狠狠握住雙拳,因為過於用力,手指和掌心隱隱有些生疼。

  “查出來了嗎?究竟是誰於的?”

  她的聲音一直在顫抖,充滿說不出的怨毒與仇恨。

  整個李族,只剩下黃霓裳一個當家的女人。

  半年前,丈夫離開基地市,帶著一部分家族力量前往北方發展。

  他們在路上遭遇了大規模屍群,數百多人的開拓隊沒有任何倖存者,全部戰死。

  黃霓裳一直把這消息瞞著兒子————她不希望李毅承擔更多的痛苦與責任。兒子永遠都是自己的寶貝,無論李毅做過什麼,都能得到黃霓裳的包容。

  現在,居然有人無比殘忍撕裂了兒子的手臂,幾乎致死……這絕對不可饒恕無法寬恕

  看著黃霓裳的背影,中年人完全可以感受到這個中年婦人身上散發出近乎瘋狂的滔天怒意。

  他忍不住打了個寒噤,低下頭,小心翼翼地說:“是一個叫做蘇浩的中尉軍官,。當時有不少人在門縫裡看到了兇手施暴的全過程。我已經從軍屬區管理員那里弄到了監控錄影,證據確鑿,他無法否認。”

  大滴的淚水從黃霓裳眼角滾落下來。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嗚嗚……為什麼?他為什麼要對我的兒子下如此毒手?為什麼?”

  中年人目光陰鬱的沉默片刻,遲疑著說:“是是因為一個女人。”

  “女人?”

  黃霓裳猛然轉過身,滲滿淚水的眼睛裡,釋放出無比兇悍的陰森冷光,難以置信的連連顫聲尖叫:“就,就為了一個女人,他居然活活撕掉我兒子的一隻手?”

  中年人很清楚暴怒中的黃霓裳會做出何等瘋狂的舉動。他臉色變得蒼白,發根部位滲出密密麻麻的冷汗,努力撐直身體,用盡可能和緩的口吻說:“夫人,關於那個女人……她已經結婚了,是那名軍官的妻子。”

  “那又怎麼樣?”

  黃霓裳眼眶裡迅速充斥著根根血絲,她舉起雙手在空中亂抓,用力在地板上跺著腳,瘋狂的神情彷如詛咒世界毀滅的巫婆:“一個女人只是一個女人,他就敢對我兒子下手。那個婆娘是公主?那個騷貨是王后?不過就是兩個奶一個逼,鑲了鑽石還是嵌著黃金?我要殺了他要殺了他————”

  “請冷靜,夫人。”

  中年人連忙勸阻:“關於這件事,最好交給軍方管制部門處理。您知道,所有軍人都配發過強化藥劑。傷害少爺的人是尉官,按照規定,可以酎發二階強化藥劑。我們在這方面根本沒有……”

  “沒有辦法,無能為力,這就是你想告訴我的嗎?”

  黃霓裳瞪著通紅的雙眼,惡狠狠地咆哮:“你覺得軍方秉公執法的可能性有多大?我當然知道他們會把殺我兒子的兇手抓起來。可他們永遠不會判處那傢伙死刑,而是把他當做炮灰送往前線,再加上一個“該罪立功”的注釋。那幫戴綠帽子的傢伙永遠只會庇護罪犯。他們掏空了整個李族的家底,以“安全”的名義把我們弄進基地市這個大監獄。我們得到什麼了?他們早就知道這個世界會一片混亂,知道會出現那些喪屍。我們曾經擁有幾千億的財產,如今還剩下什麼?我只有這唯一的兒子……我要那個人死我要讓所有覬覦我的人收回他們骯髒的爪子————敢惹我,就必須付出代價血的代價”

  “粉紅高跟鞋”酒吧裡彌漫著頹廢和淫靡的氣息。

  這裡光線暗淡,微黃暗紅的燈光幾乎沒有任何照明效果。除非湊得很近,否則幾乎不可能看清楚對方的相貌。一些打扮妖豔的女招待在人群間來回穿梭。她們穿著用幾根帶子維繫的低胸圍裙,除了丁字褲和高跟鞋,身上再也找不到多餘的附著物。在暗淡的光線作用下,身體比面孔充滿著顯而易見的誘惑。每當這些侍女從酒桌旁邊走過,喝酒的男人總會伸手在她們胸口和臀部迅速抓上幾把,然後,爆發出一陣充斥著濃烈煙味和酒精的狂笑。

  孟焱挑了一張距離吧台較遠的桌子。

  雖然他很喜歡酒吧裡充滿欲望和荷爾蒙的熱鬧氣氛,可是在不熟悉蘇浩品味的情況下,孟焱只能選擇適合彼此交流的環境。

  何況,蘇浩身邊還有一個欣研。

  她無論相貌還是身材,在基地市都是上上之選。

  至少,孟焱還從未見過比她更美的女人。

  七、八個男人加一個女人,在同一張桌子上喝酒。這場面與酒吧顯得格格不入。就連站在角落裡的幾個魁梧結實的壯漢,也把目光不斷投向這邊。他們是酒吧主人雇傭的保鏢,自然對場子裡的異常狀況格外注意。

  李振眉顯然對這裡很熟。

  他招手叫過女招待,簡單交代了幾句需要的酒食。

  做這件事的時候,他一直撫弄著酒吧女郎過度發達的胸部和臀部。手指過於用力,吧女胸口立刻顯現出鮮紅指印。看著這個可憐巴巴女人幾乎快要哭出來的表情,李振眉才“嘿嘿”淫笑幾聲,摸出一張藍幣當做小費,直接塞進女人的胸罩。

  桌子上很快擺滿了酒。吧女同時也拿來幾聽罐頭,幾碟炸過的於果,還有一些於肉。這些東西在和平年代普通無奇。現在,卻是必須花大價錢才能搞到的珍品。

  “來來來都拿起杯子,好好於一杯”

  孟焱用與他塊頭對應的超大嗓門粗豪地叫嚷:“喝酒就要喝個痛快,于杯於杯”

  幾隻裝滿啤酒的杯子“咣啷”撞在一起,又迅速分開,淡黃色的啤酒像喝水一樣被灌下,空氣中的酒精味道也隨之變得越發濃郁。

  男人們開始東拉西扯,話題不外乎是變異生物和女人。有感慨有笑話,有人時局發表意見,也有人繪聲繪色描述著曾經的豔遇。

  蘇浩一手摟著欣研的腰,眼睛裡不時閃過敏銳的目光,在孟焱等人臉上飛瞟。

  他看見孟焱對李振眉飛快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地輕點了點頭。然後,李振眉從衣袋裡摸出一疊鈔票,笑眯眯地朝著蘇浩遞了過來。

  “兄弟,這是你的那份兒————”

  他說話的聲音不大,卻吸引了在座的每一個人。尤其是莫子蕭,看著那些遞給蘇浩的錢,眼角不斷的微微抽搐。

  蘇浩接過錢。

  他注意到,鈔票大多是十元面額。

  目前,藍幣的貨值很是堅挺————基地市平民區小攤上經常賣著鼠肉飯包。那是把鼠肉洗淨烘烤,撒上辣椒鹽粒,再用木槌之類重物不斷敲打,把散碎的肉絲和油脂混入米飯、土豆、高粱或者玉米中間,再捏合成團塊的一種大眾化食品。這東西味道不錯,一隻飯包淨重約莫半斤,很容易就能吃飽。雖然製作方法粗糙,也談不上什麼衛生,但這東西確實便宜,不過是兩分錢的交易罷了。

  李振眉遞過來的錢大約有一百多元,相當於蘇浩個把月的軍人工資。

  蘇浩記得很清楚:在城市裡進行考核的CR小隊,總共只弄到四百毫克左右的銀骨。除去應該上繳的部分,剩餘的其實很少。平均分攤到每一個小隊成員頭上,最多只有幾十塊錢。

  看看擺在桌上的酒菜,又看看手裡的鈔票,蘇浩臉色異常平靜。他沒有說話,微點了點頭,把錢裝進口袋。

  看著他的動作,孟焱和李振眉相視一笑。

  “這就對了。”

  孟焱“哈哈哈”笑著,拿起酒瓶給蘇浩的杯子添滿:“以後,像這種分錢的機會還有很多。蘇中尉是個聰明人,我們CR小隊就缺少你這種人才。來來來,喝酒繼續喝酒”

  這番話聽起來頗為客套,其中隱藏的意思卻很多。

  蘇浩一直在微笑。

  他注意到,莫子蕭的臉色陰晴不定,喝酒速度也比其他人快得多。一杯又一杯,很快有了醉意。似乎,是想借著酒精自我麻醉。

  “喲呵居然是你們幾個在這兒。怎麼,喝酒也不叫上我?”

  忽然,從旁邊傳來一陣口氣熱烈的招呼。

  順著聲音來源望去,蘇浩看見一個他極其厭惡的人。

  是陳家榮。

  他仍然穿著中校制服,站在孟焱旁邊。兩個人似乎很熟,彼此寒暄幾句,旁邊很快加了一張椅子,桌子上也多了一隻空酒杯。

  “來來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

  孟焱的聲音依然很大。他嘴裡噴著濃重的酒氣和臭氣,先是指指蘇浩,非常熱情地說:“這個,是我們CR小隊新來的候補軍官,蘇浩中尉。”

  說著,他繼續調換介紹角色:“這位,是集團軍後勤處的陳家榮中校。哈哈哈哈他和我們都是很要好的朋友,沒想到今天晚上會在這兒碰上。得好好於一杯,不醉不休。”

  陳家榮笑著看看蘇浩,隨即把熾熱的目光投注到欣研身上。

  她幾乎沒怎麼喝酒,一直緊挨著蘇浩。水汪汪的眼睛裡透著迷人的媚態,被波浪長髮掩映的潔白皮膚性感誘人。

  欣研絲毫沒有想要理會旁人的意思。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蘇浩身上,旁邊的聲音和目光對她沒有任何影響。即便是在這種混亂喧囂的場所,她仍然保持著自己獨有的寧靜。

  陳家榮緊盯著欣研,火辣辣的目光毫不掩飾心中的欲望。他對蘇浩伸出手,皮肉不笑地說:“蘇中尉,我們又見面了。”

  蘇浩的眼睛異常明亮,昏暗的光線幾乎無法掩蓋他身上那股由內而外的逼人氣魄。

  他冷冷地注視著陳家榮,仿佛在看一具屍體。

  蘇浩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根本沒有想要與對方握手的意思。

  酒桌上的氣氛頓時冷淡下來。

  陳家榮眼裡掠過一絲羞怒,旋即恢復常態。

  他冷哼一聲,視線焦點從蘇浩臉上移開,重新回落到欣研身上,不時瞄著她被衣服裹住的胸部,還有那雙泛著細膩皮膚光澤的長腿,恨不得撲過去狠狠摸上幾把。

  短暫的尷尬過後,李振眉咳嗽幾聲站了起來,熱情地招呼道:“大家都是朋友,就算以前有什麼過節,今天都統統忘了吧我們不談這個,來這裡就是為了高興的。來,把酒倒滿,好好喝一杯。”

  蘇浩環視了一圈四周,他終於明白孟焱為什麼要拖著他出來喝酒的真正意圖。

  “我可不是他的朋友。”

  蘇浩冰冷的臉上,突然浮現出極其強烈的怒意和殺氣。他看了一眼坐在對面的陳家榮,用森冷無比的語調說:“你,給我滾出去————”

  這話的指向性太明顯了。陳家榮頓時被激怒,旁邊的孟焱和李振眉臉色也變得很是難看。

  “中尉,你最好搞清楚自己的身份。我的軍銜比你高,想要在基地市里撒野,我會給你留下永生難忘的教訓丨不要以為……”

  未等陳家榮把話說完,蘇浩已經驟然暴起,抓住擺在桌面上的空酒瓶子,朝著面色兇狠的陳家榮頭頂狠狠砸下。

  “啪————”

  玻璃碎片四散飛濺,瓶子碎裂瞬間,蘇浩已經改變動作,從桌子上空飛身躍過,雙手分別抓住陳家榮後頸和腰部的脊柱骨。他的十指硬如鋼爪,輕而易舉突破了皮膚和肌肉限制,直接插進身體抓牢骨頭。伴隨著“劈裡啪啦”的骨碎聲,陳家榮只覺得渾身上下忽然湧起一種夾雜著強烈恐懼的無力感。呼吸隨之變得急促,身體被整個懸在空中,

  他甚至能感覺到全身骨骼都在散開,神經被緊縮至徹底失去反射功能。片刻,難以忍受的絕大痛苦從腰部傳來,蔓延至全身,佔據大腦,刺激著思維幾欲崩潰。

  實在太突然了。

  除了孟焱和CR小隊其他成員,還有不少酒吧裡的客人看到了這一幕。他們終究是沒有強化能力的普通人,根本沒辦法看清楚蘇浩的動作。他們只看見陳家榮突然從椅子上抓起,然後重重摔在地上,身體以怪異的角度扭曲著,像遭到致命重擊,痛得拼命蜷縮的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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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ex030609607 發表於 2015-3-20 08:57 AM

第一百二四節 暗手

  所有軍人都是強化人。

  這在平民中間不是秘密。

  坐在附近的人紛紛散開,幾個膽小的吧女尖叫著抱在一起。負責維持酒吧秩序的保鏢也沒有過來於預————他們根本沒辦法看清楚蘇浩的動作,卻牢牢記住了陳家榮的慘狀。

  這已經不是普通人能夠涉及的暴力事件。

  那個英俊得幾乎不像人類的年輕軍官兇悍而殘忍,出手方式極端血腥,根本不給對方留下絲毫餘地。

  觸怒這種人……只有死路一條。

  蘇浩很想一拳把陳家榮的腦袋砸爛。

  然而理智告訴他,這絕對不行。

  對方是中校,自己只是中尉。

  軍方通常不會過問平民與軍人之間的糾紛。可是對於軍隊內部的爭鬥,卻有著極其嚴格的限制條例。

  欣研是蘇浩的妻子,陳家榮調戲軍屬的確犯了大禁。

  可是,從兩個人的身份來看,仍然屬於軍人與平民之間的問題。

  蘇浩很衝動,但他沒有喪失理智。

  陳家榮雖然是三階強化人,卻和普通人類一樣擁有中樞神經系統。蘇浩沒有殺他,只是擰斷了脊椎骨。他控制著力度,重傷卻不致命。以軍方擁有的醫療科技,完全可以把他救活,卻不可避免落下終身殘廢。

  一隻柔軟的手慢慢握住蘇浩的拳,肌膚接觸瞬間,傳來陣陣令人舒服的微涼。

  那是欣研。

  蘇浩轉過身,滿面凶虐的表情漸漸變得松緩,森冷的目光也慢慢柔和。

  他摟住欣研的腰,跨過奄奄一息的陳家榮,朝著酒吧大門走去。

  “站住————”

  孟焱伸手攔住去路,凶怒暴虐的目光仿佛點火就能隨時爆炸。他惡狠狠地低吼:“殺了人,你想一走了之嗎?”

  蘇浩的眼眸裡閃過一絲戾意。他非常直接地盯著孟焱,平靜地說:“你不服?”

  未等孟焱回答,旁邊面色蒼白的李振眉立刻把他抱住,硬生生拖回椅子上坐下。

  並非所有人都像一樣孟焱思維簡單。李振眉很清楚陳家榮的實力————一個三階強化人,被蘇浩如螻蟻般當場拆碎骨頭,這種狂暴兇殘的實力差距,根本不是自己能夠想像的。

  唯一的解釋:蘇浩比這裡所有人都強。

  他的軍銜雖然只是中尉,卻擁有遠遠超過尉官的強化力量。

  酒吧裡已經不再喧囂,空氣如同凝固般緊張。圍觀的人群朝著旁邊迅速退開,讓出一大片足夠寬敞的面積。

  這一刻,無比安靜。

  蘇浩很滿意這種寂靜無聲的效果。他深深地看了李振眉一眼,拉起欣研的手,兩個人徑直走出酒吧。

  街道兩端擁擠著數以百計的人,氣氛和環境都要比酒吧裡更為熱烈。

  人類就是這種喜歡刺激的動物。只要事情與自己無關,他們無論任何時候都喜歡看別人殘殺惡鬥。

  天色已經全黑。

  現在,正是基地市夜晚最熱鬧的時候。只有借助夜幕掩護,穢亂、色情、暴力,以及各種骯髒卑鄙的交易,才有足夠進行的時間。

  欣研偎依在蘇浩身邊,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時間差不多,他們應該來了。”

  她的聲音溫柔悅耳,聽起來就像是輕滑纏綿的小提琴樂曲。

  蘇浩唇邊露出一絲微笑。

  他當然明白欣研話裡所指的意思。

  蘇浩把思維意識全部釋放,無形的感知能量如潮水般迅速蔓延開來。仿佛一團沒有實質形體的空氣,在旁人無法察覺的情況下,徹底佔據身體周圍每一寸空間。擴散半徑越來越大,意識探索觸角延伸範圍越來越廣……片刻,街道附近所有建築,都被蘇浩的思維意識籠罩。

  他“看”到有七名手持狙擊步槍的射手埋伏在周圍樓頂。

  這些人居高臨下,槍口正指著自己。濃密的夜色成為他們的最佳掩護,從正常視角無法察覺對方存在,而他們卻可以通過酒吧附近的燈光,輕易鎖定攻擊目標。

  街道兩邊的樓房內部還隱藏著另外一些人,都是武裝分子,大約有兩百名。

  遠處街口好像還有一些,為首者正通過窗戶密切注視自己。

  感覺……就像是盯上路邊食品店櫥窗裡乳酪的老鼠,只等著店員收工下班,然後立刻從下水道裡沖出來,肆無忌憚撲向獵物。

  蘇浩看著含情脈脈的欣研,微笑著說:“他們肯定會來。這是預料之中的事情。”

  身後,孟焱等人顯然不甘心就這樣白白放過蘇浩,他們緊跟著從酒吧裡走出來。

  就在CR小隊這些人剛剛走到身後的一剎那,蘇浩突然拉著欣研朝前躥出十幾米遠。他們的動作疾如閃電,每一次落腳都會改變行動方向。由於速度太快,以至於身形都變得模糊。

  “砰————”

  粗暴刺耳的槍聲,與蘇浩的動作同時發出。

  這並非巧合,發散開的思維意識早已鎖定大樓頂端的所有槍手座標。原型藥劑賦予大腦的強悍意識能量,精確到足以判斷出手指扣動扳機的瞬間。

  這攻擊來得太過突然,孟焱等人雖然注射過強化藥劑,可意識搜索強度遠遠不及蘇浩。

  CR小隊的人一直從酒吧裡跟出來,一前一後,沒有任何預兆,他們幾乎是立刻填補上蘇浩移開的位置。在射手的瞄準鏡中,這種速度轉換早已超過視網膜捕捉極限。

  槍手只看到蘇浩,於是扣下扳機,卻萬萬沒有料到射擊目標瞬間轉換,脫膛而出的大口徑槍彈直接命中走在最前面的一名CR小隊成員,當場打穿頸部。

  慘叫、鮮血、扭曲掙扎的瀕死者……

  這些強烈衝擊視覺神經的畫面,使喧鬧的街市迅速消失了很多聲音。幾秒鐘的短暫沉寂,很快變成尖叫和混亂。擁擠的人群開始分散,夾雜著瘋狂且歇斯底里的喊叫。圍觀人牆轟然坍塌,變成四散逃竄的亂流。

  “殺人啦————”

  “有狙擊手他們,他們竟敢襲擊現役軍人?”

  “快,快通知憲兵”

  沒有人再關心蘇浩和欣研的去向。孟焱和李振眉已經縮回酒吧,搬動餐桌和椅子搭建防禦工事。遠處,傳來尖利的哨音,急促的腳步,狂若野獸般的吼叫。

  他們是強化人,不是絕對無敵的超人。

  與蘇浩相比,普通強化人的意識搜索半徑要小得多。

  他們只知道狙擊手所在的大致方位,卻沒辦法鎖定具體座標。孟焱之類的二階強化人並不懼怕普通人在近距離射擊。因為他們能夠看到對方手指和肌肉的運動軌跡,從而及時做出規避動作,而超出視距的遠程狙擊卻是致命的。

  強化人動作再快,也不及子彈飛行的速度。

  蘇浩摟著欣研,已經走出平民區的範圍,漫步在軍事管制區內部。

  遠處的平民區一片混亂,到處都是嘈雜的噪音。夜幕籠罩下的基地市顯得喧囂混亂,在軍事管制區邊緣負責守衛的士兵神情緊張,架設在警戒塔上的大口徑機炮也調轉方向,把烏黑粗大的炮口瞄準亂哄哄的平民區。

  整個軍事區幾乎是一片漆黑,只有幾處路口安裝有作為警示的冷光燈。重要軍事設施大多修建在地表以下,除了少量倉庫和樓房,地面部分全是明暗交錯的火力點。畢竟,所有軍人都注射過強化藥劑,這點微弱的光亮,已經足夠達到應有的視覺效果。

  欣研把右手插進長髮,慢慢朝後理順。在遠處昏暗的光線照射下,柔順的髮絲揚起一片淡淡的銀輝。

  “其實,你不需要用那種簡單粗暴的方法。”

  她用充滿纖麗美感的手輕輕攏住蘇浩的腰,把頭部輕輕貼上心愛男人的胸口,幽幽地說:“我有很多辦法可以對付那個姓陳的軍官。那種人,根本不值得你為此發怒。你是王,是我唯一的男人。”

  欣研的強化等級已經達到五階。于掉一個普通的三階強化人,並不需要殘酷激烈的戰鬥。毒藥、突發性的建築倒塌、陷阱、槍械走火在速度和力量遠遠高於對方的前提下,欣研的確能夠輕而易舉解決陳家榮,不會顯露絲毫蹤跡。

  至於從幾天前就站在家屬區房間門口糾纏自己的李毅,欣研根本就沒有把那個人當做一回事。

  那傢伙的身份只是平民,鬧得太過分,動靜太大,肯定會招來憲兵予以于涉。何況,家屬區居民很多都是軍人妻子。看到自己的遭遇,沒人會無動於衷。

  兩個人緊貼著,蘇浩感受著欣研形狀完美的高聳酥胸,嗅著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香味。

  “我故意的。”

  蘇浩的面孔冷峻嚴肅,透出一股無比堅決的殘酷意味:“我必須透露一部分實力,讓那些居心叵測的傢伙知難而退。從昆明到基地市,我已經忍讓並且放棄了很多東西。一味退縮,只會讓他們覺得我容易拿捏。雖然軍隊內部等級森嚴,但人的思維總會隨著目標強大與否不斷做出變化。既然我已經成為某些人的眼中釘,那就不妨讓這根釘子紮得更深,刺得更痛。我得讓他們知道————釘子並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釘子有倒鉤,塗著劇毒,想要拔出來,就必須帶出很多肉,大量的血,慘重的代價令人難以想像,無法接受。”

  欣研雙手勾住蘇浩的肩膀,抬起頭,上身前傾,眼睛裡滿是曼妙的流光,頗有些擔心地說:“陳家榮畢竟是個中校。如果那些人在軍銜上做文章,恐怕……”

  “所以我沒有殺他,只是廢了他。”

  蘇浩平靜地微笑著:“我已經想清楚該如何應對這些事情。有很多人都能證明是陳家榮主動挑釁。雖然他是中校,在法理和依據上我仍然佔據優勢。我查閱過相關條例:軍官之間的矛盾只要不傷及性命,通常就沒有太大問題。我是科學院的研究員,陳彥霖也想通過扶助我的方式對抗許仁傑。在高層人物的庇佑和反對之間,我可以保持絕對安全的平衡。何況,武國光和李道源都見證過我的戰績。現在不是和平年代,軍方需要最勇猛的戰士,安分守己的紀律標兵對他們用處不大,拳頭和暴力,是衡量真理的唯一標準。”

  欣研臉上漸漸顯出笑意。

  蘇浩既然這樣說,就肯定有著萬全的應對方法。與其白白擔憂,不如按照他所說的,該於什麼,就於什麼。

  不時有夜間巡邏隊從旁邊經過,蘇浩對每一名士兵都敬禮示意。

  這種友好而不失尊敬的舉動,使滿面戒備的士兵們表情顯得松緩。仔細查驗過兩個人的身份證,確認沒有任何問題,巡邏隊很快離開,蘇浩也陪同欣研一直走到家屬區樓下。

  擁抱。

  親吻。

  依依不捨的分開。

  欣研走進單元樓梯口,忽然轉過身,沖著蘇浩甜甜地一笑,做了個飛吻的動作。

  “我愛你”

  “我也是”

  全面改裝過的重型卡車風馳電掣般駛過街道,帶著令人畏懼的速度和慣性,如同受驚的野牛,咆哮著沖進李家別墅。

  黃霓裳喜靜。她耗費鉅資對別墅進行過全面改建,牆體和窗戶都是隔音材料製成。這使得平民區的喧鬧無法打擾睡眠,房間內部如同夜森林般幽深靜雅。

  引擎轟鳴和輪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嘯叫,傾刻間籠罩了整個世界。剛剛在兒子病床邊困盹了不到十分鐘的黃霓裳慌忙撲倒窗前。

  她看到一輛模樣古怪的卡車朝著別墅沖過來,絲毫沒有想要減速的意思。漂亮的鐵藝柵欄根本無法阻擋這種倡狂至極的野蠻。它像積木一樣被撞飛,在空中高速旋轉著,帶起令人恐懼的“嗖嗖”聲。最後,劃出一條高高的拋物線,以帶有尖角的部位落地,深深插進牆壁近半尺的長度,發出令人畏懼的顫抖。

  一個身穿深黑色的緊身皮衣的女人從車裡跳下來。

  她很魁梧,完美詮釋了什麼叫做充滿爆炸力的身體曲線。寬厚的肩膀就連專業拳擊手也自愧不如,粗壯的大腿上肌肉盤虯,卻擁有無比傲人的長度。

  隔著窗戶,黃霓裳瞪大雙眼看著這個兇猛狂暴的女人。

  她當然不知道女人的名字叫做唐姿,只是看著那身肌肉和裝備想要發抖,隱隱覺得自己似乎做錯了什麼。

  “嗒嗒嗒嗒————”

  沉悶的槍聲驟然響起,架設在卡車頂部的重機槍噴吐著火舌,從別墅樓頂和平臺上不斷射落大量保鏢。猝不及防的警衛慘叫著,帶著鮮血和碎石從各自位置紛紛摔落。密集恐怖的彈雨瞬間籠罩了整個別墅,飛射的槍彈又准又狠,沒有遺漏正面方向的任何家族護衛人員。

  王駿迪操縱著這種恐怖的武器。他肥嘟嘟的面孔被火焰映紅,反射出無比亢奮的油光。在他的感知距離內,沒人能逃過子彈。李族保鏢自以為安全的各個位置,根本無法作為掩護。

  牆壁後面,蜷縮著一名黑衣保鏢。

  王駿迪“哈哈”狂笑著,拎起擺在旁邊的火箭筒,對準被思維意識鎖定的目標,齜牙咧嘴狠狠扣下扳機。

  “轟————”

  巨大的火球騰空而起,大量碎石像雨點一樣紛紛落下。劇烈的震感撼動著屋子,發出可怕的搖晃。彌漫在夜空中的硝煙味道越來越濃,刺激著跟隨在卡車後面的武裝分子神經。他們不再躲避,揮舞著各自的武器,你追我趕,如潮水般湧進別墅。

  唐姿和王駿迪只是兩個人,但他們是強化人。

  他們一直在城外獵殺變異生物,不斷帶回大量血屍和類人與城內其它勢力交易。兇悍、傲慢、狂野、放蕩不羈……很多人都知道有這麼一對凶蠻的男女。他們行事風格囂張,在交易貨物和對待普通人方面卻極為公平。

  很自然的,一些雇傭兵和平民獵人聚集到他們身邊。

  雖然前後時間不過一個星期,在城外獵殺變異生物的數量也不算多,唐姿和王駿迪的做事方法已經得到不少人贊同,對他們抱有好感。

  就在昨天,唐姿在基地市人員管理處註冊了自己的雇傭兵團————“黑色鐮刀”。

  除了她和王駿迪,傭兵團還有另外八名成員。他們很強壯,都是沒有強化力量的普通人。

  離開昆明的時候,蘇浩攜帶了相當數量的通訊聯絡裝備。以基地市為核心,唐姿、欣研、楊璐璐和蘇浩之間,都可以進行隱秘的短途資訊交流。

  蘇浩最初的計畫,只是想要通過孟焱和李振眉,慢慢引出他們背後的主導者。

  李毅的出現,完全是意外因素。

  蘇浩無法容忍其他男人覬覦欣研。他完全可以當場殺掉李毅。但為了避免麻煩,也能夠得到更多收益,僅僅只撕裂李毅一條胳膊,讓他活著回到家族別墅。

  蘇浩擁有未來時代的記憶。他很清楚李氏家族的實力強弱。從李毅父親死後,家族力量已經所剩無幾。當然,這種對比只是相對其它集團而言。在普通平民看來,李族仍然是個龐然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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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ex030609607 發表於 2015-3-20 08:57 AM

第一百二五節 掠奪

  區區一個李家,根本無法對蘇浩造成任何威脅。

  他有很多方法能夠應對。即便黃霓裳在軍方有熟人,也絕對不可能在“誘騙現役軍人家屬”之類的罪名面前進行袒護。

  如果連士兵和軍官的最基本權益都無法保證,軍方自然會大失人心。

  蘇浩完全可以一鼓作氣滅掉整個李家。

  然而,這樣做對他沒有任何好處。

  按照相關條例————在缺少法定繼承人的情況下,豪族財團全部資產將被軍方接管。

  以軍方強大的綜合生產能力,這些資產其實根本算不上什麼。

  然而,蘇浩不願意白白放棄這些東西,而是通過合理恰當的手段納為己有。

  接到蘇浩的緊急通訊後,唐姿和王駿迪立刻召集人馬,向李族別墅發起攻擊。

  在基地市,唐姿和王駿迪認識的人非常有限。

  不過,“黑色鐮刀”傭兵團的其他成員大多是地頭蛇,他們都有各自的關係和熟人。在唐姿帶有強烈誘惑成份的挑動下,雇傭兵們迅速招來很多他們認為能夠分享利益的對象。不到一個小時,已經聚集起三百多人。

  他們都是沒有強化能力的平民。

  他們幾乎沒有什麼武器,自備槍械的人還不到二十個。其餘的,拎著砍刀和磨尖的鋼筋,或者是用鋼管加工成的各類冷兵器。還有些人于脆連刀子之類的東西也沒有,就拿著幾塊石頭,或者半截碎磚。

  正常情況下,沒人會認為這樣就能對付裝備精良的黑衣保鏢————人家有槍,這根本就是愚蠢至極的自殺行為

  他們其實並不看好唐姿和王駿迪。

  雖然,這兩個男女異常兇悍,擁有令人畏懼的強化力量。

  如果有足夠的時間,唐姿和王駿迪會招收更多的雇傭兵,充實壯大“黑色鐮刀”。

  現實卻不允許他們有這樣的機會。蘇浩在通訊裡已經說得很清楚————過了今天晚上,甚至上半夜,事情就會朝著不可預料的方向發展。

  酒吧外的襲擊者顯然是來自李家。蘇浩巧妙的把射擊目標轉移到孟焱等人身上。平民攻擊現役軍人是無可赦免的重罪。憲兵抓人和審訊都需要時間。因此,能夠利用的時間不多,必須抓緊時機。

  “我們先沖進去負責解決大部分守衛,你們跟在後面。想發財,想在基地市永遠呆下去,就跟著老娘,拿出你們最勇敢的血性來證明自己————”

  唐姿的這些話,帶有極其強烈的煽動性。

  她很清楚,這些臨時召集過來的平民根本不值得信賴,也沒有任何戰鬥力。蘇浩從未來世界得到的資料表明:這個時候的李家,保鏢數量大約只有百人左右。其中,沒有強化人,單靠唐姿和王駿迪,兩個人就能滅掉李家全族。

  別墅裡儲備有大量物資。這才是問題關鍵。

  盡可能帶人沖進去,把所有東西全部搶光。

  蘇浩當然可以從昆明方面調集資源,持續供應給“黑色鐮刀”資其壯大。

  不過,這樣做有很多不穩定因素,也容易引起懷疑。

  以李家為突破口,用搶到的大量資源迅速提升己方實力,這是目前的最佳選擇。

  本著不浪費的原則,于掉對手,震懾其他人。

  “沖進去————拿走原本屬於我們自己的東西”

  別墅內外到處都是爆炸和火焰。王駿迪已經連續換過兩條彈鏈,用精准兇猛的火力壓制對手。唐姿端著壓滿子彈的突擊步槍,在一片狼藉的各個房間裡來回游走,射殺每一個敢於反抗的人。

  雇傭兵們如同打了雞血般刺激。他們尾隨在唐姿身後,在淩厲殺意和狂暴思維的控制下,徹底拋棄了腦子裡最後的清醒,變成野蠻兇殘的怪獸。

  他們不斷射擊,臉上交織著殘忍和亢奮,在別墅內外大肆破壞,爭搶著價值不菲的財物。

  看著被他們裝進口袋的精美工藝品和鈔票,跟在卡車後面,畏懼火力趴在地面上的平民越來越眼紅。

  終於,在強烈的利益掙扎和貪婪刺激下,膽怯的人群中出現了第一個勇者————他像野獸一樣嗥叫著,揮舞綁著長刀的鋼管,狠狠砍下一名保鏢的頭。然後,撿起死者的槍,沖進別墅,抱著一大堆米、面、餅於之類的食物,無比滿足地狂笑起來。

  “是我的這一切都是老子的————”

  整個別墅到處都彌漫著血腥,混亂和暴虐充斥著人們的頭腦。

  這些對於死亡和危險恐懼無比的平民忽然發現:原來自己也有控制他人命運的能力。

  是的,老子有刀,有棍子和鋼管,一樣能砸爆你的頭。

  只要你死了,原本屬於你的一切,都是我的。

  怕個屁啊

  他們已經從蟄伏的牢籠裡被釋放出來,迅速變身為真正的野獸。

  唐姿踏著遍地鮮血,走進二樓臥室的時候,黃霓裳正緊緊握著一把水果刀,滿面兇悍地擋在病床前。

  作為整個家族的實際掌權者,黃霓裳不喜歡配槍。她一貫認為:上位者自然可以得到更多人的擁護。只有對生活和未來充滿憂慮,沒有任何安全保障的弱者,才不得不依靠武器存活。

  現實,簡直就是無與倫比的諷刺。

  如果,如果我有一支槍,就能殺掉眼前這個攻進自己家門,肆意燒殺搶掠的女人。

  唐姿冷冷地看著黃霓裳,有條不紊地拔下突擊步槍打空的彈匣,換上一個新的。

  黃霓裳臉色鐵青,雙手不由自主地顫抖著。

  她不明白,那些守衛別墅的保鏢究竟在於什麼?

  他們竟然輕而易舉讓這些暴徒沖進來……天李家的保鏢有近百人之多,相當於一支小型軍隊。

  可是,從那輛卡車撞開金屬圍欄到現在,只過了不到十分鐘。

  一個面色兇惡的男人出現在唐姿身後。

  他身上滿是鮮血,腳步和動作卻很穩健。

  顯然,那不是他的血,而是來源於被他殺掉的人。

  “喲呵這婆娘長得不錯————”

  男人盯著黃霓裳急促起伏的胸部,像餓鬼一樣不斷舔著嘴唇。兩隻眼睛直放精光,發出陣陣令人恐懼的大笑:“老子這個冬天有人暖被窩了。雖然老了點兒,但一定很夠味兒”

  黃霓裳本來就是個美女。雖然年過半百,卻保養的極好,有種成熟婦人特有的韻味。

  男人像狼一樣撲了過去。

  瞬間,唐姿一把抓住他的衣服後領,把腦子裡滿是精液和欲望的男人硬生生拽住。她粗壯的手臂硬如鋼釺,單是這股力量和氣勢,就使得陷入狂暴狀態的男人被迫冷靜下來,滿面恐懼的站在原地。

  “你們可以拿走這座屋子裡的任何東西。事先我就說過————不准留活口,也不准把槍和刀子對準自己人。”

  唐姿的嘴唇看起來很軟,很嫩,裡面露出整齊雪白的牙齒。她白皙的皮膚微微帶紅,充滿少女特有的活力與美感,令人展開無限的遐思。

  如果沒有窗外的火焰,沒有聲嘶力竭的慘叫,沒有此起彼伏的槍聲,她的確應該是如此迷人的外表。

  然而,在無限混亂的暴力背景之下,她就是最令人畏懼的雌性暴龍。

  唐姿兇狠地盯著男人的眼睛,表情比最兇殘的魔鬼還要猙獰:“你給我記住————可以殺人,可以搶劫,但絕對不准強姦否則老娘會讓你永遠後悔,為什麼生下來的時候,下面會長著一條骯髒醜陋的鼻涕蟲”

  男人大口喘息著,戰戰兢兢地連連點頭:“我……我明白。”

  “滾————”

  不等如蒙大赦的男人逃出房間,唐姿再次暴喝:“站住”

  男人可憐巴巴地停下腳步,轉過身,疑惑地看著她。

  唐姿指了指幾乎癱軟的黃霓裳,還有病床上昏迷不醒的李毅。

  “把這兩個人殺掉。這間屋子裡的東西,你可以優先挑選。”

  她的聲音冰冷無比,卻有著男人無法抗拒的魔力。

  黃霓裳和李毅必須死。只要李族沒有主事的人活下來,那麼即便事後軍方想要插手,也沒有合適的理由。

  這不是殘忍,而是現實。

  至於女性特有的溫柔和仁愛……從陳耀死的那天開始,它們就距離唐姿越來越遠,直至再也不可能成為她諸多性格的一部分。

  男人獰笑著撲向手足無措的黃霓裳,把鋼筋插進了這個美貌婦人的嘴,以令人驚訝的力氣和速度,將整個腦袋徹底捅穿。

  也許是覺得白白殺了這麼一個女人很是浪費,他幾把扯爛仍然溫熱的屍體衣服,惡狠狠地抓捏著彈性十足的胸部

  這種可怕的褻屍行為只持續了不到兩秒鐘。男人從挎在身上的包裡摸出刀子,轉身撲向躺在病床上的李毅。

  窗外劇烈的震動和噪音,使昏迷中的李毅猛然驚醒。

  他神情茫然地觀望四周,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火光和慘叫卻使他本能覺得恐懼。病床旁邊的男人,還有站在門口的唐姿,這些陌生面孔使李毅不由得渾身顫抖,“哇”的一聲尖叫,不顧一切地朝被子裡縮著,嘴裡一直在喊:“媽媽媽媽救救我————”

  黃霓裳倒在地上,大張著嘴,粗硬的鋼筋像釘子一樣插穿後腦,地板上滿是鮮血和腦漿。

  男人“嘿嘿嘿嘿”的笑著,掀開被窩,抓住李毅的頭髮,把他活活拖下床,以絲毫不弱于外科醫生的技巧,把滿面驚恐的李毅腦袋完整割了下來。

  之所以這樣做,主要是為了避免血污把被子和床鋪弄髒。

  那些東西都是絲綿製成的高檔貨,很值錢。

  唐姿大步走過來,用腳踢了踢擺在地板上的人頭,又伸手抓住鋼筋左右搖晃。確認黃霓裳和李毅的屍體沒有任何問題,她開始冷笑。

  唐姿並不瘋狂,也沒有虐待屍體的嗜好。

  她是“工蜂”,會毫無折扣堅決執行“蜂王”蘇浩的命令。她必須足夠謹慎,確認目標是否真的死亡。

  然而,唐姿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什麼看到死亡和殺戮,總會不由得想起陳耀那張面帶微笑的臉?

  “我知道你在天上看著我。我會好好活下去,我是你的女人,而你是個傻瓜……為什麼,不早點兒跟我求婚?”

  看著血流滿地的臥室,唐姿開始由冷笑變成大笑。

  猥瑣的男人不知道唐姿究竟在說什麼。他一直彎著腰,跟在唐姿身後,帶著諂媚恭維的表情,老老實實把唐姿送出臥室。

  然後,他以最快的速度反身沖進房間,流著口水,急不可待撲向黃霓裳的屍體。

  唐姿說過:這間屋子裡所有一切都由他優先處理。

  那個美貌婦人雖然死了,但屍體仍然溫熱,很軟,沒有僵硬。

  在滿足欲望方面,死人和活人區別不大。

  別墅內外的槍聲逐漸稀疏,吶喊和慘叫卻此起披伏。人們從死亡保鏢身上取下武器,砸碎地下倉庫的門鎖,搬出一箱箱保存完好的食品,在各個屋子裡來回穿梭,拿走每一樣被他們看中的東西。

  毫無疑問,這是搶劫,是混亂。

  再也沒有什麼狗屁的秩序,維持法律和道德的人統統變成喪屍。誰也不知道是否還能看到明天初升的太陽,老子只想酣暢淋漓過一天算一天。

  夜幕,掩蓋了暴力,掩蓋了淚水,吞沒了一切肉眼能夠看到,以及正在醞釀的罪惡。

  這一切,僅僅只是開始。

  太陽驅散了黑暗,帶來光明。

  走進集團軍參謀長辦公室的時候,蘇浩依然保持著與平常沒有什麼兩樣的平靜。

  桌子上堆滿了檔,陳彥霖坐在椅子上,神情專注地看著擺在面前沏滿茶水的杯子。

  他指了指對面的椅子,很是隨意地問:“要來杯茶嗎?”

  蘇浩坐下,平靜地搖搖頭。

  “昨天晚上的事情,鬧得很大。”

  陳彥霖直接進入話題:“平民區幾乎整條街都毀了。CR小隊有一名成員重傷,另外一名當場死亡。憲兵去得很及時,逮捕了六十一個武裝分子。對方供述他們屬於李氏家族,受黃霓裳的指使。目的,是為了狙殺你。”

  蘇浩臉上的神色沒有任何變化:“黃霓裳?我不認識這個人。”

  “她是李毅的母親。就是昨天在家屬區,被你撕裂胳膊的那個年輕人。”

  陳彥霖端起茶水抿了一口,繼續說:“昨天夜裡,一支剛剛註冊的雇傭兵小隊襲擊了李氏家族的別墅。李家母子連同保鏢總共三十七個人,全部被殺。粗略估計,大約有好幾百人參與這次暴力事件。現在,那座別墅被洗劫一空。除了屍體,什麼也沒有留下。”

  蘇浩保持著應有的禮儀,直接繞開後面的話題:“他意圖染指我的妻子。他是平民,誰給他這樣做的權力?”

  “我知道那個叫做“黑色鐮刀”的雇傭兵小隊多少跟你有些關係。但這不重要。軍方不會插手平民之間的糾紛,哪怕豪族財團動用裝甲機械和軍制武器,發動區域性戰爭彼此仇殺,我們也會束手旁觀。”

  陳彥霖臉上露出一絲微笑:“蘇浩,你是個聰明人,懂得如何利用規則之間的漏洞。在李氏家族的問題上,你的確佔據了標準制高點。知道嗎?CR小隊隊長孟焱一直聲稱你在利用他們————李家的目標是你,而你卻讓別人充當替死鬼。”

  “很抱歉將軍,我不明白您在說什麼。”

  蘇浩矢口否認:“昨天離開酒吧的時候,我沒有發現任何異常。至於後來的槍擊和混亂,跟我沒有任何關係。我不喜歡熱鬧,更不喜歡惹麻煩。訓練營的值班哨兵可以證明:昨天我回去得很早,一直在營房裡睡覺。”

  陳彥霖微微皺起眉頭。

  他用銳利的目光在蘇浩身上掃視,嚴肅地說:“我們之間應該開誠佈公的談談。當然,如果你覺得現在不合適,也可以換個時間過來找我。嗯關於後勤處中校陳家榮的問題,你出手實在太重,他的整個中樞神經系統幾乎崩潰,修復的可能非常渺茫。”

  蘇浩在這個問題上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陳家榮和李毅一樣,都對我的妻子抱有極其卑鄙的念頭。我本該直接殺了他。現在……他仍然活著。這已經很仁慈。”

  陳彥霖看著蘇浩,蘇浩也同樣看著他。

  兩個人的視線相互抵觸,雖然沉默,卻都很清楚對方的意圖。

  “你應該改變一下自己的態度。”

  過了幾秒鐘,陳彥霖頗為艱難地笑起來:“儘管你沒有殺他,但一個廢人跟死人區別不大。你可以用類似的方法對付李家,因為他們是平民。然而,陳家榮是軍人,是現役軍官。”

  “你的意思是,中校可以隨意淩辱中尉的妻子?”

  蘇浩的聲音和態度瞬間變得森冷,也不再使用敬語:“上級軍官可以對下級軍人家屬為所欲為,稍有反抗就必須以軍法論處。是這樣嗎?”

  “當然不是。”

  陳彥霖搖了搖頭:“你其實不需要使用暴力過激的手段。如果你當時就來找我,事情會變得很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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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ex030609607 發表於 2015-3-20 08:58 AM

第一百二六節 圍殺

  “是嗎?”

  蘇浩的語調聽起來很是怪異:“你覺得那些人會給我機會?強盜沖進你家裡肆意掠奪殺人的時候,會把電話擺在你面前,讓你從容報警?將軍,我明白你的意思,也相信你有能力給予我幫助。可是,有很多事情無法以個人意志作為解決標準。我沒有當場殺了他,這就是底線。”

  這番話很直接,根本沒給陳彥霖任何面子。

  “夠了————”

  陳彥霖猛然一拍桌子,怒聲咆哮:“你根本就是個稀裡糊塗的傻瓜。知不知道為什麼你軍功卓著,卻一直沒辦法被提升為上尉?為什麼集團軍司令部要把你調到基地市?你以為陳家榮只是普通的後勤軍官嗎?有很多事情你根本就不明白。不錯,你是研究員,王啟年有能力保護你,所以你覺得可以肆意妄為?你有能力,對事物看法也足夠清楚,為什麼不能多想想?多看看?四面樹敵對你有什麼好處?狂妄……你簡直狂妄透頂”

  蘇浩面色平靜,正襟危坐,一言不發。

  “現在,立刻回訓練營等候命令。通過候補軍官考核以前,禁止離開營區範圍。”

  陳彥霖臉上蘊積著濃濃的怒意,他很不耐煩地揮揮手:“關於你妻子的問題,我會予以關注。你可以放心,只要是在基地市,就沒人敢動她,絕對安全。我同樣也要警告你:未經許可,禁止與任何人動手。否則,即便是我也保不住你。”

  星期一,晴。

  滿載人員和各種補給品的軍用卡車駛出訓練營,離開基地市,朝著設置在成都週邊的出發營地緩緩駛去。

  車廂裡幾乎沒有什麼空間。除了擠擠挨挨摞在一起的彈藥箱和食品箱,只有包括蘇浩在內,CR小隊的十名隊員。

  蘇浩抱著突擊步槍,獨自坐在車廂角落裡。

  其餘的人或站或坐,與他保持著足夠的距離。一雙雙眼睛裡投射出來的目光陰冷無比,沒有絲毫熱度。

  這種陰鬱沉默的氣氛,一直保持到卡車駛入出發營地也沒有任何變化。

  按照慣例,小隊成員們從軍法官那裡領取物資,登記姓名和軍人編號,對時然後,走出徐徐開啟的防護閘門,迎著燥熱的陽光,朝遠處的廢棄城市走去。

  走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蘇浩的呼吸變得沉穩緩慢。

  成都與昆明沒什麼區別————這裡的高樓大廈一樣冰冷空洞,各種廢棄車輛阻塞了整條街道。幾處商店門牌斜掛著,風一吹來,它們就有氣無力發出“吱吱呀呀”的呻吟。

  死者屍體已經腐化成濃黑色的污垢。隨處可見散落的人類骸骨。它們被撥的七零八落,無法拼成完整的形狀。

  蘇浩站在一家“白記肥腸粉”的小吃店門口,默默注視著一臉狼藉店鋪裡砸爛的破碗,散落的筷子,以及各種油鹽醬醋容器。

  在未來世界,西安基地有一名老人經營過類似的小吃,那種酸辣鮮美的滋味兒令人難忘,不少獵人和軍人都很喜歡。蘇浩有幸嘗過一次,只是價錢很貴。因為除了軍方,平民很難弄到豬肉之類的東西……

  “走吧別發呆了。我們的麻煩已經夠多的了。”

  身後,傳來孟焱帶有嘲笑意味的譏諷。

  他和另外八個小隊成員站成半圓,把蘇浩團團圍住。

  從離開出發營地的時候,他們就一直保持這樣的陣型————蘇浩在前,其餘的人在後,兩者之間的距離不超過五米。

  從陳彥霖辦公室回到訓練營後,孟焱和李振眉等人就一直保持對蘇浩的戒備,毫不掩飾敵意。

  可能……與集團軍參謀長之間的那番爭論,已經被某個大人物知曉。

  很多事情單純依靠聲音判斷,根本不可能知曉其中究竟。

  沒有人看到蘇浩與陳彥霖之間的目光和表情。

  那不是爭吵反目,而是在被監視環境下的微妙交流。

  蘇浩是陳彥霖的親信,至少後者這樣認為。

  欣研和唐姿等人,是蘇浩在基地市的軟肋。以陳彥霖的權力進行於預,足以解除蘇浩的後顧之憂

  然而,連蘇浩自己也不知道,陳彥霖最後的那句警告,就行意味著什麼?

  參謀長想要表達的意圖很模糊。

  拋開無用的雜念,蘇浩目前必須考慮的問題只有一個————通過訓練營考核。只有成為正式軍官,王啟年和陳彥霖的說話才起作用。

  孟焱選擇的行進路線與上次一樣。這一帶變異生物數量很少,沒有大規模群體。

  這個季節已經很熱。然而城市給人的印象依然陰冷。隨時都能聞到淡淡的血腥和屍臭,空氣中彌漫著陰森的感覺。

  蘇浩轉過身,發現其餘隊員都在冷笑。絲絲寒氣從一張張臉上滲透出來,令人不寒而慄。

  他沒有爭辯,繼續朝前走。

  太陽變得越來越黯淡,仿佛一隻無形妖魔拽著它,惡狠狠的朝地平線硬拉。暮色越來越濃,黑暗逐漸成為大地的唯一統治者。原本清晰的景物變得模糊,即便距離很近,也難以看出本來的形狀。

  在一幢懸掛著“可口可樂”巨幅廣告的大型寫字樓前,蘇浩再次停下腳步。

  這是一幢四十多層的大廈,外圍牆體經過加固,從一樓至五樓所有窗戶均被封死。一道厚重的滑軌式鋼門擋在入口處,上面掛著巨大的結構式密碼鎖。只有按對序號,鎖扣排列才會鬆開。

  李振眉走上前來,在鎖面上熟練地按下一串數字。鎖扣內部立刻傳來沉悶的機械撞擊聲,閘門緩緩開啟。

  這裡,是軍方為訓練營考核人員特設的據點。

  當初撤離城市的時候,一些位置特殊,結構強度牢固的建築被挑選出來。軍方派專人清理喪屍,進行基礎加固和改造,內部儲存有部分食品和彈藥。這些建築不會對平民開放,專供訓人員夜宿使用。

  李振眉轉過身,用戲謔的目光打量蘇浩。

  “呆在那兒於嘛?外面到處都是變異生物,進去吧”

  說著,他端平槍口,慢慢走回孟焱等人中間。

  蘇浩默默看著這些人,他的瞳孔在黑暗中散發出幽冷的光。

  酒吧混亂之夜,CR小隊損失了兩名成員。

  昨天,又來了兩名新的候補軍官。

  他們身材高大,五官輪廓線條冷硬,目光暴烈,肌肉發達,各種武器操作熟練,根本不像是未經過訓練的新人。尤其是無時無刻都散發出的兇悍和殺意,只有在前線戰鬥部隊的老兵身上才能看到。

  蘇浩什麼也沒說,朝前邁出腳步。

  他走得很慢,步伐穩健,似乎每一步都要確定地面是否能夠撐住身體重量。

  大樓內部很空,各種建築材料和雜物沿著牆壁擺放,通往樓梯的道路沒有任何阻礙。

  “咣啷————”

  身後傳來沉重的金屬撞擊。

  不用回頭看,蘇浩也知道那是鋼閘被重新鎖起的聲音。

  按照相關條例,密碼鎖資訊應該對小隊成員公開,便於危險時刻用作應對。

  沒人對蘇浩說過這些。孟焱他們似乎並不記得軍規有這麼一條,或者選擇性遺忘了這件事。

  黑暗中,人們只能看到蘇浩的背影,沒人察覺到他臉上微微釋放出冷笑。

  踏上臺階,朝樓上一直走。

  一樓。

  二樓。

  三樓。

  尾隨在後的小隊成員跟得很緊,幾乎是踏著與蘇浩相同的步伐節奏。幾個人分散為包圍模式,槍口從不同角度對準蘇浩。一步步,一台台,向前踏出的每一步,似乎都攪動著空氣中的危險因數。

  蘇浩沒有停留。他感覺自己就像傳說中的湘西趕屍人,帶著一群居心叵測的傢伙,一直走上樓頂天臺。

  風很大。

  腳下,是無止境的黑暗。

  整座城市早已斷絕電力供應,殘存的難民為了躲避變異生物,在黑夜裡根本不會洩露絲毫光亮。從樓頂俯瞰,高低錯落的各類建築就像怪獸嘴裡的牙齒。它們一根根朝著天空凸伸出來,只能勉強看到大概輪廓。然而對於肉眼無法捕捉,下意識認為是危險的東西,人類總是喜歡將它們歸類為死亡、邪惡、恐怖的類別。

  腳下的黑暗,的確隱藏著危險和恐怖。

  那裡有數以萬計的變異生物,有成群結隊的血屍和類人。

  成都,與昆明根本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雖然都是廢棄城市,後者卻因為蘇浩的出現,誕生了一大批實力強悍的“工蜂”。他們大批量獵殺喪屍,使血屍和類人的進化概率大幅壓縮,數量也比其它城市大為減少。儘管沒有統計過昆明城內的變異生物究竟還有多少,但就和平年代的常住居民數量為基礎,加上病毒爆發後被團隊成員連續獵殺的部分,剩餘的,應該只有同期歷史水準的半數左右。

  蘇浩可以感受到思維感知半徑內有大量變異生物在活動。

  這些可怕的傢伙喜歡在夜間尋食。很遺憾,它們至今尚未進化出在光滑水泥壁面上攀爬的能力。

  九名CR小隊成員慢慢圍攏過來,再次組成一個不規則的半圓。他們把蘇浩困在中央,不約而同端起手裡的槍。

  孟焱的皮膚黝黑發亮,看上去仿佛堅硬如鐵。這種特殊膚質,通常只能在三階強化人身上才能看到。

  就在上個星期,蘇浩剛剛走進候補軍官訓練營的時候,孟焱只是一名二階強化人。這與他的尉官軍銜倒也匹配。

  現在,孟焱體內正散發出三階強化人的特殊氣息。

  不僅是他,包括李振眉和剛剛補入小隊的兩名老兵,以及其他五名隊員,都擁有相同等階的強化能力。

  僅僅只是過了一個週末,整個CR小隊的能力集體提升了整整一個階段。

  這不正常。

  由於三階藥劑數量稀少,目前,只對準將以上高級軍官開放。當然,這規定同樣適用于某些戰功卓著的士兵和中級軍官。實力倍增,意味著在戰場上存活幾率更大,這比任何勳章和嘉獎更能引起軍人的狂熱追求。

  CR小隊所有人都是尉官。按照軍例,他們只能配發二階藥劑。

  顯然,有人為CR小隊七名成員超規格提供強化藥劑,使他們在短短兩天內實力暴增至三階標準。

  蘇浩淡然地搖搖頭。

  這種變化完全因為自己一手造成————在蘇浩面前,身為三階強化人的陳家榮根本沒有反抗之力,一個照面就被輕鬆擊倒。這意味著蘇浩的能力已經達到甚至超過三階。想要殺掉他,就需要足夠強大的力量。

  當然,更穩妥的辦法,是派出四階或者五階強化人。

  可是,這一時期四階藥劑尚未完成量化實驗,五階藥劑研製進度大約只有百分之六十。雖然有幾支樣品,卻都被科學院長王啟年牢牢控制著。軍方內部可能已經出現了幾個自然進化的四、五階強者

  他們至今沒有出現,也就意味著,在對付蘇浩這件事情上,並不是所有軍方高層都抱有相同的態度。

  想到這裡,蘇浩慢慢的笑了。

  他環視四周,用冷銳的目光不斷審視一張張殘酷兇惡的面孔。

  “你比我想像中要自覺。”

  孟焱端起剛剛配發的9毫米突擊步槍,對準蘇浩胸口。他比劃著很是下流的手勢,不無譏諷地嘲笑道:“蘇中尉,你是個聰明人。從離開出發營地的時候,你可能已經感覺到這次考核的氣氛不對,是嗎?嘿嘿嘿嘿……你的態度讓我很滿意,一路上沒給我們找任何麻煩。不過,再長的路,總有走到盡頭的時候。”

  說著,孟焱抬起左手,另外八名小隊成員同時端平槍口,瞄準蘇浩。

  蘇浩臉上表情忽然變得很緊張。

  他目光慌亂地看著孟焱,急促地說:“你們你們不能這樣。”

  “呵呵我也不想。可是沒辦法,這是上面的意思。”

  這種惶恐的態度,讓孟焱很是滿意。他慢慢放下舉高的手臂,頗為玩味地眯起雙眼:“我們一直對你表達著善意和友好。蘇中尉,你長得不錯,有一張很討人喜歡的小白臉。我不想對你的私人生活發表評價,但你的確惹上了大麻煩。”

  明顯的恐懼,打破了蘇浩勉強維持的鎮定。他顫抖著問:“你是說……陳家榮?”

  “你應該叫他陳中校。”

  旁邊,李振眉插進話來,冷哼著說:“有些人身後的背景,並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姓蘇的,你惹了不該惹的人。”

  “中校……”

  蘇浩目光慌亂,有些語無倫次:“他只是一個中校,是他先招惹我,他想侮辱我的妻子————

  孟焱“噗嗤”一聲笑了起來:“你又說錯了。陳家榮只是一條狗。但這條狗血統高貴。就像藏獒和土狗,一個可以看家護院,另外一個只能殺了吃肉。雖然只是中校,可他身後站著你必須仰望的人。別說他只是看中你老婆,就算他要強姦你死去的老媽,你也必須老老實實從墳墓裡把屍體挖出來,送給他當做玩具。”

  最後這句話太過惡毒,指向性也無比明確。

  蘇浩瞪大雙眼,像困獸般齜著牙,喘息聲無比沉重。

  “為什麼?憑什麼?他,他背後的人是誰?究竟是誰————”

  李振眉皺起眉頭,“嘩啦”一下拉起槍栓:“你的廢話太多了。對於一個快死的人,根本沒必要知道這些。”

  “你們必須讓我死個明白————”

  蘇浩爆發出如雷般的咆哮:“告訴我這是我最後的要求。否則……我會用最惡毒的語言詛咒你們。”

  李振眉輕蔑地瞟了他一眼,把右眼湊近突擊步槍瞄準鏡,冷冷地說:“老子不信鬼神,我內褲上就縫著玉皇大帝的照片。”

  “先等等————”

  忽然,孟焱制止了他的動作,盯著蘇浩,緩緩地說:“其實告訴你也沒什麼。陳家榮背後的人姓袁。那個人的強大與權勢,根本不是你能夠想像的。”

  蘇浩的表情有些微怔。

  這不是偽裝,而是他此刻的真實內心感受。

  姓袁的人?

  未來世界,最強大的豪族,就是袁家。他們不但擁有龐大的集團勢力,在軍方內部也把持著足夠分量的話語權。

  在訓練營的時候,蘇浩仔細觀察過CR小隊每一個人。

  他發現孟焱脖子上掛著一隻翡翠觀音墜飾,言談間偶爾提到神佛之類的名詞,孟焱總是顯得特別認真,甚至可以說是虔誠。

  詛咒之類的狠話,對大多數人沒有什麼效果。但總有些人會相信。尤其是被逼至絕境的人說出類似的話,總會對聽者產生一定程度的影響。

  蘇浩的表演沒有露出任何馬腳。目的,就是要以絕望者的身份,從孟焱等人嘴裡知曉最真實的信

  “姓袁?”

  蘇浩自言自語咀嚼著這兩個字。

  “你知道的已經夠多的了,沒必要繼續浪費時間。現在,去死吧————”

  李振眉很不耐煩地啐了口濃痰,再次舉槍瞄準蘇浩的頭,獰笑著,狠狠扣下扳機。

  “砰————”

  威力巨大的9毫米彈頭旋轉著從槍口射出。

  從蘇浩的角度,只看到猛然亮起一團閃亮的火焰。

  借助這團驟然即逝的光,所有人都看見蘇浩臉上表情無比寧定,甚至帶有一絲詭異莫名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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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ex030609607 發表於 2015-3-20 08:59 AM

第一百二七節 反叛

  強化人的神經感知系統敏銳無比。雖然不明白這種微笑究竟代表著什麼,可是CR小隊所有成員都感到驚訝。瞬間,腦子裡剛剛冒出來的模糊危險念頭,已經劇變為強烈的警覺與不安。

  李振眉的瞳孔猛然收縮。

  他看見蘇浩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很近,兩個人鼻樑尖端的距離,不超過十公分。

  “這不可能,這……這絕不可能————”

  突如其來的危險,使李振眉渾身上下的毛髮根根直豎起來。他眼裡閃動著慌亂和恐懼————就在扣動扳機的一剎那,蘇浩與自己的距離還有五米多遠。子彈沒有命中目標,他卻如幽靈般閃過。

  他……他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我可是三階強化人,三階啊

  高達兩千公斤的擊打力量,思維搜索半徑增加百分之二十,視覺畫面捕捉效果增幅三十幀左右,皮膚和肌肉硬度稍弱於凱夫拉防彈衣……

  連李振眉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什麼在這種時候,腦子裡居然會聯想起一大串關於三階強化人的相關資料?

  他神情駭然地看著蘇浩,兩個人注目相望的時間大約只有零點幾秒。可是對於擁有無限思考能力的大腦而言,仿佛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個世紀。

  “嗖————”

  一道微涼的風從李振眉喉間劃過。

  他感覺不到任何異常,卻意外發現蘇浩已經從身前消失。驚訝之余,李振眉下意識扭過頭,想要看看對方究竟在什麼位置?剛剛有所動作,忽然感覺有大量液體從喉嚨裡湧出。緊接著,傳來劇烈的疼痛。

  “他,他……我的脖子……呵,呵呵……救命,救……”

  李振眉雙手緊緊捂住傷口,卻怎麼也沒辦法阻止血流湧出。他想慘叫,想求救,卻沒辦法呼吸到足夠的空氣。恐懼、絕望、後悔……種種心理夾雜,他“撲通”一下重重跪倒,大張著嘴,雙眼如死人般迅速瞪大。隨著身體失去控制,只餘下一層皮的頭顱忽然朝側面傾倒,露出一片被血肉和骨髓填充的脖頸斷口。

  “嗒嗒嗒嗒————”

  大樓天臺上驟然爆發出密集槍聲。

  原本完美的弧形包圍圈瞬間混亂,沒有人看到蘇浩的身影。

  李振眉的死,使他們感到愕然與恐慌。三階強化人差不多可以算是目前最強大的存在。即便是面對變異生物,足以當做進攻部隊的矛頭。可是現在……一刀,僅僅只是一刀,李振眉死得無比徹底,絲毫沒有反抗的能力。

  “不要亂保持小組攻擊模式,輪流裝彈。他只有一個人,他不是我們的對手————”

  孟焱在聲嘶力竭地喊叫,迅速指揮其餘的人結成隊形。

  這一切實在太突然了。

  老鼠和貓的位置瞬間轉換,從事發到現在不過幾秒鐘的時間。

  孟焱根本沒辦法看清楚蘇浩的動作。他相信其他人的表現比自己好不了多少。

  可是,他們卻是自己目前唯一的依靠。

  驚恐和混亂,對未知事物本能的畏懼,使CR小隊所有人無法保持冷靜。他們甚至忘記了在黑暗壞境下可以利用意識思維進行搜索,只是不斷喊叫著,朝四周全黑的樓頂不斷張望,拼命想要在夜色下尋找自己的擊殺目標。

  剛剛補入CR小隊的兩名軍官首先反應過來。其中一個人連聲怒吼:“不要用眼睛看,放開搜索意識,用思維感知就能找到他。動作要快,散開,所有人散開……”

  話音未落,一顆黑乎乎的東西,從蓄水池背後突然飛出。

  小隊成員的神經緊繃到極致。軍官的提醒,使他們恍然大悟,連忙放開意識進行搜索。這團莫名物體的出現,使所有人不約而同把意識焦點聚集到它的身上。

  那是一個不大的圓柱體。有拉環,有撞針。

  “不好,是閃光彈,啊————”

  最先分辨出該物體真實效果的軍官尚未把話說完,拋在空中的閃光彈已經轟然炸開,發出太陽還要明亮的刺眼白光。

  這光線瞬閃即逝,如火焰般刺激著視網膜和淚腺。在緊張神經作用下被大量聚集的感光細胞徹底癱瘓,人們只覺得眼前一黑,雖然立刻閉上眼皮,卻無法阻止大團莫名亂流在眼眶裡滾動。

  強化人的視覺比普通人更加敏銳,閃光彈造成的視覺休克效果,同樣要超過普通人數倍以上。

  蘇浩從蓄水池背後猛然躥出,以身體能夠承受的最大速度朝前猛衝。閃光彈造成的致盲效果不會持續太久,但對於於掉整個CR小隊,已經足夠了。

  人們在怒吼,在咆哮,在惶恐憤怒的朝著四周舉槍亂射。

  在發散開的思維意識裡,有一個非常模糊的影子在來回閃動著。

  他們知道那就是蘇浩,卻根本沒辦法瞄準。因為他的速度實在太快,而且不斷變幻方向,無法捕捉運動軌跡。

  蘇浩像一道魅影,閃電般在人群裡來回穿行。黑色的格鬥刀帶起陣陣冷風,朝著目標咽喉與側頸要害部位猛刺。尚未從視覺休克效果中恢復過來的人們,只覺得有氣流從臉上滑過,緊接著,是從咽喉迅速擴散到全身的冰冷和無力。

  蘇浩沒有用槍。

  按照未來世界的研究理論,身體機能得到全面強化的人類,骨骼、肌肉、皮膚硬度均有不同程度提升。為了負載更強大的力量,細胞密度被聚合到前所未有的程度。強化人皮膚雖然當然不可能與真正的鋼板相比,但它們很柔軟,具有良好的韌性,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削弱子彈的殺傷力。

  簡而言之,就是防彈。

  軍部剛剛配發的9毫米突擊步槍只是初期型號。隨著變異生物生理機能不斷進化,軍工部門被迫研發衝擊力和殺傷力更大的高爆彈頭。近距離射擊,槍彈對二、三階段強化人仍能造成威脅,卻不一定當場致命。想要在盡可能短的時間裡殺光CR小隊,蘇浩只能選擇近身攻擊。

  樓頂天臺面積狹窄,自己這邊也只有一個人。

  至於格鬥刀……那是軍方半年前定型的新產品————以碳素為基礎,有著足夠的硬度和強度,配合蘇浩高達五階的恐怖力量,足以一刀斃命。

  樓頂,遍地是血。

  意識感知圖像顯示,地面上到處都是喉嚨被割斷的屍體。一條條腥紅的血流從屍體下面蔓延開來,與那些極度蒼白的死者面孔形成鮮明對比。

  前後不到半分鐘時間,蘇浩已經於掉了七個人。

  在未來時代,他是研究員。人類和變異生物的身體構造,都是蘇浩的研究物件。骨骼與關節在他面前毫無秘密,強大的感知思維使他擁有如同手指觸摸實物般的效果。過去的一年,在昆明城中蘇浩一直努力增加實戰經驗。他使用各種武器,嘗試著在不同環境下對付喪屍。即便是最無畏的戰士,恐怕也很難做到這一點。但蘇浩不同————他面對過死亡,知道被人轄制卻無力反抗的悲哀。

  曾經屈辱的記憶,促使他以前所未有的熱情和亢奮去拼命。

  他知道如何利用人體和變異生物的弱點,運用力量和速度,直接攻擊要害。

  孟焱和莫子蕭緊貼著站在一起,他們臉上滿是汗水,渾身每一塊肌肉在顫抖。如果不是相互支撐著,恐怕腿腳會瞬間失去力量,重重摔倒。

  他們已經從視覺休克中恢復過來。可是看著站在數米外的蘇浩,孟焱和莫子蕭只覺得腦子裡充滿難以形容的震撼。

  在酒吧,蘇浩直接擰碎了陳家榮的骨頭。

  這意味著他的綜合實力至少是三階。

  那個時候的孟焱雖然只是二階強化人,但他同樣看不起陳家榮。

  那傢伙空有中校軍校和三階藥劑,實際力量和速度卻無法達到標準數值。陳家榮主管後勤,從未上過戰場,作戰部隊很多二階軍官都比他更強。

  在慣性思維作用下,孟焱很自然的把蘇浩歸類為三階強化人。

  當然,是比陳家榮更強的那種。

  血淋淋的事實,撕碎了孟焱想當然的判斷。

  從李振眉到幾秒鐘前剛剛倒下的另外一條小隊成員,孟焱根本沒能看清楚蘇浩的動作。他的速度實在太快了,完全超出肉眼能夠捕捉的視覺極限。他甚至沒有用槍,只是憑著一把格鬥刀,就幾乎殺光了整個CR小隊。

  “不要過來不要————”

  莫子蕭聲嘶力竭地嚎叫著,對準蘇浩不斷扣動扳機。

  子彈在夜空下拽出細長焰尾,空氣摩擦著彈體亮起一道火紅亮光,消失在茫茫黑暗深處。

  孟焱和莫子蕭誰也沒有看到蘇浩究竟如何閃避?

  他似乎沒有動,只是在原地留下一道吸引攻擊的幻影。當子彈飛近,本體卻在其它位置出現。移動距離只有五、六釐米遠,射擊對他無法造成任何傷害。

  “沒,沒用的……”

  孟焱額頭上冷汗淋漓,張口結舌機械地喃喃著。

  他當然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當人體機能被強化至一定程度後,槍械的劣勢其實非常明顯。強化人可以通過對方肌肉運動軌跡,判斷出扣動扳機瞬間最危險的致命點,從而提前運動進行閃避。不過,這種情況只是針對普通人而言。在兩者同為強化人,或者同階強化人的前提下,子彈仍然具有致命效果。

  眼睛只能看到普通人的動作,卻無法跟上高階強化人的運動速度。

  “你……你究竟是不是人類?”

  孟焱駭然地連連搖頭,難以置信地失聲道:“你怎麼可能擁有比第三階段更高的速度?四階……沒錯,你一定是注射過四階藥劑。可那種東西連將軍都沒資格使用。你,你到底是誰?怎麼可能有…

  “嗖————”

  突然,從身後傳來一股極其慘烈的劇痛,把孟焱即將脫口而出的話,硬生生壓了回去。

  一把軍制單兵格鬥刀,從後腰右側深深插入,直至沒柄。

  孟焱眼裡滿是駭然和驚怒。他艱難地扭過頭,用幾欲噴火的雙眼死死注視著莫子蕭。

  原本以為是絕對可靠肩膀的部位,卻突然伸出一把足以致命的鋒利刀子。

  這種劇變,任何人都無法接受。

  孟焱腦子裡滿是被欺騙的怒火。

  莫子蕭,他居然敢背叛我居然從背後捅老子一刀

  “你……你,你這個狗雜種————”

  孟焱像熊一樣咆哮著,雙手在空中亂抓,想要把卑鄙的叛徒從身後揪出來,亂拳砸成肉泥。

  他的動作沒有任何效果。

  莫子蕭站立的角度剛好位於孟焱身後,以人體四肢關節的正常活動方式,根本不可能對這個位置釋放出全部力量。

  莫子蕭臉上滿是殘忍的冷笑。

  他毫不客氣地抓住孟焱的手腕朝上反擰,握在右手的刀子繼續朝孟焱體內深插,然後橫向一切,握緊刀柄來回翻轉。這種致命的動作使孟焱雙眼陡然伸直,不斷發出如哭泣般的哀嚎。

  那種感覺很恐怖,就像身體裡有一台小型鑽機,正在內臟、肌肉和骨頭之間肆無忌憚橫衝直撞。散碎的肌肉組織和臟器從傷口密集湧出,夾雜著大量粘稠鮮紅的血。

  莫子蕭並不覺得滿足,他用力咬住嘴角,操縱匕首朝孟焱後背和側腹亂捅。每一刀都力量十足,孟焱怒睜的眼睛漸漸失去光彩,兇悍暴怒的面孔漸漸僵硬,手腳四肢失去活力。最後,神經中樞徹底喪失了對痛苦和恐懼的傳遞反射,他不在扭動身體,不再反抗,任由莫子蕭從背後一次次捅刀,整個人隨著巨大的衝擊力不斷震動,顫抖。

  “雜種……卑鄙無恥的狗雜種————”

  兇殘至極的肆虐,足足持續了好幾分鐘。

  其間,伴隨著孟焱從高亢到激烈,很快變得遲緩沉重的咒駡。到了最後,已經聽不到什麼聲音。他的嘴唇和鼻孔流淌出大量的血,偶爾還會冒出一個個鮮紅的血泡。

  孟焱整個身體從中間被活活剖開。一道仿佛被猛獸啃咬後撕裂的巨大傷口,從後背和肩膀延伸開來,一直穿過胸脯。高強度凱夫拉防彈衣勉強維繫著破碎身體的完整,當屍體被莫子蕭扔在地上的時候,從中間縱剖開的孟焱,看上去活像微微張開翅膀的蝴蝶。

  “不————”

  躺在血泊中的一具屍體突然動了。他掙扎著從地上站起,帶著無比強烈的威勢,朝著莫子蕭猛撲過來。

  是蕭易。

  “敢動我的男人,你,呵呵,你給我死……”

  滿面猙獰的蕭易剛跑出兩步,脖子上的刀口立刻綻開,含糊不清的話尚未說完,腦袋已經歪朝一邊,身體踉蹌著,再次重重摔倒。

  “呼呼”的冷風從樓頂刮過,感覺不到濕冷空氣的清新,只有濃烈嗆鼻幾乎使人窒息的血腥。

  蘇浩冷漠平淡地看著莫子蕭,黑色眼眸深處釋放出警惕的光。

  “哐啷————”

  莫子蕭扔掉匕首,抹了一把糊在臉上的血水,露出無比諂媚,帶有明顯討好意味的笑。

  他的牙齒很白,在夜幕下閃著森冷寒光,格外引人注目。

  “嘿我……我沒有惡意。我是跟你一起的。”

  莫子蕭攤開雙手,手足無措的在空中晃了晃,又調轉方向在自己衣服上抹了抹。手上沾滿了血,很粘,感覺很不舒服。

  “那個,蘇中尉,我……我是你的朋友。”

  莫子蕭儘量尋找適合表達自己意圖的字句:“我不喜歡孟焱他們,我跟他們不是一路人。上次在出發營地的時候你也看見了,他們一直在打壓我,欺負我。我想幫你,所以我殺了他。我沒撒謊,真的”

  他說話的速度很快,雖然一直微笑,可沉重的呼吸卻出賣了內心深處的緊張和畏懼。

  “朋友?”

  蘇浩頗具玩味地笑了。

  這表情在莫子蕭看來,應該是承認自己的表示。

  於是他神情為之一松,加快朝前走的速度。

  “站住————”

  蘇浩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他看了看躺在地上孟焱和蕭易的屍體,目光重新返回到莫子蕭身上,

  “……我說,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看著蘇浩手裡緊握的匕首,莫子蕭臉色變得越來越陰沉。

  他於笑幾聲,再次攤開雙手,認真地說:“從一開始,我就打算站在你這邊。蘇中尉,我沒有騙你。孟焱和李振眉要殺你。蕭易也一樣,他其實是孟焱的性夥伴。不過,所有人都是無足輕重的棋子,真正想要對付你的人在上面。”

  說著,莫子蕭故作玄虛地抬起手,指了指天空,語氣和聲調也充滿神秘和誘惑:“你一定猜不到,那個站在他們背後的大人物,是集團軍司令官許仁傑。那兩個剛剛補進小隊的軍官,是U16機步師的人。他們從東部前線輪換下來休整,實力很強。許司令讓他們加入這個候補軍官小隊,就是為了在這裡把你於掉。從營地裡出來的時候,我就一直走在後面監視他們。你是個好人,不該死在這兒。”

  “相信我,我是你的朋友。我只想通過訓練考核,絕對沒有別的意思。我們應該彼此信賴,就像最好的搭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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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ex030609607 發表於 2015-3-20 08:59 AM

第一百二八節 吮吸

  莫子蕭的態度和語氣都很誠懇,從他嘴裡說出來的話也符合事實。

  至少,與蘇浩知道的某些情況吻合。

  蘇浩依然一言不發,默默注視著站在對面的莫子蕭。

  過了很久,蘇浩忽然怪異地笑笑,意味深長地問:“你注射過三階強化藥劑?”

  莫子蕭眼裡一片茫然,不明白為什麼要這樣問,下意識點了點頭。

  “三階藥劑,呵呵……”

  蘇浩踢了踢腳下的一具屍體,平靜地說:“按照相關條例,三階藥劑只對將軍級別的人物開放。陳家榮掌管集團軍後勤部門,從中貪墨倒也不算奇怪。那兩個新進軍官來自前線,有戰功,能夠得到三階藥劑很正常。至於孟焱、李振眉、蕭易,還有你,總共七個人,我看不出究竟有什麼特別的,居然都能得到這種珍貴藥劑。”

  停頓了一下,蘇浩繼續說:“沒錯,你剛才沒有撒謊,上面的確有人想要對付我,所以才會想到利用考核的機會,讓我永遠消失在這座城市裡。然而問題就在這兒————陳家榮在我面前根本沒有還手之力,這就意味著對付我至少需要三階以上的強化人。上個星期,我剛到訓練營的時候,你和孟焱他們一樣,只有二階強化力量。僅僅只過了一個週末,你卻和他們一樣,都變成三階。”

  “一次性下發七支三階藥劑……不得不承認,你們背後的大人物真的很有魄力。如果沒有猜錯,這應該是專門針對我設置的一個局。在訓練營,我只能進入CR小隊。孟焱故意做出來的示好,只是想要傳達那位元大人物的信號。很遺憾,陳家榮在這個時候冒了出來。而我和他之間的矛盾根本沒有調和可能。在他和我之間,那位大人物顯然更看重前者。所以我必須死。而你們,就是執行者。”

  莫子蕭臉上肌肉一陣抽搐。

  他盯著蘇浩,非常勉強的擠出一絲笑容,于巴巴地說:“不,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絕對不是。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

  蘇浩隨意揮了揮手,冷靜的聲音聽起來如冰一般酷寒:“你們是那位大人物的親信,所有CR小隊成員都是專門進行培養的心腹。上一次考核,其實應該得到更多的晶石和銀骨。我注意過你們的戰鬥方式,孟焱和其他人都留有餘力,他們顯然不想通過考核。正因為這樣,你和他們才會爭吵。”

  莫子蕭沉默了。

  片刻,他慢慢開口:“你說得沒錯。我的確不想繼續呆在訓練營。我想離開。按照慣例,只要我走了,就會有新人補充CR小隊的缺額。但孟焱和李振眉控制著每次收繳的銀骨數量,他們根本不給我機會。所以……”

  “所以你們的矛盾只是存在於表面上,與殺不殺我這件事沒有絲毫關聯。”

  蘇浩很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如果換個時間和地點,我也許會相信你的話,認為剛才那番表演是真實的。然而,我比你們任何人都清楚三階藥劑的價值。那東西必須有後勤、裝備、參謀等幾大部門高級主官共同簽字才能領取。這種藥劑一直沒能實現量產,庫存數量少得可憐。就算那位大人物再有權勢,也不可能把如此貴重的藥劑交給普通人使用。除非……是他絕對信賴的心腹。呵呵莫子蕭中尉,我說的對嗎?”

  莫子蕭呆呆地站著,眼裡閃過無法自製的慌亂。

  “不,不是這樣的,我沒有……”

  “千萬不要侮辱我的智慧。”

  蘇浩陰森森地打斷他的話:“對於整個計畫,你身後的那位大人物可以說是算無遺策。可是作為實際執行者,他們不會透露給你很多隱秘的資訊。呵呵你可能不知道,我是科學院研究員,強化藥劑生產過程和產量之類的問題,對我而言都不是秘密。在我看來,你的表演只是一出滑稽劇。孟焱雖然為人霸道,卻一直把你當做足以信賴的朋友。而你呢?呵呵……”

  冷冷地笑著,蘇浩握緊格鬥刀,身影一閃,以肉眼無法捕捉的速度消失在黑暗中,急竄至莫子蕭身後。

  在這種超乎想像的速度面前,莫子蕭根本來不及有所反應。

  他感覺喉嚨被某種銳利的東西割斷,一股巨大的力量把自己拎起來,高高拋向空中。映入瞳孔的世界一片黑暗,周圍模糊的建築在拼命翻滾。然後,它們如同被鬼神上下顛倒、扭曲,朝著自己腳地急劇下沉。

  我,我在下墜?

  他把我從樓上扔了下來?

  不,我不想死

  重重雜亂的念頭,充斥了莫子蕭的大腦。幾秒鐘後,伴隨著沉悶的撞擊,他感覺肩膀傳來難以承受的劇痛和撕裂,然後是胳膊、腰、大腿……

  莫子蕭是強化人。蘇浩那一刀割喉只讓他流血,並不致命。

  從百米高的樓頂墜下,內臟移位,肩部骨骼粉碎,體內組織一片混亂。可他仍然還活著,奄奄一

  莫子蕭沒辦法動彈。他大口呼吸,卻吐出大團鮮血。就在眼睛能夠看到的黑暗深處,慢慢顯露出世界上最猙獰、恐怖的面孔。

  那是四頭類人。

  它們彎著腰,目測身高大約為兩米左右,頭部嘴的位置延伸出半米多長的尖刺,看上去很堅硬,有種令人畏懼的銳利。

  蘇浩站在樓頂天臺,默默看著腳下正朝莫子蕭走過來的這些怪物。

  它們是蚊子和人類的結合物。

  因為人類基因的限制,類人們一直沒能進化出翅膀。

  但它們身上已經出現了蚊子的口器的標誌性生物特徵。

  這些蚊人手腳四肢異常尖銳,表面佈滿堅硬的剛毛。乍看上去,就像滿是倒刺的玫瑰花莖稈。兩條短小的輔肢從腰部凸伸出來,使它們保持著蚊類昆蟲特有的外觀形態。

  “不要……不要過來,求求你們,不要過來……”

  莫子蕭無法動彈,他滿面驚駭地看著越來越近的蚊人,滿是血沫的嘴唇一直在抽搐,語無倫次。

  濃烈的血腥氣味,刺激著蚊人不斷加快速度。它們眼裡放著令人驚駭的光,從幾米外飛撲過來,用六條肢腿牢牢抱住莫子蕭。

  鋒利的針狀口器狠狠紮進身體的一剎那,束手待斃的獵物猛然張大嘴,爆發出不似人聲的慘叫。

  莫子蕭眼中一片迷茫。

  他感覺有種說不出的奇怪物質,正沿著蚊人口器不斷注入自己體內。

  那似乎是胃酸之類的消化液,把自己的內臟、骨骼、肌肉全部融化。

  這感覺真的很可怕。身體器官一點點消失,整個人如同在烈陽下暴曬的冰淇淋,漸漸溶成一灘膿液。

  “我……我只剩下一張皮了嗎?”

  這是莫子蕭腦子裡最後的念頭。

  清醒意識消失前的一剎那,他仿佛感覺到那幾頭蚊人正用口器狠狠吮吸自己,吞噬著完全糜爛的血肉濃漿。

  皮膚表面的紋理在一條條蠕動,莫子蕭的腿腳身體驟然收縮。即便站在百米高的樓頂,蘇浩仍然能夠聽見如同用塑膠管在優酪乳杯子“呲溜呲溜”的吸聲。

  這座城市,已經變成怪物的巢穴。

  至於外面的世界……

  想到這裡,蘇浩不禁抬起頭,仰望天空。

  濃密的烏雲已經散開,露出一抹清涼的月色,懸掛在夜空中的朗星如寶石般燦爛。

  沒有人類排放污染氣體,原本很多看不見的東西,正在逐漸變得清晰。

  蘇浩淡淡地笑了。

  “這世界仍然還有光明存在,黑暗,只是暫時。”

  兩天后,淩晨。

  天色沒有完全放亮,微弱的晨光把大地染成一片金色。連接著出發營地與遠處城市的灰色公路上,緩緩走來一個灰色的身影。

  一名全副武裝的士兵站在營地塔樓頂端。雖然光線昏暗,人影與營地之間還有很長一段距離,士兵還是隱約看見對方穿著破破爛爛的軍制戰鬥服,表面沾滿泥土和污垢。

  只有一個人。

  士兵有些疑惑。

  他在這個出發營地已經呆了六個多月,從未見過有誰能從城市裡獨自出來。那些考核人員都是以十人小隊為規模,即便有所傷亡,返回的時候,最糟糕的情況也只是減員一半。

  士兵扳過探照燈,一束強烈的光柱立刻直射著緩緩走來的人影。

  蘇浩抬起右手擺在額前,擋住刺眼的強烈燈光。

  這動作使他看起來越發疲憊,士兵也看清楚他身上滿是暗色血污,防彈衣上甚至還有幾處明顯的撕裂痕跡。

  營地最高指揮官是一名中年少校。

  他仔細驗看過蘇浩拿出來的所有戰利品。精確稱量之後,確認總共為二十一塊晶石和四百一十一毫克銀骨。

  少校讓人端來一份熱乎乎的早餐擺在蘇浩面前,神情複雜地看著他。

  “中尉,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應該是CR小隊的成員之一。”

  蘇浩大口劃拉著麵條,沉默著點了點頭。

  少校目光冷峻:“那麼,請告訴我:你的隊友在哪兒?”

  蘇浩咽下嘴裡的食物,用手背抹掉嘴角的油花,長長呼了口氣:“昨天晚上,我們的宿營地被大批變異生物圍攻。除了我,所有人都戰死了。”

  最後一句話,明顯讓少校吃了一驚。

  他沉默了幾秒,推開椅子站起,來回踱了幾步,轉過身,用陰沉的目光看著蘇浩。然後,對站在周圍的幾名士兵揮揮手,他們立刻走過來,把蘇浩圍在中間。

  “CR小隊所有成員都是候補軍官。他們當中有些人身份特殊。作為唯一倖存者,你必須接受軍法處的調查。”

  少校仔細注視著蘇浩的眼睛,希望能夠從中找出可供辨別的蛛絲馬跡。

  他最終還是失望了。那雙黑色的眸子清澈如水,看不到任何隱瞞或欺騙。

  這讓少校多少有些安慰。

  作為營地指揮,他當然對全員均為三階強化人的CR小隊有著深刻印象。

  同樣,少校也不認為蘇浩是那種謀殺團隊成員,獨自謀取利益的卑鄙傢伙。

  想要殺人,就必須有足夠強大的實力。

  一個對九個,還是全滅,這可能嗎?

  這世界已經夠亂。自己人殺自己人……這不是什麼好消息,但願事實如同蘇浩所說,是變異生物殺了那些人。

  少校微微搖了搖頭,說話語氣開始變得緩和,略帶傷感。

  “我現在就派人送你返回司令部。這件事已經超出了我的職權範圍。軍法處那些人雖然看起來不通人情,卻也不會故意捏造罪名。跟他們一五一十的說。需要的話,我會幫你出具一份出發和回歸的詳細時間記錄。”

  蘇浩點頭笑了:“謝謝”

  71集團軍司令部。

  許仁傑看著擺在桌子上的審訊報告,臉色一片鐵青。

  從出發營地返回,蘇浩立即被軍法處收監。

  訓問丨進行了整整二十四小時。至於內容……歸納起來不過是兩句話。

  一,CR小隊其餘的人全部戰死。

  二,我還活著。

  看著紙頁上那些列印出來的文字,許仁傑只覺得有種說不出的慍怒。

  “一群廢物,連這點兒事情都辦不好。白白浪費了那麼多資源。七支強化藥劑,那可是三階藥劑啊居然……居然就這麼沒了。”

  與死去的莫子蕭相比,身為集團軍司令官的許仁傑顯然更清楚七支三階強化藥劑意味著什麼。

  那相當於一個戰鬥力強悍的突擊小隊。

  相當於一支在病毒爆發時期能夠決定局部戰鬥,甚至戰役進度的最精銳力量。

  如果轉換為物質,可以⊥很多人從此衣食無憂,從某個家族手裡得到幾千名私兵,以百噸為計量單位的龐大資源。

  CR小隊,是許仁傑暗中操縱的心腹部隊。

  孟焱、李振眉、莫子蕭……他們都是許仁傑精心挑選出來的。

  其中,包括孟焱和李振眉在內的五個人,均為正式在籍軍官。莫子蕭和另外幾個,才是真正的候補人員。

  組建CR小隊的目的並非專門針對蘇浩,而是泛用於與之類似的任何人。

  除了孟焱,莫子蕭等人大多是文職出身。他們不是真正的戰士,但他們足夠聽話,對許仁傑的命令絕對服從。強化藥劑的出現,相當於一條使普通人獲得強大力量的捷徑。許仁傑不需要冒著從特戰部隊抽調人手的危險,就能輕而易舉組建自己的秘密班底。

  讓強者服從命令很困難。讓服從命令人獲得力量就要簡單得多。當然,CR小隊的綜合實力肯定沒有百戰士兵那麼強大。然而在許仁傑看來,以七名強化人對付一個蘇浩,其實已經足夠。

  蘇浩

  想到這個名字,許仁傑沒來由的一陣煩躁。

  能夠爬到集團軍司令官這個位置的人,當然不是傻瓜。

  許仁傑與陳彥霖之間的矛盾大多停留在表面層次。其實雙方都很清楚,大多數時候,這種爭鬥只是做給外人看的表演。司令官和參謀長不是天生的敵人,也沒有殺父欺母滅門奪妻之類的血仇。所謂爭執,最多是因為權力方面的爭奪。雖然許仁傑和陳彥霖誰都沒有挑明,卻彼此心照不宣。

  對於蘇浩的問題,許仁傑其實非常贊同陳彥霖的說法————能夠被科學院長王啟年看中的,不是人才,就是精英。

  許仁傑已經動過想要拉攏蘇浩的念頭。發佈人事調令的原因也就在於此。

  他不想把蘇浩繼續放在昆明。

  那樣做,只會白白便宜王啟年。

  銀骨和新型戰術,足以表明蘇浩的價值。許仁傑要把蘇浩牢牢捆綁在自己身邊。如果這個人真能為自己所用,許仁傑並不介意讓蘇浩的軍銜繼續躥升。哪怕就算準將之類的高位,也絕對不成問題。

  CR小隊堅決執行集團軍司令官的意志。孟焱和李振眉等人對蘇浩表現出足夠的友善。

  許仁傑在用人方面有無比豐富的經驗。

  他很清楚:想要讓某個人死心塌地跟從自己,就必須長期、有效的給予利益。李振眉把CR小隊上一期考核所獲的全部收益送給蘇浩,只是人才收攏計畫的最初步驟。如果沒有那天晚上的酒吧事件,孟焱還會按照許仁傑的要求,在接下來的一個月裡,一點一滴,由少變多,繼續給予蘇浩更多的好處

  金錢、地位、權利……

  男人需要的不就是這些?

  只要蘇浩一直呆在基地市,按照預定的計畫慢慢發展,很可能會改變對許仁傑的影響,站在集團軍司令官這邊。

  這絕對不是虛言。

  許仁傑和陳彥霖談不上誰善誰惡,王啟年雖然不喜歡軍方將領,卻也沒有明確告訴蘇浩嚴禁與這些人接觸。何況,蘇浩本來就是軍官。如果許仁傑能夠給予更多,他當然不會吝於回報。

  如果事情真的按照這個軌跡發展下去,蘇浩和孟焱等人可能還會成為朋友……

  問題是,中途忽然冒出來一個陳家榮。

  他是中校,是71集團軍的後勤處長。

  除了這些,陳家榮其實還有另外一個身份。

  五年前,陳家榮的妹妹嫁給了袁立,他搖身變成了袁立的小舅子。

  至於袁立……那是袁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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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ex030609607 發表於 2015-3-20 09:00 AM

第一百二九節 老友

  這些亂七八糟的問題攪得許仁傑一陣頭疼。

  他惡狠狠地瞪著桌子上的審訊報告,忽然伸手抓起,幾把撕成碎片。

  潔白的紙屑在地板上亂飛,仿佛一隻只該死的鴨子,“呱呱”嘲笑著許仁傑的愚蠢行為。

  袁家,是一頭可怕的怪獸。

  這比喻的確不太恰當,也很難理解。

  如果把軍部看做和平年代的地球,那麼袁家在其中的地位,相當於美、中、俄之類的大國。

  許仁傑是軍部高層某個大人物的代言人。有這層勢力作保,他當然不會懼怕袁家。

  然而,任何事情都具有兩面性。不怕,並不代表絕對藐視。恰恰相反,許仁傑與袁家的關係算是頗為密切,在很多方面都能做到利益共用。因此,他必須重視袁家的意見。

  用一個蘇浩換來袁家的好感,這買賣似乎不錯。

  許仁傑眼前仿佛擺著一架天平。一端秤盤上站著蘇浩,另外一端放著七支三階強化藥劑,還有很多沒有實質形體,很模糊,卻隱約能夠猜測出名稱與用途的砝碼。

  蘇浩的確是一名優秀的軍官。

  別的暫且不論,能夠在九名三階強化人圍攻下,獨自逃出城市,足以證明他的實力。

  許仁傑並不清楚蘇浩究竟是怎麼做到的?審訊記錄上沒有任何答案。

  也難怪,這種事情肯定是每個人都會保守的秘密。

  至於CR小隊的孟焱、李振眉等人……

  “廢物統統都是廢物————”

  許仁傑忍不住又罵了起來。

  想都不用想,他們肯定死了。

  可問題在於:他們究竟是被蘇浩獨自擊殺?還是落入某個預先制訂好的陷阱,遭到大量不明武裝人員襲擊?

  或者,還有另外一種情況,就是審訊記錄中蘇浩本人供述的那樣:CR小隊遭遇大規模變異生物群。除了他,其餘人員全部戰死。

  不管是哪一種情況,都意味著極其強悍的力量和超卓智慧。

  毫無疑問,用蘇浩這種精英交換CR小隊那些廢物,無疑是許仁傑想要的結果。他會毫不猶豫的給蘇浩加官進爵,繼續用大量好處籠絡對方。

  然而,偏偏出現了一個陳家榮,出現了袁家,出現了自己不敢招惹的龐然大物。

  所以,許仁傑只能把蘇浩收押監禁。

  他需要更多時間思考,需要在多方面利益中權衡對比,看看誰的砝碼更重,更值得自己投靠。

  許仁傑覺得自己的腦細胞數量正在急劇減少。

  這種該死的複雜問題,簡直比對付上百萬頭喪屍還要困難。

  解決變異生物的辦法不外乎就是殺,可是人際關係和利益糾紛必須小心翼翼,走錯一步,很可能會招致難以想像的危局。

  “叮咚————”

  辦公室專線螢幕上,出現了滿面微笑的秘書。她化著很豔麗的妝,笑容有些發膩。

  “閣下,有您的私人通訊。”

  “接進來。”

  許仁傑漫不經心地從抽屜裡拿出煙盒,抽出一支點燃。

  除了香煙,他實在想不出現在應該用什麼方法來集中注意力。

  辦公桌對面的牆壁上緩緩升起電子螢幕,電波於擾持續了短暫的幾秒鐘。從無數雪花點構成的雜亂圖像深處,突然閃現了王啟年的影子。

  許仁傑猛然張大嘴,剛剛點燃的香煙從指縫裡滑落,掉在地上,濺起一片四散亂飛的火星。

  這簡直出乎意料之外。

  “王……你,你怎麼……胖子,那個,不是……等等,你怎麼會……”

  許仁傑的瞳孔驟然緊縮,語無倫次地說了半天,卻沒能語貫成句。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根本不相信王啟年會主動與自己聯絡,而且還是以螢幕對話的方式。

  “我記得你以前不是結巴。怎麼,昨天晚上跟女人親嘴把舌頭給親腫了?還是你得了喉癌?每天只能混吃等死?”

  螢幕上的王啟年依然肥胖,花白的眉毛下面,還是那雙不屑一顧的眼睛。從他嘴裡說出的話無比惡毒,活脫脫就是在咒人趕緊去死。

  可不知為什麼,許仁傑卻有種獨自行走在冰寒大地上,身體幾乎快被凍僵麻木,天邊卻出現了一道溫暖陽光的特殊感覺。

  “胖子……你,你終於肯原諒我了?”

  許仁傑渾身都在顫抖,眼睛裡閃耀著激動的光。

  他和王啟年是大學時代的好友。進入軍隊,因為某些問題看法不同,最終分道揚鑣。當然,究其問題根源,許仁傑也承認是自己的錯。他一直想要找王啟年好好談談,可是對方根本不予理會。兩個曾經好得同穿一條褲子的鐵哥們,如今卻形同路人。

  既然主動與自己聯絡,是否意味著,能夠重拾年輕時候的友誼?

  “把蘇浩放了”

  王啟年說話的聲音很是慵懶,聽起來就像吃飽熟睡的豬的哼哼,意思卻直截了當。

  “他是科學院正式研究員。嗯…我這邊,現在有重要的研究任務需要他負責執行。你現在就放人。我已經派夜影乘飛機去你那裡辦理人員交接手續,最遲六小時後就能抵達。順便說一句,我手上有軍部核發的人員調遣令,你無法拒絕。”

  許仁傑臉上的激動表情漸漸冷凝。從幻想和恍惚中回歸現實的感覺雖然並不舒服,卻無法逃避。

  他重新點起一支煙,用微微發紅的眼睛看著螢幕:“胖子,很久沒見了。用不著上來就談公事吧

  王啟年可能是剛吃過東西,嘴裡叼著一根牙籤,很是不屑地笑笑:“我們之間似乎沒什麼好談了。我不是女人,你的屁股對我也沒有什麼吸引力。如果不是因為你抓了姓蘇的那個小子,我才懶得跟你這種騙子打交道。”

  “每個人都會犯錯。”

  許仁傑非常誠懇地說:“那時候我們剛畢業,誰都想找個好工作。你也知道,和平年代軍人想要升職有多麼困難。我不想永遠呆在辦公室庸庸碌碌過一輩子。我的英文水準不錯,體格和戰術演練歷年考核成績都是優等。為什麼我就不能加入維和部隊出國執行任務?而那些有家世和背景的傢伙,就能出去混完資歷回來直線上升?”

  王啟年嗤之以鼻:“是啊你說的都有道理。所以,你主動爬上那個喪偶寡婦的床。她可是整整比你大了十五歲,滿臉褶子皮膚暗黃早衰憂鬱還有老人斑。她那個地位顯赫的爹,對你幫助的確很大。否則,你也不可能區區幾年時間就爬到上校的位置,然後是準將、少將、中將……嘖嘖嘖嘖姓許的,你應該把“恬不知恥”四個字貼在腦門上。那是你這輩子永遠的標籤,沒辦法摘下來的。”

  “你給我住嘴————”

  許仁傑猛然一拍桌子,沖著王啟年怒聲咆哮:“你以為我想嗎?在那種時候,我能怎麼辦?擺在面前的只有兩條路:要麼放棄愛情和尊嚴,出賣人格與道德,換來一個充滿希望的未來。要麼帶著全部已有的東西,被發配到辦公室去整理檔。然後慢慢熬資歷混時間,老死病死困死你他媽的別跟我說什麼堅持就是勝利之類的廢話。想想我們同期畢業的那些人,很多都是驚才豔豔,他們的資質和毅力難道比你我都差?可最後呢?除了我、陳彥霖,還有你,有誰得到真正施展才能的機會?”

  “哼”

  螢幕上的王啟年,發出一聲冰冷的譏諷:“這些亂七八糟的理由聽起來頭頭是道。我差點兒忘了:你在大學時候的哲學課程,每年都能拿高分兒。理論上的東西你的確比我在行,就算給你三天三夜一樣可以呱啦呱啦說個不停。老子沒興趣和你辯論,也沒時間聽你喋喋不休。總之有些事情做了就是做了,你沒辦法否認,旁人也都看著。無聊廢話和雞毛蒜皮的人生探究到此為止————立刻放了蘇浩,最遲明天上午,他必須回到科學院報導。”

  胖子院長說話非常直接,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

  許仁傑歎了口氣,再次點燃夾在指間的熄滅香煙,狠狠抽了一大口。透過繚繞的煙霧,可以看見他的眼裡充斥著越來越多的血絲。

  “蘇浩……他現在很吃香啊”

  許仁傑平復了一下情緒,慢慢地說:“不光是你,袁家也想要他。”

  “袁家?”

  王啟年臉上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他不動聲色地問:“為什麼?”

  “蘇浩把我手下的後勤處長打成了殘廢。那傢伙是袁家安插在71集團軍的心腹。”

  “一條髒髒的蛀蟲而已。把那個廢人直接扔進液體治療艙關上半個月,出來還不是一樣生龍活虎

  “不,這次的情況不一樣。”

  許仁傑皺著眉頭:“蘇浩下手很准。他破壞了那個人的中樞神經系統,不致命,卻阻斷了主要神經回路的反射。這種狀況根本沒辦法通過醫療手段修復。這不同于斷肢再生,而是腦部生理模式完全被改變,就連最好的腦科專家也束手無策。”

  “哈哈哈哈……”

  忽然,王啟年爆發出一陣得意的狂笑。

  “這小子於得不錯。居然可以用這種辦法把人活活整殘。很好,老子就喜歡這種兇悍霸道的傢伙。或許,我應該把他的研究員身份再升一級。”

  許仁傑仿佛早已料到胖子院長會是如此態度。他狠狠抽著煙,目光漸漸變得平靜:“恐怕你沒這個機會了。”

  王啟年止住笑聲,冷冷地看著他。

  許仁傑臉上毫無懼色:“袁家的人就住在集團軍招待所。最遲一小時後,他就要處決蘇浩。”

  “處決?好大的口氣”

  老胖子很是不屑地譏笑著:“一個連雞巴毛都沒長全的小雜種,居然學著大人模樣殺這個殺那個。他以為自己是誰?稱霸街頭的黑幫混混?”

  許仁傑表情一滯,手裡的煙頭再次掉落。

  能說出這種話……顯然,王啟年很清楚袁家的人就在基地市,而且知道來人是誰。

  “胖子,你打算怎麼辦?”許仁傑試探著問。

  “處理這問題的關鍵不在我,而在於你。”

  王啟年意味深長地看了許仁傑一眼,語調平靜:“我可不是偏執狂。這些年,接觸的事情多了,我也多少能理解你當年的做法。雖然我並不贊同,但你那個時候確實沒有更好的選擇。我們都老了,耗費時間和歲月,才能爬到這個位置,真正做些實事。”

  這幾句簡單無奇的話,使許仁傑感覺腦海裡“轟”的醫生,如同核彈瞬間爆開,將所有意識徹底炸飛。

  “你,你說什麼?”

  他用力咽著喉嚨,無比激動,用劇烈顫抖的語調,難以置信地問:“王胖子,你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王啟年收起臉上的譏諷表情,神情複雜地看著許仁傑。

  他們曾經是朋友,卻因為理念不合再也沒有聯繫。年輕人對“清高”和“尊嚴”的理解,很多時候無法被經歷風雨的老人接受。當歲月一點點磨去人生鋒芒和銳利之後,才會逐漸明白其實誰也沒有錯,只是誕生於錯誤的時間和地點,被迫沉浮於社會。於是不再掙扎,在明悟和混沌中隨波逐流,直至死亡

  王啟年曾經自認為清高如管甯,與許仁傑之間的關係根本就是割席斷交。

  只是現在……老了,也就理解了。

  許仁傑終究不是厚顏無恥的貪官,不是喪盡天良的大奸大惡之徒。他只是想要運用權力做更多的事情。他並不昏聵,在重要問題的主次上,仍然能夠堅持立場。

  “老子剛才什麼也沒說”

  胖子院長仍然一副酷酷的表情:“你和陳彥霖不同。你是知情者。這個世界已經這樣,到了最後,說不定我們什麼也不會剩下。但我們終究是人類,有著高等智慧生物的尊嚴和驕傲。送你一句忠告————多想想該做什麼,不要什麼事情都看重利益。就算得到一切,你就能永遠持有?”

  沉默片刻,許仁傑深深吸了口氣:“你的意思是……”

  “我沒有確切的證據。我也只是猜測。變異生物的進化速度越來越快,我們必須提早做出應對。

  王啟年目光漸漸顯得凝重:“還有四天,聯合國生物研究總署就要召開大會。科學院已經選定蘇浩作為代表。他發現了銀骨,血屍和類人也是他首先命名。你可以把這些事情告訴袁家那個小雜種,再把他嚇尿了的表情拍下來,複製給我一份。明年的掛曆,老子就用照片做封面。”

  審訊室位於軍方管制區地下三十三層。

  這是一個二十多平米的房間,除了一把折疊椅,再也沒有任何傢俱。

  蘇浩走到牆邊,用手指輕輕觸摸冰冷的水泥層。

  發散開的思維意識穿透牆壁,蔓延到外面的走廊上。

  有全副武裝的衛兵,走廊角落安裝著電子警戒器。如果遭遇危險侵入者,天花板上隨時可以降下三十毫米自動機炮,區域之間還有能量強度極高的電網。

  這些防禦設施遍佈基地,呆在審訊室裡很安全。

  想起“安全”這個詞,蘇浩淡淡地笑了。

  返回出發營地,當然不是自投羅網。

  只有自己的動作光明磊落,才會消除不必要的懷疑。

  在供述中,蘇浩從未改口,一直聲稱CR小隊被變異生物圍殲。

  反正,自己是唯一倖存者。

  就算軍法處的調查官不相信,派人進入城市勘測痕跡,也只能找到一堆被變異生物啃得零七碎八的骨頭。

  蘇浩必須殺掉CR小隊。

  否則,那些人就要殺掉自己。

  他沒有選擇。

  但他是安全的。

  蘇浩一直在不斷顯露出自己的價值————喪屍觀察筆記、對類人和血屍的研究、銀骨、對變異生物精准有效的戰術……

  上次與王啟年聯絡的時候,胖子院長說過:要蘇浩作為代表,參加聯合國生物研究總署近期召開的會議。

  因此,就算真的出現不可預料的危險,胖子院長也絕對不會坐視旁觀。

  審查就審查吧

  總之,時間不會太久,他們無論如何也會放自己出去。

  就當做是在這裡暫時休假。

  只是不知道,欣研和楊璐璐她們過得怎麼樣?

  忽然,蘇浩聞到一股淡淡的古怪氣味。

  他連忙收起思緒,凝神在四周查找。

  那是一種類似黴爛橘子和血肉的混合氣味。

  很淡,若有若無,很容易被忽略。

  蘇浩是五階強化人,但他的嗅覺敏銳程度,至少超過同階強化人三倍以上。由原型藥劑產生的異能,使他輕而易舉找到了氣味來源。

  審訊室層高三米左右,上下各有兩處排氣管。淡淡的氣味兒從通風口飄進房間,沒有顏色,味道卻越發濃烈。

  這表明氣體濃郁程度正在增加。

  蘇浩臉上的表情慢慢凝固。

  這是一種新型毒氣。

  在未來世界,這種由軍方開發的毒氣,專門針對變異生物使用。血屍和類人很喜歡此類味道,它們獨特的生理構造使大部分毒性被過濾。實戰資料表明,這種毒氣沒有達到預期研發效果。可對於人類,卻是致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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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ex030609607 發表於 2015-3-20 09:00 AM

第一百三十節 攪局

  從“強化”概念出現的時候,人類已經被劃分為“普通”和“變異”兩種概念。

  這種毒氣對強化人無法起到致命效果,可它對中樞神經系統有顯著的麻痹作用。尤其是四階以下的強化人,一旦吸入過量,會在短時間內陷入癱瘓狀態。

  蘇浩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他搖晃著身體,呼吸越來越急促,開始劇烈咳嗽,手扶著牆作為支撐,身體才能勉強保持平衡。這種痛苦難受的模樣持續了近三分鐘,他終於無力地閉上雙眼,“撲通”一聲栽倒在地。

  房間裡一片死寂。

  通風口不再釋放毒氣,換氣扇開始“嗡嗡”運轉。氣流迅速卷走房間裡的有害物質,屋頂電子滅火系統噴灑下大片水花,椅子和地面頓時出現了一片片淡黃色的溶液。

  幾秒鐘後,牆角傳來沉重的機械撞擊,露出一排直徑大約二十釐米左右的自動噴口。大量清水從噴口湧出,自動沖刷地面殘留的餘毒。

  整個過程持續了近半小時。當換氣扇加大功率使房間重新變得於燥後,緊鎖的審訊室房門終於從外面被推開,三名身穿軍服的男人走了進來。

  他們二前一後站成倒三角形。前面的兩個人身材高大,兇悍沉穩的目光表明他們經歷過實戰,殺過人,身上散發出來的強化氣息高達三階。

  兩名強化人並排站攏,像山一樣保護著身後的年輕男子。

  他的個頭沒有兩名護衛那麼高,站在陰影裡,這個人顯得十分削瘦。身上的軍服嶄新,肩膀上佩著上校軍銜。

  三個人靜靜地看著躺在地上,沒有絲毫聲息的蘇浩。

  過了幾秒鐘,年輕男子面色陰沉地問:“他死了嗎?”

  站在左邊的護衛恭敬地回答:“他吸入大量毒氣,陷入昏迷。清洗房間的水量很大,深度超過二十釐米。我看過監控錄影,這傢伙在水裡一直保持向下僕倒狀態,就算沒有被毒死,也肯定會被淹死

  男子目光如刀,他嘲諷著冷笑:“就這麼一個蠢笨如豬的傢伙,居然有本事從廢棄城市裡逃出來。哼他的確很幸運。不過,其他人都死了,他也沒理由活著。”

  說到這裡,男子揮揮手,命令護衛:“去看看,補上幾槍,讓這個該死的傢伙永遠消失。”

  護衛點了點頭,拔出手槍,大步走到蘇浩身前,把槍口瞄準後腦。

  就在他準備用力扣動扳機的一剎那,忽然驚駭無比地看見:在毒氣和深水浸泡下毫無反應的蘇浩,竟然無比詭異地用雙手抓住自己的足踝,瞬間發力。

  護衛當即失去平衡,整個人後仰著摔倒。身體尚未落地,他已經聽到胯下傳來驚心動魄的裂音,腦子裡立刻傳來難以忍受的劇痛。

  沒有人看到護衛被撕成兩半。

  蘇浩的動作太快了,無論年輕男子還是另外一名護衛,完全看不清他的動作。即便從胯部被分成兩半的護衛,也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只覺得很痛,手腳無力,好像飄蕩在空中無法控制身體運動軌跡。

  年輕男子眼前有兩團飛速旋轉的模糊物體急速接近。這一切實在太突然,他無法躲避,直到那團物體狠狠砸中自己和站在旁邊的護衛,爆出一團濃烈的血霧,男子才恍然明白————那是受命前去補槍的手下。他被活活撕成兩半,當做武器,從空中砸了過來。

  兩名護衛都是戰士,他們的應敵經驗比男人豐富得多。

  從對方站立的位置和氣勢,蘇浩早已判斷出對方實力。他按照攻擊順序,緊跟著拋出的屍塊,運起蓄滿力量的右臂,朝著站在男子身側的另外一名護衛淩空砸下。

  “嘭————”

  接觸瞬間,護衛驟然睜大雙眼,臉上滿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他感覺肩膀上直接落下一座大山。那種可怕的壓力自己根本無法承受,巨大力量頃刻之間已經把整個右肩生生壓垮。皮膚、肌肉、骨骼、內臟……所有身體附著物,如傾斜的泥石流般轟然傾塌。

  僅僅只是一拳,擁有三階體質的護衛肩膀被完全砸扁,露出深至尾椎部位的骨盆。

  蘇浩目露凶光,立刻轉身,單手抓住年輕男人的喉嚨,右手扣住對方肩關節,發力,捏碎。

  接下來,是左肩、左腿、右腿。

  “噗————”

  從高處扔到地下的男子徹底癱軟,只剩下喘息的力氣,嘴裡噴出大片血沫,慘白的臉色比死人還可怕。

  他還活著。

  “你,你都對我於了些什麼?”

  男子的四肢盡廢。

  他吐出一口夾雜著內臟的血,用殘存的意識在身體四周和內部來回游走。和兩名剛剛被殺的護衛一樣,男子也是三階強化人。他驚駭無比的發現————自己的思維意識探測半徑驟然縮短了百分之八十,能夠覆蓋的範圍,甚至沒辦法穿透這件屋子。

  他還是頭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蘇浩沒有回答男子的問題。

  他屈膝蹲下,安靜地注視著男子,用白皙細長的手指輕輕劃過對方的臉,似笑非笑地問:“你就是袁立?”

  這句話立刻產生了極其強大的魔力。

  年輕男子的瞳孔不由自主急劇收縮了一下,難以置信地失聲:“你……你怎麼知道?”

  蘇浩臉上滿是神秘的微笑。

  他不認識袁立。

  不過,蘇浩見過這個人的照片。

  不光是袁立,包括袁家所有的人,蘇浩都有詳細資料。從照片到個人簡歷等等,一應俱全。

  在未來世界的軍方電腦資訊庫裡,這些資料算不上什麼秘密,只需要擁有中級身份許可權就能隨便調閱。其中沒有涉及私密性的東西,純粹只是軍方記錄的個人檔案公開部分。

  蘇浩當時之所以會關注這些檔,完全是因為他當時一名助手的無心之言。

  那名助手喜歡看樓夢》,對其中門子進獻給賈雨村的《護官符》很是推崇。

  按照他當時的原話:“除了科研,我們還需要交際。很多事情提前有所準備,才不會臨時慌亂。也許,某天哪個大人物下來視察,或者非常意外的在街上偶遇。至少,要叫得出他們的名字,熟悉他們的面孔。現在沒有《新聞聯播》,對上位者的瞭解只能通過電腦資料。多看看,多熟悉,有備無患總是好的。”

  那個時候,蘇浩很是花了些時間和功夫,記下各個豪族財團的資料。

  其中,就包括在軍方有著強勢話語權的袁家。

  遍地血腥的審訊室裡,突然詭異的寂靜。

  看著滿面驚駭的袁立,蘇浩線條柔美的嘴唇再次彎曲。他從口袋裡摸出手帕,為袁立輕輕擦去嘴角的血絲,淡淡地說:“沒什麼好奇怪的。有人給我看過你的照片。”

  袁立雖然奄奄一息,傷勢卻並不致命。

  他努力偏過頭,從盡可能正常的視角觀察蘇浩。

  這個年輕人很漂亮。

  是的,不是英俊,而是漂亮。

  這個詞通常只用作形容女性,可是現在用在蘇浩身上再恰當不過。無論面部輪廓還是身材,皮膚顏色還是五官分佈,都集中體現了人類基因最優秀的部分。

  可是不知為什麼,袁立卻感到前所未有的不安。

  他,他實在太強大的了。

  毒氣、水淹、兩名擁有三階強化力量的護衛……如果換了是自己,袁立根本沒把握能活下來。

  可是現在,蘇浩就蹲在面前。他扯斷了自己身體四肢,破壞了最基本的生理機能。

  我,我快要死了。他根本就是魔鬼,不是人類。

  蘇浩察覺到袁立眼中透出的憤怒和恐懼,淡淡地笑笑,說:“陳家榮是個沒腦子的廢物。但他是個很不錯的誘餌。連我也沒有想到,你居然傻乎乎的上鉤了。呵呵放心吧你死不了。以目前的醫療手段,你的斷肢可以修復,脊椎部位的損傷卻是永久性的。我不會殺你,我會和你一起呆在這兒,等外面的人進來。”

  “你,你說什麼?”

  袁立眼裡滿是不可思議的目光。

  作為袁家的第七順位繼承人,袁立在家族內部擁有的權勢並不算多。可是在外人看來,他終究是袁家的一員,是那頭龐然大物其中的一部分。

  陳家榮和袁立在女人方面有著共同的喜好。在和平時期,陳家榮經常袁立提供夠得上檔次的女人和服務。作為回報,袁立往往也會在“恰當”的時候,幫陳家榮說說好話。這種互利互惠的合作一直持續到黑色紀元之後。袁立當然不會放任陳家榮被蘇浩打成重傷。出於洩憤,同時也想用豐厚物質拉攏許仁傑的想法,袁立動用許可權內的全部資源,調集了七支三階藥劑,又從隨身護衛中挑選出兩名軍官充入CR小隊。

  於是,才有了在成都市內被蘇浩全滅的那一幕。

  精銳,加上數量龐大的物資,就連袁立都覺得肉疼。

  袁立沒想到蘇浩居然還能活著。

  他一向認為:做事情就要斬草除根,不留絲毫後患。

  袁立買通了審訊室守衛和監控中心的負責人。

  他要把蘇浩像螞蟻一樣捏死。

  無關於利益,純粹只是洩憤。

  從獵手到獵物,這種身份轉換讓袁立很不適應。然而更可怕的,卻是從蘇浩嘴裡剛剛說出的那些話。

  袁立肯定,抵達基地市前,自己從未見過蘇浩。

  這個人居然說認識自己。

  他沒有殺我。

  可是聽對方說話的口氣,似乎是在憐憫,又好像帶有某種隱秘的含意?

  陳家榮……竟然是誘餌?

  難道,這件事情從頭到尾就是個陰謀?

  我判斷錯誤?

  袁立只覺得腦子很亂,身體上的痛苦暫時被拋在一邊,轉而思考更加深遠的問題。

  “有人想要你死。他們開給我一個很不錯的價碼。”

  蘇浩注視著袁立臉上的情緒變化,說話語氣與先前沒有絲毫變化,冷淡而平靜:“這是一個完整的計畫,我只是按照相關步驟行事。他們猜到你可能會派人進入這個房間來對付我。我接受過應溺斃的訓至於那種毒氣……呵呵我不知道是誰你推薦使用“天使糞便”這種東西。那玩意兒是針對變異生物開發的,對強化人的殺傷力其實很小。”

  袁立瞳孔深處的恐懼成份漸漸擴大,迅速蔓延至全身。

  他,他居然連“天使糞便”的名字都一清二楚。要知道,這種毒氣是袁家下屬軍研機構獨立開發,剛剛試製出來還不到三個月,正處於測試期,具體使用效果和資料還在收集。無論科學院還是其它部隊,對這種毒氣的相關資訊仍是一片空白。

  區區一個中尉,怎麼可能知道這麼多?

  袁立最初只是半信半疑。

  他本能覺得,蘇浩可能是從陳家榮或者CR小隊某個人嘴裡知道部分情況。以此作為誘騙,想要從自己這裡得到更多。

  然而現在,袁立開始相信蘇浩的話。

  如果說這一切都是謊言,那“天使糞便”這種毒氣該怎麼解釋?

  袁立當然不會明白,從未來返回現在的人,在資訊方面擁有何等超前的優勢?

  蘇浩根本就是在胡編亂造。

  偽裝成被溺斃的那段時間,蘇浩一直在迅速思索,怎麼樣才能把自己變成這件事裡的受益者?

  自己在科學院和71集團軍方面的身份都是真的。對方沒有在基地市里動手,而是委派CR小隊在廢棄城市對自己進行圍殺,就意味著這起事件從頭到尾只是某個人的意志顯現。

  這個人掌握著一定權力,卻並不屬於能夠曝露在陽光下的群體。如果是袁家上層某個身份顯赫的大人物,肯定不會用這種隱秘的辦法,而是直接命令軍法處動手。

  無論軍方內部還是民間,都有很多人對袁家抱以反感。

  蘇浩想要把水攪渾。

  他利用未來世界的掌握的資訊資料,從身份辨別方面讓袁立感到驚訝。強悍的實力、審訊室封閉的環境、人類在驚恐狀態下的思維混亂,加上蘇浩捏造出來想要對付袁立的神秘勢力……所有這一切,半真半假的話,使袁立最終打消了懷疑,開始相信這是一出專門針對自己的棋局。

  袁立腦子裡不斷閃過無數張面孔。

  無論熟悉還是陌生,那些人跟自己都有過或大或小的矛盾衝突。為了某些雞毛蒜皮之類小事情就要暴起殺人,看起來的確很可笑。然而在從小接受家族教育,認為身邊總有無數雙垂涎、羨慕、憎恨、厭惡目光注視的袁立看來,蘇浩嘴裡那些“出高價想要對付自己的人”,毫無疑問是存在的。

  蘇浩……對,眼前的傢伙,他是叫這個名字。

  看著蘇浩,袁立只覺得有種刺骨的寒意貫穿全身。

  他腦子裡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沒能找到答案。

  “三階……我和我的人,都注射過三階藥劑。你,你竟然比我們更強?你的力量從何而來?四階藥劑目前根本沒有完整的配方,所有資料都由科學院保管。你,你究竟是誰?”

  蘇浩靜靜地看著袁立,眼眸中滿是譏諷,活像看著一個白癡。

  “對付我之前,你難道沒有調查過我的身份?”

  蘇浩平靜地說:“我是科學院級研究員。王院長和我的關係不錯。四階藥劑雖然還處於資料收集階段,但這種東西總得有人首先試用。”

  袁立的表情多了一份了然。

  “你剛才說,那些人要你殺了我?”

  蘇浩浮出一個殘忍的冷笑,他看看四肢癱瘓的袁立,答非所問:“你現在還活著。”

  “活著?”

  袁立眼角一陣抽搐,忽然感覺到,身上的傷口散發出極其強烈的疼痛。他大口喘息著,恨恨地說:“這,這跟死了有什麼區別?”

  “那些人想對付的是你,我可不是傻瓜。”

  蘇浩頗具玩味地看著他:“殺了你,等於自殺。如果你死了,那些人肯定也會殺我滅口。我還沒有蠢到那個地步。所以你還活著。”

  這句話帶有隱隱的恭維性質,袁立臉上的怒意和恨意淡化了許多:“說吧究竟是主使你?他們給出來的價錢,老子再多給你三倍。”

  蘇浩忽然笑了,笑得無比詭異。

  “三倍……我真的很想要,可是我沒辦法回答你的問題。”

  “為什麼?”

  “因為我也沒有見過那些人。兩個星期以前,我只是一個呆在昆明城裡觀測喪屍生活習性的研究員。然後接到一份來自集團軍司令部的調令,我是軍人,只能服從。進入基地市的時候,我遇到了陳家榮。在候補軍官訓練營,我遇到了一幫莫名其妙的傢伙,然後我在枕頭下面發現一張紙條,要求我在規定時間去酒吧。至於後來發生的事情,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這番話還是半真半假。

  如果袁立動用家族力量進行調查,一定會發現蘇浩沒有撒謊。他所說的整個事件經過,以及在昆明城的研究,調令,進入基地市的一系列表現,絲毫沒有作偽。

  問題就在這兒————說真話的人,往往沒人會覺得他在撒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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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ex030609607 發表於 2015-3-20 12:33 PM

第一百三一節 惡婦

  被捏至粉碎的四肢越來越疼。

  袁立感覺自己隨時可能疼暈過去。

  就在他意識越來越模糊,呼吸頻率遲緩,臉色蒼白,趨於瀕死邊緣的時候,緊閉多時的審訊室房門,終於從外面被推開,湧進來一大群神色緊張的中、高級軍官。

  走在最前面的,是71集團軍司令官許仁傑。

  家屬樓的房間面積不大,標準的一室一廳格局。

  欣研坐在椅子上,神情專注讀著捧在手裡的一本小說。

  陽光從窗外射進,照著她散發出濃濃女人韻味的曼妙身軀。

  現在已經是夏天。

  在電力供應必須由軍方統一調配的基地市,空調這種東西無疑是奢侈品代名詞。房間裡悶熱不堪,欣研只能盡可能穿得涼爽。

  粉白色的吊帶短裙穿在身上,恰到好處襯托出凹凸有致的曲線。飽滿的胸脯將衣裙上部高高撐起,裙擺下方露出纖細勻稱的雙腿。濃密黑髮掩映著精緻的面孔,小巧的鼻子挺翹,長長的睫毛不時忽閃著,充滿性感,同時兼具富有書卷氣的知性美。

  “邦邦,邦邦邦————”

  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粗暴的敲門聲。

  欣研微微蹙起眉頭,把書簽插進紙頁,合攏。

  她從椅子上站起,整了整散披的長髮,趿著夾趾拖鞋,款步走過去,把房門打開。

  門口站著一個身材矮胖的中年婦女。

  賀群也是軍屬。

  她今年四十六歲,男人是東部前線部隊的一名士官。去年病毒爆發的時候,在第二次進攻戰役中陣亡。

  作為烈屬,賀群得到了家屬樓管理員的工作。

  人生,往往由無數悲劇和喜劇構成。平淡無奇的生活,只是其中必不可少的過渡。

  賀群從不認為自己的生活空間有什麼喜劇存在。

  和平年代,她是居住在城市近郊的農民。大規模征地,使幾畝產出不多的薄田賣了大價錢。賀群文化程度不高,加上不能生育,突然之間有了一筆多達數百萬的補償款,她終於覺得生活不再是灰色,開始充滿富有懶惰和淫靡氣息。

  丈夫是軍人,公婆爹媽早早就已經亡故。除了賀群,家裡沒有第二個人。

  她一直跟村子裡幾個鰥夫有暗中來往。

  這種填補身體欲望和心靈缺憾的親密行為,通常只能在夜晚進行。

  雖然賀群跟“漂亮”兩個字扯不上關係,但她很懂得用語言和身體對男人施展持續不斷的誘惑,身邊很是有一些對她樂此不疲的裙下之臣。

  一個獨居女人跟男人來往多了,就容易招惹注意,產生無數流言蜚語。

  賀群的丈夫很是兇猛。在管教老婆,這個粗魯漢子篤信暴力手段。每次回來修探親假,他總要掄起棍子或者皮鞭,結結實實揍賀群一頓。用他的話說:“只有把老婆打疼,打怕,她才會老老實實呆在家裡守婦道,不出去沾花惹草。”

  軍人老公一走,賀群立刻以打麻將的名義,召集姦夫來家裡以解相思之苦。

  這種荒唐糜爛的生活持續了好幾年,直到病毒爆發。

  賀群覺得,自己的生活已經徹底破碎————男人死了,存款沒了,又老又醜的自己,對男人再也沒有吸引力。

  最後這句話,絕對不是無根據的亂說。

  大量難民湧進基地市。其中,有很多年輕美貌的女人。其中不乏令人羨慕的都市白領和影視明星。為了食物和安全的住所,她們只能出賣身體,換來最基本的生活資料。

  有這些人存在,沒人會看得上賀群。

  當然,賀群也有自己的追求————弄到更多的錢,在基地市過上更好的生活。

  作為家屬樓管理員,她還是多少有那麼一點點權力的。

  看著打開房門的欣研,賀群滿是皺紋的眼角一陣抽搐。

  媽逼的,這女人實在太他媽的水靈了。

  瞧瞧那皮膚,跟牛奶差不多。

  那雙腿,居然有那麼長。

  那眼睛仿佛會說話,那嘴唇像含了櫻桃,那腰身……見鬼那身段一步三搖的,你他媽究竟是在走路?還是在賣弄風騷?

  同為女人,賀群真的不想把如此之多形容詞用在欣研身上。

  可事實就擺在眼前。

  人家有的,自己一樣也比不上。

  賀群惡狠狠地盯著欣研的胸脯,恨不得撲上去狠狠撕幾把。

  她擺出管理員特有的威嚴與架勢,掄起拳頭用力敲了敲門板,咳嗽幾聲,以特有的大嗓門異常兇悍地說:“喂我過來跟你說一聲,這房子現在歸別人了。你今天就得搬出去。”

  欣研的眉頭皺得越發緊密。

  “搬出去?為什麼?”

  賀群努力控制著想要把欣研秀美絕倫臉龐抓花的念頭,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一把瓜子,嗑得脆響,吐出一片片帶有口水的瓜子皮,不無譏諷地說:“哪來這麼多為什麼?叫你搬你就搬,別他媽廢話。

  欣研定定地注視著賀群。

  從住進家屬樓那天起,她對這個兇悍多變的惡婦,就從未有過好感。

  是的,多變。

  當初,蘇浩陪同欣研走進這幢樓的時候,賀群臉上堆滿甜膩的微笑,嘴裡滿是“有問題就找我”、“你媳婦長得真漂亮”、“小蘇是個有福氣的人啊”之類的話。

  站在賀群的角度,這樣做當然沒有錯。

  軍屬的價值,只有在軍人活著的時候才能體現出來。

  就比如自己:男人戰死了,一個烈屬的名頭有屁用。撫恤金花光了沒人再發給你,走在外面跟普通人沒什麼區別。出於對“利益”兩個字的獨特理解,賀群總是想方設法將自己管理員的身份優勢發揮到極致。

  這幢樓裡,有很多女人的老公戰死了。

  賀群與基地市大部分酒吧、妓院之類的場所都有聯繫。她總是以“搬家”之類的藉口,威脅那些可憐無助的女人,逼迫她們出賣身體,跟自己提供的客人上床。然後,從中收取好處。

  軍方從未要求戰死者家屬搬離這幢樓。

  許仁傑之類的人物注意力都放在其它方面,沒時間過問家屬區發生的事情。

  至於實際層面的管理者……他們被賀群像豬一樣喂得肥肥胖胖,過年過節與平時的“孝敬”一分不少。得到實際好處的這些人,自然沒有興趣問及具體事務,賀群的管理許可權也越來越大。從最初的一幢樓,發展為幾幢、更多,直至現在的大半個家屬區。

  偷拍欣研照片,從李毅手中收取好處,也是賀群所為。

  這個世界上,從來就不缺少瘋子和惡棍。

  無論男女,都有。

  欣研冷冷地看了賀群幾秒鐘,點了點頭,說:“搬家,沒問題。”

  不等賀群回答,欣研又繼續說:“你把家屬區管理處長叫來。如果他的意思和你一樣,我立刻就走。”

  賀群勃然大怒,扔下手裡未吃完的瓜子,叉著腰,破口大駡:“你以為你是誰?老實告訴你————你男人已經死了,你沒資格繼續住在這兒。現在就給我滾”

  賀群有自己的消息來源。

  很多人都知道蘇浩被軍法處收監的事情。賀群拐彎抹角打探到一些大概。雖然不是很詳細,卻也包括除了蘇浩之外,CR小隊全員戰死,唯一倖存者必須接受審查之類的資訊。

  賀群覺得蘇浩肯定完蛋了————被抓進軍法處的人,十有八九不是槍斃,就是脫下那身軍官皮,老老實實去前線當大頭兵。

  前線,意味著戰死。

  所以,對付欣研完全可以肆無忌憚。

  這女人長得很漂亮,有成為酒吧和妓院紅牌的資質。

  簡而言之,她能幫老娘賺一大筆錢。

  欣研沒有搭理賀群的謾駡,直接冷哼一聲,重重把門關上。

  蘇浩死了?

  怎麼可能

  他是“蜂王”。

  所有“工蜂”與蘇浩都有一種神秘的鏈帶效應。在一定範圍內,他們知曉“蜂王”的準確所在位置,知道“蜂王”安全或者危險。這種生物聯繫無法用科學或者語言解釋,但的確存在。

  欣研很清楚:蘇浩就呆在軍事管制區地下,很安全,很健康。

  外面那個該死的老婆娘居然敢詛咒我男人死了……沒有當場把她那張臭嘴撕爛,拆掉她的骨頭,剁下舌頭扔出去喂狗,連欣研都佩服自己的控制力和忍耐力。

  門板很薄。

  粗鄙不堪的叫駡,帶有無數“騷逼”、“賤貨”之類骯髒字眼的咆哮聲,清晰地鑽進欣研耳朵。

  她狠狠磨著牙,美麗的眼睛裡掠過一絲殺意。

  欣研走到五斗櫥前,拉開抽屜,取出一團棉花。

  她把棉花撕成兩半,搓成團,分別塞進耳朵。

  頓時,世界清靜了不少。

  於是,坐下來繼續看書。

  蘇浩說過:無論發生任何事,都要等著他回來。

  想到這裡,欣研甜甜地笑了。

  楊璐璐坐在教室裡,看著老師在黑板上用粉筆寫寫畫畫,發出“吱吱嘎嘎”的響聲。

  教室很大,密密麻麻擺滿了桌椅板凳。由於學生數量太多,楊璐璐所在的這個班,足足塞進了一百三十多個孩子。

  按照和平時期的年齡順序,今年十歲的楊璐璐,應該上四年級。

  教室外面的門牌上,寫著“六年級三班”。

  四、五年級已經人滿為患。在昆明城,楊璐璐跟著蘇浩等人,對相關的課程進行過自學。很自然的,她現在只會選擇學習自己尚未掌握的那些知識。

  戰亂時期的教育盡可能精簡。和平年代本該在初中階段才出現的“幾何”科目,如今已成為六年級小學生的課程。

  楊璐璐專心致志看著老師在黑板上劃出的圖形,默默背誦圓周率,按照公式推算題目答案。

  她平時玩得很瘋,學習卻一絲不苟。

  同桌,是一個身材高大的胖男孩。他不時用眼角餘光偷瞟坐在旁邊的楊璐璐,臉上滿是傻兮兮的笑。

  高大,當然是相對的。

  楊璐璐在同齡人當中發育較早,身高偏屬中上。但誰也無法否認,她是教室裡年齡最小的女生。

  現在,已經是上午第四節課。

  下課鈴很快響了。

  收拾好書包,楊璐璐準備離開教室。

  一個臉蛋有些肥厚,鼻尖上滿是雀斑的女孩走到楊璐璐面前,曲起手指,用夾雜著鄙夷的傲慢口氣說:“喂跟我來一下。”

  楊璐璐停下手裡的動作,抬起頭。

  雀斑女孩是她的同班同學,好像是叫王小桃還是王小梨?

  總之,是跟水果有關的名字。

  這個班裡的學生太多,對於那些無關緊要,對自己抱有敵意,卻沒有實際能力的人,楊璐璐從不予以關注。

  因為蘇浩說過:“對自己威脅力等同于螞蟻的對手,直接當她們不存在就是了。”

  楊璐璐撇撇嘴,嗤笑著搖搖頭,拎起書包就要離開。

  剛走到教室門口,忽然圍上來一大群女生,林林總總大概二十多個。

  為首的女生大約一米六左右,比楊璐璐足足高出一個半頭。她看上去發育不錯,高挺的胸脯幾乎快要撐破襯衫。下面是一條紫黑色緞面的蓬蓬裙,很短,由於走路姿勢刻意賣弄,經常可以看到從外翻裙擺下面露出來的小半個屁股。

  病毒爆發導致的混亂,加上基地市目前由軍方把持的現實,使很多孩子只能按照校方要求,根據入學測試的成績,分派到各個班級。除了楊璐璐這種以低就高的情況,還有一些原本已經升入初中的孩子,由於長時間處於危險環境,驚恐,思維紊亂等因素,造成所學知識大半被遺忘,只能以高就低,重新回過頭學習舊有的東西。

  楊璐璐饒有興趣看著面前女生肉山般的胸脯,冷冷地說:“羅麗,你想於什麼?”

  羅麗今年十四歲,應該上初二。現在,與楊璐璐同班。

  “你給我閉嘴————”

  羅麗惡狠狠地瞪著楊璐璐,壓低聲音,用無比仇視的語調說:“別那麼多廢話。跟我們上天臺去,現在就走。”

  楊璐璐平靜地看著她:“如果我說不去呢?”

  羅麗顯然早已料到會有這個答案。她順了順柔滑的長髮,環視一圈站在周圍的其他女生,目光又回轉到楊璐璐身上,森冷無比的表情,活像正準備把手術刀捅進某個男人關鍵部位的女外科醫生。

  “不去?嘿嘿嘿嘿那我們現在就打斷你的腿————”

  樓頂天臺很寬敞,陽光燦爛。

  楊璐璐像慷慨就義的女英雄一樣走在前面。身後,是一大堆同伴女生。她們把楊璐璐圍在中間。從空中俯瞰,很容易讓人聯想起用小女孩做成的肉餡月餅。

  很嫩,口感十足。

  周圍,到處都是嘰嘰喳喳的議論。

  一些女生在竊竊私語,還有些女生肆無忌憚大聲說話。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落在楊璐璐身上。她們臉上的表情無比熾熱,那絕對不是喜歡或者高興的表現,而是充滿嫉妒和痛恨,還有赤裸裸的厭憎

  楊璐璐長呼了一口還算新鮮的空氣,轉過頭,看著站在身後的羅麗。

  不得不承認,這個女孩的確發育早熟。無論身段和個頭,都跟成年人有得一拼。據說,羅麗很喜歡“不知火舞”,所以她的穿著打扮也趨於性感。可是,她的那張臉,實在與理想中的動畫人物相距甚遠。很扁,很長,雖然不至於說是醜陋,但的確有太多男人看了以後想要對其產生興趣。

  可越是如此,羅麗就越是穿著暴露。她很喜歡別人管她叫“蘿莉”。

  “說吧叫我到這兒來,有什麼事?”

  看著神情自若的楊璐璐,羅麗恨恨地暗自咬牙。

  站在旁邊的王小梨顯然屬於情緒外放的類型。她用幾乎噴火的雙眼盯著楊璐璐,仿佛那是一道可供吞食的大餐。

  “叫你家裡人給你辦退學吧”

  風越來越大,吹著羅麗柔滑的長髮在空中飄舞。配合飛揚的短裙和高挑的身段,這一幕從背後看應該很美。可不知為什麼,楊璐璐總是不由得想起《射雕英雄傳》裡張牙舞爪的梅超風。

  她皺起眉頭:“退學?”

  王小梨揉了揉滿是雀斑的鼻子,帶著濃重的鼻音冷哼:“如果不想死,就最好聽羅姐的。”

  楊璐璐認真地問:“為什麼?”

  羅麗臉上掛著一層寒冷的冰霜。

  在她心目中,楊璐璐是個怪胎。

  雖然只有十歲,可楊璐璐的確長得漂亮。至少,比自己漂亮。

  羅麗一直不願意承認這是真的。

  可是翻出自己小時候的同歲照片跟楊璐璐相比,簡直就是缺水于旱地區挖出來的土豆,與剛從樹上摘下來新鮮紅蘋果之間的區別。

  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小丫頭很討人喜歡。準確地說,應該是討很多男生喜歡。就比如與她同桌的周龐滂,那個胖子幾乎每天上課都會色迷迷盯著她看。

  羅麗一直不明白這究竟是為什麼?

  男人最喜歡的,難道不是大胸大屁股厚嘴唇的性感妞嗎?他們發明了高跟鞋和絲襪,就是為了最大限度凸出女性身體的最關鍵部位。讓眼睛能實際看到,讓大腦產生幻想,刺激分泌腎上腺素和雄性荷爾蒙。

  然後,然後,再然後……你應該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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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ex030609607 發表於 2015-3-20 12:33 PM

第一百三二節 酷妞

  按照教育專家和權威認可的正常邏輯,一個尚未成年的十多歲孩子考慮這些問題,顯然過於早熟,而且極不理智。

  羅麗不是瘋子。

  她有一個在大型財團裡做高管的母親。

  病毒爆發的時候,羅麗與父親呆在另外一個城市。父女倆逃了出來,沿著公路一直往北走。在基地市附近,意外捲入兩夥人之間的爭鬥。羅麗的父親被流彈擊中,當場死亡。就在她絕望無助的時候,忽然發現路過的一輛卡車塗著母親公司的標誌……就這樣,羅麗進入了基地市,母女倆抱頭痛哭。

  悲慘痛苦的遭遇,使羅麗對“生存”兩個字的認識尤為深刻。

  她發現自己和母親其實並不安全。

  她們都是女人,如果再來遇到類似的危險,根本無力自保。唯一的,也是最穩妥的辦法,就是依附某個實力強大的男人。

  “環境改變人”這句話,在羅麗身上得到淋漓盡致的體現。

  她故意把自己裝扮得更加成熟,藉此吸引更多男性的目光。因為主要活動場所是學校,羅麗自然把注意力集中到那些家世不錯,有著雄厚財力的男孩身上。

  羅麗很清楚,自己長相普通。可她對於心理學頗有研究,知道人類在不同生長時期的思維方式有很大差異。尤其是少年時代某些記憶深刻的經歷,往往致死都難以磨滅。只要贏得對方好感,讓他們更多關注自己,相貌上的優劣,往往容易被忽視。

  楊璐璐的出現,徹底擾亂了羅麗的計畫。

  這個小女孩長相甜美,身上卻隨時散發出平靜恬淡的氣質。她很少與人交流,學習成績優秀,作業經常被任課教師當做範本。雖然她剛來一個多星期,已經引起很多男生的興趣。就連外班幾個在學校裡很是強勢的男孩,還專門為了楊璐璐的“歸屬”問題,狠狠打了一架。

  羅麗是個精明的女孩,她很快發現問題不對。以自己比楊璐璐入學更早,對班上其他人更熟悉的優勢,聯絡了一幫女生,想要狠狠教訓楊璐璐一頓,逼迫她退學。

  “為什麼?”

  羅麗陰狠無比地連連冷笑:“哪有那麼多為什麼?叫你滾你就滾。否則,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楊璐璐浮起譏諷的表情,抬起頭,看看四周。

  很多在場的女生,都是被羅麗蠱惑而來。當然,對於教訓丨一下不知天高地厚的楊璐璐,某種程度上也是她們的本意。

  誰都不願意本該屬於自己的東西被別人奪走。排名、成績、喜歡的男生、讚美和表揚……小孩子的嫉妒心理,絲毫不弱于成年人。

  楊璐璐用絲帶把頭髮紮緊,擼起袖子,露出兩條稚嫩的胳膊。

  這種挑釁的架勢,立刻激起圍觀女生越發強烈的憤怒。幾個脾氣暴躁的女孩不于不淨罵了起來,還有些於脆開始朝前走,嘴裡不斷嚷嚷:“跟這個小逼娃娃講那麼多有屁用。直接打一頓,把她的頭髮全部剪掉————”

  “把她的臉刮花。”

  “把她衣服剝光,掛在這裡好好吹吹風。”

  “打斷她的腿和胳膊。只要不把人打死,怎麼整都行。”

  基地市的學校,沒有五講四美三熱愛。

  持續了整整一年的悲慘遭遇,使人類早已明白應該如何應對危險和死亡。即便是四年級體育課,小學生們一樣要學習如何使用棍棒之類的武器,學習格鬥,學習對槍械結構的熟悉和操作。

  這一切,在和平年代根本是無法想像的。

  然而,這就是現實。

  一個穿花格子短裙的女孩大步走過來,想要憑藉身高優勢,狠狠抓住楊璐璐的頭髮。剛伸出手,她立刻感到腹部挨了重重一拳,於是慘嚎著捂住痛處,不自覺地彎下腰。還未蹲下,背部和頭上又是接二連三遭到重擊。

  楊璐璐抬起穿著紅色小皮鞋和白色蕾絲公主襪的右腳,狠狠踩在痛苦蜷縮的女生臉上,無比兇悍地扭了扭脖子,沖著站在對面的其他女孩“桀桀桀”地殘酷冷笑。肉乎乎的小臉上,滿是不弱於喪屍的兇狠猙獰。

  “來啊下一個是誰?”

  無比囂張的氣焰,頓時激怒了所有女生。

  王小梨迅速從書包裡抽出兩根早已準備好的棒球棍,羅麗搶過一支,把飛揚的長髮用力甩朝腦後。她眼裡迅速聚攏起殺意,怒聲咆哮:“大家一起上,把這個小賤貨從學校裡攆出去”

  人群頓時“呼啦”一下朝中間蜂擁。

  沒有人看到楊璐璐究竟是怎麼動的。

  她像一道鬼魅的影子,無聲無息從站立的地點消失,突然出現在位置比較靠前的一個女生側面。楊璐璐掄起拳頭,照準女孩側腹猛擊。女孩身體陡然朝反方向一扭,臉色慘白,嘴巴張得老大,發出尖利刺耳的慘叫。

  不等她倒下,楊璐璐已經以極高的速度沖向撲過來的人群。她像一輛馬力強勁的戰車,根本無視前方障礙,以最兇悍野蠻的狀態衝撞碾壓。女孩們只能聽見耳邊隱隱約約的銳利呼嘯,感覺從面部掠過的絲絲冷風。根本來不及有所反應,便紛紛尖叫著被四散撞飛。

  蘇浩教過楊璐璐完整的格鬥技巧,團隊裡有幾名“工蜂”還是當地小有名氣的拳師,加上銀骨和蘇浩血液交匯產生的強大力量……在打架方面,楊璐璐在同齡人中間根本沒有對手。

  不到五分鐘,天臺上的所有女生全部躺下。

  她們沒有死,也沒有流血。楊璐璐的攻擊方式又准又狠,角度刁鑽無比。腋下、側腹、乳房、下身……她本來就是女的,當然清楚同為女人身上的弱點。這些位置通常被保護得很好,是神經和血管組織最集中,最容易產生痛楚的部位。只要掌握輕重力度,一拳下去絕對不會致命,卻足以⊥傷者痛苦難忍,瞬間失去行動能力。

  二十多個女孩橫七豎八倒在地上痛苦哀嚎。

  身穿黑衣學生群的楊璐璐站在中央,神情冷傲地環視四周。

  風越來越大,吹得她的裙子“獵獵”作響。

  她那顆古靈精怪的腦袋裡,忽然冒出一句在某本兒童不宜讀物上看到的話。

  “一枝梨花壓海棠”。

  見鬼,這應該是用來形容男人才對。

  任何一張嘴都沒有發出叫駡。

  小孩子對於情勢優劣的判斷,往往比成年人還要敏感。她們望向楊璐璐的眼光仍然帶有恨意,卻不像先前那麼明顯直接,反而多了些畏懼和熾熱。

  即便是學生,都知道基地市外面到處都是吃人的變異生物。在秩序和法律徹底崩潰,國家機器無法起到保護作用的情況下,任何強大的存在,都是人們無比畏懼和狂熱崇拜的物件。

  這一刻,楊璐璐簡直就是暴力女王的化身。

  她抓起倒在腳下的羅麗頭髮,將整個人拖著,拎到天臺邊緣。

  沿途,都是羅麗痛苦掙扎的慘叫。

  楊璐璐按住羅麗的頭,把她的上半身推向護欄外側,歪斜著半懸在空中。只要鬆手,羅麗立刻會失去平衡,從樓頂墜下。

  “不,不要殺我。我……我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羅麗的喊聲無比淒厲。

  現在已是放學時間。她的聲音雖大,卻被風聲掩蓋,無法被樓下和遠處的人聽見。

  楊璐璐擰住她的腳,陰森森地將羅麗往外面推。

  “不要”

  “求求你,快放了我。”

  “我再也不敢了我錯了救命媽媽……嗚嗚救命————”

  羅麗不顧一切哭喊起來。

  她雖然手段狠辣,卻終究只是個孩子。

  就在羅麗即將劃出天臺的一剎那,楊璐璐猛然把她狠狠拽回來,重重扔在地上。

  從死到生,一念之間。

  摸著堅實冰冷的水泥地面,羅麗冷汗淋漓,高聳的胸脯劇烈起伏,臉上沒有絲毫血色,早已嚇得半死。

  她渾身都在發抖,神經質般四肢抽搐,嘴裡喋喋不休地喃喃:“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楊璐璐放下擼起的衣袖,朝著敞開的樓頂通道邁開腳步。

  她肚子餓了。

  從學校食堂方向飄過來陣陣香氣,讓人感覺很是饑腸轆轆。

  剛走出幾步,楊璐璐忽然轉過身,重新走回羅麗面前。

  這意外的舉動使羅麗剛剛松緩的神經驟然緊縮。她用力咽著喉嚨,不斷咬著嘴唇,雙手死死抓住地面上的水泥槽,臉上滿是恐懼和絕望。

  “不要,求求你不要殺我,不要把我扔下去。”

  她不停地痛苦哀求。

  楊璐璐眼睛裡滿是冰冷和淡漠。

  她蠻橫地甩開羅麗的胳膊,用稚嫩且充滿力量的手,握住羅麗飽滿膨脹的胸,狠狠抓捏著。

  在昆明城的時候,楊璐璐在圖書館裡看過一些關於人體生理的書。

  她一直很奇怪————為什麼羅麗的胸這麼大?自己卻這麼小?

  在楊璐璐認識的女人當中,曹蕊的胸部最大,其次是欣研。

  目測,羅麗的尺寸相當於她們兩倍還多。那種無法用語言形容的龐大和豐滿,已經超過人類正常生理極限。

  羅麗只有十四歲,這不正常。

  指尖觸摸到羅麗胸口的瞬間,楊璐璐已經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

  她直接把手插進羅麗的衣服,揪出一大團裁剪成碗狀的海綿。

  “我就說,怎麼可能那麼大。原來是假的……哼”

  揭穿秘密,絲毫沒能讓楊璐璐感到興奮。

  她很是失望地搖搖頭,嘟起小嘴,把海綿朝腳下一扔,很不解氣的連連踩了幾腳,然後蹦跳著跑下天臺。

  與此同時,蘇浩正坐在基地市軍事管制區司令辦公室。

  隔著寬大的桌子,許仁傑看著對面這個神情冷靜的年輕人,慢慢皺起眉頭。

  蘇浩面色雖然平靜,身上卻有種深沉、冷肅的氣息。通常,只有在身經百戰的老兵身上,才能看到這種特殊氣質。

  “我們早就應該好好談談。”

  許仁傑身子朝後一仰,抱著手,用手掌慢慢摩挲著滿是胡茬的下巴,語氣很是沉悶。

  “中尉,你給我帶來了不少麻煩。嗯讓我們一件一件擺開來說。先談談CR小隊吧關於孟焱和李振眉,還有其餘的小隊成員,難道你不想對我說點兒什麼嗎?”

  蘇浩保持著不卑不亢的態度:“軍法官已經從我這裡得到全部供述。他們應該昨天就向您遞交了相關報告。”

  許仁傑的目光逐漸變得陰冷,眉頭越皺越深。

  他知道蘇浩這個人不好打交道————能夠被王啟年和陳彥霖看中的人,總會在某方面擁有特殊天份。精英和天才通常很傲慢,很不討人喜歡,但他們的確有目空一切的資本。

  “蘇中尉,我們之間可能有些誤會。”

  想到這裡,許仁傑決定拋棄客套和試探,省卻無用的官面開場白,直截了當地說:“之前的某些事情,的確給你帶來了很大困擾和麻煩。不過,這個世界上很多錯誤都可以補救。我們之間雖然產生過裂隙,但彼此關係還尚未達到必須對立的程度。不管怎麼說,我是71集團軍司令官。而你,仍然還是一名軍人。”

  這番話說得不軟不硬,不乏拉攏、示好、退讓的意思,也明確表示出上位者應有的威嚴和實力。

  隔著辦公桌,蘇浩默默感受著從許仁傑身上散發而出的三階強化人氣息。

  從許仁傑嘴裡說出的這些話,令他覺得驚訝。

  蘇浩並不清楚許仁傑與袁家之間的關係。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許仁傑絕對沒有主動挑戰袁家的能力。他也許會對袁立某些做法感到不滿,但不會流露於外表。

  更多的,應該是默許、退讓、旁觀。

  “你回到科學院的時候,記得幫我向王啟年問好。”

  許仁傑注視著蘇浩臉上的微妙變化,“呵呵”淡笑幾聲,說:“我和王胖子是大學同學。那個時候,我們住在同一間宿舍。”

  蘇浩眉毛輕輕地彎了彎,緩緩露出微笑。

  他聽懂了這番話裡隱藏的意思。

  許仁傑應該和王啟年聯繫過,也可能是後者主動找上前者。當然,無論誰先主動,都意味著自己不會被當做垃圾白白拋棄。

  相反,這足以表明他們對自己的重視。

  “按照陳彥霖參謀長最初的提議,你的工作編制,隸屬於集團軍新型裝備開發處。”

  許仁傑的心情好轉了不少。他靠在椅子上,說話語氣和表情都很認真:“對此,你有什麼建議?

  蘇浩眼眸深處釋放出的光,同樣頗具玩味。

  他注視著許仁傑,並不因為對方的中將身份而心生退縮。他的目光銳利清澈,仿佛能夠穿透外表,直視對方的大腦思維。

  令人壓抑的沉默持續了近兩分鐘,蘇浩緩緩地說:“我想重建CR小隊。”

  許仁傑眼角猛然一抽,視線核心急劇轉移到與蘇浩目光對焦的位置。

  CR小隊,是許仁傑心腹人員的戰鬥編制。

  有了候補軍官訓練營和成都市內的一系列遭遇,他相信蘇浩很清楚“CR”這個編號代表的意義。

  許仁傑感覺心臟跳動速度明顯加快,思維意識也趨於活泛。

  蘇浩的話,簡直出乎意料之外。

  他願意投靠自己?

  如果是這樣,許仁傑就不得不以更加嚴肅的眼光,來看待這件事。

  九名三階強化人被全殲。

  無論是利用變異生物和地形設下的圈套,還是蘇浩本人有擊殺所有對手的實力,都表明這傢伙極具投資價值。

  袁立和兩名三階護衛走進審訊室。兩個人被殺,還有一個變成殘廢。

  值班軍官被袁立買通,審訊室保存的監控錄影被全部刪除。在許仁傑的言行拷問下,被捕的值班軍官交代了釋放毒氣和高壓注水清洗等一系列過程。

  在那種根本沒有絲毫生機的環境中仍能存活,還保持著強悍的戰鬥力,清醒無比的頭腦。

  如果說,之前只是隱隱有所猜測。那麼現在,許仁傑確信————蘇浩絕對是王啟年最為看重的實驗體。科學院已經研製出四階藥劑,五階藥劑研究進度目前尚不清楚。但無論注射在蘇浩體內的究竟是哪一種,表現出來的效果,都令人震驚。

  孟焱和李振眉等人是許仁傑的親信。最聽話的狗莫名其妙被殺,任何人都會憤怒,繼而想到報復

  然而現在情況截然不同。

  蘇浩是個聰明人,他不會不明白CR小隊和許仁傑之間的關係。主動要求重建CR小隊,無疑於擺明立場,表明態度。

  如果把蘇浩比作兇猛強悍價值千萬的藏獒,那麼孟焱等人無疑就是百來塊錢一條的土狗。

  用一群聽話的廢物換一條龍,這買賣穩賺不虧。

  問題是,蘇浩願意服從自己的命令嗎?

  想到這裡,許仁傑不禁把狐疑的目光投向對面。

  “任何事情都需要嘗試。“信賴”這種東西不會無緣無故產生。從陌生到信任,有著不可避免的轉換過程。我們都需要時間,但不會很久。”

  蘇浩臉上洋溢著迷人的微笑,聲音充滿令人信服的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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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ex030609607 發表於 2015-3-20 12:34 PM

第一百三三節 輿論

  站在候補軍官訓練營的主樓上,林旭飛透過窗戶,默默注視著正帶著一大群人,在操場上搬運武器裝備的蘇浩。

  裝備種類並不多:除了戰鬥服,就是單兵醫用包。

  武器配置相對要繁瑣一些:定員十人的戰鬥小隊,只有六個人攜帶9毫米突擊步槍。另外四個人配備剛剛研發成功,正處於實驗階段的毫米機炮。

  這種武器空載重量達到八十五公斤,最大射速每分鐘UU發,可以在兩千米範圍內形成有效壓制,威力非常驚人。

  除了這些,每人還必須攜帶一把碳素戰斧。

  至於食物……除了高熱量的壓縮餅於,只有五百毫升的淨水。

  這裡是軍官休息室。除了林旭飛,還有五、六個人圍站在窗前,用譏諷嘲笑的目光看著外面。

  一名身材高壯的上尉雙手交叉抱在胸前,冷哼著連連搖頭:“重建CR小隊,不過是另外補充幾個人罷了,裝備上還是沒有什麼變化。六輕四重的武器配置,難道這個姓蘇浩的傢伙想打陣地戰嗎?”

  二十毫米機炮目前屬於實驗階段。擁有二階強化力量的士兵可以單人負載,瞄準和控制卻很成問題。因為這款武器實在體積龐大,已經超出人類單兵武器的生理控瞄極限。就高度和長度而言,其實並不可取。

  一名中尉臉上的表情很是嫉妒,別有用心地說:“我估計司令官一定是腦子出了問題。居然任用一條喪家犬擔任小隊指揮官。別忘了,CR小隊在上次考核任務中損失慘重,只有這傢伙活著回來。我敢打賭————他一定是把其他人扔給變異生物,然後趁機逃跑。”

  這番話,在一于軍官中立刻引起陣陣贊同。

  “這種人我見得多了。拋棄同僚,只顧自己逃命。病毒爆發的時候,很多人都是這麼死的。背叛、欺騙,從你意想不到的地方捅刀子……呵呵為了活命,他們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不奇怪。求生,本來就是人類的潛意識反應。”

  “別人我不管,但誰要是把這種卑鄙的習慣帶到軍營裡來,我會捏碎他的卵蛋,讓他以後看見女人就覺得自卑。”

  林旭飛沒有參與討論。

  他安靜地站在窗前,看著蘇浩等人逐一清點武器,把各種裝備搬上卡車。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漸漸的,林旭飛嘴角慢慢彎曲,露出意義莫名的笑。

  忽然,他抓住軍官們談話的空隙,不冷不熱地冒出一句:“諸位,你們知道CR小隊這次考核任務的目標嗎?”

  沒有人應答,所有目光頓時集中到林旭飛身上。

  “我在軍法處有個朋友。”

  林旭飛的語調抑揚頓挫,充滿令人想要探知秘密的誘惑:“昨天晚上吃飯的時候,他告訴我————CR小隊的新任指揮官蘇浩非常狂妄。按照他上報的計畫,所有小隊成員必須在本次考核中拿到“全優”的成績。呵呵,你們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房間裡的氣氛頓時冷場。

  沉默了大約五、六秒鐘,忽然爆發出哄堂大笑,議論聲此起披伏。

  “全優?”

  一名上尉語氣古怪地搖搖頭:“這個姓蘇的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真夠敢想的。”

  旁邊的中尉接上話題,表情很是鄙夷:“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我一直以為這句話只是存在於大革命時期,沒想到今天竟然親眼見證。”

  另外一名軍官說話更加直接。他沖著地上啐了口濃痰,懶洋洋地說:“蘇中尉一定是瘋了。被一個瘋子指揮,CR小隊這次考核肯定還會全滅……哦不對。至少,應該有一個人活著。也許,變異生物不喜歡吃瘋子。它們很聰明,不想被愚蠢病毒感染,然後變成傻瓜。”

  房間裡再次爆笑起來。

  全優,意味著整個小隊所有人都要通過考核。繳納的銀骨和晶石,也會達到令人驚訝的巨額數量

  一名少校慢慢撫摸著下頜,若有所思地說:“說不定,蘇中尉有自己的依仗。司令官閣下也許給了他不少好處,CR小隊只需要隨便進城轉一圈,回來就能拿出足額銀骨通過考核?”

  這種說法並非沒有可能。一些有關係和門路的新兵,就是用這種辦法通過考核。

  反正,營地軍法官只看繳納的銀骨計算成績。

  至於這些東西從何而來?你在城市裡實際擊殺了多少變異生物?其實都不重要。

  “不,那不可能。”

  林旭飛淡淡地說:“CR小隊此次任務由司令部方面直接負責。軍法處已經派人提前進入成都市內預設的各個據點。蘇中尉行動,從頭到尾都有專人監視。絕對不會出現故意放水的情況。”

  幾名軍官面面相覷。

  良久,一名上尉不太確定地問:“真的?”

  林旭飛認真地點了點頭:“在這種事情上,軍法處的人不會撒謊。”

  旁邊的中尉有些遲疑:“按照規定,所有進入廢棄城市參加考核的戰鬥小隊,必須上繳三百毫克銀骨或者五十塊晶石,才能算是基本完成任務。在這個數字之外,每個候補軍官通過考核的額度為一百毫克銀骨,或者十五塊晶石。CR小隊總共有十個人。想要達到“全優”,他們必須在五天時間裡,至少拿出一千三百毫克銀骨。以平均每頭喪屍收取大約兩毫克銀骨計算,擊殺數量必須達到七百頭左右……這,這簡直是開玩笑吧?”

  沒有人說話,房間裡一片沉重的呼吸。

  七百頭變異生物是什麼概念?

  前線部隊一個齊裝滿員的團,在占盡優勢情況下獲得的戰果,也不過如此。

  CR小隊只有十個人,想要擊殺同等數量的喪屍,可能嗎?

  “不……城市裡的那些怪物,已經不是喪屍了。”

  少校長長呼了口氣,目光變得冷峻:“按照軍部下發的變異生物名稱核對表,它們應該是血屍和類人。”

  沒有人接上話題。軍官們都很清楚少校想要表達的意思。

  血屍和類人行動敏捷,力量和速度遠遠超過喪屍,戰鬥難度自然成倍增加。

  忽然,上尉臉色陰晴不定地咆哮起來。

  “我不相信他可以做到。這絕不可能。單憑強行攻擊就想殺掉近七百頭變異生物,這,這實在太荒謬了。CR小隊那些人會死的,他們會活活死在城裡————”

  天空很晴朗,缺少了雲層阻攔,陽光可以肆無忌憚直射地面,照亮一片空間,留下一片陰影。

  蘇浩仍然穿著中尉軍官的制式戰鬥服。扛在肩上的20毫米機炮保持隨時待發狀態,背包裡裝滿彈藥各種補給品,外側插著兩把碳素戰斧。他沒有戴頭盔,而是選擇了一頂與戰鬥服款式相同的筒式軟質軍帽。

  這樣做,倒不是為了標新立異。

  在這個時代,沒有人比蘇浩對那些變異生物更熟悉。尤其是在血屍和類人面前,鋼盔的防禦效果非常有限。在某些情況下,甚至會成為制約行動能力的阻礙。

  在他身後,跟隨著一支由九名士官組成的戰鬥小隊。他們步伐輕快,時刻注意著蘇浩的動作。沒有人說話,只是一雙雙眼睛看向蘇浩背影的時候,不約而同透露出複雜的目光。

  步兵掉隊靠後的位置,還有四輛軍用重型卡車跟隨前進。車廂裡滿載彈藥和各種武器零件。這是蘇浩對許仁傑提及的要求之一:必須保證CR小隊有充足的武器彈藥。駕車人員並不參與戰鬥,他們只負責把車載物資運到指定地點,卸載,然後離開。

  行經路線仍然還是與上次CR小隊走過的一樣。

  那個時候,孟焱是隊長。

  現在,領頭人還是蘇浩,但身份已經發生了完全不同的變化。

  在一根貼滿各種“治療性病”、“辦證”、“老軍醫電話”等小廣告的電杆前,蘇浩舉起左手,整個小隊立刻停止前行,紛紛就近尋找掩護。

  白雲聰貓著腰,快步跑到蘇浩旁邊,壓低聲音問:“怎麼了?發現什麼情況?”

  他原本是負責基地市城門守衛的軍官。

  昨天下午,白雲聰接到集團軍司令部的命令————兩小時內交接完手裡的工作,十八點以前趕至候補軍官訓練營,向新任CR小隊指揮官蘇浩報導。

  蘇浩轉過頭,看了一眼白雲聰身上的肩扛式毫米機炮,伸手指了指遠處的街道盡頭,用沉穩冷靜的語調說:“把瞄準鏡放大倍數調整百分之六十五,電子尺規五百米,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烈日炙烤下的城市,到處都是強烈反光,不時有種種怪音從角落裡發出。雖然距離很遠,卻使人們的心一直提得很高,揪得很緊。

  二階強化視力,加上電子瞄準鏡的放大效果,使白雲聰清楚地看到:在蘇浩所指的方向,有四頭面目猙獰的類人。

  它們通體遍黑,雙腿徹底變異為後肢,極其粗大且強勁有力。兩條胳膊已經出現明顯的退化跡象,沒有五指,手掌前段只有微小的凸起,爪子卻異常銳利。

  這些類人的頭部呈三角形,整個面孔以鼻樑為端點,朝正前方外凸。就像一把三角尺被硬生生塞進人類的頭部,將整個腦袋豎立撐為古怪莫名的形狀。額頭至鼻尖的距離至少有二十公分,嘴唇被拉到靠近頸部的位置。雙眼不在面孔的同一直線上,而是分別位於左、右面頰。不用偏轉頭部,也能看到兩邊和身體略後的角度。

  它們的門齒很大、很白,像兩把並排直立的刀。

  四頭類人正趴在一輛廢棄轎車裡,似乎整在啃食著什麼。由於位置低矮,加上廢棄車輛的遮擋,從正常視角很難發現它們。

  白雲聰仔細看著瞄準鏡裡的這些怪物。他感覺腦子裡正在燃燒熊熊烈火,刺激著殺戮思維不斷膨脹。

  他以前是技術軍官,負責機械維修。人際傾碾和嫉妒這種事情,無論任何時代都存在。連白雲聰自己也不明白,究竟是什麼時候得罪了軍械維修部門的技術主管。於是,他被調職作戰部隊。未通過訓練營考核以前,暫時擔任基地市城門哨卡值班軍官。

  “這些東西,它們……它們究竟是什麼?”

  白雲聰見過喪屍,也見過難民和豪族財團運進基地市的變異生物屍體。

  那個時候,它們是死的。像這樣近距離觀測活的怪物,對他來說還是第一次。

  蘇浩一邊檢查著毫米機炮的彈倉,一邊漫不經心地回答:“它們是類人。準確地說,是鼠人。

  “鼠人?”

  身後,傳來充滿無比驚訝的低呼:“難道,它們是老鼠變的?”

  蘇浩和白雲聰同時轉過身。

  一個剪著齊耳短髮的女少尉半跪在地上,死死握住手裡的9毫米步槍,臉上的表情無比震撼。

  她叫蘇筱,是CR小隊的新成員之一,也是除蘇浩和白雲聰外,整個小隊的第三名軍官。

  在訓練營宣讀小隊成員名單的時候,有人開玩笑說:“蘇筱,應該是蘇浩的妹妹。”

  實際上,根本沒那麼回事兒。

  蘇浩看了一眼蘇筱被緊身戰鬥服高高勒起的飽滿胸部,平靜地說:“用“變”這個字來概括並不恰當。它們的主體基因仍然是人類。病毒破壞了免疫系統,導致大面積潰爛和細胞死亡,使人類成為喪屍。鼠類基因與喪屍形成交叉感染,侵入腦部,形成新的神經中樞,促使殘存細胞加快分裂,以同時具有人類和老鼠雙重特徵的方式進行堆積。這就造成它們的頭部和某些體征與老鼠相同,卻仍具備人類的基本外形。”

  這番簡短的交談,把所有小隊成員都吸引過來。

  蘇筱的手指因為過於用力,泛著不正常的青白色。她不無擔憂地看看遠處的街道,努力控制著內心深處的驚駭,下意識地問:“鼠人……它們,它們還是像喪屍一樣吃人嗎?”

  “鼠人,只是類人的一個分支。它們是基因優化的產物,擁有人類和老鼠兩種生物的雙重優勢。它們精於隱藏,對疼痛和傷害的承受能力非常驚人。這些怪物動作敏捷,尤其是在複雜地形戰鬥,靈活和速度遠遠超過人類。說到食物……它們不挑食,也不會因為曾經是人類,就拒絕食用曾經的同族

  蘇浩並不排斥在臨戰狀態下進行科普教學的方式。他扛起重型機炮,示意蘇筱和白雲聰就近佔據攻擊位置,說話聲音足夠每個人都能聽見。

  “注意我的射擊方法。我知道你們都注射過二階藥劑和銀骨,強化過的視覺神經和肌肉組織,可以⊥你們在短時間內完成精度百分之八十五以上的急速射。但我必須對你們說明————實戰和靶場練習,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概念。如果你們不想永遠呆在訓練營,如果你們在五天以後順利通過考核。那麼,從現在開始,你們最好不遺餘力堅決執行我的每一個命令。”

  這番話並非多餘。

  在某些別有用心者的輿論推動下,蘇浩和全員覆沒CR小隊,最近已經成為基地市軍方內部議論最多的熱門話題。

  很多人都相信蘇浩屬於幸運的兔子。

  難道不是嗎?

  全隊九個人都戰死了,唯獨他一個人能活下來。沒有受傷,還帶回了必須全隊人拼殺才能得到的銀骨和晶石。

  膽小鬼。

  廢物

  戰場渣子。

  各種鋪天蓋地的負面評價,把“蘇浩”這個名字像垃圾一樣活活壓扁。

  然而事情就是如此古怪。

  軍法處沒有判罰蘇浩,集團軍司令部甚至讓他擔任CR小隊新的指揮官。

  沒有人看好這支剛剛組建的戰鬥小隊。很多人斷言:CR小隊這次考核任務的結果,肯定與上次一樣。

  看著瞄準鏡裡被鎖定的鼠人,蘇浩嘴角浮出一絲冷笑。

  他並不清楚王啟年和許仁傑之間的故事,也不知道司令官辦公室的通訊談話內容。

  按照王啟年對許仁傑的要求,蘇浩應該解除監禁後,第一時間趕往科學院,參加聯合國生物研究總署的年度大會。

  蘇浩搶在許仁傑說出這些事情之前,就主動要求擔任CR小隊指揮官,帶領新隊員進行戰鬥考核。他承諾,一定會得到小隊“全優”的成績。

  在科學院,蘇浩已經站穩腳跟。

  所謂“狡兔三窟”,他需要在軍方也有一塊穩定的陣營。

  許仁傑是軍人,他只看重戰功。

  至於聯合國生物研究總署的大會……按照未來世界的歷史,該機構將在明天遭遇大規模變異生物群襲擊。負責守衛的美國軍隊傷亡慘重。不得已,聯合國所有機構被迫遷往內華達州沙漠地區。生物研究總署的大會也只能改期,半年後再召開。

  除了蘇浩,沒有人知道這些事情。

  這番主動表現,讓許仁傑很是滿意。

  他給予蘇浩在物資和武器裝備方面的最大許可權。人員方面也沒有設置障礙,全部由訓練營主管林旭飛按照順序指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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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ex030609607 發表於 2015-3-20 12:34 PM

第一百三四節 坦誠

  粗大的槍口跟隨目標,以極為緩慢的速度移動著。

  蘇浩一直在瞄準,他的思維意識探測觸角已經延伸到極致。在意識範圍半徑之內,他已經習慣用這種雙重模式進行鎖定,精准率自然成倍增加。

  “砰————”

  動能巨大的彈頭從槍口飛旋而出,帶著如雷般的悶響,仿若閃電襲向被鎖定的鼠人頭部。

  子彈鑽進它的右眼,在顱內猛然炸開。

  鼠人頸部以上瞬間炸飛,散碎的血肉和骨塊散亂如漫天花雨,暗紅色的血從頸腔內部噴湧而出。它的兩條前肢在空中揮舞,似乎想要抓住某種東西,藉以保持身體平衡。然後,腳步顛亂著來回走了幾步,才無力地癱倒。

  另外三頭鼠人同時站直身子,把兇殘驚恐的目光不約而同投向蘇浩。

  它們的視覺無比敏銳,遠非喪屍可比。

  瞬間,鼠人已經發現了從遠處射擊的這群人類。

  它們將身體猛然朝地面一撲,以四足動物標準的奔跑模式,朝著蘇浩所在的方向狂沖過來。

  蘇浩再次扣動扳機。

  脫膛而出的毫米彈頭從跑在末尾的鼠人嘴裡鑽進,一直貫穿腹部,將整個身體炸得四分五裂。

  鼠人的大腦似乎還未進化出“恐懼”之類的意識。兩名同伴慘死,對另外兩頭鼠人沒能起到任何威懾效果。它們仍然在狂奔,速度比幾秒鐘前更快,毫不弱于人類百米賽跑冠軍。

  蘇浩一直盯著瞄準鏡裡的黑色十字。

  風向、距離、速度等各種資料在他腦子裡不斷更換,修正著一個又一個最終演算結果。毫米機炮強大的後坐力使這些資料產生短暫紊亂,又隨著肌肉和神經的不斷調整,迅速趨於穩定。

  就在鼠人沖進探測意識五十米半徑的一剎那,蘇浩第三次扣下扳機。被彈頭命中的鼠人在空中連續幾個翻滾,仿佛被某種力量硬生生拽回來,炸成一灘血肉模糊的漿液。

  扣動扳機的一剎那,蘇浩已經鬆開肩部機炮握柄,反手抽出插在背包外側的碳素戰斧。他迎著猛撲過來的鼠人將戰斧狠狠劈下,鋒利的斧刃在“嗤啦”聲中破開鼠人頭骨,以無可抗拒的巨力,把這頭兇殘的變異生物死死壓在地面。

  它瘋狂地叫著,帶有鋒利爪子的四肢拼命亂抓,柏油路面上立刻出現一道道白色劃痕。那些堅硬腳爪與之摩擦的瞬間,甚至冒出清晰可見的火星。

  蘇浩一腳踩住鼠人頸部,左右搖晃著嵌入鼠人骨頭的戰斧。無法動彈的變異生物仍在慘叫,發出詭異莫名“吱吱呀呀”的聲音。歪裂的嘴裡流出很多血,雖然頭部被劈成兩半,卻沒有當場死亡。鼠人不停地扭動身體來回掙扎,過了近兩分鐘,才終於停止呼吸,不再動彈。

  所有小隊成員紛紛圍攏過來,帶著各自不同的面部表情,屏息凝神注視著地上的鼠人。

  他們都有實戰經歷,都見過不同類型的變異生物。

  可是,像這種在短時間內,以肉搏和射擊方式結合,準確、迅速、於脆俐落解決戰鬥的場面,還是第一次。

  “變異生物並不可怕。”

  蘇浩從裂開的鼠人頭部撿起晶石,擦抹掉血水和腦漿,裝進口袋,以極其嚴肅和認真的口氣說:“不要過於依賴槍和子彈。熱兵器只能在有效距離內才能發揮優勢。太遠或者太近,都會產生截然不同的效果。記住————如果目標進入思維意識探測的主動反應範圍,就意味著你們必須做好肉搏的準備。”

  CR小隊的目的地,仍然還是前CR小隊被集體滅殺的那幢大樓。

  幾輛重型卡車卸載完武器彈藥,沿著來路返回。

  空曠無人的大樓裡,只剩下蘇浩和九名隊員,還有堆積如山的物資。

  “我們的時間不多。按照預先分派過的任務,該于什麼就於什麼,爭取在入夜前完成基本防禦配置工作。”

  說完這番話,蘇浩兩隻裝滿毫米彈藥的箱子夾在腋下,雙手又分別各自拎起一隻,朝著樓頂天臺健步如飛。

  地面上殘留的血跡早已於涸,變成一灘灘醬黑色污垢。

  在那個反目的夜晚,蘇浩把所有屍體從樓上扔下。變異生物不會放過這種難得的新鮮血肉。他們被吃得很于淨,連一塊骨頭也沒有剩下。

  從卡車上卸載的武器彈藥數量龐大。檢查過大樓內部的機電設施,確認太陽能電池完好無損之後,白雲聰接通電源,緩緩放下樓頂側面原本用於清洗作業的升降梯,從一樓大廳拉起慢慢一堆備用物資。

  當他忙於這些事情的時候,蘇浩和另外幾名隊員把分拆開的毫米機炮裝好,抬到朝向西面街口的方向,架設起一台重型聯裝炮座。

  這種四連線炮並非單兵武器。它的射程更遠,威力更大。由於整個小隊只有十名戰鬥人員,蘇浩只要了兩門,分別安裝在大樓天臺和十層對應視窗。

  白雲聰抱著兩箱彈藥走過來,默默注視著正在調試機炮射界的蘇浩,平靜地說:“我們能活著回去嗎?”

  這句話問的很突然,蘇浩卻並不覺得奇怪。

  他直起腰,看看炮座旁邊兩名停下手裡工作的小隊成員,把目光集中到白雲聰身上。

  “如果我沒猜錯,這應該是你們共同的問題。”

  沒人對蘇浩的話表示反對,冷漠無言的面孔,意味著承認。

  “我不想死,也沒人願意死。”

  蘇浩直截了當提出整個小隊此次任務的定位。

  他環視著周圍那些充滿疑惑的眼睛,認真地說:“我們每個人都有或多或少的問題,有各種難以彌補的缺陷。我知道你們對這次任務有想法,認為生還幾率差不多為零。但事實並非如此。我們活著完成任務的機會相當大。我對變異生物很熟悉,知道它們的生活習性。這些怪物還沒有進化出智慧,在現階段,它們只能憑著生物本能行事。你們必須改變思維觀念————我們不是怪物口中的食物,我們是獵人。我們會殺光它們,從它們身上得到足夠的戰利品。”

  白雲聰注視著蘇浩的眼睛,緩緩搖搖頭:“這不是問題的關鍵。沒錯,你是CR小隊的新任隊長,我們也是剛剛加入的隊員。我們都知道這個小隊曾經發生過什麼。除了你,其餘的人全部戰死。難道,你不覺得應該對此說點兒什麼嗎?”

  一名年輕的隊員插進話來:“我們選擇加入軍隊,已經有了隨時可能戰死的思想準備。但我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另外一名隊員贊同地說:“我們知道你很強。能夠從這座城市裡獨自逃出去,本身就足以說明問題。之前的那次戰鬥其實就是作秀。蘇中尉,我們認可你的實力,卻並不意味著我們同樣認為你是合格的指揮官。”

  他沒有稱蘇浩為“隊長”,而是代以軍銜。

  蘇浩心中微生感慨,他聳了聳肩,攤開雙手:“看來我們之間還需要交流。”

  白雲聰放下手裡的彈藥箱,目光有些複雜:“這次任務是司令部直接委派,我們沒辦法抗命。現在的軍內管理條例比過去更加嚴苛。中尉,這裡沒有外人,我們很快就要面對數以千計的變異生物。當然,還有另外一條路————我們可以獵殺零散的怪物,收集三百毫克銀骨,換取下一次的考核機

  現場的氣氛很沉重,幾名隊員的態度也算不上友善,然而透過蘇浩的眼睛,仍然可以看出他在微笑。

  “你們的目標僅僅只是考核?”

  蘇浩提高了音量:“難道你們想永遠呆在訓練營?還是以輪換的方式抽籤離開?沒錯,每次考核任何都會留下部分銀骨餘額,積少成多,就能得到第二次、第三次通過考核的機會。但你們想過沒有,這對留下來的人根本就不公平。他們同樣付出很多,同樣以生命為代價去搏殺,去爭取。為什麼不能把目光放遠一點?變異生物沒有你們想像中那麼可怕。它們沒有智慧,很蠢。我們佔據地利,有強大的武器和充足的彈藥。這是個機會明白嗎?只需要一戰,這裡每一個人都能離開訓練營。我們能贏,絕對能贏。”

  說著,蘇浩把目光轉向白雲聰:“少尉,我們曾經見過。我很喜歡你身上那股忠於職守的氣質。你對我抱有懷疑,這可以理解。相信我,我的責任感不比你差。老實說,我完全可以獨自面對數百頭變異生物,殺光它們,收取足夠的銀骨和晶石,然後一個人通過考核。但這樣做沒用,CR小隊是一個整體。我是你們的隊長,我有義務讓每個人通過考核。不是抽籤,也不是按照順序一個個離開。要走,我們一起走。這是目標,也是我的誓言。”

  蘇浩的解釋足夠清楚,話語中的淩厲氣勢令人感到敬畏。

  白雲聰盯著蘇浩,目光炯炯:“我對你的能力並無懷疑。我只是想知道————CR小隊上一次任務,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蘇浩深深地吸了口氣:“你真想知道?”

  白雲聰點了點頭:“正如之前你說過的那樣,這是我們共同的問題。沒有得到答案,我們之間很難合作,更談不上什麼彼此信任。”

  周圍幾名隊員臉上,顯現出同樣的神情。

  蘇浩能夠察覺出白雲聰其實沒有敵意。

  他只是對未來感到迷茫,不確定是否能夠活著完成考核任務。困頓、迷惑、恐懼……種種負面心理糾纏,很容易讓人喪失定力。畢竟,變異生物對人類而言,根本就是“未知”和“陌生”的代名詞

  “我們被大規模的怪物圍攻。當時的情況很糟糕,有五個人重傷,我們退守到這幢樓裡,想要依託地形堅持到天亮。有些類人不喜歡在白天活動,有陽光,就意味著安全。我們關閉了樓下的閘門,從這裡居高臨下射殺有攀爬能力的變異生物。地上這些於涸的血,就是那個時候留下的。”

  蘇浩朝旁邊邁開步子,露出踩在腳下的大片血跡。他安靜地看著白雲聰和其他人,繼續編造謊言

  “天亮了,但圍攻大樓的變異生物依然數量眾多。孟焱和李振眉發現問題出在傷患身上————他們一直在流血,刺激著變異生物的嗅覺神經。他們讓我下樓去拿石灰和除臭劑,藉以掩蓋血的味道。等我拿著東西回來的時候,所有傷患都被他們扔到樓下。”

  “你說什麼?”

  一名隊員難以置信地問:“他們,他們居然連自己人都殺?”

  “人在絕望的時候,往往會做出一些瘋狂的舉動。”

  蘇浩沒有多做解釋。他說的這些,其實就是重複著對軍法官編造過的故事:“孟焱他們想要殺我滅口。我用手雷炸開六樓的視窗,借助槍射鋼纜滑到對面。”

  說著,蘇浩走到天臺南側,指著對面大樓牆壁上一處清晰的鑽孔,繼續說:“孟焱他們忙著阻擊從樓下爬上來的怪物,我趁此機會佔據制高點,一槍一個,把他們全部射殺。”

  在那個充滿血色的夜晚,蘇浩做足了證據。

  鑽孔、纜繩,以及對面大樓裡殘留的彈殼,都是必不可少的偽裝。這些東西原本是用於應對軍法處的調查,卻沒想到首先用於說服CR小隊的新成員。

  並非所有謊言都意味著可恥。欺騙,往往出於善意。

  一雙雙望向蘇浩的眼睛漸漸驅除了冷淡和敵意,變得理解而感慨,趨於認同。

  “我們都需要一個堅實可靠的後背。我們是戰友。相信我,這不是作秀,而是我們必須共同面對的任務。”

  蘇浩語氣鏗鏘說完最後一句話,朝著圍在四周的所有隊員伸出雙手。

  夜幕漸漸落下。

  一樓大廳裡升起幾道淡藍色的火焰,人們用行軍鍋把水煮沸,把袋裝茶泡成提醒腦的熱飲料,配上自動加熱的罐頭和餅於,晚餐雖然簡單,味道卻還不錯。

  白雲聰與蘇浩在樓頂天臺上的對話,很快在CR小隊裡傳播開來。有人對此抱以相信,有人沉默不語。但不管怎麼樣,隊員與新任隊長之間的隔閡正在消除。雖然還達不到絕對信賴的程度,但蘇浩表現出的能力和種種“證據”,正在拉近彼此間的距離。

  吃過晚飯,差不多已經是八點鐘。

  蘇浩要求所有隊員抓緊時間睡覺。也許是為了表示白天言語魯莽的歉意,白雲聰執意要求擔任警戒任務,把休息機會讓給蘇浩。幾番爭執後,蘇浩只能微笑著拍拍白雲聰的肩膀,靠著牆壁,和衣而臥。

  他相信,白雲聰不會做出危及自己的舉動。

  信任,是從一點一滴小事情中慢慢積累。

  夜,越來越深。

  蘇浩很快發出鼾聲。這並非故意作偽,他的確睡得很熟。

  這種全身放鬆的表現,使思維緊張的隊員們慢慢變得放鬆。臨戰前的恐懼和激動,逐漸被倦意和困頓取代。很快,大樓裡變得一片安寧,只有淡藍的冷光燈默默釋放光線,驅趕著無邊無際的黑暗。

  淩晨三點,蘇浩被腕上手錶設置好的震動功能驚醒。他打著呵欠,長長伸了個懶腰,恰好看見白雲聰從天臺上下來,逐一喚醒沉睡中的小隊成員。

  喝上一杯濃茶,嚼著配發的口香糖,人們開始清點隨身物品,確保武器隨時處於可操作狀態。

  蘇浩走近大樓出口,用力拉開厚重的鋼閘。頓時,一股清新的冷空氣撲面而來,令人頭腦為之一醒。

  他轉過身,看著圍站在四周的小隊成員,用沉穩冷靜的語調問:“大家都準備好了嗎?”

  沒有人說話。一張張年輕的臉上,滿是躍躍欲試的表情。因為亢奮,面色顯得微紅。

  這裡是變異生物盤踞的城市。在寂靜的黑夜,大聲說話很容易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蘇浩滿意地點點頭,舉起右手,重重揮下。

  “走吧讓那些該死的食人怪物知道我們的厲害。殺光他們————”

  蘇筱開著一輛昨天在大樓附近弄到的警車,以二十碼的低檔時速緩緩駛過街口,朝著遠處的馬路盡頭開去。

  上士劉寒抱著突擊步槍坐在後座,歪著腦袋,看著車窗外面不斷後掠的景物發呆。

  “你是不是沒睡醒?小心觀察周圍情況,我們快到了,注意警戒。”

  劉寒身材瘦高,屬於那種很有文藝氣息的年輕人。對於這個臨時安排給自己的協作人員,蘇筱很是有些無奈。

  “我沒有睡覺,我一直在看著呢。”

  “看?”

  蘇筱緊張地注視著正前方,偶爾從倒後鏡地狠狠剜一眼劉寒:“你眼睛一直盯著上面,看個屁啊

  劉寒沒有改變固定姿勢,簡短地說:“我正在嘗試著用隊長說過的方法,用思維意識鎖定那些怪物。他說得沒錯:肉眼觀察,的確可能因為光線和距離等因素出現誤差,思維意識卻沒有這方面的問題。”

  蘇筱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前面,就是此次任務的作戰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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