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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斯特 發表於 2018-5-10 07:07 AM

第四十五章 第一步計畫

  高文沒辦法跟別人解釋自己心中的計畫以及那些遠慮——即便瑞貝卡和赫蒂這樣最值得信賴的人,他也沒辦法跟她們解釋清楚自己究竟是怎麼想的,所以他能做的就是把自己那些遠大的計畫都拆分開,拆成一個個階段,一個個細節,然後慢慢將其堆砌。

  今天所做的事情可以說是其中最基礎的一部分,甚至對這座領地的建設都只是基礎而已。

  而對瑞貝卡與赫蒂而言,高文讓他們看到了那些平民和農奴不可思議的一面。

  她們從未見過平民和農奴可以以如此高的熱情工作,而且能把那些往日裡他們絕對做不好的工作完成的又快又好。

  她們認為這是高文所承諾的「晚上可以吃肉」在激勵這些人,而事實也確實如此。

  現在距離建設所謂人民自信和勞動光榮的熱潮還為時過早,用一頓肉食來激勵勞動力的工作熱情是最簡單有效的辦法。

  回到營地中央的帳篷中,高文找來了紙筆開始記錄一些東西,同時吩咐著跟進來的拜倫騎士:「派兩個人去把肉拿出來煮了,準備十人份的份量。另外,只要是參與勞動的,菜湯和黑麵包都管飽,我們的糧食還有的是,領地建設早期決不能有人因為凍餓而病倒。」

  「真的要準備十人份的肉?」拜倫有點驚訝地問道。

  高文回答的理所應當:「當然,我必須兌現承諾。有什麼問題麼?」

  「我還以為您只是要燉一鍋肉湯,」拜倫解釋道,「只需要幾塊核桃大小的肉,加上蔬菜,燉一大鍋湯,那些人就會感恩戴德了。」

  「照我說的做,」高文擺擺手,「我做出的承諾,不允許有一絲折扣。對了,讓伙伕在營地最醒目的地方支起大鍋,我要讓每一個人都看到燉肉的景象,同時讓士兵在旁邊維持好秩序,不允許有人哄搶。」

  拜倫騎士臉色略有些古怪地鞠了一躬,領命離開了。

  高文則注意到旁邊傳來的視線,他扭過頭,發現琥珀正眼睛不眨地盯著自己。

  「看什麼呢?」他不自在地動了動脖子,「我臉上有東西?」

  「我看你是不是在寶庫裡的時候被什麼影響心智的東西給附身了,但看著不像啊,」琥珀一臉認真地說道,「我還從沒聽說過有貴族會主動削減自己的財富的……」

  高文感覺有點好笑:「你認為我那些舉措是在削減自己的財富?」

  「不然呢?」琥珀一攤手,「把農奴變成自由民,就意味著以後他們種出來的糧食只需要交給你一部分就行,你還要給自由民發工資,這更是從自己的口袋裡掏錢吶……貴族能幹這事?」

  「如果我讓你去幫我粉刷牆壁,在不給錢只下命令的情況下你一天能幹多少?」

  琥珀想了想:「我會從你兜裡偷幾個硬幣,去雇一個雜役房裡的小子讓他替我幹,剩下的錢用來換酒!」

  高文:「……我吃飽撐的跟你這個萬物之恥講道理!」

  琥珀:「我怎麼就萬物之恥了!」

  這時候赫蒂走進帳篷,打斷了琥珀的爆發,這位女士臉上仍然帶著不可置信的表情:「先祖,簡直是太不可思議了,他們從未這麼努力工作過——尤其是那些農奴,甚至都不需要監工他們就能把事情做完……」

  「因為他們之前只是在為領主工作,而現在他們的工作與他們的伙食息息相關,」高文毫無意外地說道,「這只是第一步而已,你已經能看到了,比起我們要為此多付出的食物和工錢,我們所得到的要多得多。」

  「我曾經也想過通過激勵的方式來讓他們工作,只是沒有做到這種程度,」赫蒂搖著頭,「我不敢想如果真的把這些制度延續下去,領地的未來會是什麼樣。」

  高文笑了起來:「肯定會朝著好的方向發展,你相信我就可以了。而且今天我所做的只是第一步而已,你過來看看這些……」

  他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幾張紙上寫寫畫畫,琥珀之前湊過來看了兩眼便嫌無聊不再關注,而現在赫蒂聽到高文的吩咐,立刻聽話地走了過來:「這是……什麼?」

  那紙上都是一些她不能理解的句子,看起來更像是一堆古怪名詞的堆砌,比如工作小組,比如競爭和承包,比如考核方式和效率統計,而在另外幾張紙上還寫著中期計畫的字樣,上面是通識教育、魔力天賦普查、人才引進等等,看起來就更加令人費解了。

  「這些都是我這段時間想出來的,但之前一直都沒有到實施的時機,現在既然領地建設已經開始,那一些事情也就該列入日程了,」高文指著最上面的一張紙,「這些東西對很多平民和農奴而言恐怕還難理解,所以我要先跟你講一遍,然後你再把它們講給拜倫騎士和負責監工的人,再把這些給大家反覆宣講——對了,瑞貝卡呢?」

  「她……在幫忙燒掉河灘南邊的雜草地和灌木叢,」赫蒂說道,「這也是她平常練習魔法的方式之一。」

  高文嘴角一抽:「讓她也過來吧,大火球什麼時候練都一樣。」

  很快瑞貝卡便被叫了進來,這位子爵小姐臉上黑乎乎一片,身上也都是煙火味兒,與其說是修煉魔法去了,倒更像是剛從伙房裡鑽出來——怪不得到現在也就會一招大火球。

  「我來跟你們講講接下來營地裡的工作班制,」高文攤開自己的計畫表,詳細解釋起來,「首先是工作小組——我要求所有勞動力都分成五至十人的小組,以小組為單位分配工作內容和輪班休息……

  「所有小組在開工之前要找監工報到,完成工作下工的時候也要報告,監工負責統計每個小組的工作情況。另外,每個小組都設組長,組長負責分派組內的工作……

  「小組的組長讓他們自己選,並且告訴他們,組長不是固定的,如果一個組長影響工作效率,或者有欺瞞監工和領主的行為,立即就會撤換。

  「按照小組為單位來考核工作成效,整組獎勵,整組處罰,獎懲制度和競爭機制我一會再說……

  「關於我之前提到的計分制,考慮到大多數人不識字也不識數,就先由赫蒂你來記錄各個小組的完工情況吧。具體的貢獻計數咱們再慢慢討論……

  「另外咱們還要討論一下各個小組領取和歸還工具的記錄方式。」

  高文一口氣說了很多東西,不光是瑞貝卡,就連赫蒂都暈乎起來,後者愣愣地看著高文一邊說一邊在紙上繼續寫寫畫畫,之前那些只有個名詞的條目下面很快便多了一些潦草的速記內容,她忍不住有些困惑:「先祖,把簡簡單單的工作變得如此複雜,不是反而會降低……效率麼?」

  「這些制度只是看起來複雜,但在制度的末端,也就是那些平民和農奴身上,他們只需要又快又好地工作就能得到好處,等嘗到甜頭之後他們自然會認真遵守的,而等到他們開始遵守的時候,你會看到比今天搭帳篷更加驚人的效率。當然,一開始推行的時候可能會困難一些,所以你才要不斷地宣講它們,不斷地解釋它們。除此之外,必須做到強制執行,強制推廣,沒有為什麼——只要告訴他們,這就是塞西爾領新的法律。」

  這時候高文反倒不禁有點感謝起這個落後的時代來,民智未開,不管是自由民還是奴隸階級都把服從命令當成了一種理所當然的事情,領主的話是絕對的,而所謂「賤民」毫無反抗的餘地,在這種情況下,他的很多想法都無需過多解釋便可以施行下去……

  然而這卻不是高文想要的局面,他的目的就是打破這個環境,讓塞西爾領中的每一個「賤民」都不再是賤民,而是活生生的人。

  他需要人,大量的人。

  因為他要做的事情,憑自己一個人的力量是不可能完成的。

  所以他才讓赫蒂在強制推廣這些制度的同時還不斷對民眾宣講它們,平民們現在聽不懂沒關係,他們總有一天會聽懂的。

  赫蒂並不笨,她有足夠的智慧,而且在見解上也已經超前了當代的貴族階級很大一截,所以在高文解釋過,她自己又思考了一會之後,她已經隱隱約約明白了這麼做的意義所在,便點著頭答應下來。

  「那我呢?」瑞貝卡看到赫蒂姑媽已經有了任務,也就忍不住興致勃勃地湊了上來,「我幹什麼?」

  這位前不久還是塞西爾領領主的子爵小姐,這時候已經全然把自己放在高文助手的位置了。

  「你明天帶些人去勘察土質,確認一下開荒難度和初期能夠開荒的範圍。別跑太遠。」

  高文一邊說著,一邊飛快地在旁邊一張白紙上勾畫著粗略的地圖,那是以河灘為中心的一大片地方,而且上面他還隨手標註了各個地方的距離數字,儘管只是連草圖都算不上的輪廓線,卻把瑞貝卡看的一愣一愣的。

  「你就照著這個範圍去吧——範圍外的地方先別管。」

  瑞貝卡愣頭愣腦地接過「地圖」:「哦……哦……」

  旁邊的琥珀看高文的眼神就跟看怪物一樣:「你這……你們當年搞第二次開拓的傢伙都是怪物麼?」

  高文想了想,覺得七百年前的其他老傢伙們應該不會從墳裡蹦出來打自己,於是信口胡謅:「對啊,閉著眼隨手畫出半個王國的地形圖是我們那代人的標配。」

  琥珀:「……」...<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8-5-15 04:13 PM

第四十六章 魔法師的現狀

  在營地裡幹活的人很快便感覺到了那位來自七百年前的「祖宗」真是一個奇怪的人。

  關於塞西爾的領主突然從瑞貝卡小姐變成高文老爺一事,平民和農奴們倒是沒有任何想法,這個年代的下層民眾只要保證每天可以吃到七八成飽便會感恩領主的慷慨和賢明,而至於領主具體是誰,那是根本就不在意的。對於他們而言,領主換成高文老爺之後唯一值得討論的,便是這位「古人」一上來就制定的那些奇怪規矩了。

  關於農奴可以晉陞為自由民,以及自由民做工還有報酬可拿這些事,大部分人選擇了有限的相信,並將其視作是新領主展現自己慷慨的一種手段。按照一般規律,他們認為這些承諾最終會以非常苛刻或者狡猾的方式實現:成為自由民的農奴或許會有,但大概就那麼一兩個,做工拿錢的事情或許也有,但大概會以各種理由被剋扣,最終就那麼三兩個幸運兒可以拿到一點象徵性的銅幣,以展示領主確實做到了自己說過的事情。

  但平民和農奴都不會對此有所抱怨,畢竟一個願意彰顯自己慷慨的領主總比一個一上來就要鞭打奴隸以彰顯權威的領主要強多了。

  而且總是有那麼點好處會發下來的不是麼?

  比起那些慷慨的規矩,高文老爺制定的各種所謂「規章守則」才是真讓人困惑的東西。

  把人分成工作的小組,還要小組競爭,還要登記工作量和「考核」……這些真是聞所未聞的手段。

  一些人在偷偷摸摸討論,猜測著這些新規矩中的哪一環在將來會成為收稅的部分——儘管現在一窮二白的塞西爾領上根本沒有一個人能交得起稅,另外一些人則在討論高文老爺把簡簡單單的服勞役弄出這麼多花樣,是不是因為古代的大貴族的古老怪癖……

  但不管怎麼說,一些涉及到切身利益的部分他們還是能看得懂的——每天工作評比中第一名的小組,有肉吃,第二名和第三名,可以用麵包蘸肉湯吃到飽。

  而那些工作完成情況一般的,就只有寡淡的菜湯和黑麵包了,雖然這兩樣東西也都可以吃到飽,但對於那些在第一天「搭帳篷評比」中沒能吃到肉的人而言,自己喝菜湯看著別人吃燉肉的感覺實在不想再來一次。

  不管那些聽上去天方夜譚的晉陞和工資制度是不是真的,至少領主給肉吃這件事已經被證明了真實性。

  所以在第二天的營地中,赫蒂看到了她從未看見過的勞動景象——不管平民還是農奴,都好像發了瘋一樣在幹活,甚至不用監工在旁邊站著他們就會把工作飛快地做好,同時由於工作是分成了小組而不是各自為戰,他們都開始在幹活的時候無意識地形成配合,工作效率便進一步提高。

  那些被選為組長的,大部分很快就會意識到如果他自己想吃肉,那麼唯一的辦法就是讓整個小組的工作效率都提高起來,讓小組的每一個人都能吃到肉,而那少部分腦子轉不過彎,依靠拳頭或狡詐才當上組長的,恐怕很快便會被撤換下去。

  不是用鞭子抽打來催促他們去工作,而是用競爭和獎勵,這真是不可思議。

  帳篷都已經搭起來了,瑞貝卡也領著一些人去勘察附近的荒地,伐木組在一大早上便出發前往西邊白水河上游的砍伐點,到中午之前,一批木料就會順著白水河的流淌來到下游的開闊平緩段——為了防止木頭被河水沖走,赫蒂在約定的時間之前便把巡查工作交給了拜倫騎士,而她自己則來到河灘旁接應著。

  到了約定的時間,第一批木料便出現了,它們被粗大的繩索紮成筏子,大的木料在下面,小的木料在上面橫七豎八地堆積、加固,遠遠看去就像一大塊醜陋的枯枝飄在河面上,兩個滿臉緊張的農奴站在筏子上,用長長的撐桿控制著「木筏」的軌跡:白水河在這一段的流速已經非常緩慢,而且今天還無風無浪,但臨時紮起來的筏子本身就難以控制,稍有不慎甚至會整個散掉,由不得他們不緊張。

  不過很快,兩個農奴就發現木筏開始平穩地向著旁邊的淺灘靠攏:他們看到筏子一側浮現出了半透明的巨大手掌,那空氣形成的手正在用柔和但強力的力道把木筏推向岸邊,其中一個農奴下意識地驚呼起來,但另一個趕快用撐桿打了這個笨蛋的頭一下,並指著站在河灘上的赫蒂夫人。

  他們趕緊配合著自己的女主人把木筏往岸邊撐,並讓它蹭上砂石、平穩地停下。

  隨後岸邊守候已久的人們便一擁而上,解開繩索,拖動木料,準備將它們變成營地接下來要建設的板房。

  原本木料還需要陰乾、除蟲等一系列的加工之後才能變成合格耐用的板材,但由於接下來營地建設的很多設施都是臨時的,再加上急著要用,也就講究不了那麼多了。

  高文站在赫蒂身後,若有所思:「魔法確實很方便啊……」

  赫蒂剛喘了口氣,身後突然傳來的聲音讓她嚇了一跳,差點從石頭上掉下去——幸好被高文一把拉住。

  「抱……抱歉……」這位女士慌張地道著歉,「我沒想到您站在後面……」

  「是我嚇著你了,」高文不介意地擺擺手,「話說你剛才那一手不錯啊?」

  赫蒂微微有點臉紅:「塑能之手是很基礎的法術,我練習過它的超魔技巧,持續時間可以更長一些,這樣只要持續推動,哪怕是很沉的木筏也可以引導著推到岸邊。不過如果水流速度再快一點就沒辦法了……」

  高文雖然是個騎士,但開拓年代的人人都被逼成了博物學家,關於魔法領域的一些理論知識他還是略懂一些的,儘管聽赫蒂說得簡單,但他卻知道要把一個基礎的塑能之手強化到這一步,而且還專門針對它進行超魔練習是一件並不容易的事情——同時也很少見。

  「我……並不是很有魔法天賦,」聽到高文的疑問,赫蒂臉上更有些羞赧,「雖然很小的時候便覺醒了魔力親和的能力,但我的精神力凝聚很慢,無法構築過於複雜的法術模型,所以直到現在也就是個剛剛三級的法師,而且這輩子大概也就維持在這個等級了,便只能把那些初級的法術一遍遍強化。」

  「瑞貝卡的魔法天賦似乎也不高……」高文皺著眉,想到了那個可以搓出四種火球術的頭鐵曾曾曾……曾孫女。

  「她的魔力總量很大,精神力量也很強,但在構築法術模型的時候會遇上和我類似的問題,甚至更糟,」赫蒂垂著頭,「她只能掌握一個火球術,或者與火球術法術模型類似的大火球術。其實她是個很努力的孩子,她自己也知道自己各項天賦都不好——既不是個好領主,也不是個好法師,雖然平常看著大大咧咧的,但她自己其實都知道,並且一直偷偷努力著。可是沒辦法,天賦的限制就是限制,這是一道牆,難以跨越。」

  說著,她輕聲感慨:「所以當初看到那位野法師的筆記之後我也很是感嘆……他並不是個特例,這種情況在落魄法師裡其實很常見,構築法術模型的能力趕不上理論水平,便只能一輩子當個低階施法者。對於務實主義的魔法師而言,沒辦法把滿腦子的計算過程轉化成可以用出來的法術,那就一切都是零……」

  「不對。」高文的聲音突然打斷了她。

  赫蒂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什麼?」

  「如果只有自己搓個火球搓個冰箭出來才算是『實用』,那揮舞法杖的魔法師和揮舞木棒的猴子也沒太大區別,」高文搖了搖頭,「公式可不是零,它是無數個零前面的一,你們只是沒有找到那個點小數點的位置而已……」

  赫蒂皺著眉:「我……不是很懂。如果沒辦法用法術模型來實現腦海中的公式,那懂再多理論知識又有什麼用呢?能打過人麼?」

  「總有一天你會明白,『能打過人』幾個字可不是法師的全部評價標準,甚至都不應該是主要標準,」高文笑了起來,「我已經派人騎馬前往坦桑鎮,去通知菲利普騎士額外採購一些東西,等大部隊過來的時候,你的魔法實驗室也就可以搭起來了。」

  「魔法實驗室?」赫蒂愣了一下,緊接著皺起眉,「那些東西都很昂貴,初期的話……」

  「我從山中寶庫取了幾塊秘銀錠,它們不是錢幣,不需要重新鑄造,而且在購買魔法道具的時候直接就能當硬通貨,足夠給你置辦一套最基礎的東西。我知道你原來在城堡裡的魔法實驗室已經全毀了,但我們必須盡快有一個新的實驗室才行。」

  赫蒂想起了高文之前給自己安排的任務。

  「明白,等晶體共鳴器到了,我就把您要求的那些符文結構圖都拓印出來!」赫蒂忍不住笑了起來,雖然她可惜著那些秘銀錠,但作為一個魔法師,能重新擁有屬於自己的魔法實驗室怎麼可能不高興?而且有句話說的好,崽賣爺田心不疼……

  老祖宗給曾曾曾……曾孫女點零花錢買套實驗器具有問題麼?完全沒有問題!

  好吧,這說法放在穩重踏實又成熟的赫蒂身上不合適,但擱在瑞貝卡身上肯定就行了。

  等到有餘力的時候,要不要順便給那個頭鐵的小丫頭也弄一個魔法實驗室?雖然她大概率只會在裡面研究火球術……

  帶著已經有點發散的思緒,高文回到了自己的帳篷中,準備研究一下那幾枚奇怪的水晶。...<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8-5-15 04:14 PM

第四十七章 水晶

  營地的建設要慢慢來,雖然高文還寫了一大堆的制度和計畫,甚至對營地下一步擴建、完善成為永久居住地的規劃圖都有了個草稿,但這些東西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實現的——考慮到這個時代大多數人的知識水平,平民與農奴的識字率是零,騎士只能做到基礎讀寫,家族培養的戰士(非農奴兵)也只能寫清楚自己的名字和搞清楚一百以內的數字,所以很多東西的推進都必須慢慢來。

  更何況,這裡還沒有人手,目前的塞西爾領也養活不起多少人手。

  在深刻意識到這個事實的情況下,高文回到了自己的帳篷裡,坐在書桌前。

  這書桌可以說是隊伍從坦桑鎮帶來的為數不多的成品家具之一,要等木匠們利用西邊森林中得到的木料製作出第一批家具來恐怕還得些日子——做家具的木料可不能跟簡易板房一樣過於湊合,所以有一張桌子就算是高文作為此地領主最大的福利了。

  書桌上略有些凌亂地攤放著一大堆紙張,紙上寫滿了各種各樣的東西:建設計畫,物資統計,營地草圖,還有一份粗糙的未來建設規劃,包括圍牆、碼頭、居住區、生產區、耕地等等都在上面排列著,書桌一側擺放著墨水、蘸筆、鉛筆和一把木尺,而在書桌另一側則趴著個琥珀。

  高文上前順手拎著琥珀的領子把她提溜到一邊去,半精靈少女被拎起來的時候還沒醒,但剛被提到一半就啊呀地驚呼起來,緊接著化作一道陰影消失在高文手中,並在不遠處重新凝聚出身體。

  「你嚇我一跳!!」琥珀可算清醒過來,瞪著高文滿臉怒氣,「我還以為地震了!」

  高文看著這傢伙感覺又好氣又好笑:「讓你看著帳篷裡的東西,你就這麼看門的?」

  琥珀一臉的義正詞嚴:「我全身都撲在你這些鬼畫符上了好麼!」

  高文低頭看了一眼桌子,抬頭瞥了琥珀一眼:「你竟然還往上面流口水?!」

  「睡著了誰能控制住嘛,」琥珀嘟嘟囔囔,然後好奇地看著高文在書桌旁坐下,蹭蹭兩下又湊了過來,「你要幹嘛?又要開始畫你這些鬼畫符了?」

  「這不是鬼畫符,這是計畫,規定,施工圖,」高文對這個不學無術的半精靈很是頭疼,「這些東西才是營地的基本——所以才專門讓你看著。」

  琥珀拿起一張帶有符號和數字的紙看了半天,撇撇嘴:「什麼亂七八糟的,壓根看不懂。」

  高文無奈地看著對方:「你拿反了。」

  琥珀一臉無辜:「你這些圖紙啊什麼的我都沒見過,簡直比魔法公式還難,我哪能搞明白正反!」

  「所以你需要學習,知識是很重要的東西。」高文嘆了口氣,對於琥珀看不懂這些東西他絲毫不感到意外:一個小小的盜賊,從小沒有接受過正統的教育,完全是在養父兼師傅的手把手教導下學了一套偷雞摸狗的本事,再加上一身解釋不通的暗影親和天賦,她就足夠在這個世界上晃蕩冒險了,學習文化對她而言,既沒有這個條件,也沒有這個必要,所以琥珀的文化水平其實只達到能進行基本的讀寫而已,而他所畫的圖紙上不但有一堆稀奇古怪的名詞,還帶著各種數據和速記標記,這東西就是扔給赫蒂恐怕對方也是一臉懵逼的……

  想起赫蒂,高文看著琥珀的眼睛:「我讓你閒暇的時候找瑞貝卡或者赫蒂多學點東西,看來你是完全沒放到心裡啊。」

  「那多沒意思,而且我也不喜歡跟貴族打交道,」琥珀翻著白眼,「再說了,你那個大美人曾曾……曾孫女那麼忙,哪有空搭理我。瑞貝卡倒是比較清閒點,但她總想用大火球丟我。」

  高文似笑非笑地看著對方:「不喜歡跟貴族打交道——但我看你跟我打交道的時候倒是挺放得開的。」

  琥珀實話實說:「我總覺得你不像個貴族……」

  「你也跟我印象中的精靈相差甚遠。」高文說著,開始把面前那些紙張整理、歸攏到旁邊去,同時取出了那幾塊水晶,將它們一一攤放在桌面上。

  琥珀嘟嘟囔囔:「我就是個半精靈,還是被人類撿回來的,我哪知道正經的精靈是個什麼……誒?你今天不寫東西啊?你要研究這些石頭?」

  在確認了這些水晶毫無魔力而且高文也不打算拿它們賣錢之後,這些東西在琥珀眼中就從水晶降格到了石頭的層次。

  高文有點頭疼地看著半精靈:「你要是能在旁邊稍微安靜一下,我感激不盡。」

  琥珀:「切,一點意思都沒有,你研究你的石頭吧。」

  說著,她身體一晃便彷彿融入空氣般漸漸消失,但通過氣息上的微弱感知,高文可以肯定這傢伙還是站在原地,而且正繼續好奇地盯著自己這邊。

  算了,只要她能停止BB,隨她去了。

  高文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水晶上。

  一段時間以來,關於這些水晶的研究可以說是毫無進展。

  他在路上就不止一次取出水晶仔細觀察,在坦桑鎮的時候還讓赫蒂用魔力共鳴的方式嘗試探查水晶內部,但均無什麼進展,尤其是魔力共鳴——赫蒂坦言這些水晶根本和魔法物品毫不沾邊,魔力作用在它們內部時根本激不起一絲漣漪,就像面對石頭一樣。

  但七百年前的高文‧塞西爾珍而重之地收藏在秘銀保險箱裡,還在秘銀寶庫中購買了永久保存服務的水晶,可能是一些不起眼的石頭麼?

  高文只能大膽假設,這些水晶絕對有特殊之處,只是它們的特殊之處並非魔法層面。

  或者是現今的魔法理論無法解釋它們。

  他把那些明顯是碎片的水晶放到一邊,並拿起了那塊完整的。

  那些破碎水晶已經暴露出一部分內層晶體結構,但肉眼難以準確觀察,等赫蒂的魔法實驗室建起來,有了晶體共鳴器之後可以試著從物理結構的方面來檢查一番,而這塊完整的……就讓人不太敢放心去折騰了。

  天知道晶體共鳴器會不會把水晶內部的某種「信息」給搞壞掉。

  他把水晶舉起,透光觀察。

  在那晶瑩而漂亮的晶體棱線上,可以看到光芒游弋,隨著轉換入射角度,它的每一面和每一條線上都呈現出各種不同的色彩和光線結構來。

  這是一塊在幾何形態上極其精準的晶體,其加工技術應該很是高超,而且在用那些破碎晶體做測試的時候高文已經驗證了這些水晶有著驚人的強度——極端堅硬而且不像一般的脆性晶體那樣容易破碎,它們甚至能輕而易舉地在秘銀錠上刻下劃痕,同時尖端毫無磨損。

  這讓他很懷疑那四塊水晶碎片究竟是怎樣才破裂成那樣的。

  對著陽光觀察了一會之後,高文又試著劃破手指,在傷口自癒之前把一點血塗抹在水晶表面。

  當然,並沒什麼卵用。

  隱約好像聽到了某隻半精靈憋笑的聲音……

  把琥珀屏蔽掉,高文握著那塊水晶陷入了沉思,心想這個世界上搞不明白的東西真是越來越多了——來歷不明的水晶,莫名消失的記憶,疑似氣態巨行星,但性質又和正常氣態巨行星大不相同的「太陽」,還有那些至今應該還掛在天上、用途和來歷都不明的「監控衛星」……

  就在思緒發散到「監控衛星」上的時候,他突然感覺手中微微傳來了一點熱量。

  起初他還以為是錯覺,但緊接著那水晶竟然輕輕震顫起來,其核心中的淡藍色光芒也隨之微微點亮。

  熱量,震顫,還有光芒,這三點加在一起,總不可能是錯覺。

  高文驚愕地看著水晶,但還沒等他拿起筆記錄水晶的變化,腦海中便突然響起了一個聲音——

  說是聲音,但更像是直接湧入精神世界裡的信息,他「聽」懂了它的內容:

  「精神頻率重設,正在重新建立連接。」

  緊接著,他感覺自己的意識一陣恍惚。

  就好像有什麼東西突兀地介入了自己的思緒,一些並不屬於自己的「數據流」接了進來,但那數據流卻並不是什麼入侵者,因為在短暫的錯愕之後,他便對其產生了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這些「熟悉的數據流」很快便在腦海中產生了對應的明確事物。

  一些畫面開始出現在他的腦海中。

  那是從高空俯視大地的景象。

  第一瞬間,高文腦海中冒出的不是驚喜,也不是驚愕,而是一個臥槽。

  「臥槽我這是又要上天?!」

  冷汗緊接著就從他額頭流了下來。

  但很快他就發現情況並不像自己想像的那樣,他仍然好好地坐在椅子上,靈魂沒有離體而出被重新揪回到天上當同步衛星,他的一切感知仍然正常,身體也控制自如,只是腦海中額外多出了一個畫面而已。

  這讓他瞬間安定了許多,隨後才激動興奮起來,並把注意力集中在腦海裡的畫面上。

  這時候他才注意到那畫面有很大的異常,完全不是自己所熟悉的模樣。

  那畫面變得模模糊糊,而且就彷彿加了一層濾鏡般呈現出怪異的色彩分佈,如同熱成像儀所形成的圖像般塗抹成團,只能大致判斷出諸如山脈、森林、河流這樣的結構,而且這個模糊怪異的畫面還被侷限在一個很小的範圍內。

  那正是黑暗山脈北側,新塞西爾領開拓地的周邊,從上面可以模模糊糊地看到白水河,西部森林,甚至一點營地的影子。

  這個畫面無法縮放。...<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8-5-15 04:15 PM

第四十八章 衛星警告

  高文聚精會神地關注著那幅只有他自己才能看到的畫面,最終確認它所顯示的確實是以目前的塞西爾開拓地為中心、周邊一百公里左右範圍內的地形,而且他曾經熟悉的調節視角遠近的操作已經失效。

  畫面被侷限在這個範圍內,既無法移動,也無法縮放。

  而且原本高清的衛星視圖也變成了這副模模糊糊又覆蓋著詭異色塊的模樣。

  那些顏色是什麼意思?熱成像?亦或者別的什麼感應成像?

  還是……單純的故障?

  高文還很清楚地記著自己在脫離高空視角狀態時所聽到的那個聲音,他明確地聽到了能源故障、主機重啟失敗、逃逸程序之類的字眼,所以故障的可能性是極高的,再加上如今這種無法調整視角遠近的狀態,更是加深了他在這方面的猜測。

  並且他開始延伸自己的思路:自己的靈魂,或者說精神體恐怕已經發生變異,儘管來到地面還獲得了一副人類的軀體,可是自己的精神明顯還保留著和天上某樣「事物」建立連接的能力,過去的幾個月裡他一直處於離線狀態,但意外得到的水晶強化並重新建立了這種聯繫。至於天上那個古代裝置——不管它是衛星還是空間站——如今都仍然處於故障狀態,但也不知道是能源系統迴光返照還是主機重啟成功,它竟然苟延殘喘了下來,甚至到現在還在運行著,雖然監控畫面已經變成不可名狀的一大坨,但這至少證明它還存在。

  而在這個延伸的思路中,高文不得不開始擔心另外一件事:如果他的精神與天上那「衛星」之間的聯繫緊密程度超乎想像,甚至會有類似共生共死的聯繫……那麼一旦天上那玩意兒真的徹底完蛋了,豈不是異常要命?

  他知道這個可能性不高,畢竟自己已經以高文‧塞西爾的軀殼為基礎完成了重生,而且當初還清清楚楚地聽到了「逃逸程序」幾個字,所以自己的精神應該是已經獨立出來了,但是在這種涉及到生死存亡的問題上,任何一點小小的隱患都不能放過!

  可是天上那東西極有可能掛在這顆星球的同步軌道上,而他自己如今卻身陷在一個矇昧落後的中世紀王國裡,別說維修那顆「衛星」了,他現在甚至看不到它!

  在這樣不斷翻騰的思緒中,高文仍然在觀察著那副俯視圖的所有細節,他注意到那圖像並不是一成不變的,事實上那些朦朧的色塊始終在產生微弱的變化,一些區域會明亮一點,另一些區域則會慢慢變暗,循環往復,似有規律,但在變化的同時,其整體卻還維持著大概不變的分佈與輪廓。

  而就在高文嘗試總結那些圖像變化規律的時候,事情又有了變化。

  他突然看到圖像上方浮現出了一個像是懸浮窗口般的方框,方框中跳出一行不斷閃爍、彷彿受到干擾般的文字,那是他完全不認識的字符——既不是中文,也不是洛倫大陸上任何一個王國與種族的文字。

  但在他驚愕而認真地看著那行字的時候,那些文字的含義卻直接轉譯、浮現在他的腦海中:

  「新數據,巨行星活躍度提升,警戒等級提升為四。」

  畫面開始抖動起來,層層疊疊的干擾紋出現在那些色塊上,高文悚然驚醒,他的注意力迅速轉移到外部的現實世界——第一次進行這樣的視野切換讓他眼前的景象搖晃了一下才穩定下來,緊接著他不顧腦海中還殘留著的眩暈感,從書桌旁豁然起身,邁步衝向帳篷的大門。

  在旁邊隱身看了半天的琥珀被嚇了一跳,突然從暗影形態跳出來:「哇!」

  高文此刻已經衝到帳篷外面,在門口站崗的兩個民兵驚愕地回頭看了他一眼,他也無暇理會,而是抬起頭看向那正高高掛在天空正中的太陽。

  那輪巨日正緩慢而威嚴地在天際移動,並不刺眼的日輪周圍蕩漾開一圈彷彿薄霧般的光暈,看上去一切正常,但很快,太陽表面便有絲絲縷縷的紅色如同眼球上的血絲一般逐漸浮現出來。

  高文腦海中的畫面仍然持續著,他看到那彷彿熱成像一般的俯視圖上色塊湧動,幾乎所有的顏色都在迅速加深,但漸漸又進入了新的穩定狀態,而一些彷彿數值般的東西時不時在畫面邊緣浮現,卻壓根看不明白。

  他腦海中瞬間有所明悟:這些顏色恐怕並不是故障,而是某種特殊的監控模式。

  或許是遠比直接的俯視圖更加有用的監控模式!

  太陽上出現的赤色線條(現在一部分線條已經演變成了斑塊)越來越多,並終於引起了營地中正在幹活的人們的注意,他們抬起頭,比比劃劃地討論著太陽的變化,直到監工大聲叱喝著他們回到工作崗位上。

  正在不遠處利用化泥為石術幫忙加固地基的赫蒂也注意到了這些變化,她抬頭看了太陽一眼,便把目光投向營地中央的帳篷——果然看到了正一臉嚴肅看著太陽的高文。

  她飛快地跑到高文面前:「先祖,看來又是赤斑。」

  高文擺了擺手,示意赫蒂先不要吭聲,他的眼睛看著太陽,但注意力卻集中在意識世界中的畫面上。

  持續了一段時間之後,太陽表面的赤紅色部分終於不再增長,而腦海中那「監控圖像」上方的文字則先一步有了變化,一行新的提示彈了出來:「新數據,巨行星恢復平靜,警戒解除。」

  太陽表面的赤色紋路在這之後迅速消退,而監控圖像上那些浮動的色彩也漸漸平靜並恢復到原本的樣子。

  可是儘管監控圖像解除了警戒,高文心中的警戒卻難以解除。

  大量新的發現變成了新的線索,大量線索一下子湧出來便堆積在一起,變成了新的問題。

  他產生了無數的猜想和推理,其中一些甚至大膽到有些瘋狂,但他還是把這些想法強行壓住,首先恢復冷靜,然後再尋找最有可能靠近真相的解釋。

  「先祖……您沒事吧?」赫蒂擔憂地看著高文的臉,「您的臉色很差……」

  琥珀剛才就已經從帳篷裡溜了出來,但高文身邊氣場壓迫力十足,讓這個聒噪又跳脫的半精靈都始終沒敢吭聲,這時候赫蒂打破沉默,她才敢接茬開口:「在太陽上冒出赤斑之前他就衝出來了,把我嚇了一跳來著……」

  「赫蒂,你能感覺到魔力變化麼?」高文突然轉過頭,嚴肅地看著赫蒂。

  「剛才有一些魔力上湧,施法變得容易了很多,」赫蒂點點頭,魔力上湧是太陽表面出現赤斑時的正常現象——事實上連太陽表面出現赤斑都是正常現象,但最近一段時間赤斑和魔力上湧的出現頻率確實高了些,再加上塞西爾領的災難以及高文之前的警告還歷歷在目,她頓時也忍不住緊張起來,「難道又要……」

  赫蒂的臉色漸漸蒼白起來。

  「不,還沒到會出現怪物的程度,」高文搖搖頭讓赫蒂鎮定下來,他做出這樣判斷一方面是從俯視圖中看不到任何魔潮污染的跡象,另一方面則是來自高文‧塞西爾的經驗,空氣中的元素力量仍然穩定,那麼便不會有問題,「只是一般等級的赤斑和魔力上湧……」

  「魔力上湧和赤斑本來是正常現象,但通常三五年也只會有那麼一次,」赫蒂顯得憂心忡忡,「可這已經是幾個月來的第二次了……」

  事實上,高文心中的憂慮和緊張感絲毫不比赫蒂弱多少。

  甚至,由於還要多擔心一層自己和高空中某個「監控衛星」的聯繫問題,他此刻的緊張感還要更強一些。

  但他同時也很清楚,自己如今已經成了整個塞西爾領的支柱,尤其是在赫蒂與瑞貝卡面前的時候,一切軟弱和動搖的狀態都不能表現出來。

  更何況軟弱與動搖也根本解決不了問題。

  「放心吧,不會有怪物,況且哪怕真的魔潮來了我也有經驗,」高文寬慰著自己的後裔,「讓大家都做好自己的工作——只有建設一個堅固而安定的家園,我們才有對抗大自然的資本。」

  赫蒂看著高文自信的眼神,心中也不由得安定下來,她微微彎了彎腰,便回到自己的工作中去。

  而看著利用魔法力量幫助建設工程的赫蒂,高文也微微點了點頭。

  或許赫蒂與瑞貝卡在很多思想見識上無法超脫她們所生的時代和階級,但她們有一個基礎是這個時代的其它貴族都不具備的。

  那就是她們並不認為自己可以因身份地位而與領民割裂開來。

  否則像赫蒂這樣標準的貴族女士是不可能跑到工地上用魔法輔助建設的。

  而看著土地在魔法力量的作用下迅速硬化成地基,高文在感嘆魔法之便利的同時,也意識到一件事:等鑄幣所需的硬件設施到位之後,去僱傭一些落魄的野法師來幫忙建設營地或許是不錯的主意。

  但在那之前,還有更重要的問題必須好好考量一下。

  高文返身回到營帳中,坐回到書桌前,刷刷刷在一張空白的紙上寫下三個問題:

  天上那輪「太陽」與地上魔潮的關係是什麼?

  「監控衛星」可能的作用和現狀是怎樣的?

  為什麼七百年前的高文‧塞西爾會留下一塊能夠幫助他和衛星重新建立聯繫的水晶?...<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8-5-15 04:16 PM

第四十九章 問題與解答

  儘管已經將那塊水晶重新收起來,高文還是可以在腦海中「看到」那副彷彿某種能量成像一樣的俯視圖,但很快他便找到了將畫面關閉的方法:只要有意識地將注意力從那俯視圖上轉移開,去關注別的東西,那麼畫面便會自己消失掉,而讓畫面重新出現的辦法也很簡單——有意識地呼叫它便可以。

  在這個過程中,並不需要再借助水晶的力量。

  某種基於精神和意念來控制的「鏈接」似乎已經建立起來,而水晶在這個過程中的作用大概只相當於是個鑰匙……或者催化劑一樣的東西。

  高文坐在書桌後,看著自己寫在紙上的幾個問題,將思緒整理起來,嘗試解答它們。

  根據高文‧塞西爾的記憶,再加上剛才發生的事情,已經可以確定天上「太陽」的變化與地上的魔潮有著直接聯繫,每當太陽表面出現赤斑,大地上的魔力便會上湧,元素也隨之變得活躍,而所謂黑暗魔潮,其實便是海量混亂無序的魔力瞬間爆發,元素力量雪崩一般地失控並侵蝕物質世界的過程,而那些在元素風暴中出現的怪物——它們的原理尚不明確,暫時可以視作是元素暴走之後的一種次生現象。

  關於太陽赤斑和魔力上湧現象,這個世界的智慧生物們並不陌生,它是一種自然現象,無規律但不罕見,所以高文大膽假設,魔潮的本質其實應該就是越過了某個「臨界點」之後的魔力上湧,當這個世界的魔力增幅達到一定極限,元素的穩定秩序便會被打破,於是魔潮爆發。

  而太陽在這個過程中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

  是赤斑會引起魔力的上湧?或者說二者並非因果關係,而是同一個事件的兩個現象?

  高文想了想,在紙上增加一個小問題:太陽的本質是什麼?

  它是一顆巨行星,這點似乎可以確定了——至少那「監控信息」上是這麼表述的,但它又明顯和高文所知的氣態巨行星在性質上有很大不同。

  高文所知的、故鄉世界的氣態巨行星並不是一種會發光發熱的天體,雖然它通常充盈著海量的核燃料並且會釋放出一定強度的能量輻射,但由於未達到聚變臨界點,這種巨行星就像一個沒有點燃的火爐般是「冷卻」的,但這個世界的「太陽」顯然在為大地提供著光和熱。

  那麼它是被「點燃」了麼?亦或者是由於兩個世界的法則不同,它才呈現出特殊的性質?

  高文想了想,他個人更加傾向於第二種解釋,因為那些赤斑和魔力上湧現象無不在提醒著他,在這個世界存在著和故鄉截然不同的物理規則,如果侷限於固定思維,在思考問題的時候恐怕會做無用功。

  而且他排除第一個猜測還有個重要原因:如果天上那輪巨日真的是一個被點燃了的、正在進行聚變反應的氣態巨行星,那麼它已經可以被視作恆星了,其所釋放的光和熱絕對不是現在這麼點兒,以它所呈現出的日輪面積以及那近乎藍白色的表面顏色,它所釋放的熱量應該足以將自己腳下這顆星球燒成灰燼了。

  高文在紙上寫下自己的結論:「太陽」是一顆性質特殊的氣態巨行星,其活動會影響到地表上的魔力,推測為某種催化作用的能量輻射。赤斑的出現或許意味著能量輻射提升,但由於未掌握有效的檢測手段,答案存疑。

  那麼第二個問題,「監控衛星」是個什麼東西?

  它有可能是某個古代文明,也有可能是某些天外來客在這個星球上空留下的哨所,而建造它的文明肯定極為先進,至少他們是不怕所謂魔潮的——衛星甚至可以在魔潮爆發的時候悠閒地在太空裡掛著看戲,這足以說明技術代差。而留下這個(先假設只有一個衛星)觀察哨的文明現在又在哪呢?

  高文考慮到自己穿越過來的那顆衛星已經嚴重故障,卻至今不見售後上門,於是大膽猜測:留下衛星的文明要嘛已經GG,要嘛已經遠去,而且再不關注這個地方了。

  當然也有可能是大佬錢多燒得慌,壞個把衛星跟用掉幾張餐巾紙一樣,所以沒人來看情況,不過這個可能性很低,高文壓根沒怎麼考慮。

  不管怎麼說,衛星已經快GG了,還沒有維保人員上門,似乎暫時可以不用擔心超級文明爸爸來吊打小朋友的局面出現,這是個好消息——但高文轉念一想,如果那個超級文明可以幫忙解決魔潮問題而他們又不來的話,這就是個壞到家的消息了……

  而至於這衛星的功能定位,或許就是用來監控魔力波動的。

  高文想起了之前看到的第二類俯視圖(他將之前許多萬年裡看到的清晰衛星視圖稱作第一類俯視圖),那視圖上用各種顏色濾鏡覆蓋著整個大地,或許深淺不一的顏色就代表著魔力波動,而魔力上湧現象發生時那些顏色的同步變化也能佐證這個猜想。那麼衛星其實是魔潮的預警裝置?

  至少,「預警」應該是它的功能之一。

  只不過現在這個觀察哨的情況恐怕堪憂,不管高文怎麼下指令,也沒辦法對那些畫面做出任何調整,而且那畫面還時不時就會有嚴重的干擾紋和抖動情況出現,這都在提醒著他——系統恐怕大限已至了。

  那麼現在還剩下最後一個問題:七百年前的古人高文‧塞西爾為什麼會留下這麼一塊水晶?

  現在高文還是搞不明白這水晶的全部特性,但起碼已經驗證了它能夠幫助自己重新和天上的某個監控站取得聯繫,那麼這塊水晶對別人有用麼?

  如果有用的話,當年的高文‧塞西爾是用它幹什麼的?難道也是跟自己一樣,取得衛星視角?

  emmmmmm……這麼一想似乎好有道理,當年最猛的開拓騎士之所以能領著一幫難民在魔潮和怪物之中順利大逃殺,極限跑酷一般地完成突圍並建立新王國,主要是因為開了全圖掛……

  但光這麼猜想可不成,他得實際測試一番才行。

  高文拿著那塊完整的水晶,思索著應該如何測試它——這涉及到自己的秘密,所以不能隨便交給誰來用,雖然對於這個世界的土著而言,突然看到一個跟熱成像一樣的俯視圖恐怕什麼都看不出來,但就怕土著中也有智慧卓絕之人,回頭可以從那些俯視圖裡推測出什麼真相來。

  因此就必須找個足夠可靠的人,得確保哪怕對方當場就測試成功,也不會有什麼不可控的事情發生。

  其實這裡高文的擔憂就有點多餘了——以這個世界絕大多數人的世界觀,他們壓根就不會有什麼衛星成精登陸重生之類的概念,貿然通過一塊水晶看到了大地圖,他們唯一產生的念頭恐怕也就只是「這玩意兒是個神器,自帶一萬多級的鷹眼術」而已——但誰讓高文的思想還沒跟這個世界完成並軌呢?

  所以他就這麼瞎琢磨了一會,慢慢抬頭看向了正站在桌子旁邊神遊天外的琥珀小姐。

  半精靈少女感覺身上一陣惡寒,扭頭就看到高文直勾勾的眼神,頓時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你……你要幹嘛?!你終於暴露出貴族本性準備對自己的護衛出手了是吧……」

  這個不行,不聽話不可靠而且猴精猴精的,讓她做測試天知道會出多大亂子。

  高文迅速打消了念頭,而就在這時,有人進來匯報,說出去勘察土地的瑞貝卡回來了。

  高文頓時喜上眉梢:「趕緊讓她過來一趟!」

  瑞貝卡很快便急匆匆地跑進了帳篷,她在外面跑了大半天,但卻不見任何疲憊之色,反而顯得精神滿滿活力十足,她還以為高文是要她匯報情況,於是一進來就趕緊開口:「先祖!您恐怕都不信這附近有多少好地——我還以為黑暗山脈這邊全都是貧瘠荒蕪沒法開發的地方,但按著您給的地圖找過去,竟然找到了……」

  「沒事,這個事兒先不急,」高文擺擺手打斷了瑞貝卡,並把手中的水晶遞過去,「有件事讓你做。」

  他面帶微笑地看著眼前的N+1層曾孫女,感覺跟琥珀簡直是另一個極端——

  聽話,可靠,而且腦子還被門夾過。

  瑞貝卡愣愣地接過了高文遞給她的水晶,不知道老祖宗是有什麼吩咐:「然後呢?」

  高文好好想了想自己是怎麼跟衛星聯繫上的,開始在旁邊指揮:「然後你就想像在很高很高的地方——比雲層還高的地方,有一個可以俯視大地的東西,現在你努力和那個東西建立聯繫。」

  瑞貝卡眨眨眼:「哦哦,您是說奧秘之眼吧?」

  奧秘之眼是法師們的一種說法,他們認為每一個有天賦掌握魔法的人都有一雙超脫他們自身之外的眼睛,這雙眼睛漂浮在整個世界的上空,浸泡在「以太海」裡,代替魔法師觀察著世界的本質和魔法的流動,而這雙眼睛的優劣也就決定了每個魔法師在研習精進過程中的天賦。魔法師無法直接感知到這雙眼睛,但他們的靈魂在潛意識中可以——冥想的過程便是和這雙眼睛溝通的過程。

  高文指的當然不是這個:「不,是比奧秘之眼更高的地方,而且更加具體,是一個切實存在的、彷彿魔法道具一樣的東西。」

  瑞貝卡使勁努力了一下,露出有點抱歉的笑容:「但是我什麼都沒看見呀?」

  接著高文又換了好幾種引導的方式,然而瑞貝卡手中的水晶一點反應都沒有。

  看來……七百年前的高文‧塞西爾公爵開全圖掛的問題並無法得到實錘。...<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8-5-15 04:20 PM

第五十章 大部隊

  在做了更多測試之後,高文認為已經不需要繼續驗證下去了。

  瑞貝卡無法和水晶建立聯繫。

  他又讓琥珀過來試了試,結果同樣不行。

  看來除了自己之外,別人哪怕接觸了水晶也無法和高空的神秘監測站取得聯繫,那麼七百年前的高文‧塞西爾留下這個水晶又是為了什麼?

  高文認為這似乎只有兩個答案,要嘛,七百年前的高文‧塞西爾是特殊的,他有特殊的辦法可以利用這些水晶,要嘛……這些水晶就不是高文‧塞西爾自己用的,而是留給七百年後的他……

  第二個答案尤為令人毛骨悚然。

  「祖先大人……」瑞貝卡有點惴惴不安地看著眼前的老祖宗,剛才經歷了一番稀里糊塗的測試,雖然不知道測試的目的是什麼,但她還是能很明顯地意識到測試失敗了,這讓她覺得自己恐怕又讓老祖宗失望了一回,「是不是我的天賦太差所以……」

  「不,不是你的原因,剛才琥珀不也試了試麼,」高文壓下心中的種種思緒,寬慰著這姑娘,「這水晶本身就不是給普通人用的,我剛才也就是心血來潮找你試試而已。對了,說說你在外面勘察的結果吧。」

  提到這個話題,瑞貝卡心情果然立刻好轉起來:「對對,我剛才正要說這個呢!祖先大人您是一開始就知道這裡的土地已經淨化了麼?我按著您給出的範圍找過去,發現都是沒有污染的土地,而且地形也開闊平坦,取水也方便,同行的農夫說這是最適宜開荒的地方……」

  高文對這個答案並不意外,他當然知道這裡的情況。

  至少十年前,這一區域的污染就消退了——只不過王國中的人都不知道這一點而已。

  魔潮在黑暗山脈一帶的影響究竟是何時消退尚不可知,但至少在一百年前的時候這裡仍然是污染區——當時尚未衰落的塞西爾家族所留下的開拓點記錄可以證實這一點,也正是因為當時魔潮污染仍在,山中寶庫才得以留存至今,否則摩恩家族說不定就把那些古代物資給取回去了;而等到塞西爾家族巨變、摩恩傳承斷絕之後,無人再知曉山中寶庫的秘密,王國也徹底放棄了南境這個年年污染年年鬧災的爛攤子,魔潮的消退自然也就無人知曉。

  畢竟,「不潔之風」仍然會每年定期越過黑暗山脈吹來,哪怕土地中的污染已經消退了,有那些毒性塵暴存在,這裡也仍然不是什麼開拓的好地方。

  高文只能確定一點,在他腦海裡所存儲的俯視圖中,十年前這裡就已經沒有污染了。

  距離這裡最近的貴族領是萊斯利家族的坦桑鎮,根據安蘇法律,南部邊境的大小貴族同時也肩負著監視剛鐸污染區的責任,所以高文猜測那位安德魯子爵應該多多少少知道魔潮影響力消退的情況,不過對於那位依靠礦山、日子滋潤的傳統貴族而言,這片暫時安定下來的土地大概仍然不值得投資,再加上這個年代的拓荒潮已經冷卻,那位子爵先生恐怕也壓根就沒派人來看過這裡的情況……

  高文點了點頭,看向瑞貝卡:「目前能確定安全的土地範圍就是我畫出來的部分,更外面的污染應該也有所消退,但那要等到大部隊到位之後再小心勘察,你先不要過去。」

  腦海中的清晰俯視圖是十年前的,這十年間污染區應該還在進一步收縮,但具體收縮到了多少……鑑於目前衛星視圖變成了個「魔力成像圖」而且還沒法調整,高文暫時也沒法確定,所以只能這麼安排。

  時間在繼續流逝,經過赫蒂的努力宣揚以及領地中人一段時間的適應,新的工作制度終於展露成效,幹活的人開始意識到勞動就意味著更好的配給,而那些嘗試在新制度中鑽漏洞偷奸耍滑的「聰明人」則意識到了比喝著菜湯看別人吃肉更痛苦的,是餓著肚子看別人喝菜湯——對於高文而言,那些拙劣的鑽漏洞技巧實在算不上高明,而他所制定的懲罰也從來都不留情面。

  這是關乎所有人未來生存的問題,不可能有情面可講。

  也因為新制度的生效,前哨營地的建設以驚人的速度完工,並且為後續大部隊的到來做好了準備——在高文的規劃下,營地周圍的柵欄向南部和東部各擴展了數百米,大片空地留給後續的七百人以搭建營帳,並預留出了木匠、石匠、鐵匠的工棚,以及堆放資材的新空間。他又下令在營地朝向河灘的地方用木頭建造一個臨時的小碼頭,並在碼頭附近就地建設一個鋸木廠,以處理從西邊森林砍伐點順流而下的木料。

  當然,目前碼頭和鋸木廠都還只是圖紙上的規劃——一百勞力實在有限,哪怕有赫蒂的魔法輔助,要建設營地也顯得捉襟見肘,這時候高文真是發自肺腑的希望瑞貝卡能放個除了火球之外的法術……

  站在河灘邊的高地上,高文看著遠處正在完工的一座大型木板房——那是營地中少有的可以稱作「房屋」的建築之一,而且是很大的建築。它和它周邊的大片空地在接下來一段時間要作為臨時的鐵匠鋪使用。雖然山中寶庫有著很多熔煉成型的金屬錠,但卻難以在營地建設中派上用場:那大都是秘銀、精金和紫銅、紫鋼,高文心再寬也不可能把那些玩意兒熔了打釘子吧?

  東部的鐵礦已經完成大致勘探,雖然還沒到開掘成礦洞的時候,但取一些礦石回來驗證一下品相還是可以的,現在第一批礦石已經開挖,等鐵匠們把他們的爐子搭起來,塞西爾領也就算進入鐵器時代了……

  真糟心。

  想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來的魔潮和天上的神秘監測站,再看看眼前這個進展緩慢的拓荒營地,高文忍不住搖頭嘆息起來。

  在旁邊手搭涼棚不知道正看啥的瑞貝卡注意到高文的動靜,扭頭皺著眉看了他一眼:「你嘆氣幹嘛?我就在這兒歇會也不行麼?」

  「別總把我想那麼壞好麼,」高文無奈地看了她一眼,「我什麼時候真的壓榨過你了?」

  「跟你鬥嘴有意思啊!」琥珀一臉理直氣壯,「我頭一次見著可以跟人鬥嘴而且還不生氣的大貴族,這感覺好新鮮的!」

  高文偏過頭,沒搭理她。

  然而琥珀卻不打算放棄:「哎哎,你還沒說呢,你嘆氣幹嘛?」

  「太慢了,」高文搖著頭,「實在是太慢了。」

  琥珀瞪大了眼睛:「你說他們幹活的速度?這還慢?!」

  接著她誇張地揮舞著胳膊:「你還有沒有良心啊!這些人是我這輩子見過的幹活最快的農奴和民工了!昨天他們用了不到一天時間就把增設的柵欄牆全部完工,今天就開始蓋鐵匠鋪——你知道這速度已經快的喪心病狂了好麼?」

  隨後她咕噥起來:「我之前看你給他們吃肉,還禁止鞭打刑罰,還以為你真是個好人來著……」

  高文瞥了她一眼:「我本來就是個好人,而且我也沒怪罪這些人幹活不力——我沒瞎,看得出來他們並沒偷懶,但整體而言……這座營地的建設速度趕不上我的規劃是個事實。」

  「你那規劃本來就不現實,」琥珀撇著嘴,緊接著有點狐疑地看著高文,「話說我之前就覺得不對了……你這兩天顯得怪怪的,總好像心事重重的樣子,還在紙上畫了好多奇奇怪怪的玩意兒。尤其是今天上午,明明營地才剛起了個框子,你竟然都開始考慮建個甕城了……你是在慌什麼?」

  高文頭也不回:「慌世界末日,慌天塌下來,慌天外來客行麼?」

  「你就是不願意承認,嘁,但我可看著呢,你就是慌,」琥珀叉著腰,「我想想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啊對了,就是之前太陽上出現赤斑的時候!從那之後你就一直心神不寧的……」

  這次高文倒是真的有點意外了,他上下打量了琥珀幾眼:「你平常閒著沒事一直觀察我麼?」

  「我哪有這閒工夫,」琥珀叉著腰,「但問題是你這變化壓根瞞不過別人好麼。事實上你那倆差了不知道多少輩的曾孫女也都發現了,不過她倆沒敢問你罷了……」

  高文一愣:「是麼?已經這麼明顯了?」

  在短暫的愣神之後,他忍不住開始反思起自己最近的心態變化,並考慮應該如何調整,而琥珀則捏著下巴想了一會,突然拋出一個問題:「你剛才說的天外來客是什麼東西?」

  高文:「……」

  這傢伙的反射弧怎麼跟布朗運動似的忽長忽短的?剛才看她沒反應還以為這傢伙壓根沒關注這個詞呢……

  就在這時候,高文視野的角落突然出現了一個小小的身影,穿著粗布衣裙的小侍女貝蒂正顛顛地向這邊跑來。

  小丫頭跑到高文面前,使勁喘了幾口氣,然後眨巴著大眼睛愣頭愣腦地說道:「赫蒂夫人請您過去。」

  「她有什麼事?」

  貝蒂想了想:「忘了!」

  高文:「……」

  這時候琥珀突然注意到貝蒂手上空空的,忍不住好奇地問了一句:「你那口寶貝平底鍋呢?」

  貝蒂仰著頭,一臉認真地回答:「瑞貝卡小姐說這裡是新家,到家了,我就把平底鍋放廚房了。」

  跟著大家出門的時候要負責攜帶炊具,等到家之後就把東西放回廚房——這也是漢森太太教她的。

  而高文這時候則已經知道了赫蒂找他過去的原因。

  他已經看到那些出現在西邊遠處的人影。

  第二批人馬……終於來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8-5-15 04:23 PM

第五十一章 礦石到位

  留在坦桑鎮中的第二隊人馬,終於抵達了。

  這對於高文而言無疑是個好消息。

  至少這意味著更多的人手,意味著他可以把碼頭和鋸木廠蓋起來,意味著他可以考慮正式開採東邊的礦山,也意味著他能讓讓這片營地朝著「領地」發展了。

  雖然加上後續的第二隊人馬,開拓領這邊也只有區區八百多的人口,但比起只有一百人的先鋒隊來,這已經是個了不得的進步。

  菲利普騎士帶領著留在坦桑鎮的幾名士兵和十幾個民兵完成了這次護送任務,這位年輕有為的騎士得到了赫蒂的熱烈歡迎,他和他那些士兵的到來可以說彌補了營地除人手外更大的一個短板,那就是防衛力量。

  雖然到現在也沒見到魔物之類的東西,但在一片荒原上生存本身就會增加民眾的不安全感,那些籬笆牆和魔法陷阱只能緩解這種不安,而只有真正全副武裝四處巡邏的士兵才能讓人們徹底安下心來。

  而對於菲利普騎士,他更加震驚於這片營地的規模和完善程度。

  竟然已經平整出了如此大的範圍?木匠的工棚都已經建起來了?他們甚至在蓋鐵匠鋪?!

  這位年輕騎士幾乎是發著愣走進營地中,並怔怔地看著周圍那些已經建好了的、又堅固又美觀的大帳篷和少數幾個木板房。他還看到了那些在空地上忙碌的農奴和自由民,後者正忙著將經過基本晾曬和煙燻處理的木材製成木板,並進一步將這些木板加工成各種器具和蓋房子的材料,他頭一次見到這種勞動場面:往常需要用鞭子抽打才會幹活的勞力們幾人一組地分工合作,在其中一人的指揮協調下就好像一個人的手腳般配合默契,如果說平常讓這些人一起去做一件事他們只會互相掩護著偷懶的話,那麼現在的情況就是截然相反。

  而本應該提著鞭子站在旁邊的監工呢?

  菲利普找了一圈,才發現監工——其實就是挑選出來的、稍微能多寫幾個字的家族戰士——就站在空地邊緣,但他們只是走來走去地檢查各處完工情況而已,手中拿著的也不是鞭子,而是用來記事的木板。

  「是不是感覺很神奇?」赫蒂的聲音將年輕騎士從愣神中驚醒過來,「我也沒想到那些簡單的措施可以讓他們變得如此勤快,甚至就連農奴都開始主動學習應該怎麼做他們不擅長的工作了。」

  「措施?」菲利普騎士訝異地重複了一遍這個詞,「什麼措施?」

  「先祖構想了一套工作的規矩……」

  菲利普騎士不等赫蒂說完便眼睛一亮:「啊,那一定是用古代騎士的榮譽感和美德感化了這些平常很會偷懶的農奴和平民……」

  「不,是給他們吃肉,」赫蒂眼睛微彎地笑了起來,「很簡單的道理,幹活多就有肉吃而已。」

  她一邊這麼說著,一邊心中卻在感慨:用獎勵的方式來刺激工作效率,這種淺顯簡單的方法她曾經當然也試過,但通常都只有在一開始的時候才管用而已,那些農奴很快便會找到各種既能夠偷懶又能夠騙到食物的方法來繼續懶惰下去,但當這個方法中加入了直接的競爭、精確的計算、嚴格的執行以及所謂「團隊概念」之後,一切竟然就這麼截然不同起來,這著實是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

  她也第一次知道了,原來農奴與平民並非天生愚鈍和懶惰的。

  這時高文的身影出現在了不遠處。

  赫蒂與菲利普立刻迎了上去,高文擺手打斷兩人行禮的動作,他先是對赫蒂點點頭,隨後看向年輕的騎士:「辛苦你了,做的不錯,一個人都不少——讓士兵和領民都先休息一會,午飯之後所有勞動力去營地中間的空地集合,赫蒂會告訴他們這裡的工作規矩。士兵,包括民兵在內都去營地西邊集合,拜倫騎士會下發一些新裝備。」

  接著他看向赫蒂:「新人第一天就先不用分什麼工作小組了,新規矩太多他們一下子也記不住。」

  赫蒂點頭應下,菲利普騎士則有些疑惑:「新裝備?什麼新裝備?」

  高文看著對方,露出一絲神秘的笑意:「絕對是好東西。」

  等真正看到那些新裝備之後,菲利普騎士才不得不驚嘆——他之前對「好東西」的期待值還是太低了。

  還以為最多也就是一批嶄新的刀劍鎧甲而已,撐死了能每個人配發一隻手弩,但是誰能想到那竟然是一整套制式的「超凡武裝」?!

  附魔的刀劍,附魔的鎧甲,還有來自古代帝國的軍用水晶!

  那些附有「鋒銳術」的長劍閃爍著寒冷的白光,銘刻著「元素抵禦咒文」和「輕盈術」的半身甲在陽光下浮動著一層微弱的灰色光華,沒多少學問的大頭兵們或許這輩子都沒見過附魔的武器是什麼模樣,但他們仍然第一時間意識到了自己身上穿戴的是什麼概念的玩意兒,於是一個個振奮異常。

  而更讓菲利普騎士驚愕的,是竟然連民兵都每人一套……這些東西都不要錢的麼?

  「都是上了年月的老古董了,越放越糟,沒必要藏著掖著,不如都拿出來變成戰鬥力,」高文笑呵呵地說著,「說實話,原本可以更多的——但有不少已經壞的沒法用了,要嘛就是魔力散失嚴重變成了空殼子,還真有點心疼。」

  「超凡武裝……每一件都價值不菲,」菲利普騎士說話都有點結結巴巴,「這些東西……以前整個塞西爾領都找不出幾套附魔的裝備!」

  琥珀在旁邊抱著膀子:「看你那少見多怪的樣子——七百年的老爺子哎,有點壓箱底的私房錢很奇怪麼?誰家爺爺不往床板底下塞幾個銀幣嘛……哎哎哎疼疼疼!」

  高文揪著琥珀的耳朵把她拖到了一邊,後者一邊張牙舞爪還一邊使勁嚷嚷:「鬆手!鬆手!你沒聽過精靈的耳朵超敏感的麼!你鬆手!」

  敢情這時候這個精靈之恥記起自己那半拉血統了?

  而菲利普騎士則看著被揪走的琥珀,一挺胸滿臉認真和自豪:「我們家世代信奉戰士與騎士之神凱爾,從不將財物保存在身下!」

  高文有點意外地看了這個年輕人一眼,心說怪不得對方這麼恪守騎士信條,甚至和同齡人比起來顯得過分迂腐死板,搞了半天還是個信徒……比某個號稱信仰暗夜女神但實際上連祈禱詞都每次現編的傢伙真強多了。

  「有了這些東西……哪怕再遇上當初的『畸變體』也可以輕鬆很多,」菲利普騎士仍然在感嘆著那些新裝備,然後突然說道,「對了,我們可以把圖樣交給坦桑鎮的工匠,即便貴一點……」

  「沒辦法再生產了,」高文早就知道菲利普騎士會這麼說,事實上任何一個正常的軍人在看見這些裝備之後的第一想法恐怕就是將這些古代寶貝重新量產列裝,當初的拜倫騎士也不例外,但只可惜他們注定會得到失望的答案,「這些東西一方面是建立在古代剛鐸帝國的魔法技術基礎上,另一方面是充能需要用到來自深藍之井的提純魔力——現代的魔力焦點或魔力井所產出的魔力過於駁雜,能級又低,根本驅動不了這些玩意兒。」

  菲利普騎士張了張嘴,立刻意識到了這意味著什麼:「也就是說,這些東西……」

  「用一件少一件,甚至只要魔力耗盡,就會因無法再充能而變成普通的刀劍鎧甲,而由於它們的材質主體已經有不同程度的鏽蝕腐化,所以恐怕到那時候比當代的普通裝備還不如,只能回爐重練。」

  年輕騎士顯得憂心忡忡:「到那時候我們該怎麼辦?」

  「在那之前,造出我們自己的好裝備就可以了。」高文笑著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臉上帶著自信的表情。

  不管心裡虛不虛,臉上都要笑的像個抓住了未來的假面騎士,更何況高文心中還真是有那麼一點自信的。

  只要魔潮不當場爆發,就有可操作的空間。

  就在這時,他眼角的餘光突然又看到了一個小小的身影朝這邊跑來。

  小侍女貝蒂再次顛顛地跑了過來,跑到高文面前之後仰著頭,愣頭愣腦的:「老爺!瑞貝卡小姐找您!」

  高文一愣:「她又有什麼事?」

  貝蒂仔細想了想,大聲說道:「忘啦!」

  高文:「……」

  這姑娘怎麼除了做飯之外什麼都會忘的?

  高文搖了搖頭,心說這小丫頭能記著來叫誰就已經不錯了,自己還是不要強求,接著問明白了瑞貝卡所在的地方,帶著琥珀一同前往——這麼說至少貝蒂也沒忘了瑞貝卡是在哪等著……

  等到了地方他才知道瑞貝卡叫自己是什麼事——

  從營地東邊的鐵礦山中運來了第一批測試性質的礦石。

  第一批先遣隊中便包括一名鐵匠和數名學徒,以及建造鐵匠鋪所需的基礎物資,但營地建設之初最重要的是保障生存,所以高文也就放緩了對東部礦山的開採計畫,直等到先遣隊的居住問題解決,他才派人先去東邊採集一些礦石回來以做驗證。這些人從早上便出發,這時候終於帶著一些挑選好的礦石回到了營地。...<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8-5-15 04:25 PM

第五十二章 有魔法存在的世界

  鐵匠鋪雖然已經在建設,但距離徹底完工還為時尚早——而且在高文的計畫中,現在這個木板房其實也與這個世界人們認知中的「鐵匠鋪」根本不是一種東西,只不過為了方便大家的理解,他才暫時將這個地方稱作鐵匠鋪而已。

  按照他的意思,他是打算給這個地方起名叫「塞西爾鋼鐵廠」的……

  作為領地中目前唯一的鐵匠,老漢默爾也對公爵大人下令建設的這個「鐵匠鋪」頗為困惑,在他看來,這個建築物實在佔據了不必要的龐大面積,除去一個大得出奇的板房之外,它還包括一個長寬足有百米的空地以及一個目前僅僅立起了幾根支架的木棚,要把如此大的一個設施稱作「鐵匠鋪」實在顯得不倫不類,但他又不敢說那位威名赫赫的開國大公是不懂裝懂瞎指揮的外行人——儘管他心中確實這麼想,卻絕對不敢說出來。

  畢竟,他只是個平民,而對方是個可以和國王陛下平起平坐的大貴族。

  而由於這個「鐵匠鋪」的驚人佔地面積,它只能被安置在營地東部的邊緣,它的「大院子」一直延伸到外面的荒地上,就好像整齊的木柵欄上凸出來一塊似的那麼滑稽,而從坦桑鎮帶來的那些傢伙什在這個巨型鐵匠鋪中顯得少到有些可憐:它們滿打滿算也只佔據了那個木板房裡一個角落的位置,而唯一的煉鐵爐還被擺到了外面的空地上,用一個簡易木棚遮擋著以防風雨。

  而對於高文而言,他把鐵匠鋪的預留地安排的如此之大,又緊鄰著領地的邊緣,只不過是考慮到了將來的產能需求以及擴建方便而已——這個時代那些傳統的、一個師傅帶著幾個學徒、一間小屋帶著一座熔爐、叮叮噹噹敲打鐵器的鐵匠鋪根本不是他所需要的。

  但他現在根本沒辦法跟那個老鐵匠以及他愚笨的學徒們解釋清楚這一切。

  而除了產能和未來擴建方面的考量之外,高文卻並不打算像曾經看過的小說裡的穿越者前輩一樣,直接在這個院子裡立起一堆土高爐來,儘管他確實這麼想過,但在幾天前看到赫蒂用魔法的力量幫木筏靠岸、幫營地加固地基之後,他就暫時壓下了這個念頭,轉而讓領地裡唯一的鐵匠漢默爾在院子裡造了一個傳統的熔爐。

  他來到了鐵匠鋪,瑞貝卡已經等在這裡,還有那位頭髮鬍子都花白的老鐵匠漢默爾以及他的幾個學徒,另有幾名穿著短衫的領民站在院子裡,他們腳下的大筐中就是第一批運來的礦石。

  高文徑直走向了那座傳統熔爐。

  那是一個看上去頗有些粗苯的爐子,大約有一米高,分成明顯的上下兩部分,下面是一個膨大的半球形結構,上面則迅速收縮為一根圓柱,而在下面的半球形結構上則還可以看到兩個開口,一個開口位於下方,顯然是添加燃料的地方,另一個開口則在靠近圓柱結構的位置,那裡應該可以倒入礦石。

  這些部分都沒什麼稀奇的,僅僅是普通的熔爐而已,但它特殊的地方在側面。

  那裡排列著三個符文。

  三個符文都被刻在一種漆黑的石片上,而三塊石片顯然都經過了精心打磨並且在鑲嵌到爐體上之前仔細調整過位置,以保證它們間距完全一致並且邊緣平行。其中最底部的石片上刻著一個三角形的符號,且符號內有一根波浪狀的線條,那是魔法書中代表火元素的起始字符;中部的石片則是一個正方形中套著菱形,它是土元素的起始字符;上部的石片上則是一團漩渦狀的符號,那與風元素有關,但並非起始字符。

  而除了這三個石片之外,還可以在砌成爐體的材質中看到一些細微的、閃光的粉塵,高文知道那是什麼:石英砂,「這個世界」的石英砂。

  石英砂是一種具備導魔性質的材質,儘管其作用極端微弱,但由於廉價到可以被平民百姓使用的程度,因此被廣泛運用著。

  高文抬起頭,看了老鐵匠一眼:「這爐子是你造的?」

  「是,是的老爺……」老鐵匠聽到領主老爺問自己話,頓時緊張地抓住了自己手中的帽子,忙不迭地低頭回答,「哦,一半是我造的,一半是我指揮學徒們造的……」

  高文點點頭,卻沒有更多問題。

  魔法是超凡的力量,是不屬於「賤民」所能接觸的領域,但在這個處處都充斥著魔力的世界,即便不能施法的平民其實生活中也是有魔力的影子的。

  一些對於魔力的基礎運用並不需要掌握施法知識和能力——人人體內皆有魔力,而只要用特定的材質,在特定形狀的材料上刻寫一個簡單的符號,每個人都能夠些微引動那些無處不在的奇妙力量。

  這根本不是施法,其效果在那些真正的「超凡者」看來也弱小到近乎可笑的程度,這種借力就好像在地上撿了根棍棒來當枴杖,隨處撿了個石頭來砸核桃一樣毫無技術含量,哪怕不識字的平民也能記住幾個帶有微弱效力的符號該怎麼畫,但就是這一點點些微的力量,便決定了這個世界與高文熟悉的故鄉是截然不同的地方。

  就好像水沸騰時差的那一個攝氏度。

  憑藉那三個符文,這個「傳統熔爐」只需要用木柴當燃料,在不借助鼓風機而且也沒有優化過燃燒室結構的情況下,就能煉出鐵水。

  如果將火元素的符文刻在一塊秘銀上,這個爐子甚至可以用稻草當燃料!

  然而也正是由於這幾個古老符文的存在,這個世界的人類到今天都沒有考慮過如何從改進燃料燃燒效率的角度來提高熔爐的效率——他們在不斷改進的只是刻寫符文時所用的材質,以及符文本身的格式而已。

  所以高文沒有建設什麼土高爐,而是首先來觀察這原始落後的傳統熔爐。

  老鐵匠漢默爾愈發緊張地看著眼前這位大貴族,他不知道對方突然問一個問題然後就又研究爐子到底是什麼用意,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他只知道貴族是強大而喜怒不定的——雖然領主瑞貝卡小姐和更早之前的領主都算得上仁慈寬厚,可是眼前這位卻是那傳說中的開拓英雄,一個徹徹底底的武人,還是個公爵,這樣一個大貴族的性格又會是怎樣呢?

  而就在這位老鐵匠惴惴不安的時候,高文終於又直起身子問了他第二個問題:「這樣一個爐子,在保證礦石供應充足的情況下,每天你能煉出多少鐵來?」

  漢默爾頓時鬆了口氣:終於問到一個正常的問題了。

  「如果是用那邊那種礦石,每天可以煉出五十斤的鐵來。」老鐵匠有些自豪地說道。

  然而高文聽到這個答案卻忍不住皺起了眉:「這麼少?」

  在有那些符文輔助的情況下,產量才這麼多麼?

  「這還少啊?」漢默爾忍不住說了一句,緊接著便緊張地補救,「我不是質疑老爺您的判斷,但……」

  「沒關係,和我說話不用緊張,」高文安撫著這位老師傅,「我是保護你們的領主,又不是來打殺你們的強盜。」

  「是……是的老爺,」漢默爾緊張地擦著汗,隨後解釋道,「但這真的已經是極限了,爐子外面看著大,但裡面空間其實是有限的,而且每次煉完一爐之後都要休息一個小時,讓爐子外面的符文冷卻下來,這樣就必須把爐子也整個冷掉,然後再重新生火……這麼一來二去的,每天能煉出五十斤鐵真的已經是極限了啊!」

  「讓符文冷卻?」高文皺了皺眉。

  「是的,」漢默爾解釋道,「這只是我們老百姓刻在黑石頭上的小把戲,跟那些法師大人真正的魔法符文沒法比,它很容易壞,尤其是火符文,跟火元素接觸的時間一長了直接就會裂開,哪怕換成更結實的材質也不管用。一旦符文裂了,整個爐子也就廢了,所以煉鐵的時候是絕對不能連續燒的……」

  「如果把爐子變大呢?」高文又問道。

  「那也沒辦法,」漢默爾發愁地說道,心想公爵老爺怎麼淨問這種難題,「符文只能提供這麼大的火力,爐子再變大,火力就不夠,礦石就煉不出鐵水,而且土符文也會跟著失效,煉出來的精鐵錠裡面就會有更多雜質,那樣一來就完全不堪用了……」

  高文捏著下巴:「所以約束產量的,完全是因為這些符文?」

  老鐵匠眨眨眼,其實並沒聽太懂約束產量是什麼意思,但還是趕緊點頭:「是,是,就是符文。」

  高文看向瑞貝卡:「你覺得如果把符文換成……額,要不還是把赫蒂叫過來吧……」

  瑞貝卡頓時漲紅了臉:「祖先大人,我也懂魔法理論的!只是構建不出法術模型罷了……」

  「理論知識還行?」高文眉毛一挑,「那你覺得該怎麼解決這個問題?」

  瑞貝卡使勁想了想:「既然您剛才說符文是個短板,那就把符文換掉?」

  「換成什麼?」

  瑞貝卡繼續開動腦筋:「其實這些符文的功能都簡單的很,無非是提高溫度、控制氣流、控制雜質之類,而且是效果極弱的那一類,如果用真正的魔法陣代替的話,效率能提高不知多少倍——而且魔法陣都能自我疏導能量,連續運轉也不會發生自毀這種事……」

  高文眉毛一挑:「在每一個煉鐵爐上刻一套魔法陣?」

  「但實際上不行,」瑞貝卡吐了吐舌頭,「我和赫蒂姑媽幫忙來刻幾個魔法陣倒是可以,但……鐵匠和鐵匠學徒們卻沒法用它們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8-5-15 04:27 PM

第五十三章 魔網

  瑞貝卡說「不能用」的原因很簡單。

  普通人沒有給魔法陣充能的本事,也無法控制魔法陣的開啟和停止。

  法師們專業的魔法陣和老百姓刻在石頭上的簡單符號是截然不同的東西,後者就好像隨手從路邊撿根木棍當枴杖,而前者卻是用各種技術手段造了個輪椅出來,其差距就相當於原始材料和工業產品——刻在石頭上的符號不需要外人參與便會持續產生效力,儘管微弱,但卻不需要任何技巧,可是魔法陣……它是個運轉的複雜玩意兒。

  兩條腿跑路只需要抬腿就走,可是想達到時速七十邁你就至少得買輛車加個油順便再考個駕照,法陣也一樣,它需要能量灌注,需要有具備控魔技巧的專業人士負責開啟和關閉——哪怕再簡單的法陣也是如此。

  赫蒂與瑞貝卡可以不計較身份地跑到鐵匠鋪給每一座爐子上都刻畫簡單的助燃法陣,但她們卻不可能整天呆在這裡每隔一爐礦石就給法陣充一次能,而且還負責控制所有法陣的能量流動。

  「如果要把法陣刻在爐子上,那它的體積就注定有限,哪怕是以赫蒂姑媽的本事,大概也只能刻下二階及以下的輔助法陣,」瑞貝卡很認真地解釋著,並且努力讓自己的表情顯得專業一點,「而這麼小規模的法陣是不可能做到自充能的——可以自行汲取游離魔力的法陣至少也得一整座帳篷那麼大,所以熔爐上的法陣就必須有人來充能。另外哪怕最簡單的法陣只需要做到開關操作,一般人也沒法控制它……」

  通過高文‧塞西爾的記憶,高文知道這個世界的魔法陣有著非常複雜的分類和運行原理,而如果不考慮那些讓人頭大的專業知識,它們也可以進行粗略分類:

  從規模分類,可以分為小型、中型、大型以及超大型,最小的法陣可以刻在鎧甲刀劍上,而目前世界上最大的兩個魔法陣則分別位於北方紫羅蘭王國的千塔之城以及大陸南部精靈所建造的「群星聖殿」,那兩個魔法陣以城市為基底,用城市道路來勾勒,可以用規模恐怖來形容。

  從功能複雜度分類,則可以分為單一功能型以及複合型兩類。

  從充能方式分類,則可以分為自充能以及外部注能兩種,其中自充能的魔法陣帶有一個複雜的「汲取」結構,它可以自行吸納外界的游離魔力來自我充能,但由於除了魔力焦點之外大自然中的游離魔力都很稀薄,自充能法陣的汲取結構都會相當龐大,所以所有的自充能法陣都是佔地面積巨大的,而所有小型法陣都只能採取外部注能的方式來補充能量。

  而且在這個世界上,自充能的魔法陣其實是一種很少會用到的東西——因為效率太低。

  一個自充能結構往往會佔據整個魔法陣百分之八十的面積,而它能提供的能量卻比不過任何一個魔力焦點一條支流的份量,而那麼大面積的繪製區域中卻可以塞進去好幾個功能複雜的符文陣列,所以從效率出發,法師們寧可選擇自己給法陣充能,而不是選擇又慢又龐大的自充能結構。

  這也是為什麼這個世界上的所有大型魔法設施都位於魔力焦點附近:就是因為充能方便。

  高文摸著下巴,看著眼前的鐵匠熔爐。

  隨後他提出兩個問題:

  「非要把充能部分繪製在爐子上麼?」

  「非要把所有功能都塞在一個魔法陣裡麼?」

  瑞貝卡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地眨眨眼:「不然呢?」

  高文隱約覺得抓到了問題的關鍵:這個世界的人們似乎只專注於將魔力化作最原始粗暴的力量,或者單純關注個體對力量的運用,而從未考慮過讓這種「超凡力量」如何以更廣泛、更低基礎的方式推廣開來。

  「繪製一個大型的自充能法陣,讓它汲取空氣中游離的魔力,然後在這個大型法陣上留下『輸出端』,輸出魔力給熔爐上的小型法陣,這樣充能問題就解決了,而開關問題……可以讓熔爐與自充能法陣之間的連接變得可控,切斷之後小型法陣自然會停,而大型的自充能法陣本身就有過充逸散的性質,也不用擔心被撐爆……」

  瑞貝卡很快便以自己的方式理解了高文的理念:「把魔法陣拆成一塊一塊的拼著用?還能這樣?」

  「這多少是個思路,」高文點點頭,「我覺得可以跟赫蒂商量一下——她應該更專業。」

  瑞貝卡對此深表同意——雖然赫蒂姑媽的施法準頭僅能達到人體描邊的水準,但論起理論知識來,那些中階的法師恐怕也不一定能比得過她!

  於是高文又領著人風風火火地離開了這個地方,留下老鐵匠漢默爾和一幫學徒、雜工面面相覷。

  「師傅,咱們接下來……還開爐麼?」一個學徒小心翼翼地問道,剛才公爵和子爵站在面前的時候他大氣都不敢喘,這時候才終於敢說話了。

  老鐵匠瞪了學徒一眼:「廢話!當然開爐!別想著偷懶——晚上能不能吃肉還得看這一爐的成果呢!」

  而在另一邊,高文已經派琥珀去把赫蒂叫到了自己的帳篷裡,可等他把自己的想法說完之後,這位優雅的女士卻搖了搖頭。

  「用一個法陣來給另一個法陣充能的想法是很好,但操作起來太難了……魔力的輸出是很精確的事情,『接口』一旦出了問題,兩個法陣就都會報廢。而且自充能法陣的效率也是個很大的問題,哪怕繪製了像鐵匠鋪的大院那麼大的一個法陣,它所產生的魔力恐怕也驅動不了幾個魔法熔爐……」

  高文看著赫蒂,他當然知道對方會提出這些困難,但他其實早已經有了解決辦法。

  於是他微微笑了起來,隨著在這個問題上的思考越來越深入,他覺得自己終於找到了真正應該走的路線,於是他把桌上那一大堆圖紙都先推到一邊,並把一張格外大的、繪滿了符號與線條的圖紙攤在桌子上。

  這張紙上的東西是他早在幾天前便完成繪製的,但直到今天,他才意識到這個東西可以派上什麼用場。

  「你看看這個。」高文說道。

  赫蒂驚訝地看著桌子上的那一大張符文陣列,第一反應就是自家老祖竟然可以博學多才到這種程度:「先祖……您竟然還懂得繪製法陣?!」

  「我只懂一點,而且這個法陣也不是我創造的,」高文故意賣了個關子,「你先看看它,有什麼想法?」

  赫蒂低下頭,仔細研究著那上面的每一個符號以及符號之間的連接規律,眉頭慢慢皺了起來:「全都是最基礎的符文……排列和組合方式也是最基礎的,好像最高的能級也不超過二級?」

  高文點點頭:「因為留下這個法陣的人,最多也只能控制住能量強度二級的符文陣列。」

  赫蒂驚訝地抬頭看了他一眼,再低頭看去的時候臉上的表情竟忍不住帶上了一絲欽佩:「竟然真的全部是用基礎符文完成了設計……用最基礎的符文弄出這麼大規模的法陣,這……真是不可思議的創造……這好像是一個可以從自然環境中汲取游離能量的結構?但這些多餘出來的繁複結構是什麼……」

  高文指著法陣中環區那些不斷重複的結構:「放大。」

  「放大?」赫蒂瞪大了眼睛,緊接著恍然大悟,「對啊!這樣可以放大……而且這邊的結構還能進一步提純游離能量……這樣一來,這些基礎符文就可以以更高的效率來汲取游離能量,這真是……真是……」

  赫蒂「真是」了半天也沒想到合適的詞彙來描述這個法陣帶給她的感覺,但高文卻知道她想說什麼:「真是努力,對吧?就好像一個瘸腿的人撐著枴杖走遍了世界,就好像手無寸鐵的人用一根木棍在石頭上刻下了詩句,這是超越了極限的努力,用最基礎的二階符文繪製了一個能讓那些大魔法師都瞠目結舌的奇蹟。」

  「那些大魔法師恐怕並不會瞠目結舌,他們甚至不會拿正眼看它,」赫蒂卻苦笑著搖了搖頭,「因為雖然這個法陣非常有創意,但它終究是用二階符文拼湊起來的,哪怕它效率再高,它所汲取的能量也沒法和大魔法師們擁有的個人魔力井相提媲美……」

  「但它卻是一個原型,一個可以不斷完善的基礎模型,它只有二階符文,但如果你在這個思路的基礎上把二階符文換成三階呢?如果你把它們的組合複雜度也提升到三階呢?它的效率會是現有的自充能法陣的多少倍?」高文一邊說著,一邊指向那幅法陣中幾個特殊的節點,「而除了效率之外,你再看看這些更關鍵的部分。」

  「這個……好像是魔力通道?」赫蒂皺了皺眉,「剛才我就看到它們了,但卻沒看到對應的耗能單元,是因為法陣不完全麼?」

  「不,是從一開始這個法陣就不包含耗能單元,它唯一的作用只是對外供應魔力——把魔力供給一個虛弱的人類。而正因如此,它和一般的法陣內部接口不同,這些通道的『兼容度』高到了只要是耗能單元就可以與其對接的程度,」高文慢慢說道,「現在,這個法陣可以給鐵匠鋪提供能量了麼?」

  「如果所有的符號都能順利發揮……不,是一定能順利發揮作用,它幾乎已經達到了演算的極限!」赫蒂臉上的神色漸漸激動起來,她終於從傳統法師的思維定勢中跳出來,意識到了這東西的偉大之處,「高效率的自充能,而且還能以相當寬泛的『頻率』對外輸出能量,它完全可以給鐵匠鋪供能,甚至可以……給更多的東西供能!」

  緊接著她便迫不及待地問道:「先祖,這天才般的法陣叫什麼名字?」

  高文從身上摸出了一本破舊的筆記:「不需要我來命名——它的創造者已經給它起好了名字。」

  筆記翻開,在其中一頁上寫著一行簡短的筆記:

  「安妮,我今天終於完成了『魔網』,願它能保佑你的健康。」...<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8-5-15 04:29 PM

第五十四章 野法師的遺產

  看到那破舊的筆記本之後,赫蒂終於意識到了這一切的來源:「這些是……那個野法師留下的?」

  「沒錯,一個被主流法師群體排斥的、終生只能在二級徘徊的低階法師,他的天賦遠超所有人想像,然而這個時代根本沒有給他發揮的空間,」高文感嘆地看著手中的筆記本,「我這些日子把裡面的部分研究筆記看了一遍,在我看來,這本筆記的價值至少相當於半個公爵領。」

  赫蒂目瞪口呆:「啊?!」

  然而高文所說的卻無一點誇張,事實上如果從技術發展的角度來看,那位無名野法師所留下的遺產甚至會隨著時間推移而展露出越來越高的價值,儘管他的所有研究都處於很粗淺的起步階段,但高文相當清楚——對於很多劃時代的理念和思想,「起步階段」就是最有價值的階段。

  高文把筆記本放在桌上,抬頭看著赫蒂:「他的女兒,那個叫安妮的孩子所得的極有可能是暗影系的元素同化症,可以說是諸多魔能病症中最罕見的一種,作為一個法師,你對這種疾病應該並不陌生。」

  「元素同化……這是紫羅蘭王國特有的一種病症,發病率很低,但無藥可救,」赫蒂微微點了點頭,「當初看到那些日記的時候我就猜到了。」

  在這個有魔法力量存在的世界,有著很多與高文的故鄉世界截然不同的事物,這其中有好的,自然也有壞的——元素同化症便是其中最糟的事物之一。

  這種由魔力侵蝕引發的病症多見於魔法力量濃郁、元素活躍的地區,在剛鐸帝國時期,它多發於帝都的深藍之井一帶,而且即便在當年帝國全盛的時候也屬於幾乎無法治癒的疾病之一;到了如今這個時代,它則是大陸北方紫羅蘭王國的「特產」。

  如果說超凡力量給這個世界的人類帶來了屬於大自然的餽贈,那麼與之相伴的元素同化則如同這份餽贈中所夾雜的那一份惡意。

  元素同化症只會出現在新生兒身上,是胎兒在母體內發育時受到魔能輻射所導致的變異現象,得了這種病的孩子在最初可以正常成長,但隨著年齡推移,他們就會逐漸呈現出被特定元素侵蝕、同化的跡象。病人的血肉之軀在這個過程中被轉變,並漸漸開始半元素化,而隨著正常的生物組織一點點被元素化,他們也會隨之受到來自主物質世界的排斥——除了極少數具備特殊天賦的種族之外,任何元素生物都無法在主物質世界長久存在,這是這個世界的自然規律。

  這個過程隨著病症加深而加速,並且不可逆,而當一個人超過半數的生物組織被元素化之後,他就會被物質世界「放逐」,推到其元素同化症所對應的那個元素位面中去。

  然後死在物質世界和元素世界的夾縫之間——病人所殘存的生物組織會讓這個過程異常恐怖,宛若撕裂。

  那位無名野法師的女兒安妮所得的,便應該是這種病,而且是暗影傾向的元素同化:所有元素同化中最罕見的一種。

  法師和學者們對各個元素界都有著多年的研究,但惟獨對於那神秘的暗影界,研究舉步維艱。

  「元素同化症沒法治,只能拖延,而最有效的『拖延』方法便是用魔法力量束縛住病人的軀體,就好像那些元素召喚師們用魔法鐐銬強行把一個元素生物留在物質世界那樣,」赫蒂雖然只是個低階法師,但在這些理論知識上還是頗為瞭解的,「只不過這比束縛一個元素生物更難,因為元素同化症會不斷加深,整個過程需要持續的灌注魔力才可以……」

  「一個二級法師,還是在秘法會中受到排斥的二級法師,沒有能力也沒有財力來維持這種昂貴的治療,」高文點點頭,「所以他用了自己的方法——建造一個效率空前絕後的自充能法陣,並打破了類似法陣只能進行內部循環的鐵律,將這個法陣變成了給自己女兒『充能』的裝置。他可以說是被逼出來的,因為所有大型魔力焦點都已經被佔據,森林裡那種零散的次級魔力焦點則根本提供不了多少能量,但他用自己特殊的天賦解決了這個問題。」

  「但那次異常的魔力上湧破壞了他的法陣……」赫蒂突然想到一件事,「這樣的話,這個被命名為『魔網』的自充能法陣豈不是有很大的缺陷?魔力上湧的時候它就會無法承受……」

  「不,魔力上湧並沒有破壞法陣的結構,它有很完善的安全措施,」高文搖了搖頭,「當時我親眼看到了這個法陣的結構,可以確定它到最後都是完好的。根據野法師的日記,最後出問題的不是法陣,而是他執行的『暗影轉化』儀式。魔力束縛只能延緩元素同化的過程,卻無法將其根治,當時安妮已經到失控的邊緣,所以野法師冒險進行了一個他根本無法掌控的儀式——結果魔網在魔力上湧時所產生的魔力就超出了他的能力。」

  「如果是這樣……那我就不擔心了,」赫蒂慢慢點頭,接著神色複雜地看著那位野法師留下的筆記,「真的無法想像,一個落魄的野法師竟然可以做出這種東西……這個用基礎單元拼湊起來的大型法陣和我所知的任何一種魔法陣都不一樣,它幾乎摒棄了所有繁複艱深的結構,而是把……簡單發揮到了極致。」

  「請稱呼它為『通用性』,」高文微笑起來,「在鐵匠鋪中鋪設實驗性『魔網』的工作就……」

  一邊說著,他一邊在赫蒂與瑞貝卡之間猶豫起來。鋪設魔法陣這種技術活顯然是交給赫蒂更為合適,然而現在赫蒂已經承擔了統籌營地建設的大部分工作,雖然她在這方面很有能力,但接下來建設魔法實驗室的任務還在等著她,高文實在不想繼續增加她的負擔;交給瑞貝卡似乎也行,雖然她只能放出火球術,但鋪設魔法陣和自己施法不一樣,尤其是這種自充能法陣,她只要能按照圖紙完成建造就行,這一點所需的只是對理論知識的掌握以及計算能力,但怎麼說呢……

  每次一看到瑞貝卡,總是忍不住流露出看傻狍子的眼神啊……這姑娘真行麼?

  彷彿是看出了高文的猶豫,瑞貝卡不等赫蒂吭聲就自己蹦了起來:「祖先大人祖先大人!交給我交給我!我可以的!」

  「你確認?」高文深深地看了對方一眼,「這個工程的重要性超出你想像,它可以說是一個基礎,是我接下來很多計畫的前置……你能搞定麼?」

  瑞貝卡頓時停止蹦跶,特別認真地思考了一下,怯怯地看著高文:「那……我要弄壞了您會打我麼?」

  高文:「……算了,赫蒂還是你來……」

  結果他話還沒說完,瑞貝卡又鼓起勇氣挺著胸大聲說道:「但我還是想試試!」

  高文饒有興致地看著這個女孩:「哦?」

  「這個法陣……這個法陣我看著感覺好有意思,我覺得有很多地方都……都特別好,或許我可以……可以……」瑞貝卡一下子有點結巴起來,可以了半天也沒說出個後續,乾脆直接硬著頭皮往下說,「雖然我只會放火球術,但我理論知識很好的!我計算能力也很好的!再說了,赫蒂姑媽最近這麼忙,我卻除了勘察一下土地和幫大家燒荒之外什麼都沒幹,我覺得……」

  看著瑞貝卡這緊張的模樣,高文忍不住笑了起來,看向赫蒂:「赫蒂,你的意思呢?」

  「瑞貝卡的理論知識和計算能力確實很強,其實拋開施法能力這個最重要的項目,她的天賦比我都好,」赫蒂有點無奈地看了瑞貝卡一眼,「當然性格要能更穩重一點就好了。」

  「我肯定穩重的!」瑞貝卡使勁挺著胸,眼睛卻直勾勾地看著高文放在桌子上的圖紙,這讓高文不禁有點好奇。

  於是他忍不住問道:「你對這個魔法陣很感興趣?」

  「是啊,」瑞貝卡撓撓頭髮,「其實很久以前我也想過,要是能讓那些艱深的魔法變得更簡單就好了,如果能讓施法變得簡單,說不定我也能放出除了火球術之外的法術……這個法陣給我很大啟發!」

  高文頓時直直的盯著瑞貝卡,這一下子把小姑娘看的毛骨悚然的。

  但幾秒之後,高文卻笑了起來:「很好,那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瑞貝卡喜出望外:「真的?!」

  「當然是真的,」高文順手從桌子下面抽出另一張紙,那是他對「鐵匠鋪」的一個粗略草圖,「就按照這個規模,讓整個院子都可以作為『魔網』的覆蓋範圍,同時在這裡先建造第一批熔爐。繪製法陣需要的材料你可以從山中寶庫裡取,那裡都有現成的——雖然這個法陣規模很大,但卻是一個『基礎法陣』,我相信寶庫裡那些現成的魔導金屬和菲利普騎士從坦桑鎮帶來的石英砂足夠你用了。

  「這個實驗性的魔網,就叫做魔網一號吧。」

  被委以重任的瑞貝卡歡天喜地地離開了,赫蒂則繼續去忙著指導那些剛剛抵達營地的農奴和平民搭建帳篷,大帳中一時間只剩下高文和琥珀倆人。

  「你看起來好像很高興?」半精靈小姐上下打量著高文的神色,「當初從那個老國王手裡拿到文件的時候都沒見你這麼高興過——是因為調.戲曾曾曾……曾孫女很有意思麼?」

  高文:「……」

  這貨說話好聽點能死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8-6-5 10:14 PM

第五十五章 奠基

  琥珀那張嘴一如既往處於欠抽和極端欠抽的隨機狀態,要是放在往常,這時候高文肯定已經拎著開拓者之劍準備把這貨拍牆上了,然而這一次,他卻沒有與琥珀拌嘴。

  因為他的心情真的很好。

  他甚至有心情和琥珀討論一些比較正經的問題:「你知道那個魔法陣有多大價值麼?」

  「多大價值?」琥珀眨眨眼,平心而論這位半精靈小姐對於自己的魔法造詣還是頗為自信的——她很相信自己在相關領域一竅不通的程度,所以對此承認起來也沒有絲毫不好意思,「我連那上面用了幾種魔法符文都看不明白,我哪知道有多大價值……」

  高文真沒想到對方竟如此坦誠,頓時差點噎死過去,但好歹上輩子經歷過網路時代,再貧的人也見識過,所以很快調整好心態:「那麼我換種方式問你——如果魔法變成一種每個人都能使用,或者每個人都能『借用』的東西,你說這種技術能有多大價值?」

  琥珀頓時愣住了,足足半分鐘後她才不敢置信地說道:「你是說……那個魔法陣可以把每個人都變成魔法師?你該不會是這兩天看太陽太多被曬暈了吧?」

  高文沒有搭理對方話語中的欠抽部分,而是心情很好地搖搖頭:「它當然沒辦法把每個人都變成魔法師,但卻有可能讓每個人都接觸到超凡領域。我猜赫蒂恐怕都沒有真正意識到那個法陣的意義,它不僅僅是『一個蹩腳施法者用基礎符文拼裝出了大型法陣』那麼簡單,它最大的意義是一種突破,一種在『泛用、通用、易用』上的突破。為了讓自己毫無魔法天賦的女兒也可以接收魔力,那位野法師讓自充能法陣可以對任何耗魔單元提供恆定且可調的魔力輸出,而在此之前……世界上任何一個大魔法師都沒有這方面的概念,因為那些大魔法師們一向是用自己的手來完成這個過程。」

  琥珀感覺有點不理解高文的思路:「用自己的力量就能做到對魔力的自如控制,這不是比那個野法師要借助一個巨大的法陣才能達成類似目標要厲害很多麼?」

  高文看著琥珀的眼睛:「山地巨猿用巴掌就可以輕而易舉地拍碎棕熊的腦袋,但人類卻需要一把戰錘才能做到同樣的事,你認為哪個更厲害?」

  琥珀:「……誒?」

  高文沒有搭理陷入驚愕和思索中的琥珀,而是站起身,來到了帳篷門前。

  那位無名野法師所留下的寶藏不僅僅包括一個魔法陣,還有他留在筆記本中的大量研究記錄,作為一個在施法能力上極端受限的「弱者」,他不得不用計算和先進理念來彌補自己的短板,而他的研究筆記中處處都留下了這方面的影子,高文在第一次看到那些東西的時候都感到了深深的驚訝,他甚至不相信那些東西是一個生活在矇昧壓抑的中世紀的人所能留下的。

  自動運行,兼容傳輸接口,「傻瓜式」外部控制,基於幾何學的符文排列規律,符文簡化公式……

  如果沒有來自另一個世界的開闊眼光,以這個世界大多數人的觀點,這些「笨拙者的掙扎」恐怕統統會被掃到垃圾堆裡,因為任何一個達到中階的施法者都能直接憑藉各種超魔技巧來跳過野法師筆記裡記錄的那些步驟——他們根本就沒想過「讓不會魔法或魔法天賦低下的劣等人也能控制魔力」這種異想天開的事。

  那些憑一己之力揮舞火焰與雷霆的大魔法師們或許值得畏懼,但在高文看來,直到一個蹩腳的野法師將魔法作為一種工具從「個人天賦」上剝離開來,解放了自己雙手的的那一天,這種神秘而強大的技藝才真正得到了昇華——它從拳頭變成了棍棒。

  就如人類第一次將石頭綁在木棒上,用這把粗糙的戰錘殺死比自己強大數倍的野獸,這是一次飛躍。

  然而遺憾的是,這個世界經過了千百年,人類仍然在製造戰錘。

  高文覺得自己是時候給這把戰錘裝上火箭助推器了……

  拋開如獲至寶捧著魔法陣原圖去研究怎麼施工的瑞貝卡不談,在大量人手終於到位的第三天,塞西爾開拓地的開荒工作也正式展開。

  衣食住行,食物是生存之本,不管高文腦海裡有多少建立在多柳蒸鋼和火箭助推動力錘基礎上的宏偉計畫,他都必須先保證把領地裡的人肚子填飽才行。

  在坦桑鎮的時候已經採購了足量的食物,國王還承諾了領地初年的糧食與布匹供給,但這些都只是過渡之用,想要長久生存,自給自足是必須的——雖然用礦山出產的資源來和附近的領主購糧也不是不行,但作為一個從天朝穿越過來的開拓者,高文有著絕大多數天朝人都有的強迫症——

  沒糧心慌強迫症。

  開荒啊!種地啊!到地方之後不先開出十畝田也敢睡覺?基地後面不開兩個菜園子也好意思說自己站穩了腳跟?自古以來開疆拓土長住久安的標準有且只有一個——那就是墾出一片田來!

  當然,有這個想法是很正常,但在這個存在超凡力量的世界,高文很清楚自己還有很多東西需要學習。

  一個很簡單的道理——在知道這個世界的人類借助符文之力,用稻草當燃料都能煉鐵之後,誰還敢保證去堆一堆糞肥就能比得過本地的原始技術呢?

  更何況,在不確定本世界基礎規則的情況下,高文也不敢確定自己腦子裡記憶的地球知識還有多少可以在這裡奏效,萬一這個世界的微生物活動都不按基本法來咋辦……

  但不管這些細節如何,想落戶先種地的基本思想總是不錯的。

  高文來到了開墾荒地的地方,這裡的一切仍然處於很基礎的階段——瑞貝卡昨天抽空來了一趟,在雜草與灌木叢生的荒地上放了整整半天的大火球,完成了一次完美的燒荒,而今天農奴便開始將土地深翻,好將蘊含肥力的草木灰翻進土層,順便清除那些混雜在土地中的石塊。

  高文欣喜地看到自己提前吩咐下去的制度在這裡也得到了執行——廣闊的荒地上每隔百步便插著一塊木牌,將整個開墾區劃分成了許多均勻的地塊,而勞作的人便在這些地塊範圍內工作,另有幾組人在地塊之間活動,為開挖溝渠做著準備。而在開墾區邊上,臨時搭起了一個木棚,赫蒂和幾個人呆在那裡,負責記錄工作進度,以及登記每組人手支取工具和歸還的情況。

  同時,那木棚裡還有大鍋灶,墾荒者的午飯也是在棚子附近解決的。

  幹活的人已經對高文的出現見怪不怪——這位「有些奇怪的大貴族老爺」總是喜歡在吵鬧雜亂的工地上晃悠,還會專門找泥腿子們攀談,起初這讓很多人緊張而且不安,但到了現在……

  緊張仍然是有的,可不安卻消退了很多,尤其是在高文兌現了「所有認真勞作者都能吃飽飯」以及「格外努力工作的人有肉吃」這兩條立竿見影的承諾之後,領地上的平民和農奴們對這位恪守諾言又聲名赫赫的新領主已經多了很多信任與親近。

  高文就這樣一路穿過繁忙的勞動現場,來到了地邊上的木棚裡,赫蒂身邊正站著一個皮膚黝黑的農夫樣人,兩人在一臉認真地交流著什麼,而菲利普騎士則護衛在一旁。

  高文那接近兩米的塊頭有著十足的存在感,他剛靠近,赫蒂就抬頭隨後站了起來,而那位背對著他的農夫則跟著轉身,看到是領主老爺,他慌忙彎腰鞠躬:「領主老爺……」

  「不用緊張,」高文擺擺手,「我只是來看看情況。」

  隨後他有些好奇地看著那個看上去像是農夫,但卻在跟赫蒂討論問題的人:「你是種地的專家?」

  在洛倫大陸的人類通用語中,「專家」和「學者」是同樣的詞,那位農夫一聽高文如此稱呼他,頓時又緊張又害怕地擺著手:「我怎麼可能跟那些淵博的大人物相比……我只是一個農夫……」

  「他叫諾里斯,」赫蒂見狀介紹起來,「是領地上的農夫,種地的手藝很好,我要找人詢問關於開荒耕作的事情,便找到了他。」

  高文上下打量了諾里斯兩眼,這是一個典型的中世紀農民,膚色黝黑,消瘦,手腳粗大,臉上帶著謙卑的表情,他看上去大概四五十歲,或者更老一些,但高文並不敢確定他的真實年齡——沉重的勞動與營養不良讓洛倫大陸上的每一個平民都過早衰老,儘管這個世界的人類在健康情況下有著超過地球人的壽命,貴族的平均年齡已經達到了一百至一百五十歲(不使用魔法等外力延長壽命的情況下),可實際上這個世界百分之九十的人口都是不健康的,很多勞動者有時候剛二十多歲就已經老態龍鍾了。

  在塞西爾領的平民起碼還能維持溫飽,活的比其他領地上的平民要長一些,但勞動所帶來的過早衰老還是沒法避免的。

  名叫諾里斯的農夫在高文的視線下有點緊張地轉了轉脖子,並露出一個謙卑的笑容。

  但就是這樣一個謙卑的笑容,卻讓高文微微怔了一下。

  他已經有多久沒在這個世界的貧苦人臉上看到笑容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8-6-5 10:19 PM

第五十六章 神的問題

  就如這個時代的絕大多數平民(按貴族的說法,都是賤民)一樣,諾里斯對貴族有著天然的畏懼和惶恐,儘管這一代的塞西爾子爵以及這幾天才成為新領主的高文都足夠友善,可幾十年累積下來的習慣不是那麼容易改變的,他剛才費了好大功夫才能與赫蒂正常交流,這時候高文一來,這位農夫又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

  但除了其面孔上的緊張與謙卑之外,高文卻從諾里斯的眼睛裡看出一些和別的平民不一樣的神采,剛開始他還沒意識到那是什麼,直到半分鐘後他才反應過來——他在諾里斯臉上沒有看到大多數貧民的麻木。

  他緊張,畏縮,謙卑,誠惶誠恐,但卻沒有麻木,在那雙因常年勞作而被皺紋堆積、深深凹陷的眼窩中,仍然殘存著靈動的光彩。

  怪不得赫蒂會找到這樣一個農夫來討論開荒的事情,諾里斯確有「討論」的能力。

  「這片土地如何?」高文語氣溫和地問道。

  諾里斯伸出三根手指,像秧苗一樣豎在胸前比劃出祈禱的手勢:「豐收女神伊芙庇佑著這個地方,我從沒想過在黑暗山脈可以看到能夠耕作的土地——這裡的地勢平整,取水也方便,土地肥力很足,而且土裡的石頭還不算多,實在沒有比這裡更適合開荒的地方了。現如今豐收之月已經過去一半,再種稻穀是來不及的,但可以種上甜木根和火葉菜,甜木根在土裡過完冬,來年春天就能有個不錯的收成,火葉菜可以種在甜木根邊上,它藉著甜木根的肥力長得很快,在今年霧月之前還能趕上一波收成——來年春天,火葉菜的根莖和甜木根的藤就直接爛在地裡當肥料,接著可以種穀物——只要雨水跟得上,大家都能吃飽肚子。」

  諾里斯提到的甜木根和火葉菜都是這個世界的農作物,事實上高文在這個世界見到的大多數動植物都與故鄉世界大不相同,即便名字一樣,本質也是完全不同的東西,他只能利用腦海中存儲的那些「古人記憶」來輔助理解這些事物。從諾里斯的回答中,他確認了這個世界的農業技術並不像自己一開始想像的那麼低劣,至少眼前這位農夫就有著將特定作物混合種植以提高產量、用作物根莖葉等廢棄物漚爛成肥、合理利用土地肥力之類的概念,雖然這些知識很可能都是侷限於他自己的經驗總結,零碎而形不成體系,但這足以說明這個時代的人並不是種子一撒靜等下雨,風來風去靠天吃飯的。

  可惜腦海中那些來自高文‧塞西爾的記憶並非萬能,即便最猛的開拓英雄也不是樣樣精通的,在農業方面,高文發現自己並不能完全指望自己的腦內記憶庫,便只能指望眼前的專家了。

  他大致瞭解了一下幾種農作物的預期產量,諾里斯依次解答,而說到最後,這位老農夫又額外提了一句:「這些都是憑著土地自己的肥力和一些草木肥得到的產量,而且這樣耕作對地力消耗很大,哪怕地再好,兩年到三年還是得休耕一輪,其實算不得太高……」

  高文皺了皺眉,他知道這個世界是沒有「化肥」這種概念的,而且目前他也沒發現利用本土原料生產土化肥的可能性——元素週期表恐怕都對不上,所以他便詢問道:「一般你們都會怎麼提高產量和維持地力?」

  做出回答的卻是一旁的赫蒂:「如果能接觸到豐饒神系三位女神的教會是最好——豐收女神伊芙,春之女神芙洛拉,還有大地母神兼生命之神蓋亞,她們的神官掌握著很多與大地、植物有關的神術,但南境這邊荒涼,一向不是重要的產糧區,所以豐饒神系的主要神殿都集中在中部的聖靈平原一帶,而且以咱們領地現在的狀態……恐怕也很難吸引到神官的注意。」

  這時候旁邊的菲利普騎士突然開口了:「坦桑鎮上有一個大地母神的小教會,那裡的神官說不定能幫上忙?我記得以前領地上每隔三五年都會派人去坦桑鎮,請那位神官來為土地賜福……」

  「那位神官今年要返回聖靈平原的大地母神總部接受『啟示』,一年後才會回來,」赫蒂搖了搖頭,「指望不上的。」

  高文則微微皺起了眉——他沒想到問題會導向神明。

  這個世界有著眾多的神明和教會,這一點他是知道的,哪怕當年掛在天上的時候他都看見過不止一次宗教戰爭,雖然那時候他看的都是沒聲音的默片,但那五花八門的宗教標記和林立的教堂廟宇只要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雖然這片大陸歷經了滄海桑田,甚至還有「黑暗魔潮」這種近乎文明洗牌的災難事件,但宗教始終就如纏繞的藤蔓般與凡人種族相伴而行。

  神明,是這個世界文明體系的一環。

  然而作為一個穿越者,還是一個在天上掛了很多年的穿越者,高文卻對神明有一種先天的敬而遠之態度。

  並不是他頑固到在這麼一個奇幻世界還堅決否認神明的存在——這世界連魔法都有了,自己的倆曾曾……曾孫女都能手搓大火球的,再加上那些神官也掌握著實實在在的神術,他就是想否定神明也否定不了。

  他只是本能地不想和一種超認知、超體驗、超邏輯的東西打交道而已。

  他在天上掛了很多年,期間見到無數人以神的名義打打殺殺,高文‧塞西爾活了三十五年,期間更是近距離目睹過神官施展神術的場面,那是完全不同於魔法的一種力量——不需要練習咒文和魔力技巧,取而代之的是虔誠的心和嚴格遵守各種清規戒律的生活方式,憑藉這種更近似於「自我約束」的行為以及一些特定的「靈性天賦」,人類就能施展出來自神明的、超現實的力量來。

  據說世間所有神術以及關於神明的知識都來自於古老的「永恆石板」,而那塊傳說中的石板在第一次開拓之後就已經破碎、遺失,如今世間只有幾個被稱為「核心教派」的大型教會在總部裡收藏著石板的零星碎片,可儘管石板已經破碎,關於神明的知識和力量卻至今仍然在產生著效力。

  但高文從未見過真正的神明身影。

  起碼這片大陸上沒有,天上……天上不知道有沒有,畢竟當年沒能成功仰泳,自然也不確定太空裡是不是真的站著一個舉著聚光燈的白鬍子大爺……

  但不管神明到底住在什麼地方,高文都對這種難以用邏輯來解釋清楚的力量保持著三分敬畏七分疏遠。

  魔法的力量還可以依靠計算和推理來研究、解讀,雖然說是超自然,但實際上也是一種能分析的自然力量,可是神術卻要求你必須全身心地去信仰和奉獻,甚至要把自己的人格與思維方式都無限貼近「神之靈性」才能窺見一點,這就意味著如果要研究神,他就必須先成為一個信徒,抱持著對神的無限崇敬才行,而一旦真的進了這個狀態……還怎麼研究神?

  高文甩了甩頭,把這些問題都先扔到一邊,不管怎麼說,就憑這個窮山惡水的地方,如今就是想引起教會注意也是難如登天的,他看著赫蒂,繼續詢問有關作物增產的問題:「如果指望不上豐饒三女神,還有別的辦法可以解決產量問題麼?」

  「產量問題……說實話,以這些土地的情況,還有國王陛下提供的第一年的糧食,其實我們並不缺糧,」赫蒂皺了皺眉,「領地現在只有八百多人,完全養得起。」

  「但我們不能永遠只有八百人,事實上我已經在計畫通過購買農奴和引進拓荒者來大量增加人口了,」高文搖了搖頭,赫蒂顯然還理解不了人的寶貴,「糧食問題是根本,遲早都要面對的。」

  赫蒂理解不了人的寶貴,但諾里斯卻理解糧食的重要,他認真思索了一下,大著膽子回答道:「除了神術之外,另一個方法就是求助德魯伊了。林木德魯伊製作的煉金藥水可以有效提高糧食產量,而且雖然他們的藥水比神術效果差,卻勝在能很好地保護土地,再加上他們通常還掌握著一些植物系的法術,對作物生長都很有幫助。」

  高文聽著,眼睛一亮:這個路數他喜歡!

  而且聽到德魯伊製作煉金藥水來增加土地的肥力……那些所謂的煉金藥水,會不會就是這個世界的「化肥」?或者功效類似的東西?

  不管怎麼說,可以通過固定方法制取(而且可能能夠量產),可以簡便施用,對農作物產量可以產生較為穩定的增益,有這些條件在,不管那煉金藥水的本質是啥,高文都決定給它起名叫化肥了!

  更何況這種「化肥」竟然還有保護土地的作用!

  他迫不及待地問道:「從哪可以找到德魯伊?」

  諾里斯有些為難地看向赫蒂,赫蒂則微微皺眉:「這又是個問題……人類社會的德魯伊數量不多,通常都集中在西境靠近苔木林一帶的地方,而在南方這邊……他們幾乎可以用稀有生物來形容。塞西爾領幾乎從未和德魯伊打過交道,我也不知道該上哪找他們。」

  高文露出失望的表情,菲利普騎士則若有所思地說道:「不過因為傳承原因,德魯伊和精靈的關係很近,差不多每個德魯伊傳承都能上溯到精靈那裡,包括灰精靈和白銀精靈……」

  現場幾個人的視線不由自主就落到了高文身後的琥珀身上,琥珀那雙尖尖的耳朵頓時一抖。

  高文頓時臉色就垮下來了:「別鬧,她這麼個精靈之恥也能算精靈?哪個德魯伊會跟她這種偷雞摸……」

  高文話沒說完,琥珀的聲音就響了起來:「說起來……我好像確實是認識一個德魯伊誒!」

  高文:「?!」...<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8-6-5 10:21 PM

第五十七章 精靈,貨幣,還有灌溉

  琥珀這邊話音剛落,高文就唰一下子轉過頭直勾勾的盯著她,直把這個半精靈盜賊看的渾身發毛:「你……你那眼神是什麼意思……」

  高文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個外星生物:「你為什麼會認識一個德魯伊?」

  「我憑什麼不能認識一個德魯伊!」琥珀叉著腰理直氣壯,「我多少是半個精靈好麼——普天之下所有德魯伊派系都起源於精靈你沒聽說過啊?」

  這句話但凡是別的哪個尖耳朵說出來也就罷了,但這個精靈之恥說出來那是真沒一點說服力,高文上上下下打量著仍然保持理直氣壯臉的盜賊小姐,半晌才憋出一句:「是以前偷過人家東西所以被記恨上了,讓人滿世界追殺的那種認識麼?」

  「你這是侮辱我人格我跟你講!」琥珀頓時炸毛一般地蹦起來,「我偷東西怎麼可能被人發現!」

  高文:「……」

  總感覺這貨反駁的角度有哪不對。

  不過雖然嘴上質疑著,但看琥珀那言之鑿鑿的樣子,這傢伙竟好像真的認識一個德魯伊,而且她還跟個推銷商一樣介紹起來:「我跟你們說啊,我認識那傢伙不光是個德魯伊,還是個學者型的德魯伊,什麼東西都懂一些的那種,他的德魯伊派系是根正苗紅的『林木之心』,特別擅長的就是對付動植物,絕對可靠……」

  高文終於相信了這傢伙的說辭,不過他並沒有詳細追問琥珀與那位神秘德魯伊是如何認識,以及對方的姓名來歷等等細節——現在就問這些顯然不太禮貌。在聽完琥珀的推銷詞之後,他只問了兩個問題:「你現在還能聯繫到他麼?如果能聯繫到,你要多久能把他帶來?」

  「聯繫好說,雖然世人都說德魯伊深居簡出不好找,但我認識那傢伙的活動範圍很固定,就在南境一帶,至於說多久能帶來嘛……」

  琥珀一邊說著一邊不斷給高文使眼色:「我去找他的時候倒是可以一路暗影疾行,但回來的時候恐怕就只能老老實實趕路了,我們倆能走多快取決於交通工具,交通工具,你懂唄?」

  高文立刻理解了對方的意思,大手一揮摸出幾個銅板塞她手上:「去買雙新鞋。」

  琥珀瞪著眼睛:「……不帶你這樣的!而且你怎麼說也得給我點錢用來給人家當定金吧?哪怕是熟人介紹也得掏僱傭費的好麼!」

  「你早這麼說不就得了?」高文只是跟琥珀開個玩笑,畢竟看這姑娘上躥下跳的樣子很有趣,但玩笑開過之後還是得認真對待的,他又從另一個口袋裡摸出了一些壓制成統一大小的金銀細條,「拿去吧,把這事搞定——剩下多少就都是你的。」

  琥珀頓時喜笑顏開地接過了那些亮晶晶的寶貝。

  由於鑄幣所需的工作還沒準備到位,「塞西爾制幣」仍然只是個概念中的東西,因此高文臨時讓工匠將寶庫中的一些金銀製成了這種碎金碎銀用來和外界交易。

  這種做法在這個世界並不稀奇——以貴金屬作為直接流通的交易籌碼,而且商業體系還很原始的中世紀,純度達到一定程度的金銀本身就是貨幣,很多時候將金銀製成硬幣只是為了便於攜帶、驗看和統計而已,但商人們同樣也接受直接的金銀交易——只不過這種交易就多了個查驗成色和稱量計算的過程,因此在直接用金銀購買貨物的時候,價格都會稍稍提高一些。

  當然,這也是在貴族們的「貨幣信譽」仍然夠用的前提下,如果有朝一日貴族們在金銀幣裡摻的雜質達到能夠刺痛商人的程度,那麼非官方的金銀塊就會反過來超過皇室和公爵們發行的貨幣,成為主流的交易物,而如果你用金銀幣來買東西,反而會價格更高。

  這也是為什麼商業之神的徽記會是一個天平,而天平兩端分別放著一把鐵剪和一隻眼睛——鐵剪與天平都是商人隨身攜帶的東西,前者用來剪開金銀製成的條塊,後者則用於稱重,而眼睛,那便是一個好商人必須有的、能夠看出金銀成色的好眼力。

  其實如果不是高文多少有點強迫症,非要鑄造精緻而且有特色的金銀幣的話,他完全可以用更簡單粗暴的方式來「鑄幣」——將金銀鑄成圓棒,然後直接切成薄片,再在上面用鋼印打上塞西爾的徽記即可。安蘇536年的西境公爵為了省時省力以及減少支付給工匠的成本,便用過這種方式,而那一年的西境金銀幣也被戲稱為「吝嗇鬼的買路錢」——因為當時的西境法律規定,所有進入西境的商人都必須將隨身三分之一的貨幣兌換為西境金銀幣,並且在經過任何關卡的時候都必須用這種劣質的金銀幣來結算。

  這個世界的貨幣與經濟就是這麼神奇。

  琥珀歡天喜地地離開了,這位半精靈小姐幾乎是飄著從大家眼前跑開的,這讓赫蒂不由得深深憂慮起來:「她該不會帶著那些金銀跑掉了吧……」

  「攜款潛逃麼?」高文嘀咕了一句,然後深深認為那個精靈之恥說不定真能幹出這種事……

  算了,這時候還是稍微相信一下她吧——反正也沒別的指望。

  整個營地還能找出第二個號稱認識德魯伊的人麼?

  而等到琥珀離開之後,高文便把注意力重新拉回到眼前的開墾項目上。

  那位名叫諾里斯的老農夫一直安靜地低著頭等待,既不像一般的貧民那樣在這種情況下搖晃身子、東張西望,也沒有貿然開口,彷彿一直在等著高文問話。

  「這片地還有什麼問題沒有?」高文問道,「只要是可能出現問題的,都最好能儘早說出來。」

  「非要說的話,就是地勢高於河灘一些,水渠難以直接引水,還得從上游挖渠或者打井,」諾里斯回答道,「不過也有好處,如果發生暴雨之類的事情導致白水河上漲,倒是不用擔心農田被淹沒掉。」

  引水……如果有抽水泵或者類似的提升機械便可以方便解決,或者用這個世界的「特色技術」,找個水元素專精的法師過來澆地,但顯然第二條路是不靠譜的——營地進入正軌之後,赫蒂要忙的事情只能越來越多,她不可能再有機會跑過來當個人力水泵,而僱傭一個正式法師過來負責澆地……這哪怕是北方的紫羅蘭王國或者南邊的精靈們都幹不出這種奢侈的事兒來,再說了,即便塞西爾家的錢是天上掉下來的,又有幾個法師願意來到田間地頭幹這種「低賤人才會幹的髒活」呢?

  他們寧可拿著少一倍的報酬,去國王和大貴族的城堡裡為宴會放煙火,好取悅那些嗑魔藥嗑的臉色慘白不人不鬼的貴婦人和貴族小姐們。

  所以高文第一時間打消了找個法師來當人肉水泵的念頭,轉而從機械的角度去考慮解決之道——當然,如果是按照這個世界的一般規矩,貴族們解決此類問題的一般思路都是找更多的農奴去幹活,但對於高文而言,把人力浪費在這種事情上實在是太過奢侈了。

  這時,一個古老而有效的機械浮現在高文腦海中:「你們有沒有聽說過一種叫做水車的東西?」

  赫蒂、諾里斯和菲利普騎士三臉懵逼。

  果然沒人聽說過這種東西。

  高文看著赫蒂:「有紙筆麼?」

  得到紙筆之後,高文開始勾勒一幅簡單的草圖。那是一個很高的車輪狀事物,用輻條支撐,在「車輪」的外緣則固定著整齊排列的傾斜圓筒和木板結構,而在這個「車輪」的一側,則畫著一條延伸出去的水槽。

  由於時間有限,他只畫出了這個水車的一部分結構,而且是一幅草圖,但這個簡單而神奇的機械有著驚人簡潔的原理,只要稍微解釋即可:「這個東西就是水車,河水從下面流過,衝擊這些木板,帶動水車旋轉,然後水車就會把灌滿水的筒帶到上面,水被注入到這條水槽裡,這個過程不斷循環,水就被提到了高處。具體能提多高,則取決於水車造的有多大,只要材質撐得住就行。」

  說著,他又補充了一句:「當然,這個只是草圖,原理也很簡單,在這個基礎上可以有更多的型號……」

  赫蒂此刻已經完全顧不上說話——她完全被這個簡單而不可思議的東西給吸引住了目光。

  只需要簡單的推理,她就能看出這個機械是絕對有用的,然而在看到這幅草圖之前,她真的從未想過世間會有這樣一種東西:

  它不需要人力,也不需要任何超凡力量的參與,它可以晝夜不停地工作,完成需要很多農奴才能完成的工作,而推動它的——是大自然的力量。

  她突然從這個簡單的機械中感受到了「美」,一個本來和那粗苯原始的結構毫不沾邊的字眼。

  然而高文還是在嘆氣:「只可惜這邊沒有竹子,否則造起來就簡單多了……」

  赫蒂一時間沒聽清:「啊?您剛才說什麼?」

  「不,沒什麼,」高文擺擺手,「關於這個機械,你們還有什麼想法沒?」

  赫蒂剛想說這是個天才般的設計,卻看到旁邊的諾里斯拿起了筆,在一張空白的紙上勾勾畫畫起來,這位老農一邊勾畫著一邊說道:「直接把它造在白水河邊會很受河水的影響,旱季的時候就不能用了,要是能在旁邊另外引一條渠,旱季的時候……」

  注意到周圍突然安靜,諾里斯這才激靈一下子反應過來,緊接著惶恐地把筆扔開,渾身發抖地退開:「老爺,我只是……」

  然而高文說的話卻大出他的意料:「你會寫字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8-6-5 10:24 PM

第五十八章 諾里斯的故事

  高文突如其來的問題讓諾里斯瞬間有些呆滯,他本已做好了受到斥責的準備,卻沒想到自己要面對的竟然是這麼一個問題——這時候應該回答是還是不是?哪一條是觸犯法律的麼?

  想了半天,這位老農還是決定老老實實地承認,因為知道他會讀寫的人不止一個,一旦領主老爺去找別的人問出了事實,那他就真的是要觸犯法律了。

  「是的……老爺,」諾里斯用手抓著胸前的紐扣,緊張不安地說道,「我學過……讀寫。」

  高文挑了挑眉毛,心說自己判斷的果然沒錯。

  儘管剛才諾里斯一個字都沒有寫,只是在勾畫草圖,可是僅從對方拿起筆桿時候的姿勢就能判斷出很多問題:會不會讀寫的人在握筆時的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在這個近乎全民文盲的世界,他已經見識過那些不識字的人是怎麼抓住筆桿,又是怎麼用笨拙的方式在紙上畫出線條的,而眼前這個農夫的握筆姿勢顯然很標準。

  就連赫蒂都有些意外地看著諾里斯,看來這個事實她也是剛發現。

  「你放心,會寫字並不觸犯法律,教別人讀書寫字也不犯法,」高文意識到自己突然問話很可能嚇到了這個老實巴交的農民,於是語氣溫和下來,「是誰教你的讀寫?」

  得到領主的承諾,諾里斯才稍微安心一些,他搓了搓手,露出一個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領主老爺,說出來不怕您笑話……我當年差點就要進了教會,變成一個侍奉豐收女神的神官了,讀書寫字的本事都是那時候跟著一個老師學的……」

  一個農戶之子,竟然差點就要進了教會,變成神官?

  如此奇妙的經歷讓高文頓時大感興趣,於是在他的追問下,農夫諾里斯的故事終於為人所知。

  對方確實出身於農戶之家,是祖祖輩輩生活在塞西爾領的自由民,儘管家中有著那麼幾畝薄田,但就和這個時代的大多數平民一樣,也就生活在溫飽線上。原本他的人生將和大多數平民一樣,終生被綁在土地上,忙碌在秧苗和溝渠之間,而他與那些高高在上的神官和教會打交道的唯一途徑,就是每隔一段時間去鎮上的教堂做個禱告,或者在牧師們來到鄉下田間地頭的時候接受一番傳教——但八歲那年,一個機會來到了諾里斯和他的父母眼前。

  一名從聖靈平原來的、遊歷傳教的豐收女神神官來到了塞西爾領,並在諾里斯生活的村莊暫住,對於農民而言,豐饒三神的神官過路是非常少見而幸運的事,於是村中的大家便立刻湊了錢財,並按照豐饒三神的規矩,由村中長者帶著幾名孩童一起去向那位神官「獻禮」,好讓神官為村子的耕地做祝福。

  然後那位神官看著八歲的諾里斯,說:「這孩子與土地在一起是有福的,他承著豐收女神的恩澤。」

  就因為這一句話,在神官離開之後,諾里斯的父母幾乎變賣了家中所有值錢的財物,村中的老人們也想辦法湊了些錢財出來,他們又一起去求莊園裡的騎士老爺,討了一張通行證,才終於把諾里斯送到了坦桑鎮的大地母神教會,讓他成為一個「奴僕學徒」——豐饒三神雖然是三個有著獨立傳承的教派,但同時又有著格外緊密的聯繫,而大地母神作為豐饒三神的主位神,她的神殿中通常也會同時供奉豐收女神和春之女神,而且三女神的神官候補們在接受正式賜福之前一般也會接受同樣的教育,在完成教育之後再根據各自的「靈性天賦」來選擇具體皈依哪位神祇,因此在周圍找不到豐收女神教會的情況下,將諾里斯送入大地母神的神殿是他父母當時唯一的選擇。

  諾里斯在神殿中學習了五年,之後得到了來自上一級教會的認定結果:

  「該學徒不具備豐饒神系的靈性天賦。」

  直到今天,諾里斯仍然記得寫有這一句話的信被送到村裡之後,村子裡的大家一開始是怎樣的喜氣洋洋——因為他們壓根就不識字,而那個送信的信差喝的酩酊大醉,根本沒有告訴村人和諾里斯的父母信上寫的是什麼。

  直到諾里斯帶著自己的鋪蓋行李回到村裡,大家才知道那封信並不是教會發下來的喜訊。

  諾里斯靜靜地講述著自己的故事,他那張已經爬上皺紋的面龐看不出什麼悲喜之色,深陷的眼窩中則只有一片平靜,就好像那些事情確實已經遠去,跟他再無關係了似的:「那之後幾年,日子很是艱難,我們欠的賬還沒還上,家裡也早就空了——父親沒熬過當年的冬天,但日子還是得過,欠了大家的錢也必須得還。

  「於是母親就帶著我和弟弟妹妹去子爵老爺的城堡,哦,那時候的塞西爾子爵還是瑞貝卡小姐的父親,我們去給子爵老爺磕頭,說日子實在過不下去了,子爵老爺仁慈,便免了我們要交的田稅,又借給我們種子和半口袋糧食,就靠著那些種子和糧食,再加上當年長勢格外好的野菜,我們算是活了下來。

  「再然後,我就踏踏實實地種地,又幫人幹雜活,我一個人幹兩三個人的活,而且我還認字,村裡有行商來的時候我就幫大家計算斤兩,這樣也能換幾個麵包。再過幾年,我們還上了欠的債,而且還上了子爵老爺的糧種和糧食……」

  諾里斯慢慢揚起頭來,臉上帶著自豪:「母親死的那年,我們全家是吃了一頓肉的。」

  農夫諾里斯的故事結束了,高文只是緊皺著眉,而赫蒂卻忍不住按著胸口:「我……我從不知道領地上還發生過這樣的事……我們一直盡力施捨……」

  「施捨救不了任何人,因為那解決不了根本,而且這種事每天都在發生,在城堡裡看不見罷了,」高文搖搖頭,隨後好奇地看向諾里斯,「我剛才注意到你的手勢……你到現在還信仰豐收女神?」

  「信啊,怎麼不信?」諾里斯臉上的皺紋堆疊起來,「豐收女神庇護著世界上所有的田地,收成好不好就是一家人的死活,種地的,有哪個不信豐收女神?」

  高文靜靜地看著對方:「即便因為這份信仰,你受了那麼多苦?」

  諾里斯沉默了片刻,垂下頭:「老爺,那是我命不好,又怎麼能怪到神明身上呢?而且比起別人,我至少還學了些東西,還認了字嘞——雖然認識字對我們這些人而言也沒什麼用就是了。」

  「認字可不會沒用,」高文嚴肅地看著這位農夫,「諾里斯,你種地的手藝應該不錯吧?」

  說到這個,諾里斯頓時更自豪起來:「老爺,您問別的我不敢說,但說到種地,我手藝可是極好的——要不當初那麼難的日子怎麼能捱得過去?」

  高文又問道:「你認字識數,還受過教會的教育,所以我讓赫蒂宣讀給你們的新規矩,以及我設計用來記錄工作量的表格,你應該都是很容易就能搞懂的吧?如果讓你去填表格和計算土地、產量,你能做到麼?」

  這一次,諾里斯先是點了點頭,接著又猶豫著問道:「老爺,您難道是要讓我去當……監工麼?」

  這段時間以來,由於高文推行了需要計數評比的勞動制度,往常那種只會揮舞鞭子卻大字不識一個的監工已經沒了用武之地,領地上的監工都是由挑選出來的家族戰士甚至赫蒂親自擔任的(家族戰士中有一部分屬於騎士侍從,起碼認識幾個數,而且能寫出一些簡單的單詞來),因此諾里斯一聽到高文的問題,便忍不住聯想到了這個方面。

  「不,不只是監工,事實上如果你能做到的話,我打算讓你管理整個墾荒,甚至後期的糧食生產工作,」高文說著,「當然,不可能一下子就把這麼大的權力給你,也不能讓你隨意去做,我會讓赫蒂『考核』你,並且會隨時告訴你應該做些什麼。」

  諾里斯臉上的表情一下子就變了:「老……老爺!我不是很明白……您這是讓我當您的管家麼?但管家也不是只管糧食的……」

  「這是一種職務,但不是管家,」高文笑了起來,「非要說的話,就先叫……農業主管吧。而且我要先告訴你,這職務和以往貴族領地上的任何職務都不一樣,你不能把它當個頭銜一代代傳下去,除非你的孩子有足夠的才能——它也不是終身有效的,如果你沒有做好,或者你藉著職務的便利做了觸犯塞西爾律法的事,那你就會被撤掉,有罰受罰。從今往後,我在這片土地上設立的很多職位也都將如此——你聽明白了麼?」

  如果高文沒有警告那麼多限制條件,或許諾里斯還會在惶恐中不敢接受這個「天降的好運氣」——因為這天降的好運實在像極了他八歲那年那位神官到村裡說他可以「蒙受神恩」的時候,但有了高文的一番警告,他反而認真思索起來,並認為這應當是真的。

  一個普通的貧民不會像他這樣思考,但諾里斯會,因為他受過教育,即便這教育幾乎要了他的命,他也從這教育中學會了「邏輯」。

  於是在一番思考之後,這位面貌蒼老的農夫用力點下頭:「老爺,如果您信任我的話……諾里斯將管好您交給我的每一塊田地,還有土地上長出的每一粒糧食!」...<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8-6-5 10:26 PM

第五十九章 管理問題

  高文很清楚,諾里斯其實根本不知道他所說的那個「職位」是什麼意思,也不知道即將在這片土地上推行的新制度又是怎樣的形式,他現在只是懵懵懂懂地沉浸在即將成為「體面人」的喜悅中,但事實上就連那些在城鎮中生活的體面人平常在怎樣生活,這位老農恐怕也是想像不到的。

  但是這沒關係,因為高文要在這個世界上建立的是一種從未存在過的秩序與局面,不光諾里斯無法想像,就連赫蒂與瑞貝卡也無法想像。

  他知道,自己必須謹慎行事,讓這一切平穩而可控地進行下去,以防止過於急躁而遭受到這個時代的反彈,但他又不能不做——前些日子衛星監控站傳來的警報仍在耳畔,如果魔潮真的無法避免,做點努力總比什麼都不做要來得好。

  等到諾里斯離開之後,赫蒂終於忍不住說出了自己的疑問:「先祖,您真的要讓他來管理您的田地?」

  高文早知道赫蒂會有疑問,因此臉上絲毫沒有驚訝,只是微笑地看著她:「有什麼不妥麼?」

  「雖然他識字,但他……」赫蒂本想說出身貧賤,但想了想,還是換了個說法,「見識恐怕不足,又不懂得上流社會的規矩,讓他當您的土地總管,我擔心他會把事情搞砸——反而平白要受懲罰。」

  高文只是靜靜地看著赫蒂,直到對方有些不自在的時候才突然問道:「你所說的上流社會,在哪呢?」

  赫蒂一愣。

  高文笑了笑,抬手指向周圍:「看看吧,這片一無所有的土地——這裡沒有什麼上流社會,也沒有什麼貴族的體統和賤民的規矩,把那些迂腐的玩意兒統統扔進舊塞西爾領的焦土上去!在這片土地上,一切從零開始,一切規矩,法律,準則,統統都將是全新的!」

  赫蒂愣愣地看著那些正在開墾的荒地,以及遠方已經初見規模的營區,在這裡,她看不到巍峨的城堡,也看不到貧民的蝸居,營地按照高文的規劃嚴格遵循著「整齊,衛生,高效,預留髮展空間」的四項原則而建造,那些「賤民房屋不可朝向城堡」、「貴族區需和貧民區間隔一條以上的街道」、「農奴不可居住在中層及內層」之類的規矩在這裡根本就看不到。

  她隱隱約約理解了高文的意思。

  高文則看著赫蒂,他知道對方其實並沒有根深蒂固的貴族傳統觀念,作為一個落魄貴族,生活上的窘迫就是催使其思維活躍的最佳因素,塞西爾家族最近的幾代都被排斥在核心貴族圈之外,所以他們便會越來越「不像貴族」,像赫蒂,她甚至會跑到工地上幫忙幹活,所以其思想靈活性是絕對沒問題的——只不過「貴族」這個身份所帶來的習慣性和社會約束性是個很難搞的東西,她才會下意識地認為一個貧苦農戶出身的農夫哪怕再認字識數,也不夠資格來幫助高文管理領地——而且還是管理最重要的糧食問題。

  看著這位後裔的表情變化,高文就知道她已經有了想法,但還需要再推一把,於是他接著說道:「而至於一個貧苦出身的農夫能不能當總管——你可知道東境法蘭克林家族的先祖是做什麼的?」

  「西境公爵?」赫蒂愣了一下,「我記著史書上說法蘭克林先祖執掌鋼鐵,是遠征軍的『鐵將軍』……」

  「是的,他是個鐵匠,只不過有一膀子怪物般的力氣,而且有足夠的天賦和幸運在北征過程中成長起來,」高文笑了笑,「你猜我當初是幹什麼的?」

  赫蒂已經被初代西境公爵的真相給震了一下,這時候可不敢說的那麼肯定了:「我記得史書上……好像是說您是騎士中的騎士,是所有楷模騎士的起點……」

  「對,我是個騎士學徒,混到十五歲才終於開竅掌握第一項武技,但我的導師還沒來得及給我的領主寫推薦信就喝醉酒掉進河裡淹死了,我沒辦法,就自己寫了個推薦信蓋上導師的戳去找領主,結果走到一半魔潮爆發,領主也死了——然後我遇到領著一幫人逃難出來的查理,他說南方已經亂成一鍋粥,再往南走就是死路一條,我跟他說:『我還得受封為騎士呢,我學了好幾年好不容易及格』,結果查理就當著大家的面告訴我一句至理名言:」

  高文故意頓了一下,赫蒂果然忍不住問道:「什麼至理名言?」

  「咱就號稱騎士——反正南方的老爺們死光了。」

  赫蒂:「……號稱?!這也行?!」

  「然而這就是事實,」高文收起笑意,看著赫蒂的眼睛,「一個號稱北軍領袖的中二,領著一幫號稱開拓騎士團的鐵匠、木匠、學徒和無業游民,硬生生就能穿過整個廢土,然後在這裡建立起一個王國,你覺得這是因為我們有什麼天生的貴胄血統?還是我們都蒙神庇佑?」

  赫蒂:「……」

  「大地上原本並沒有貴族,只是最初站起來的那些人提前把財物攥在了手裡,所以他們就成了貴族,」高文按了按赫蒂的肩膀(這個年紀比較大,不能跟瑞貝卡一樣成天拍頭),「而刨除掉這一點區別之外,安蘇也只是一幫泥腿子建立起來的王國罷了。而如今我們眼前的這片土地,便正是安蘇立國之初的情況,而我,準備在這片土地上推行一些新的規矩。」

  赫蒂微微皺起眉頭,一種隱約的不安讓她還有些猶豫,但她又不知道到底是哪裡不對:「我……我不敢想像如果真的這麼做了,未來會變成什麼樣……」

  「是啊,我跟你說這些有點早了,」高文微微頷首,「不過我相信你是會站在我這邊的。」

  「那是當然!」赫蒂回答的毫不猶豫,「您是這片土地唯一的支柱!也是我和瑞貝卡唯一的支柱了……」

  「那我就承諾你一件事——我所做的,都是為了給這片土地帶來繁榮和文明,只要跟著我的腳步,你和瑞貝卡都將見到一個空前強大的塞西爾家族,」高文很認真地說道,「你接受這個承諾麼?」

  赫蒂用力點了點頭。

  「那麼我們就回到管理問題上吧,」高文笑了起來,「關於讓所謂『平民』甚至『貧民』參與到領地管理事務中的計畫。」

  「您還準備了更多的『職務』是麼?」赫蒂從之前的對話中已經猜到高文想幹什麼,「雖然我現在已經覺得這沒有不妥了,但這真的有必要嘛?」

  高文上下打量了赫蒂一眼,這位美麗而優雅的女士在最近幾日實在勞累過度,就連面容都憔悴了很多,這時候別說優雅了,她今天甚至都沒顧上洗臉。

  幾乎一個人擔負著整個營地的內政工作,這時候還頂著一臉仙氣,她竟然還沒意識到缺乏管理團隊的問題……

  「你覺得你一個人能擔負起所有內政的管理麼?」高文慢悠悠說了一句。

  「現在確實是累一點,但畢竟是起步時期,等領地進入正軌……」

  「進入正軌你也管不過來,因為你們以前壓根就沒有過『管理』,」高文斜眼看著對方,「人口統計做過麼?生產統計做過麼?經濟統計做過麼?往年進銷存和來年發展計畫做過麼?這些都不說——你們有哪怕一次,掌握了整個領地一年有多少金幣流入,又有多少金幣流出麼?」

  赫蒂兩眼蚊香圈:「……啊?」

  「每年年底的時候派人去糧倉裡看一眼還有多少糧食,徵糧的時候統計一下還有多少領民欠著租子,這可算不上是內政管理,」高文嘿嘿一笑,「我讓你和瑞貝卡統計了那八百人的姓名年齡職業和家庭情況,說實話,你覺得那些表格怎麼樣?」

  赫蒂心悅誠服:「確實用起來很方便——我第一次知道可以用這麼簡單的辦法搞明白領地裡有多少各行各業的人,並且在安排生產的時候還可以直接根據表格上的記錄來,而不用派人去打聽各種工匠在哪……」

  「有朝一日領地有了八千,甚至八萬人口,你和瑞貝卡還打算倆人親自去統計麼?有朝一日領地擴展到了黑暗山脈的南邊,你們還打算翻山越嶺去挨個敲門問家庭情況麼?」

  赫蒂:「……」

  「如果你想繼續這麼方便下去,就必須有個『管理團隊』,」高文一攤手,「而想要建立一個這樣的組織,我們就必須讓領民們參與進來。」

  赫蒂想了想,又皺起眉:「可是領地上的大多數人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那又怎麼……」

  「所以那就是我下一步的計畫了,」高文笑著說道,「讓他們識字。」

  赫蒂:「……」

  她今天因驚愕而失語的次數恐怕要比之前小半輩子都多了。

  高文給了赫蒂一些思考和反應的時間,他自己則看向了不遠處那些正在向監工匯報工作進度的領民們。

  事情不能一蹴而就。

  建立一個制度是需要時間的,在這個制度的基礎上建立起一個社會則更加困難,而在後者的基礎上建立一個王國……那恐怕更是多年以後。

  如今領地的人口只有八百人,確實憑赫蒂一個人的努力就能管得過來,頂多再加個半瓶子醋的瑞貝卡放個大火球助助興……燒燒荒什麼的,但若想長遠發展,有些基礎從現在開始就要一步一步地建立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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